這像什麼呢?錦繡扔了一個包袱。可是,元恆沒接,biaji……,包袱掉地上了。
什麼叫神經病?這個問題難住了錦繡。
“神經病”就是放到錦繡穿越而來的那個世界裡,都不能稱之爲正兒八經的病。放到祁國這個語境,更加難以讓人理解。
錦繡有些汗顏,硬着頭皮道:“就是……與衆不同……”
發現元恆的神情明顯沒往心裡去,“與衆不同”這些詞兒,他一定沒少聽。這兩日,無論是皇帝啊,皇后啊,皇子們啊,甚至包括奴才們啊,肯定都變着法兒哄他,既想灌輸他,又想喚醒他,一定忙得很。
“就是,目標不一樣,思路不一樣,行爲不一樣……”
錦繡還在試圖解釋,元恆卻已經聽懂了:“明白了,就是不正常。”
“……”
他只是失憶,並不是變傻。這個解釋、這個總結,不能更精準。
有人覺得他不正常,他竟然也沒生氣,可見,他不覺得不正常是個了不得的事。
“爺,也不完全是……”錦繡還想解釋一下。
可元恆覺得不需要了,打斷道:“什麼都不記得了,自然不正常了,無妨。”
錦繡不知道再說什麼好,自己眼中的元恆,也沒能打動眼前的這個元恆。
或許,自己將打動想得太容易了。
慢慢來,慢慢來,錦繡暗暗地收起失落,給自己鼓勁。
“奴婢錦繡,只有每日上午有空,等皇上散場回了,就要開始忙了。所以明日上午,奴婢再來吧。”
元恆卻有些不解:“爲何你總要說‘奴婢錦繡’?”
聽到“錦繡”兩個字從他嘴裡說出來,錦繡突然舒了一口氣,自己的目的終於達到啦。
笑道:“所以爺就記住奴婢叫錦繡了,不是嗎?”
元恆有些忍俊不禁:“莫非你覺得我記不住以前,也會記不住現在?”
錦繡見他微露笑容,自己的心情也舒展起來:“要不奴婢考考您,門外候着的那位大哥叫什麼?您府上過來伺候您的大哥又叫什麼?”
元恆想了想,微微有些臉紅:“沒問。”
好不容易撬開他的嘴,錦繡纔不打算放過他:“所有奴婢一開口,定是先自報家門,是爺沒用心去記呢。”
不得不承認,這是事實。元恆輕輕“嗯”了一聲,只覺得眼前這個“奴婢錦繡”,總算是回到皇宮兩天以來,比較有趣的一個人物。
元恆對所有的人都滿懷戒備,不願意接近,不想去搭理。
他直覺,皇宮是個可怕的地方,當皇子不是什麼好差事。反正他已經什麼都不記得,索性,就什麼都不想過問。
他也看得出未園裡頭所有的人,對自己都是恭敬有加。皇帝來了,話語親近是不假,但皇家的親近,總是帶着某種儀式感。皇后也來了,皇后本就不是生母,那種關愛更多是責任。
所以,他只覺得每個人都小心翼翼,只有眼前的這個丫頭,帶着某種熟稔的自如。
“你膽子很大,你也很聰明。”元恆道。
錦繡微笑地望着他,覺得自己擔得起這兩項讚譽。
“你成功了,進宮兩日,我第一次記住一個人的名字。”
錦繡樂了,連元恆都說自己成功了,哈哈,真有成就感。煉就厚臉皮,也是行走江湖的一項必備技能啊。
“是誰這麼幸運啊!”
一個聲音突然從門外傳來。
頓時,屋裡剛剛開始和諧的氣氛頓時又緊張起來。錦繡“轟”地一聲,頭大了。
真是冤家路窄,這窄得,都成平衡木了。
這聲音,是謝宜春!
小羅一溜煙地跑進來,嘴角還呵着白氣,急得直跺腳:“殿下,殿下,奴才攔不住……”
誰還想攔得住謝宜春?
謝宜春大步流星地跨進了屋子,目光立刻向屋內掃射,這一掃射,錦繡無所遁形。
“是你!”
她頓時柳眉倒豎,看來,不光錦繡覺得路窄,謝宜春也很不願意見到安錦繡啊。她也覺得很窄呢。
就在她要發作之際,門口一暗,又進來一個人。
卻是宣儀公主。
她一眼望見屋裡的情形,頓時皺了眉頭。
“景王妃,你是來看望景王的。”宣儀聲音雖然不高,卻別有一番威嚴。
果然,被她一說,謝宜春將怒氣按下,恨恨地盯了錦繡一眼,走到了正堂中央。
宣儀是奉靖安皇后之命,陪伴謝宜春前來探望元恆。也是靖安皇后生怕謝宜春生事的緣故,然而,人家畢竟是夫妻,探望又是必須的。
元恆錯愕地看着屋裡兩個珠翠環繞的女人,她們是誰?怎麼一進屋就有種劍拔弩張的感覺?
他已習慣了以沉默來對待世界,然後在沉默中靜靜地觀察。
因爲他離這個世界太遠。
而這個世界又如此喧囂。
終究,不用他問,一切都會在他面前精彩上演。
小羅沒能攔得住謝宜春,只得趕緊給元恆介紹:“啓稟景王殿下,宣儀公主與景王妃前來探望。”
哦,原來一個是我姐,一個是我王妃。
剛剛宣儀公主其實已經叫了一聲“景王妃”,元恆聽在了心裡,可他直覺地不喜歡這個美豔而凌厲的女人,所以,只當自己是聽錯了。
謝宜春卻揪起了帕子,開始掖着眼角:“王爺,您終於回來了……這些日子,要不是懷着咱們的孩子,妾身真的不想活了……”
幾句話,信息量好大。
孩子,我不光有妻子,還有孩子了。元恆下意識地望向謝宜春的腹部,天氣寒冷,謝宜春穿着厚厚的斗篷,卻什麼都看不出來。
也許是意識到了元恆的目光,謝宜春臉有些微紅:“王爺走後,妾身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也曾往軍中報過信,不知王爺有沒有收到。”
元恆終於有些歉然地搖頭:“很抱歉,即便是收到過,我也不記得了。”
謝宜春似是十分大度,點頭做出不計較的樣子:“母后最是慈悲,怕妾身悲傷過度,對胎兒不利,接了妾身在西所外的晴蓮小苑住,如今我們夫妻兩個,都在宮裡了。”
“哦,母后想得周到。”元恆淡淡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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