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纔錢尚書家的五小姐說,很喜歡你啊。”七皇子心情似乎不錯。
堆雪卻一驚,怎麼回事,連七皇子也知道“五小姐”的事麼?
“奴婢不敢……”堆雪的聲音又顫抖了,一想到屋裡有個自己看不見摸不着的鬼魂,她剛剛纔有點穩定的情緒頓時又劇烈地起了波瀾。
“最近錢尚書總是要值夜,五小姐就委託你和錦繡了。”說完,高冷的七皇子殿下,負着手踱步離開,留下目瞪口呆的堆雪。
還來!我的小命都快沒了,我不想跟鬼魂糾纏,救命啊!
宮人舍裡的錦繡正美美地睡着回籠覺,一陣冷風突然襲來,是堆雪推門進來。
“堆雪姐姐,關門!”錦繡把腦袋縮進被窩,迷迷糊糊的聲音從被窩中傳出來。
堆雪沒有理她。她在收拾東西,迅速地收拾東西。
她像旋風一樣地進來,又像見鬼一樣地逃離。提着包裹出門時,堆雪說:“我搬隔壁去住,晚上莫讓五小姐來找我,我不喜歡和她玩兒。”
錦繡差點在她身後歡呼起來。歐耶!終於又變成了“單身公寓”,我再也不用半夜吐嚕什麼蕃邦語言裝神弄鬼了!
妹妹我要繼續回籠!
剛閉上眼睛,突然又睜開,瞪得大大的。
不好!堆雪怎麼收拾得那麼堅定,爺……
爺起牀了!
爺都起牀了,當書僮的還好意思睡回籠覺嗎?堆雪血淋淋的教訓就在眼前,自己可不想重蹈覆轍。
半點睡意都沒了,立刻起身洗漱更衣。
一切停當,正要去大殿,想了想,返身從褥子底下摸出個東西,塞在懷裡。
整個清晨,堆雪都離她遠遠的,哪怕是送早膳過來,也一言不發,放到正堂,交給錦繡就走人。這種完全沒有想法的落寞樣子,竟讓錦繡有點不適應。
上午的時間,依舊是抄經。
銅炭爐已經燃起,平時,爐上的網罩是掀開的,方便七皇子隨手焚燒。
見爐火漸旺,錦繡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小的物件,欲投入爐中。七皇子從未見錦繡主動焚燒過東西,早已關注地望着,卻是個硬紙剪成的小人,垂髫女娃的樣子。
小紙板投入爐火中,瞬間被吞沒,七皇子卻在紙上寫道:“小小紙片,如何作用。”
錦繡站起身,望見他的疑問,神秘一笑。雖是有了默契,聯合起來給了堆雪致命一擊,可自己究竟是如何讓窗戶上出現兩個身影,七皇子卻沒想明白。
錦繡提筆,寫道:“燈愈近紙,影愈似人。”
七皇子頓時明瞭。
根本不用剪一個與真人一樣大小的紙板,只需小小一個,放在燈的近處,投射在窗戶上的影子便會成倍地放大,大到可以與錦繡本身相襯。
而錦繡只需在窗前的牀榻上坐着,聽到堆雪近前的聲響,一伸手就能將紙片收走。
七皇子殿下已經不知道用怎樣的語言去讚賞這個小姑娘。
十一歲,心思要不要這麼縝密?
他不知道,他面對的是一個理科雖不出色、卻好歹學過物理的現代姑娘。
堆雪搬走後,錦繡突然想起了藏在櫃子後面的匣子,回屋時伸手摸了一下,還在,頓時放下心來。
並不是嚇倒了堆雪,堆雪從此就徹徹底底真的老實了。她依舊外出了兩三回,神情卻是越來越萎靡,最後一次,臉上甚至有清晰的指印,顯然被人賞了耳光。
錦繡這下可以確定,她一定是不能讓對方滿意,捱了打。
想到此,錦繡覺得幸運。她沒有傍上誰,所以也不用承受這麼大的壓力,底層就底層吧,如果能永遠這樣當個閒散的底層小宮女,其實也不錯。
可是,那樣是不是意味着七皇子永遠不能出去?
不,這不行。我內心裡還是希望七皇子可以更快樂更被欣賞的呢。錦繡暗暗想。
沒過幾天,劉姑姑又來了。
她來一次,就要給靜思堂帶一個宮女過來。
這次七皇子可不想見她了,目前靜思堂形勢挺不錯,幹嘛老是給我塞人過來。
可劉姑姑卻說,太后聽聞堆雪被罰跪了,想來是堆雪愚笨,惹了爺生氣,得給爺換個機靈能幹的。
七皇子壓根沒讓劉姑姑進屋,聽了這話,讓錦繡去回絕,說罰跪是錦繡和堆雪都跪了,這是在調教宮女,讓她們更好。如今調教得非常到位,堆雪手藝精湛,爲人機智,深得我心,不勞太后再換人了,再換一個,又得重新調教,倒是有礙我靜心抄經。
劉姑姑無奈,只得怎麼來的,還是怎麼走了。
倒是堆雪看到劉姑姑帶來的宮女,聽到這個消息,本來十分凝重的臉色明顯地舒展了,大概是怕劉姑姑告狀,纔沒敢太喜形於色。可見人家根本不想來!
太后派的人,也不是個個都如堆雪那般躍躍欲試的。
堆雪如今是一點躍躍欲試的心都沒了。七皇子的一番話,徹底將她回長壽宮的念頭給打消了。
長壽宮那邊本就已經對她非常不滿,所以纔想將她撤回去。七皇子這麼一說,即便自己再回去,也很難洗脫嫌疑了。在靜思堂這麼久,什麼有價值的消息都沒探聽到,又被七皇子表示如此讚賞,長壽宮再也不會信任自己了。
與其回去沒好日子過,不如在這兒苟且呆着吧。至於七皇子和安錦繡那兩個妖孽,其實只要不惹他們,還是比較好相處的。
七皇子試着將錦繡派出靜思堂,替自己跑了兩次腿。錦繡在宮牆內關了這麼多天,甫一出去,路盲症又犯了,摸了很久,連問帶摸,很晚纔回來,不僅七皇子啼笑皆非,連姜公公都歎爲觀止。
於是七皇子下令,每日午後自己小憩之時,錦繡出去熟悉宮內路線,就算去往內宮暫時還不方便,起碼西所這一塊得熟悉起來。
錦繡很高興,這可是奉命閒逛啊。
七皇子是留意的。錦繡接連出去多次,外邊都沒有什麼異動,這才相信堆雪果然是老實了,那麼接下來,錦繡就要走遠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