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家子暫時拋開了籠罩的陰雲,家宴恢復了平靜。
可是,好景不長。謝宜春同學等着要表現呢。
人家先是害怕寶慶帝,所以沒敢來鳳儀宮告狀。回戀晴小苑躺了一會兒,模擬了一下現場裝病,又覺得還是不夠震撼。
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的近期使命裝賢惠。
哎呀,自從元恆回了京城、進了皇宮,自己好幾天都沒賢惠了。都是安錦繡那小蹄子害的。
躺着躺着,肚子也不疼,腦子效率就高了,一想,竟被她想出個絕妙的主意來。
鳳儀宮正其樂融融呢,留芳進來說,景王妃求見。
靖安皇后不由皺了皺眉頭,她其實不太想見,可人家好歹也是兒媳婦,兒子還在我鳳儀宮吃着家宴,兒媳婦找上門來,不接待好像說不過去。
只問留芳:“可有告訴她皇上也在,本宮不方便見她。”
“奴婢說了的,不過景王妃說,皇上在就更好,她有重要的事兒想跟皇上和皇后彙報。”
錦繡不由去望元恆,看他是什麼反應。
元恆的反應就是沒!反!應!
何止錦繡在望他,寶慶帝、靖安皇后、他的兩個姐姐,無不有意無意地觀察他的反應。
嗯,飯菜真好吃,上膳房今天手藝特別好。嗯,再盛一碗。嗯,不要你來,我自己動手。
他老人家擺手拒絕了旁邊服侍的鳳儀宮宮女,竟然自己動手又盛了一碗,還平靜地對目瞪口呆的諸位解釋道:“軍營裡頭,一直都是自力更生,早就習慣了自己來。”
哎,您的王妃在外頭求見呢,嚴肅點乾點正事兒好不好,您這是見還是不見哪。
見衆人都望着他,好像望着一個巨能吃的怪物,元恆皺眉了。
“她是求見父皇和母后的,可不是來求見我的,幹嘛大夥兒都望着我?”
寶慶帝無奈了:“她求的事兒,定是與你有關,而且她也明知道你在這兒吧……你就不想表個態,見還是不見?”
錦繡的預防針可是剛剛打過沒多久,療效正強勁着呢。元恆搖頭:“兒臣與她不熟,便是進來,也是您兩位的兒媳婦,卻不是兒臣的媳婦,不一樣。”
真夠繞的。
反正這兒子倔,帝后也是知道的。
元恆倔起來,絕不是臉紅脖子粗,而是溫文地搖頭,然後默不作聲,隨你怎麼問,就是不吭氣,可以急死好多個強迫症。
什麼“誰的兒媳婦”,又什麼“誰的媳婦”,繞半天,其實元恆的意思就是四個字關我屁事。
兒媳婦雖不討喜,肚子裡有孫子呢,孫子總是討喜的。就這樣晾着兒媳婦不要緊,可不能晾着孫子啊,晾成風乾豬頭肉,也有失皇家體統。
宣儀見僵持着也不是個事兒,便道:“不如就將五弟妹宣進來聽聽唄,橫豎我們人多,她要說什麼不合適的,都不用父皇和母后出面,兒臣一個人就能訓斥了她。”
寶慶帝笑道:“宣儀好久沒耍威風了,她必須後頭有人追趕,威風才耍得好看。”
謝宜春怎麼可能說“不合適的”,人家是有備而來,專挑“極合適的”說。
“早上兒臣遺落了一隻耳環在未園,剛剛回去找的當口,碰見了王爺身邊的錦繡姑娘……”
元恆的耳朵頓時支楞起來,喲喲喲,這是要惡人先告狀麼?
纔不,今天謝宜春又換新模式了。
“錦繡姑娘原是父皇宸宮的人,這個兒臣是知道的。而王爺身懷失語之疾,一時半會兒卻也是恢復不了的,兒臣偶遇錦繡姑娘之後,只覺得錦繡姑娘知書達理、溫柔嫺雅,倒是極會照顧人的……”
哎呀呀,一定調錯頻道了。
謝宜春竟然這麼全力地誇安錦繡,實在太詭異了,明兒一定下雨,太陽不可能打東邊出來。
“……兒臣這身子……”配合着她的臺詞,謝宜春還低頭望了望寬袍遮蓋的腹部,“是該給王爺屋裡討個人的,難得錦繡姑娘也討王爺喜歡。”
什麼!
我一定是聽錯了!
屋裡所有的人,同時伸出手指想去掏一掏耳朵眼兒……
謝宜春似乎是生怕別人會錯她的意,居然又重複了一遍:“兒臣懇請父皇和母后慎重考慮。父皇將錦繡派來未園,也是希望能借着舊情,讓王爺儘快恢復健康,其實,兒臣的心也一樣……”
這招耍得太花俏了,俏得衆人一時都沒反應過來。
過了片刻,永顏第一個反應過來,悄聲問宣儀:“快掐我,快掐我,讓我醒醒。”
宣儀小聲啐她:“掐什麼掐,你醒着呢。”
謝宜春已經將第一彈理由說完了,特別冠冕堂皇。在自私透頂的人身上突然長出一個看得過的理由,足以讓人驚訝,連宴席都吃不下了。
寶慶帝就有點吃不下,從某種程度上說,他也是自私的,只不過比謝宜春那種自私來得聰明。
可是元恆吃得下。他靜靜地用絹布擦着嘴巴。
“謝謝王妃如此爲本王着想。不過錦繡是宸宮的人,你竟開口就問父皇要人,極不合適,倒顯得本王不會調教婦人,莫非本王以前就是這麼軟弱?對了,你今年替本王討過人沒有?討過幾個了?”
謝宜春被問住。
我和你關係這麼差,我還會幫你去討侍妾?想多了吧你。
再說,討來你能要?
強笑道:“王爺之情,異於常人,倒是不肯將就的。妾身從未開口替王爺討過人。若不是望着你與錦繡姑娘頗是投緣的份上,妾身何苦挺着肚子來向王上求情,還惹皇上笑話?”
說得真是悲悲切切,聞者驚心,見者動容。
寶慶帝不說話都不行了,再不開口,就成了“笑話別人”了。
“恆兒媳婦說重了,但凡是爲妻的替夫君着想,都斷斷不會惹人笑話。”
寶慶帝一面說,一面心裡直嘀咕,好你個親生兒子,坑爹啊,你好歹也遞個眼神過來,讓朕知道你到底想不想讓錦繡去你府上啊!
其實寶慶帝也捨不得錦繡呢。倒不是他對錦繡有啥非份之想,而是他對錦繡還另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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