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132 多年之恨
在國公府的宴會將近尾聲的時候,攝政王突然到來。
正在與友人暢快飲酒的沈崇之,聽到攝政王到來的消息,並且立馬起身出去迎接,而是放下酒杯,臉色一沉。雖說攝政王如今大權在握,但他心裡面,對這個人還是非常牴觸的。
可其他人卻表現得很高興,誰能想到攝政王竟然會親自來參加沈家小姐的宴會?
而攝政王妃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眸光一暗,心道,吩咐了我還不夠,還要親自前來看看才放心嗎?
她不知不覺地悄悄瞟了穆海柔一眼,這個眼神卻恰好落入沈晏眼中,讓沈晏若有所思。
攝政王的到來,讓今天的宴會氣氛達到了另外一個高潮,所有人都紛紛上去向他敬酒。如今攝政王權比帝王,可若是真正的帝王,他們反而不好這般巴結,正因爲攝政王身份地位的特殊,才讓他們那種巴結討好的行爲,更加的浮於表面。
酒喝了一巡,攝政王起身笑着說暫時離開一下,其他人自然不敢阻攔。
可他沒有去別的地方,而是聽了他那貼身僕人的話之後,繞道去了花園。
遠遠的,他就看到站在樹下與一個小丫鬟低聲說話的穆海柔,她柔美的側臉在昏暗的天色中,被燭光照出融融的暖意,脣邊翹起的弧度也是這般可人,她是倍受老天爺寵愛的女子,時光沒有在她的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跡,他老了,可她還停留在那裡。
小丫鬟轉身跑開,穆海柔也打算離去,攝政王方啓文連忙幾步跨了過去。
穆海柔沒有料到轉頭就差點兒撞上一個人,低低叫了一聲,擡頭瞪着方啓文:“你怎麼會在這……哦,臣婦參見攝政王。”
她連忙低頭行禮。
方啓文伸手就想要將她扶起來,卻被穆海柔給避開了。
“海柔,我們多少年沒見了?”方啓文開口便道。
穆海柔眉毛一皺,態度多少有幾分冷淡:“攝政王,請你不要說這種話。”
方啓文說:“難道我們之間還要這般生疏?年少的時候……”
“那也是年少時候的事情,而那個時候,我們只是朋友。”穆海柔毫不猶豫地乾脆說道。
她與方啓文算得上是青梅竹馬,她也隱隱約約知道方啓文大概喜歡她,只是她對方啓文實在是沒有任何男女之情,尤其是方啓文這個人整日流連花叢,貪玩好耍,更加讓她不喜。後來在喜歡上了沈崇之,順利與他在一起之後,穆海柔就更少與方啓文打交道了。
對她來說,方啓文只是年少時候的一個玩伴,除此之外並無其他。所以就算聽說方啓文終日玩耍,府中又納了幾房姬妾,她也只是感嘆一句當初好好的方啓文怎麼變成現在這個樣,就算知道他成爲攝政王,她也沒有任何的想法。
只是沒有想到,方啓文至今,竟然還沒有對她斷了念想。
如此一來,攝政王妃剛纔的言行舉止便想得通了。
穆海柔恍然,便問方啓文:“是你讓王妃開口想要收我的女兒沈晏爲乾女兒的吧。”
方啓文沒有否認,點點頭:“沒錯,你的女兒很乖巧漂亮,做我的乾女兒有什麼不好?我會對她很好,也會封她爲郡主。”
穆海柔並不高興:“不好,不要這麼做。”
方啓文說:“爲什麼?這對於沈晏來說應該是一件好事不是嗎?”
穆海柔沒怎麼解釋,也沒有多說,隨意說了幾句就離開了。
方啓文看着她綽約的背影很是不滿,心中想着,穆海柔的所想所爲,無非跟沈崇之那傢伙脫不了關係罷了,沈崇之這個人爲什麼就是這麼討厭呢?
方啓文心裡面,第一次起了殺心。
穆海柔沒想到,還沒走出幾步,就遇到了沈崇之。
她笑着走了上去:“你看到了。”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不過她的語氣很隨意坦然,並沒有擔憂沈崇之會懷疑。
沈崇之點點頭:“我聽說了,那小子,想要收我們晏晏做乾女兒?”
穆海柔笑着輕輕打了沈崇之一下:“什麼小子小子的,人家可是權傾朝野的攝政王!”
“那又如何!”沈崇之挑了挑眉,“他也是癡心妄想,我們的乖女兒有我們寵着就夠了,何須多一個他?反正,他提出來的話,我是肯定會拒絕的。”
他連先帝提出的晏晏婚事都拒絕了,現如今還怕一個攝政王?都說光腳不怕穿鞋的,大概就是他這種了,反正他的職位,如今有名無實的,而沈家又絕不可能是攝政王可以隨意動的,那除此之外,他還有什麼好怕的?
不知道攝政王是不是知道,如果他公然提出來收沈晏做自己的乾女兒的事情會被沈崇之直接拒絕,之後幾天都沒有動靜。
後來,攝政王的想法雖然沒有實際行動,卻以另外一種隱晦方式表達出來了。
一羣太監帶着聖旨來了沈家宣讀了旨意,沈崇之可以不給沈崇之,但是作爲臣子,皇帝的聖旨,他若是不接,便是謀逆大罪。
很快,這個消息傳遍了整個燕京,誰都知道,沈家那位幾乎傳奇地死而復生歸來的大小姐,不僅以及笄大禮的方式,高調地宣佈了自己的迴歸,並且因爲陛下的一道旨意,一躍成爲皇室分封的清河郡主!
旨意是以皇帝的名義下的,但明眼人誰看不出來,小皇帝能下什麼旨意,知道什麼沈晏,無非就是攝政王在後面的意思罷了,難道說,這是想要複用沈崇之的先兆?
可是沈崇之仍然是有名無實的將軍,整日在家中坐着,要不就上街閒逛。
換上了普通衣服的他,除了更加英俊挺拔,氣質與衆不同,走在街上,並沒有引來任何圍觀。
他順利來到一家茶樓坐下,點了一壺白毫銀針,和一些茶點,然後就望着窗外發愣,似乎在等人,又似乎只是在看人。
沒有多久,一個人在他旁邊坐了下來,不請自來。
沈崇之的眼皮都沒有動一下。
“喝口茶,沒關係吧。”那人說道。
沈崇之擡了擡手,卻看也沒看那人一眼:“你隨意。”
“哼,你倒是傲氣,那些人哪個不是拼了命巴結我,你倒好。”
“呵呵。”
“當年我只是棋差一招,輸給了你,這讓我後悔了半生,但現在,我已經有能力拿回所有原本屬於我的東西!你的女兒,只是第一步!”
“你只不過是好勝心發作,更何況,當年海柔從頭到尾都沒有表示過對你有好感。”沈崇之顯得很平靜,淡淡地看着坐在自己旁邊的方啓文。
方啓文又怎麼會信,他篤定地輕蔑哼道:“不就是因爲你的存在?如果沒有你,海柔就是我的!”
他說着,緊緊捏住拳頭,雙目幾乎要噴出火來。
沈崇之卻對他的話嗤之以鼻:“呵呵,就算沒有我,海柔也不會是你的!”
“你!”方啓文恨恨地看着沈崇之。
他生爲皇子,受盡了榮華富貴,卻唯獨過不了情字一關,若不是當年對穆海柔的愛而不得,那份怨恨發酵不斷膨脹成了野心,方啓文也不會這般狠辣地手刃親兄,奪得權勢。這行爲,雖然也有他對權力的渴望,但也少不了,他是在通過這種方式,奪回他覺得本應該屬於他的穆海柔。
這是他的心魔,提及之時,他的所有從容不迫,都化爲烏有,所有情緒都激烈表面化得如同青頭小子。
沈崇之丟下茶錢,起身離開。
“沈崇之!我會讓你付出代價!”攝政王一拍桌子,陰狠地說道。
他幾乎是帶着一種近乎顫抖的興奮,迫不及待地開始策劃對付沈崇之的一系列舉措。他要的,不僅是沈崇之的失敗,只是他的失敗沒有什麼,沈崇之是沈國公的嫡子,若是失敗到爬不起來,他也是可以回到國公府,繼承國公的爵位,照樣可以風光無限——這並不是他希望看到的東西。
攝政王決定,要斷,就斷得徹底,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只有完全拔掉了國公府這課大樹,才能讓沈崇之徹底毀滅!
雖然沈國公府不好對付,但這是對於別人而言,他是攝政王,說着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朝中大事都是他一句話決定,要覆滅一個小小國公府,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這些權貴,說到底就是依附着皇權生長的,以皇帝的名義要他死,那還不是輕鬆得很?
但攝政王多多少少還是感覺到了不滿,如果他就是皇帝,何必需要大費周折,他要誰死就誰死,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受着便是,根本就不需要現在這樣勞費心思?
不過快了,那個皇位遲早是他的,如今連皇權象徵的玉璽都到了他的手上,奪得皇位,還不是如同探囊取物?
只是宗室那些老傢伙,冥頑不化,這會兒他上位,只會遭到強烈的反對,還需要等待一段時間,等到時機成熟,小皇帝親自說自己能力不足,然後下令禪位給他這個皇叔攝政王,那麼他這個皇位,得來的名正言順,將來在史書起居注中,也不會留下什麼惡名,那纔是最完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