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無忌離開了雅閣。
冷溶月沒想到他這一離開便是整整五日不見蹤影。且是不告而別。
晚飯是追風送到雅閣的,吃過晚飯,冷溶月在園中賞了一個時辰的花,又在荷花亭中賞了一個時辰的月色才心滿意足的回了雅閣歇下。
第二日,冷溶月是被鳥叫聲喚醒的。
晨起的金陽鋪滿整個庭院,五色的鮮花次第綻放,花瓣上沾着晶瑩的露珠,如含羞的少女,在陽光中折射出一彎小小的彩虹。道道彩虹交相輝映,點映在朦朧的薄霧間,美如仙境。
不知名的鳥兒落在樹梢,落在花叢,仰着脖子歡快的歌唱着。被吵醒的冷溶月一身白色錦衣,從陽臺飄身落下,踏着朵朵彩虹,如花仙子視察領地般在庭院中拂過一圈,最後落在中心處的石橋上。
歡歌的鳥兒因這突然的闖入受驚的撲扇着翅膀飛向遠處。
冷溶月輕笑,“跑什麼?只准你們打擾我睡覺,就不准我騷擾你們?這是何道理?”
“自然是這些鳥兒自知理虧,擾了小姐早覺,趕緊的逃罪去了。”明月端着茶點過來,聽到冷溶月的話,抿脣笑道。
冷溶月掃了眼明月端着的茶點,隨意問道:“豫王沒有過來?”
這可不像是他的作風。
明月抿了抿嘴,“先前追風過來說,豫王有事要處理,需要離開幾日。”
頓了一下,見冷溶月面色平靜,又說道:“豫王離開前曾說屠龍宮的一切都由小姐做主。”
冷溶月走下石橋,彎腰折下一朵開得正豔的牡丹,放到鼻下聞了聞,眉頭輕皺,將花瓣一片一片摘下,隨手丟在風中。眨眼,一朵嬌豔的牡丹便只剩下花蕊。
捻玩着花莖,冷溶月轉身看向明月,“也就是說豫王不告而別了?”
明月愣了一下,“豫王留下追風跟着小姐。”
“追風人呢?”
“追風守在隨園外,奴婢去換他過來。”
得冷溶月點頭,明月連手中的茶點也沒擱,端着茶點便去喚追風。豫王不告而別,小姐雖沒有說什麼,但她感覺的出來,小姐生氣了。
隨園,是此處雅閣的名字。昨日冷溶月問君無忌爲何叫隨園,君無忌說這就是他靈光一閃,隨意想出折磨那些精兵的法子,所以取名隨園。
當時她還玩笑說他也太隨意了些。隨園兩字太俗,有些拉低了園裡的精緻。君無忌答他的地盤他做主,他說這裡是仙境,東夷誰又敢質疑它不是?
他的地盤他做主?
她現在在他的地盤上,所以也該由得他做主?冷溶月嘴角輕挑,弧度有些冷。
“屬下追風見過夫人。”
追風得了明月提醒,上前來恭恭敬敬的單膝下跪。
冷溶月錯開一步,讓過追風的大禮,繞了幾叢花,又折下一朵牡丹,放在鼻下聞聞,再次皺眉,輕聲道:“可惜了,牡丹雖美,卻沒有養出該有香味來。”
幾乎是毫不憐惜的,再次將花瓣一片一片摘下來隨手撒開。
只是一個眨眼間,一朵極品的‘魏紫’牡丹便被冷溶月毀了。
有兩片花瓣隨風落到追風衣襬上,妖豔的顏色看的追風心底一寒。手臂上的寒毛一根根豎起,清涼的風吹在身上,都讓他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縈繞。
追風還單膝跪在地上,微微擡頭,餘光看向前方的冷溶月。
風似乎有些大,吹的冷溶月的衣袂飄飛,周圍的牡丹也搖搖欲墜,似要脫莖而去。
“變天了?”追風疑惑的皺眉,擡頭,刺眼陽光落在眼裡,讓他下意識的閉上了雙眼。
再睜開,瞳孔猛的一縮。
以他爲中心點,周圍半丈之內,所有牡丹盡數毀去,只剩下殘枝敗葉證明它們曾經存在過。
“走吧。”
“去哪?”
還在牡丹無聲盡毀的震驚中沒有回神的追風下意識問出口。
冷溶月停下腳步,轉身看着他,“你家王爺走之前不是交待過,他不在期間,屠龍宮一切由我作主麼?既然由我作主,自然要去好好看着。”
追風嚥了咽口水,不管是盡毀的牡丹,還是從冷溶月說話的語氣當中,他都已經深深的感覺到了她的‘生氣’。默默看了眼明月,心有慼慼焉,只希望王爺能快些回來,救他於這水火之中。
追風在前面帶路,一邊走着一邊介紹着路過的庭院。
用了近半個時辰,纔將整個屠龍宮給走完一圈。
回到花廳,昨日在屠龍宮外的平臺上見到的玄武便抱着十幾本賬冊過來,恭請冷溶月過目。
冷溶月眸光平靜的看向玄武。
玄武低眉順目,“這些賬冊是族長離去前特意交待屬下讓夫人過目的。”
冷溶月不置可否,拿過一本賬冊翻了翻,隨意問道:“這些賬冊以前是誰在做?”
“青龍主管東夷一切常務,昨日之前,是青龍在負責這些。”玄武平聲靜氣的回答。
冷溶月翻賬冊的動作頓住,擡眸似笑非笑的看向玄武,“如果我猜的不錯,你要我看的只怕不止眼前這十幾本賬冊吧?真是你們族長讓你給我過目的?”
玄武身體微僵,隨即恢復自然,再次低眉順目回答道:“自有四神獸代管東夷以來,所有俗務便由青龍負責,族長昨日撤了青龍的所有職務,在未受命下一任青龍前,便該有夫人接管這一切。”
冷溶月自然聽明白了玄武的話,他這是將昨日的一切都怪罪在她的頭上呢。
不過,她既然是夫人,全權接管屠龍宮,那麼眼前這些賬冊……
“你帶我去書房。左右今日無事,便查一查吧。”
玄武擡頭,快速的掃了眼冷溶月,而後走在前面當先朝書房走去。
說是書房,只是一間大約五十平左右的石室,石室東西兩面木架上堆了滿滿的書卷,一張桌子,三把椅子。
冷溶月隨在玄武身後進了書房,在書案後的椅子上坐下。拿過剛纔翻看的那本賬冊,繼續翻着。
“夫人若是無事,屬下告退。”
“慢着。我讓你走了嗎?”冷溶月眉梢微挑,指向另一把椅子,“這些賬冊你丟給我一個人看,是想累死我嗎?既然是你讓我看賬冊的,那麼便有福同享,有苦同擔了,喏,這些歸你了。”
冷溶月將玄武抱給她的賬冊分出一半扔到他手中,回眸,認真的翻看着手中的賬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