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落離抿着小嘴脣,“聽聞金家小姐人很美又很嫵媚,母妃擔心父王娶了金家小姐後便失了寵愛,又得了幾個下人的指點纔想這樣鬧一鬧讓父皇多哄上一鬨。母妃雖有諸多不是,對父王卻是一心一意。父王若是肯多點耐心,母妃便什麼事也沒有了。”
頓了一下,又繼續道:“一家人總是要團結纔好。現在京城正是風雲之際,母妃未入王府前又是跟着外公常年累月在外奔波,與京城各世家刻意培養出來的小姐不同,並沒有那麼多的歹毒心腸。若是被人利用,父王……”
君落離擡頭看着君瑜。
君瑜臉色微微一變,上前去拍拍君落離的腦袋,“離兒你說的對,是父王太過着急了些,這段時日你母妃她受委屈了。走吧,你與父王一起去給你母妃賠個不是。”
“是,孩兒遵命。”
走出書房,君落離從守候在門口的近侍手中拿過一個木盒,遞給君瑜,“父王,這是珍居閣剛剛出爐的梨花糕。”
君瑜微怔了一下,接過木盒,盒子還有些些溫熱。心底微微嘆了口氣,再次拍拍君落離的腦袋,“離兒,你有心了。”
比起熱鬧的寧王府,平王府就平靜簡樸了許多。
書房中,平王君襄正練着字,聽到暗衛的稟報,微微頓了一下,又繼續落筆。許久,待得最後一個字落下,才擱下筆,擡起頭看向暗衛,“你說父皇答應了十三弟上朝理政的請求?”
“是。”
“嗯,父皇年紀漸大,身體多不如從前,十三弟肯入朝爲父皇分憂,極好。”
平王將字提起來風乾後,滿意的點點頭。叫進來門外的近侍,“將這幅字拿去婊起來。”
近侍拿着字出去後,平王看向暗衛,“寧王府可有什麼動靜?”
“寧王正在哄絕食的寧王妃。”暗衛如實稟報。
平王怔了一下,“這麼快便想通了?”
暗衛沒有回答。許久,平王沒有再說話,暗衛無聲躲進黑暗中。
平王又提了筆,提筆前似乎想起了什麼,喚過門外守着的另一侍衛吩咐道:“去將庫房那珠百年人蔘拿出來包好,送去豫王府。”
豫王府。
君無忌閒適的躺在八角涼亭的軟椅中,擺弄着從各府送來的慰問品,嘴裡嘖嘖有聲。他這些哥哥們,可都比他有錢呀。瞧瞧,百年人蔘,靈芝什麼的,跟不要錢似的說送來便送來了。若不是收了這些禮,豫王府就絕對找不出來這種東西。
“收起來吧。”
看過一遍,君無忌也沒了興趣。偏頭看向清風四人,“你們小姐在江州做什麼?”
清風四人平靜回答,“處理一些生意上的事。”
“是嗎?”君無忌曲起手指輕輕敲着石桌。“本公子聽說尚書大人的嫡女冷四小姐也在江州,正好前段日子派了人要去接冷四小姐回京。可有此事?”
清風四人心中一驚,但想起臨走前,明月交待的話,立刻掩了心思,重新恢復平靜。清風回道:“好像是有此事,聽說冷四小姐失了蹤,屬下幾人走之前,江州守備已經派了兵在挨家挨戶的搜查呢。”
君無忌不置可否。靜了一會兒,又問道:“冷四小姐與本公子的十哥可是有着婚約呢。”
可不是麼。清風四人暗暗誹腹,卻不敢答。
君無忌也不以爲意,不知在想些什麼,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清風四人正鬆了口氣,又聽君無忌突然問道:“離開江州時,你家小姐交待過不能向本公子透露她的真實身份,若是透露,你們四人便要永遠留在本公子身邊吧。”
君無忌似笑非笑的看向清風四人。
清風四人臉色微變,看向君無忌的目光隱隱帶着訝色。
君無忌卻很快轉過眼,看向碧荷池中開得灼灼其華的朵朵荷花。荷花潔白,花瓣帶着淺淺的粉色,聖潔出塵的花姿一如冷溶月。君無忌鳳目閃過一絲柔軟,飛身掠起,在碧池掠過一圈,再回到亭中,手中多了一朵開得正好的荷花。
修長的手指輕輕把玩着荷花,君無忌微微嘆息,很多事以前沒有線索,所以想不清楚,現在有了線索仔細一想,事情很快便水落石出。
可是無情,你真的是她嗎?那個曾經他想要娶的小女孩。
記憶似乎一下子回到十二年前,母妃去世的那一年夏天。那一日,也如今日般陽光靜好,母妃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恰逢御花園中的荷花全開,母妃歡喜,便命人扶了她去賞荷。
那時候的父皇,還是他記憶中目慈心善的父皇。得知母妃賞荷的事後,心中高興,便命了人備了豐盛的宮宴,邀請羣臣攜帶妻眷入宮共賞花開。
宮宴那夜,他嫌歡歌豔舞無聊,偷偷溜了出來,躲在御花園一角的假山上睡覺。月色明亮,御花園的一切都籠罩在月光中。他閉着眼睛,將睡未睡之際,突然一聲稚嫩的女聲打斷了他,“蛇,有蛇,喂,你趕緊醒來,假山上有蛇。”
他睜眼,便看到距他不遠的角落果然有一條吐着信子的青蛇。青蛇距離他不過半丈,高高的仰着身子,細小的蛇眼緊緊的盯着他。嚇得他立刻便呆愣住了,連救命都忘了喊。眼看青蛇朝他一點一點爬來,他直嚇得捂臉尖叫。
可那夜的宮宴十分熱鬧,他嫌吵,躲得這處假山又十分偏僻,尖叫聲竟是連一個人也引不來。就在他絕望之時,突然一個軟軟的香香的身影撲了上來,抓住他的手,輕聲說道:“不用怕。”
她安慰着他不用怕,卻用她的身體替代了他被青蛇給咬傷了。
很快便有她的婢女匆匆找過來,尖叫聲終於引起了暗中值夜的宮衛注意。她被抱走了。
後來,他才知道,她是尚書府的嫡女,叫冷溶月。與他的十哥有婚約。也知道那夜御花園裡的蛇是有人故意放出來要咬他的。那一年他六歲,她四歲,她救了他。
他的心裡從此住了個她。
他原本想過,父皇那麼寵他,只要他去求父皇,父皇便會將她嫁給他,而不是十哥哥。可他還沒來得及去求父皇,他的母妃便在宮宴後的第六日薨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