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老夫人無法,只得看向冷溶月,安王雖然好應府,但安王身後還有一個寧王,若是讓他知曉他們尚書府爲了豫王而怠慢他,只怕也不能善了。冷溶月卻徑直垂着頭,一副全憑他們做主的模樣。冷老夫人氣結,語氣難免的便有了兩分的冷厲,“月兒,你怎麼說?”
君無忌卻有了幾分不高興,立刻拍板道:“就定在下月十八。”
“這……”
“不可以。”張氏突然尖叫出聲,“老爺,不可以,你們已經奪了雙兒的百花閣,不能再奪走她的婚禮。”
君無忌突然沉寂下來,看看坐在對面的三人,像是明白過來什麼。心思正深沉間,便感覺到一抹溫熱覆上了他的手掌。低眸,看着握着他的柔荑,陰鷙的俊顏立刻舒展開來,反手將她的手握進掌心,“累不累?”
冷溶月點點頭,說實話,她確實有些累了。
君無忌拉住她,“我送你回去歇息。”
剛剛站起來,突然又想起什麼,眸底閃過一絲幽冷,朝冷溶月高深莫測一笑。冷溶月還未反應他幾個意思,便見他又重新坐回到椅子中,疊了雙腿,冷聲出口打斷張氏沒完不了的哭訴,“據本王所知,百花閣是月兒的孃親親手爲月兒準備的,何時百花閣倒成了你們的東西?月兒要住進去,居然還要靠奪?”
未了,不待對面三人反應,聲音陡然一冷:“帶進來。”
守在院子裡的明月明心立刻將被捂了嘴的青衣小婢帶進了福榮堂。青衣小婢一進來,便立刻跪了下去朝冷江沅哭訴:“老爺救命,四小姐要殺奴婢。”
冷老夫人用力一拍桌子,“什麼事好好說,四小姐剛剛回府,出了何事,她要殺了你?”
綠瑩守在門口,張嘴正要回話,便察覺到君無忌冷厲的目光落到了她身上,心中一驚,立刻閉嘴。
青衣小婢自顧自瞌了頭,“奴婢奉夫人的命帶四小姐去青煙閣,走到一半四小姐嫌青煙閣太偏僻不配她嫡女的身份,便強迫奴婢要換到給三小姐準備出嫁的百花閣去。奴婢好心好意勸慰,四小姐卻言三小姐是個什麼東西,怎配得入住百花閣……”
“住嘴!”冷老夫人氣得臉都紅了,這一聲住嘴幾乎是用盡全部力氣才吼出來。偎坐在最未首的張氏身體一顫,一擡頭便看到冷江沅漠然的看着她,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下意識的搖着頭。
青衣小婢也被嚇了一跳,一下子癱坐到地上,“老夫人,奴婢……”
擡頭,才見到坐在冷溶月身邊的君無忌,臉上血色一下子全退了出去。這青衣小婢不是別人,正是張氏身邊的青柳。
“青煙閣?”君無忌一字一字的重複了一遍這三個字,聲音輕極了,卻每說一個字,福榮堂的溫度便降上一分。一向霸道的豫王殿下卻並沒有如往常一般,大發雷霆,狠狠的將人懲戒一頓。而是笑得風情萬種的轉眸看向冷溶月,聲音溫柔得都快滴出水來,“月兒,你知道青煙閣是什麼地方嗎?”
冷溶月抿嘴,她知道君無忌已經怒到了極致,輕輕搖搖頭,“我纔剛剛回京。”
君無忌執起她的手放到脣邊落下一吻,眼裡帶着濃到骨子裡的心疼,轉瞬又全都收起來。目光一一掃過屋子裡的人,在所有人的驚恐中,一字一字道:“青煙閣是你父親安置不得寵的妾室所居的院子,你沒在的這八年,有最少三個女子死在其中,還有至少五個女子在院子裡得了失心瘋……本王竟是不知,尚書府的一個嫡女,父王親自給本王賜婚的未婚妻,居然要住進青煙閣。”
冷老夫人與冷江沅一下子癱軟到椅子裡,一直哭哭哀哀的張氏卻只垂了頭,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冷江沅心中驚恐的看着君無忌,他是怎麼知曉這一切的?
第一個閃進腦海裡的想法就是尚書府有內鬼。第二個想法便是……冷江沅看着牽在一起的兩隻手,腦海深處突然跳出一個想法,冷溶月與君無忌早就認識!或許這啓賜婚,便是君無忌在背後推動的。否則,如何解釋一直冷眼看着冷無雙與安王打鬧親近的皇上,只在他稍稍提了一下兩人的親事便滿口答應下來?
想到這些,冷江沅腦海裡又突然浮現當時皇上看他的眼神來。
“來人,將這賤婢拉下去,仗責!”君無忌的聲音如從九幽傳來,帶着不容抗拒的弒血屠殺。
“不,夫人救命,夫人救命……”青柳掙扎開困住她的明月明心,快速跪行到張氏面前,緊緊的抱住她的腿,“夫人,求求你救救奴婢,奴婢不想死,奴婢可全都是按照你的吩咐去辦的,夫人,夫人你不能看着奴婢去死呀……”
張氏突然擡起頭來,臉上是從來沒有過的冷漠,一腳將青柳踢開,“本夫人何時吩咐過你?”
“夫人?”青柳怔愣着被明月明心拉了下去,很快院子裡就傳來板子落到人身上的‘啪啪’聲及被捂了嘴的青柳的嗚咽聲。
福榮堂裡很安靜,安靜的聽着青柳的嗚咽聲漸漸的弱小去,然後消失不見。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驚恐,這一次連張氏也不例外。
以前,他們也不是沒有這樣處置過下人。只不過當時他們纔是高高在上的處置人,可以非常閒適的欣賞着別人的恐懼。如今角色對換,換成他們坐到了被處置的一方,心裡的驚懼只怕只此一生都不會忘記。
君無忌閒適的斜倚在椅子中,手中緊緊的握着冷溶月的手。冷溶月垂了眸,不是沒有看到冷老夫人求饒的眼神,只是她不想理。在他們將青煙閣安排給她的時候,他們沒有想過她會怎樣,那麼此刻,她爲什麼要替他們求情?
“月兒,我送你回去歇息。”
“好。”
冷溶月由着君無忌牽着她大搖大擺的走出福榮堂,而後熟門熟路的往百花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