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陽被月色取代,萬千繁星點綴。
如水銀般的月光斜射入窗,與屋裡的燭光融爲一體,靜靜的看着一羣男女的歡歌笑語。
“高坤,今日就到這裡吧,散了散了,你們也早些回去……”
“散什麼散……都留下,誰敢走,就是不給我高坤的面子,他日我高坤定會提刀一一上門拜訪。”一身着玄青色衣袍的高坤東倒西歪的指着站起來的衆人,話都有些說不利索,但意思卻表達得夠清楚。一羣與之年齡相近的少年少女聞言,都將求救的目光看向高坤身後的高乾。
但這動作卻徹底的惹怒了高坤,手指一一指過每一個人,眼睛如毒蛇般一一掃過,“滾,都給我滾。”
他越這樣說,所有人越不敢動了。
誰不知道高家堡二少爺脾氣最是跋扈,動不動就提刀相見。
但高家堡在青光鎮的勢力偏偏又無人可擋。
且各家又都是仰仗高家堡生存。
高霸天又是個極度護短的。
他們與高坤混在一處,本就是得了家裡長輩的旨意來的。若是惹了高坤記恨,不用他出手,回到家裡,各家長輩都會讓他們脫掉一層皮下來,以示讓高坤滿意。
所有人都垂着頭,心中將高坤罵得半死,偏偏面上卻還要做出一副認錯的低賤態度。
然而氣頭上的高坤越發生氣了,“本少爺讓你們滾,你們一個個都沒長耳朵是不是?還是你們有了撐腰的人,連本少爺的話也敢不聽了?”
高乾坐在高坤身後,聞言皺了皺眉,心底暗暗嘆口氣,卻是什麼也沒有說。高坤是他二叔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脈,當年有人趁着他父親沒在堡中,潛進來暗殺他,二叔二嬸拼死才救下他一命,這一直都是他們父子倆人心裡的一塊心病。對高坤,也就格外的縱容。
資質所限,高坤的武功一直上不去,久而久之,心裡鬱結之下便成了現在這樣每天花天酒日,混沌度日。
“我滾,我滾……”終於有人忍不住,朝高乾、高坤拱拱手後,大步離去。
然而——
“啊……”剛剛走出去的人倒飛着撞破窗戶,纏着一層紗簾落進屋裡。雙腳踢蹬了幾下,脖子一歪,沒氣了。
屋裡瞬間亂成一團,一羣少年少女縮在一起,驚恐的看向高坤。
高坤被酒灌暈的腦子還有些糊塗,搖搖晃晃朝倒在地上的屍體走近,用腳踹了踹,迷糊道:“死了?趕緊起來,想要裝死賴在勞資身上,沒門!”
“哼!”高乾一把將高坤拉到身後,起身目光緊緊的盯着窗外,厲聲道:“是何方鼠輩敢在我高家堡鬧事,何不出來一見!”
聲音如滾浪,一層一層朝外滾去,震得屋裡的一羣少年少女連連踉蹌着翻白眼。
然而回答他的,是高家堡各處瞬間響起的慘叫聲與廝打聲。
高乾足尖一點,立刻破窗而去,站在院中的一根大樹上,居高臨下的看着各處打鬥。臉色瞬間一變,正要掠去,腳下突然傳來高坤的聲音,“大哥,救我,快救我。”
高乾眉頭一皺,再次看了看遠處的打鬥,掠下枝頭,站到高坤身邊,任高坤緊緊的拉着他的衣裳躲在他身後。屋裡的一羣少年少女也快速的跑到院子中,躲在了高乾身後。
“來人。”一隊袖口刺金邊的黑衣人從角落閃身出來,單膝跪地,“少主有何吩咐。”
“保護好二少爺,任何靠近此地的刺客,一個不準放過。”高乾沉聲下令。
“謹遵少主令。”十個來黑衣人迅速圍過來,將包括高坤在內的少年少女護在中間。高乾推開高坤拉住他衣裳的手,足尖一點,飛向遠處打鬥的地方。
這羣人今日夜闖高家堡,很顯然是事先打探清楚他父親沒有在家。高乾神色微冷,眼底有一絲隱隱的興奮之色。外人提起他,總是會在前面加上他父親的名號,將他的光芒壓得死死的。有個江湖第一高手的父親,是他的幸,也是他的不幸。
江湖中,有許多不如他的青年俊傑已經闖出了諾大的名聲,而他,縱然光芒如陽,頭頂卻始終壓着一個江湖第一高手的犬子的稱號。
他心中是極爲不甘的。
今夜,是他展露鋒芒的一個大好機會。他會讓所有人明白,他,高乾,不比所有人差,甚至是他的父親。
高坤從人羣中慢慢擡起頭來,看着高乾遠去的背影,眼底露出一抹怨毒。高家堡少主這稱號原本是屬於他的,卻因爲高乾,他只能輪爲二少爺。資質有限?別人不知道,他高坤會不知道?
嘴角露出一絲譏諷的冷笑,高霸天、高乾,遲早有一在,高家堡會重新掌握在我手中,你們等着!
“你們是何人,爲何要與我高家堡爲敵?”高乾站在一處牆角上,手中長劍在月色中反射出刺眼的寒光。
“高家堡爲禍一方,護佑江湖惡人,早該拔除!”打鬥的人羣中,一個瘦高的黑衣人一劍刺穿一名高家堡族人的身體,朗聲說道。聲音如虹,覆蓋整個高家堡的角角落落。
高乾瞳孔微微一縮,飛身掠入剛纔說話之人身前,手中長劍劃出,如一道月光般明亮,擋下對方的長劍後,冷哼道:“閣下最好將話說清楚,我高家堡龜縮深山一角,從未禍害過黎民百姓,更是助朝廷平過幾次暴亂,何來爲禍一說?”
“哼!有什麼話,還是等高霸天回來了後親自去跟皇上說吧。今日我等奉命誅殺高家堡,凡有試圖格檔者,殺無赦!”話落,手中長劍如虹,毫不手軟的與高乾纏鬥在一起。
對方招招凌厲置命,高乾不敢再分心,瞬間與黑衣人對了上百招,卻越打越心驚。
對方招招凌厲欲置他於死地,卻又每每得手之際,劍勢一滑,只劃破他的衣裳,放他一命,似乎就是在耍着他玩一般。
又鬥了上百招,已經確定對方不會下死手後,高乾再次問道:“閣下是朝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