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

順親王砸吧了下舌, “你有嗎?”

“沒有。”顧泊遠語氣鏗鏘有力,只是眉眼間略有猶豫, 順親王心領神會, 腦袋往前湊了湊,壓低聲道, “有什麼法子也可以和我說說, 我發誓不告訴其他人。”

他就說嘛,顧泊遠真沒高人指點迷津如何會連生六個兒子, 六個啊,全是嫡的, 惹得多少人羨慕嫉妒恨啊, 可惜他沒早日拉低身份向他討教, 否則以他的年紀,估計子孫滿堂了吧。

來不及遺憾,只聽顧泊遠慢悠悠道, “唯一的辦法就是多做。”

順親王愣了愣,表情有些微妙, 這皇后都懷孕了,通房的話會傷着孩子吧,他正欲細問兩句, 擡起頭,哪兒還有顧泊遠的身影。

不過好在有了方向,皇后不行不是還有其他娘娘嗎,夜夜輪流, 不信懷不上。

只是在此之前,不能讓皇上沉迷政務,得讓他抓緊時間生兒子,有了兒子就不會惦記他的了。

打定這個主意,他立即去了敬事房,才知道皇后懷孕起皇上就常常在御書房過夜後他氣得不行,家國大事哪兒有子嗣重要?他得去勸勸。

然而想了一路都沒想到要怎麼說服皇上多和娘娘們睡覺又不傷及他的自尊,心事重重走上臺階,不期然的遇到從房裡出來的塞婉,順親王頓時沉下臉來,並非他尖酸刻薄,實在是塞婉所作所爲和他有不同戴天之仇,念及兩國情分他沒法追究,但他都在心裡記着呢。

“哼。”他拂了拂袖,站在原地怒瞪着塞婉,恨不得用眼神將她凌遲。

如他所願,塞婉被嚇得抖了抖激靈,悻悻然低頭朝他施禮,語帶忐忑,“見過王爺。”

“哼。”雙手拽着腰間束帶,憤怒的側身,氣得不想多看她一眼。

塞婉心下惴惴,不知怎麼面對這位王爺,偶然聽說了侯夫人的過往,她不禁對盜墓憧憬不已,何況驛站被盜她窮得身無分文,除了盜墓真沒別的生財的路子,這才毅然決然選擇盜墓,爲了一夜暴富,她們在墓山找了兩個多時辰,經過認真比較商量後才選擇了認爲最有錢的墓,結果證明她們眼光沒錯,錯的是運氣不好,把老王爺的墓挖了。

直到東窗事發,她才知道在安寧,盜墓是以死罪來論的。

生不逢時,她也很無奈啊。

“王爺......”塞婉抿了抿脣,小心翼翼斟酌着措辭,“事情發生到現在,我也沒正經向您賠罪......”說着話,雙腿彎曲就欲跪下給順親王磕頭,除了磕頭,她也想不出怎麼表達自己的歉意了。

“別。”順親王跺了跺腳,“你的禮我可受不起。”

磕頭有用的話,他也想磕頭,磕完頭就殺她全家。

塞婉雙腿曲着,聞言只得直起身子,想說點什麼,順親王怒氣衝衝進了屋,文琴上前扶起她,不屑道,“公主,您何必理會他,肥頭大耳的,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到了京城,她們舉步維艱受盡冷落,要不是塞婉一心留在京城,她早想回去了,安寧也就風景還行,人就免了,上至皇帝下至百姓,盡是些狗眼看人低的,她早受夠了。

塞婉搖搖頭,示意她住嘴,“小心傳到王爺耳朵裡,又是場官司。”

文琴縮了縮脖子,四周望了望,見門口的太監眼觀鼻鼻觀心的盯着地面才稍微放了心。

塞婉回頭望了眼御書房,眉頭皺了皺,她此番前來是想問問南邊是否有什麼異常,認真算起來,她好久沒收到父皇的來信了,心頭有些不安,父皇最疼她,不管和親之事成與不成都不會不理她,她擔心出事了。

房內,皇上正翻着從南邊來的摺子,南蠻皇病重,圖康王以立長爲由扶持大皇子入主東宮處理政務,他則背地攬權,弄得朝堂一片混亂,照顧越涵摺子上所說,圖康王此人狼子野心,謀劃多年,就是南蠻皇清醒過來,南蠻也免不了一場內戰。

而且圖康王知道顧越涵在南邊,寫信告訴他,若安寧不干預此事,南蠻皇簽署的約定,事成他也願意。

摺子是今早送進宮的,當着塞婉的面,他不好翻閱,摺子裡夾着封信,最末有圖康王的印章。

如何定奪,還得明日早朝和文武百官商議,就顧越涵所言,兩國多年戰爭不休,少不得圖康王的煽風點火,憑藉這點,他就得好好想想,一着不慎就會陷兩國百姓於災難中,他不在乎南蠻皇帝誰做,只在乎會不會威脅安寧百姓的性命。

沉吟間,就看順親王咚咚咚走了進來,眉目間難掩憤怒,想到剛離去的塞婉,他心裡跟明鏡似的,“王叔來了?”

聽到皇上的聲音,順親王斂了臉上的氣憤,拱手作揖,“老臣見過皇上。”被塞婉氣得肝疼欲裂,他也沒心思琢磨言語是否妥當了,一張嘴,將心裡想的全說了,“皇上啊,老臣去過敬事房了,嬤嬤說您好些日子不招人侍寢了,那可不成啊,不孝有三無後爲大,咱蕭家就靠您開枝散葉了。”

約莫皇上派暗衛保護世子的事讓他對這位帝王少了恐懼,心裡只當他是自己侄子,苦口婆心道,“摺子是批不完的,你還年輕,別早早就熬垮了身體,皇后懷孕是喜事,都說一年之計在於春你該趁熱打鐵廣泛播種纔是,勤書閣的讀書聲多少年沒響起過了啊。”

勤書閣是歷代皇子們讀書啓蒙的地方,奈何蕭家子嗣單薄,勤書閣多少年不曾有人去過了。

他啊,只盼着皇上爭口氣,將勤書閣充實起來。

也算對得起蕭家列祖列宗了。

皇上嘴脣抽了抽,闔上摺子,面無表情看着一臉情真意切的順親王,竟有些無言以對,趁熱打鐵什麼意思?

見皇上無動於衷,順親王以爲他對自己沒信心,朝角落裡的慶公公揮手,示意他退下,神神秘秘對皇上說道,“皇上,老臣我都打聽清楚了,想生兒子不難,你看那顧侯爺不就連生了六個嗎?”

皇上心裡升起不好的預感,正猶豫着要不要打斷順親王的話,只聽順親王接着道,“這生孩子啊,光是想沒用,要多做,做多了孩子自然就來了,你啊,就是太懶......”在皇上幽幽注視中,順親王打了個冷戰,他怎麼能說皇上懶呢?急忙改口道,“您啊,就是太勤政愛民了,心思都撲在天下百姓身上了,沒關係,多騰出些時間出來,這子嗣自然而來就來了。”

認真說起來,顧泊遠說的法子和他喝藥增大量有異曲同工之妙,量少沒關係,多做幾次不就多了?

皇上嘴脣輕微抽搐着,耳根有些許泛紅,任他再經歷過再多也想不到有人將色令智昏之事說得如此大義凜然,還指責他懶?

順親王時刻注意着皇上表情,發現他表情除了呆滯沒有任何羞惱,膽子又大了起來,“皇上,你聽王叔的,過不了多久大皇子二皇子三黃子就會排着隊來的,勤書閣,不久就能熱鬧起來了。”

皇上沒有吭聲,壓着摺子的雙手卻恨不得拍在順親王臉上,尤其聽他厚顏無恥的說找顧泊遠親自問來的法子後,簡直不想搭理他半句。

到底誰給順親王的勇氣插手後宮之事的。

順親王怕皇上不當回事,說得嘴皮子都快磨起泡了皇上也沒給個反應,他摸不透皇上的想法,只能繼續往下說,不往下說不行啊,萬一皇后生個公主,皇上仍惦記他兒子怎麼辦,說,必須往下說,說通皇上爲止。

太陽慢慢升高,暖融融照在人臉上,慶公公抄着手,忍不住昏昏欲睡,他從不知道,平日裡一棍子憋不出半個字的順親王如此能說會道,一個半時辰過去了,聲音跟蚊子似的嗡嗡嗡個不停。

在他身形偏偏倒到時,屋裡終於傳來了聲音,“王叔,此事朕自有主張,時辰不早了,可要在宮裡用膳?”

慶公公理了理衣衫,驅散心中睡意,忍不住擡頭望向屋內,伺候皇上這麼多年,還是頭回聽他以用膳爲由打斷人說話,順親王還真是深藏不漏。

順親王哪兒會在宮裡用膳,老王妃千叮嚀萬囑咐要他每日給老王爺磕頭唸經,他得去別莊呢,瞅了瞅時辰,拱手作揖,“老王妃還等着,老臣先退下了。”說了太多話,嗓子都啞了。

皇上恨不得他趕緊走,也不假意挽留,“替朕向老王妃問安,太后說了,屆時她親自送老王爺一程。”

順親王心下感激,再次拱手,“老臣替老王爺謝過太后了。”

走到門口,不經意掃過低眉順目的慶公公,他走上前,低聲道,“你是看着皇上長大的,多勸着他些......”

此話莫名奇妙,慶公公一頭霧水,皇上乃天子之尊,哪兒是他能勸的,吩咐宮人傳膳,自己擡腳走了進去,卻看皇上擡着頭,目光虛無縹緲的落在他身上,想到順親王離開時說的話,他脊背升起股涼意,要是皇上誤會他和順親王私底下有來往,他可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老奴見過皇上,王爺臨走時留下句莫名奇妙的話,老奴百思不得其解。”

心裡恨不得將順親王撕了,好端端和他竊竊私語做什麼,皇上可是最忌諱宮人和朝堂牽扯不清的。

“不用管他。”皇上收回視線,淡淡說了句,又低頭審閱奏摺了。

慶公公:“......”

皇上是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他了嗎?心裡不免一陣哆嗦,此後見着順親王就儘量避開,免得惹來一身腥。

順親王不知道自己被慶公公嫌棄了,他回王府簡單吃過午飯,準備去別莊陪老王妃,路上遇見長寧侯府的馬車,一看是夏姜芙,動了動面部表情,笑着上前,“顧夫人從別莊回來了?”

歪頭一瞧,馬車裡除了夏姜芙,旁邊還坐着兩位女子,看穿着,估計是侯府婆子,他沒搭理二人,倒是蘇之荷認出順親王,笑吟吟道,“見過王爺。”

李氏有樣學樣。

順親王無所謂的擺了擺手,“免禮。”他是奔着夏姜芙來的,舔着笑朝夏姜芙道,“顧侯爺幫了我大忙,待老王爺入殯我在王府設宴,顧夫人可得給面子啊。”

夏姜芙很少參加宴會,她不來,顧泊遠那估計也請不動人。

說起來,夏姜芙真的是御夫有術,京城上下,就沒比顧泊遠更聽妻子話的人了。

伸手不打笑臉人,夏姜芙雖然看順親王笑得油膩猥瑣,卻不好露出不悅,平靜道,“到時候再說吧。”

寧婉靜肚子一天天大起來,她得在府裡看着,有沒有空不好說。

蘇之荷看順親王一臉巴結討好,手指拽進了手帕,面上卻不顯露半分,溫婉的與夏姜芙說話,“皎皎媳婦肚子大了,大嫂是不是放心不下她?沒關係,我和三弟妹在,會照顧好皎皎媳婦的。”

順親王不惜說話被人打斷,當即臉上有些不太美妙的瞪向蘇之荷,卻在看清她容貌後愣住了,倒不是蘇之荷長得多國色天香,而是回味過來她說的話,她喚夏姜芙大嫂,那她豈不是.....

順親王探究的望過去,蘇之荷一身深綠色竹葉紋裙衫,顏色有些泛舊,高挽的髮髻上插着支玉釵,通身樸實至極,坐在姿容豔豔錦衣華服的夏姜芙身側,更是被襯得寒磣,給夏姜芙當丫鬟都會被嫌棄的那種。

出於禮貌,他善意的笑了笑,算是打招呼了。

蘇之荷以爲順親王認出了自己,膝蓋上的手鬆了送,脣角微揚。

蘇家雖是小戶,在達官貴人扎堆的京城不值一提,但她曾在侯府住過段時間,陪老夫人蔘加宴會遇着過順親王幾次,那時候順親王身體還沒發福,也算風度翩翩,許多姑娘往他身前湊,被顧泊遠攆出侯府時她也想過進王府,待找到機會報復顧泊遠,卻不想顧泊遠絕情狠辣,威脅她父親將她送出京去。

她那點心思,還沒蕩起點漣漪就沉入水底了。

夏姜芙看眼角雖有細紋但掩飾不住周身溫和氣質,笑道,“不用,你們難得回京,四下多轉轉,可惜皇后懷孕要養胎,不然南園開放那才熱鬧呢。”

說到這,她免不了罵老夫人一頓,瞧瞧老夫人做的什麼事,不喜歡庶子就別讓老侯爺生,生了趕出府就算了,還不讓兒媳婦進門,害得人大好的青春年華全蹉跎在邊關了。

邊關多清苦的地,任你再花容月貌,待久了也成黃臉婆了。這也是蘇之荷求她想出門逛街時她不忍拒絕的原因。

論起來,蘇之荷還比她小些月份,看上去比滄桑多了,渾身上下沒件像樣的首飾就算了,衣服也沒件像樣的,出了侯府的門,估計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

而京裡慣是些見風使舵以貌取人的,看她們穿着普通少不得冷眼相待,妯娌一場,她總不能讓她們花了錢還遭人諷刺,所以才陪着出門買些衣服首飾。

待兩人在人前混了臉熟她也就不參合了。

說實話,比較她和二人的差距,她心裡是有些慶幸的,如果顧泊遠是那個被攆出家門逃到邊關的庶子,她沒法想象自己現在過的什麼日子。

沒準早忍受不了風吹日曬和離了。

所以說,她心裡是有些佩服二人的,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她們那樣吃苦。

蘇之荷臉上沒表現出什麼,倒是李氏露出嚮往的神色,弄得夏姜芙有些不好意思,她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嗎,“你們要是喜歡熱鬧,過些天孫府嫁女可以去瞧瞧。”

她對孫府沒什麼好感,明明已經說親了還往她兒子跟前湊,連定情信物都輸了,虧得南方家離得遠,要在京城,這門親事估計黃了不說,還要將她們記恨上,所以早在顧越白提及孫府的請帖時她就說了不去的。

但蘇之荷她們喜歡的話,去去也無妨,順便見見孫家三小姐,那可是個喜慶的小丫頭,模樣好,性子也好,皎皎媳婦要生個女兒,肯定也是那樣的......

想到孫女,她雙手都癢了。

蘇之荷沒料到夏姜芙肯帶她們參加宴會,心頭竊喜,嘴上卻說道,“會不會給你招來麻煩?”

“有麻煩也不是你招來的。”她在京裡就沒太平過。

順親王見自己插不上話,扯了扯繮繩,“顧夫人,我還有事先行一步了,其他事,等老王爺的事安定下來再說。”

無論如何他都要請顧泊遠夫妻吃頓飯,不只是爲了皇上,還有世子呢,暗衛護着也抵不過敵人千軍萬馬,還得要顧越澤多多護着才行。

順親王走了,蘇之荷狀似害怕的撫了撫胸口,就跟平頭百姓見了當官的後鬆口氣的感覺,“都說貴人們脾氣大,我看順親王挺好說話的。”

“他可是不好相處的,一言不合就進宮告狀,沒少告些黑狀。”顧越流可是受過黑狀的苦的,她不想蘇之荷看錯了人。

蘇之荷探頭瞅了眼順親王離去的方向,有些難以置信,“不會吧,看王爺方纔的態度,我還以爲他有求於你呢。”

她沒掩飾眼底的錯愕,順親王對夏姜芙的態度,的確說得上是諂媚了。

夏姜芙吃驚,“有求於我?”細細想了想,順親王的態度真的有些有些熱絡了,以往路上遇見了他都是鼻孔朝天滿臉鄙夷的,態度突然好轉確實說不過去,聯繫在別莊的事,王府不會還擔心她從操舊業盜老王爺的墓吧。

那可真是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王爺說大哥幫他大忙,估計是看在大哥的份上吧。”蘇之荷收回視線,端坐在坐墊上,細細琢磨道。

夏姜芙想了想,“應該是的,回去問問侯爺就知道是什麼事了。”

先去綢緞莊買了幾件成衣,又去首飾鋪挑了幾樣首飾,夏姜芙沒遇到稱心意的,故而只是陪她們,不得不說,幸虧她來了,就衝她們進門時掌櫃落在蘇之荷身上的眼神就知道,她要不在,蘇之荷她們真的是花錢買鄙視。

二人花的錢都是賬房支出的,依照慣例,二房三房每個月都有月例,哪怕她們不在京,該是她們的那份也不能少了,於是她讓賬房大致算了筆賬,先給她們些銀錢用,具體的數額,等賬房算出來再給。

畢竟二房三房還有少爺小姐,都要算進去。

她是不計較二房三房分到多少錢的,只要不是她兜裡掏出來的,侯府給多少她都不會過問,就是不知道老夫人知道這件事會是什麼態度了。

買完自己的,她們又轉去了字畫鋪,蘇之荷膝下有兩個兒子,這次都跟着回來了,她想購置了兩套文房四寶,李氏聽她的,也說要買一套文房四寶。

不過她眼光比蘇之荷眼光差遠了,夏姜芙在邊上喝茶,目光落在那方沉香木的硯臺上,不禁對蘇之荷有些刮目相看,她以爲蘇之荷生活在邊關,整日只關心柴米油鹽,倒是看不出她還有些能耐,掌櫃拿出來的東西中,蘇之荷挑的是上等。

有這種眼光,可不是隨便來的運氣,只有可能是耳濡目染,蘇之荷應該家世不錯。

李氏看夏姜芙盯着蘇之荷手裡的硯臺看,不禁問道,“大嫂,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夏姜芙搖頭,“沒,我只是驚訝二弟妹眼光不錯。”

蘇之荷神色滯了滯,沒料到自己會在這上邊露出破綻,實在是太大意了,拿到一大筆錢,又見到這麼多好貨,她高興得忘了形了。

李氏動作僵硬,瞄了眼蘇之荷,不知該怎麼接話,蘇之荷本就是京裡出去的,眼光當然比她的好。

“說起來,我當大伯母的還沒給侄子們買過什麼東西,你們手裡的東西就算在我賬上了,當母親挑的禮,該是合心意的吧。”夏姜芙朝秋翠遞了個眼色,後者會意,立即找掌櫃的結賬去了。

“不用不用,大嫂不怪他們沒給你磕頭就好。”蘇之荷不想拿夏姜芙的東西,賬房給的錢,夠她隨便花了。

李氏跟着搖頭,“是啊大嫂,你讓賬房拿錢給我們就很不錯了,哪兒還敢要你的東西。”

“不礙事,你們繼續看看還有沒有什麼要買的。”對李氏說的事夏姜芙是有些心虛的,畢竟她逼賬房拿錢可不全是爲了二人,心裡多少是有些私心的,她想借此事氣氣老夫人。

別以爲她不知道老夫人留着玲瓏在顧泊遠跟前晃悠的事,膈應人嘛,誰不會呢,她不計較是回事,計較又是另外回事了。

蘇之荷她們興致不錯,一直逛到太陽落山一行人才回府,管家看下人們一人一包的往荷園走,心裡憂心不已,他就沒見過像夏姜芙這樣心大的,這情敵都改頭換面殺氣騰騰上門了,她還跟姐妹似的往前湊。

想着二人回屋還有許多事要做,夏姜芙沒跟着進屋,將二人送至荷園就停了下來,“我問問廚房可準備好了?你們過來就用膳。”

蘇之荷感激的笑了笑,李氏則是誠惶誠恐,經過半日相處,夏姜芙看得出來,李氏就是個半點沒有主見的,什麼都聽蘇之荷的,約莫家境不好的關係,她倒是沒有多想。

管家搓着手,急得嘴裡都快上火了,終於看二人進了院子,他忙走到夏姜芙跟前,憂心忡忡道,“夫人,晚上的接風宴恐怕要緩緩了,老夫人身體不太好,下午來了好幾撥人呢。”

老夫人吐過回血,中午吃了藥稍微穩住些了,結果哪個沒眼力的下人跑到屋裡說夏姜芙作主,要將這些年二房三房的月例給補上,老夫人一口氣沒緩上來,直接暈了。

換作他也猜不透夏姜芙想的什麼,侯府的家產以後都是大房的,夏姜芙何必跟錢過不去呢,而且就他所知,京裡沒有哪家是人不在月例照着算的,夏姜芙到底想幹什麼啊。

夏姜芙撥了撥手腕上的鐲子,語氣漫不經心,“是嗎?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

管家不解,“什麼話?”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管家:“......”他沒聽過,他什麼都沒聽過。

“夫人哪......”管家頭疼的說道,“您還是要爲侯爺想想,老夫人畢竟是侯爺生母。”顧泊遠夾在中間不好做人哪,下午來的大夫和太醫看顧泊遠的眼神都不太對勁呢。

將老母親氣得一蹶不振,別人會以爲顧泊遠是多冷血的人呢。

“她要是侯爺生母,估計早下去和老侯爺團聚了吧。”夏姜芙漫笑了聲,見老管家眉頭快擰成麻繩了,不禁笑道,“你就別操心了,你對侯爺的好我是記得的,你放心,我在一天就沒人敢欺負你。”

“不是這麼回事......”管家語噎,這哪兒跟哪兒啊,老夫人再有不對的地方畢竟都過去了,夏姜芙是晚輩,傳出去不太好聽,對少爺們名聲也不好。

“那就沒什麼事了,比起當年她做的,我還差得遠呢。”有些事,不是仗着年紀大就說翻頁就翻頁的,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她就在這等着呢。

管家不吱聲了,說起來,老夫人確實有錯,大少爺生下來纔多久,她竟懷疑孩子是先皇的,要將夫人休了,侯爺離京後,老夫人也說起過此事,他只覺得老夫人是魔怔了,一看大少爺就和侯爺小時候一模一樣,怎麼可能和宮裡有關。

怕事情鬧大不好,他還勸夏姜芙別和老夫人一般見識,夏姜芙真的沒和老夫人鬧,也沒在侯爺跟前說什麼,他以爲夏姜芙都忘了呢,原來是等在這。

他低低嘆了口氣,說到底,都是老夫人自己給作的。

他也懶得勸了,左右夏姜芙不會聽他的。

晚宴時,夏姜芙見到了蘇之荷兩個兒子,五官和蘇之荷有些像,倒是李氏的兒子,長得一點不像她,估計像顧泊河。

管家說顧泊遠公務纏身走不開,顧越流小聲抱怨了句,“忙得吃頓飯的時間都沒有,別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吧。”

管家訕訕笑了笑,目光不着痕跡的掃過衣衫整潔一新的蘇之荷,這位今晚還真是下了功夫,白天還一副鄉下人投奔親戚的姿容,這會就是端莊清秀的夫人了,難怪夏姜芙喜歡打扮,這人啊,就是靠衣服撐起來的。

夏姜芙沒有多問,招呼着蘇之荷她們用膳,聽她說起東境的事,酸甜苦辣,人生百態,有歡笑有酸楚,比姑娘們寫的話本子還令人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