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慢慢的從香爐中飄出,廂房中淡淡的香味圍繞在那兩個對峙的人周身。
那個身着淡藍衣衫的人眼眶通紅,望着對面的人,盈盈目光,彷彿訴盡無數委屈,雙脣抿了又抿,眼淚就要落下來般。
清墨看到,心中泛起心疼:“雅容,你不要這樣!我那麼忙,回來還要向你解釋!你不能理解我一下嗎?!”
他疲勞的臉上在說完話後,略顯不耐煩,心中煩躁全都表現在臉上。
董賢的事,他費了那多麼心思,結果董賢卻怎麼都不願進宮,難道到頭來,卻什麼都得不到嗎?!他不甘心,不甘心!
他就差一點了,就差一點了,他現在已經和那些官場上的人越來越熟了,他們也答應以後會幫助他的,而董賢與陛下的事,他也打聽到了許多,只要再加一把火,成事就在眼前,現在絕不能出一點錯!
莫雅容看見清墨眼中的急不得待的**,閉了閉眼,喉嚨動了動,滿目瘡痍被壓下,止了止眼中的淚水才睜開眼問道:“清墨,你現今已是城中數一數二的富商了,你還要有多富?!成爲都城首富?!”
“我就是要成爲都城首富!”他說的霸氣,然後又改口道:“不!我是要成爲中原第一富!要讓整個中原都忌憚我!聽到我的名字就爲之一震,我要揚名立萬!”
我要讓曾經那些瞧不起,低賤我的人都看到,我現今這般成就,我要讓他們在我面前低聲下氣,要讓他們在我的腳下仰望我、崇拜我!要讓那些人爲曾經對我做的事後悔!
只有錢!可以讓我擺脫從小被父母拋棄,被他人嘲笑,身世可憐的命運!
我要成爲中原首富!!
清墨眼中激動,他上前一步抓住莫雅容的肩就道:“雅容!我就要成爲這中原的首富!世間錢物都掌我手中!你不開心嗎?你以後想要什麼,就會有什麼的!”
莫雅容看着他:“清墨,你爲了錢,可以利用朋友!將來有一天,可會連我都利用!”
清墨怔了怔,知道他說的是董賢,激動的表情冷了冷:“朋友不就是相互利用嗎?有利益纔會成爲朋友,沒有利益何來朋友!商場不都是這樣嗎?!”
“清墨,若是你以後的生意夥伴想要我,你爲了利益會不會……”
莫雅容的話還未說完,就被清墨打斷,他冷着一張臉,斬釘截鐵的道:“不會!”
“雅容,等我們無人可及,富甲天下的時候,沒有會瞧不起我們!他們更不敢覬覦你!”他目光柔了柔,然後投向遠方,“他們只會巴結我們!”
莫雅容沒有說話,屋內立刻就沉默了下來,董賢站在門外,想了想,還是敲了敲門。
“誰?”裡面的人,聲音明顯還在激動。
“清墨,是我。”董賢道。
立刻,開門聲響起,董賢望進了屋內,空曠怡人的環境,那個淡藍腰佩玉帶的人垂下眼瞼,揹着光,看不清面上的表情。
董賢道:“清墨,我是不是打擾了你們?”
“沒有。”清墨的手還搭在門上,望着董賢一派風雅溫潤,完全沒有剛纔的激動與雄心抱負。
“聖卿,找我有事嗎?”他問道,然後又說:“我們去廳中說吧。”
董賢點頭,清墨含着笑,從他身旁穿過,董賢轉身時擡頭望了望屋內的人。
屋內的人彷彿也感應到他的目光,擡頭四目相處,然後擦了擦眼角的淚光,踏出了廂房,與清墨相反的方向走去。
大廳“清墨,我是來向你告辭的。”董賢道,“在你家叨擾這麼久,還要多謝清墨的款待。”
然後,他行了一個謝禮。
清墨望着他眼中一亮脫口即出:“你是要回宮了嗎?”
“不是。”
“不是?!”清墨眉頭皺了起來,“那你是去哪?”
“陛下爲我在宮外尋了一個府邸,我以後就在宮外住了。”他臉上淡然恬靜。
清墨笑意然然的臉上陡然僵住,他緊抿的脣一下子顯得整張臉有點陰鬱,眉頭深深的鎖了起來,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清墨,你怎麼了?”董賢疑惑的看着他。
清墨望了望他,眼中深沉的讓董賢一怔,片刻,他才恢復笑容的道:“聖卿,我是覺得奇怪。”
“奇怪?”他皺了皺眉。
“聖卿,你也知道,陛下前幾日才讓我勸你回宮,現今怎麼就在宮外安置府邸呢?”清墨笑了笑,眼中韜光閃過,心中隱忍着怒氣,這樣一來,他與陛下約定的,豈不是沒有效了?!
“陛下一向心思難猜,清墨,你不也說過,君心難測嗎?”董賢苦笑着向他解釋。
“是啊……”清墨悠長的聲音而來,面上笑容,卻帶着絲陰鬱。
董賢奇怪的望着他,總覺得清墨今天有點不對勁,可是他又說不出來哪裡不對勁,然後他站起來再一次向清墨告辭。
清墨沒有回答,他只是端坐在那彷彿在思考些問題,董賢見了,默默的從廳中退了出去。
那人走出大廳不久,廳中即響起一陣清脆的聲音。
一地碎渣,剛纔案桌兩邊相對的花瓶已然只剩下了一個,清墨臉色即是陰鬱的望着地面,手中的拳越握越緊,他這麼多天的煞費苦心,竟然全是白費!
轟隆——他控制不住站起身向身後的白牆狠狠的打了一拳,白牆上的畫壁震了震,待他眼中的暴怒陰鬱恢復些許清明的時候,他才收回手,關節處流下的血沿着指尖流下,滴在了地上,有的落在了地上的碎渣上,發出水滴的聲音。
他任由自己的身體癱軟在座椅上,後背倚着背靠,染滿鮮血的手搭在桌上,他望着那些鮮血,心中有了一絲痛快,突然他腦中猛地就跳轉出前不久與一個官員在坊間喝酒的時候,他曾說過:他在宮中作爲內侍侍候皇上的時候,發現皇上的案桌上有一塊被鮮血染紅的絹帕。
清墨眼中光芒跳了又跳,他想起他曾問那個官員:是不是皇上生了什麼病?
那個官員醉醺醺的一臉神秘的說:“宮中的事,誰知道呢?”
他當時沒有多想,以爲只是陛下爲了出宮特地設的戲碼,稱病不上朝。可是,現今再去想那官員的話,莫非陛下朕的生病了?
他疑惑的皺眉,卻只是一刻,他臉上的疑惑就不見了,站起身,就往廳外疾行。
陛下生病與否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董賢相信陛下生病了,還是重病!那麼以董賢對陛下的深情,兩人之間再有誤會,他都不會不管陛下的,那麼他定會隨陛下回宮!
他激動的越走越快,這麼好的計策,他怎麼沒想到?!!
遙遙樹木,董賢的身影在人羣中極是顯眼,修長清麗,風雅雍容。
“聖卿!”突然,他的肩就被趕快來的人拍了一下。
清墨望着轉身的董賢,粗喘了一下氣,即忙道:“聖卿,有件事我覺得還是要跟你說一下!”
他的面色凝重,董賢也隨之緊張了起來。
他一個一個字的吐了出來,頭頂的陽光,一下子變的熾烈,讓董賢控制不住的發暈。
“陛下生病了,而且是很重的病!”
董賢擡手按了按發暈的額頭,半眯着眼阻擋住漫天的陽光射入眼中,緊張的道:“陛下生什麼病了?”
“我也不知道,我也是前幾天聽一個內侍說的,說在陛下案桌上發現了血帕,而且經常看到陛下召見太醫。”清墨道。
董賢聽罷,控制不住的後退了一步,眼前立刻有幾秒中的一片黑,然後又是一片鮮血般的紅,他才恢復了清明,看清了面前的人,看清了面前的景象,只是心依舊是茫茫一片,彷彿看不到景象。
他想起了,那日陛下來清府找他,他就發現陛下面色不太好,可是他當時只以爲陛下是生他的氣,他還用言語激陛下,還在他面前承認與別的男子的非同一般的關係,他還在陛下要他回宮的時候,百般拒絕……
當時,陛下一定傷透了心……
“董聖卿,若你還有良心,就去看看陛下!”
然後,他混濁的腦子裡跳出這一句話,想起了早上秦風說的“一堆白骨”。
他心又已是一陣緊張的跳動,被人攥緊了般急促的收緊,那樣的人成爲一對白骨,他不敢想,也不願想……
他一直以來最愛的陛下,應該是站在高處,指點江山的,而不是病入膏肓……
董賢立即奔跑了起來,他要去看陛下!
清墨趕忙追了上去:“聖卿,你知道陛下現在在哪?”
董賢的腳步陡然停住,發昏的腦袋清明瞭些,然後一下子焦急了起來,他不知道陛下在哪?!他竟然不知道陛下在哪?!他這個自私的人!竟爲了自己舒心,沒有關注到陛下的異常,連他住在宮外的地方都沒有關注,都不知道他一直養尊處優的,在宮外住不住的慣?
“聖卿,我知道!”清墨一看董賢的樣子,即明白了,趕忙去抓住他的手,向前走去。
幸好,他對於陛下的行蹤一直都派人注意的。
兩人走了不久,就到了,其實劉欣住的地方止與董賢的府邸只是隔了一條街。
清墨看了看董賢的表情,即道:“聖卿,我在外面等你。”
然後,董賢一步一步的邁了進去,他走的極緩慢,完全沒有剛纔催促清墨快點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