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屋內氣氛驟然沉歇。
微微搖曳的燈火下,顏墨白俊美的面上再無笑意,便是連帶那雙常日隨時勾着的眼角也極爲難得的僵了僵。
“長公主如此壓着微臣,倒也不成體統。”待片刻,顏墨白神色微動,慢騰騰的出了聲。
全身受制,竟也能如此淡定言話,不得不說,看來這顏墨白着實是不怕她的。
鳳瑤心下微沉,森冷的目光朝他凝來,陰沉而道:“是否成體統,本宮並不在意。本宮在意的,是如今攝政王成了本宮手心隨意可拿捏之人。”
他靜靜望她,瞳孔如玉,眸中似有清泉流光四溢,但卻是片刻,他便慢悠悠的勾眼笑了。
“長公主的確英姿勃發,微臣佩服。但微臣好歹也是大旭攝政王,長公主要隨意拿捏微臣,許是不易。”他說得從容淡定,那慢騰的語氣也不曾掩飾的透着幾分自信。
鳳瑤目光一沉,指尖再度捏上了他的脖子。
他依舊微微而笑,清風儒雅,並無半許緊張。
鳳瑤越發的看他不慣,陰沉而道:“攝政王如此嬉皮笑臉,當真以爲本宮不敢殺你?”
說着,嗓音一挑,語氣越發的惡狠威脅,“別以爲你手握先帝的免罪金牌便可在朝堂上無法無天。在這大旭之內,你比新皇狂,比本宮狂,便該料到後果!”
他笑得平和溫潤,瞳光微動,似是突然來了興致,慢騰而問:“微臣搶了新皇與長公主風頭,着實過分,但這也非微臣本意。不過是民心所向罷了,難道這也是微臣之過?再者,微臣此際受制,長公主要如何處置微臣?”
這人嘴皮倒是厲害!也是了,顛倒黑白之事,不是這蛀蟲最爲擅長的?
鳳瑤瞳孔一縮,陰沉道:“本宮不喜拐彎抹角,是以也望攝政王收好玩笑之心。此際擺在攝政王面前的,只有兩條路,其一,自行辭官歸去,不理朝事;其二,死。”
他眼角一挑,面上卻並無震撼之意,僅是懶散而言,“長公主便是如此憎恨微臣?”
鳳瑤冷道:“國之蛀蟲,如何不除!”
他俊美的面上漫出半許無奈,“微臣功在社稷,爲國爲民,到頭來卻得蛀蟲之名,看來,長公主對微臣的芥蒂着實太深。只不過,大旭風雨飄搖,微臣心繫大旭,請恕微臣無法辭官的放心而去。”
說來說去,就是不想辭官了!
鳳瑤冷哼一聲,“攝政王不願辭官,那就將攝政王這官銜帶到陰曹地府裡去吧!”
這話一落,鳳瑤再不耽擱,修長的手指驀地用力。
卻也正這時,屋外突有陰風驟起,眨眼之間,不遠處的屋門驟然被推開,一羣黑壓壓的人正立在門外,滿面驚愕的朝屋內望着。
鳳瑤心頭一顫,指尖也跟着幾不可察的顫了顫,奈何身下的顏墨白突然扯聲而起,“長公主正輕薄本王,爾等還要杵着看戲?”
高亢突兀的嗓音,雖夾雜着幾分溫潤,然而語氣中的委屈與責備之意卻是濃烈,致使這話無論怎麼聽都像是一個七尺男兒被侮辱後的羞恥與無奈之言。
衆人更是看呆了眼,堂堂攝政王竟被公主壓了身,前幾日皆傳長公主收了男寵,荒淫糜爛,但如今瞧來,果真不假了。
長公主連攝政王都敢壓,無疑是太歲頭上動土,除了不是太喜男色,急不可耐,慌不擇食,又怎敢對攝政王不恭。
衆人思緒翻轉,越想越覺震驚,反應不得。
正這時,冷風驟起,一抹黑袍修條的男子如箭般竄入屋內,鳳瑤微顫的手腕,也頓時被那黑袍男子握住了。
剎那,手腕上的指尖冰涼,但卻力道濃厚。鳳瑤手腕頓時失力發痛,待她下意識的擡眸而望,便見身邊的黑袍男子,滿面疤痕,猙獰如鬼。
她猝不及防的驚了一下。
黑袍男子驟然垂臉。
顏墨白慢騰出了聲,“伏鬼,你嚇着長公主了。”
黑袍男子一言不發,僅是鬆了鳳瑤的手,隨即點開顏墨白定穴,恭敬的將他扶着站了起來。
鳳瑤心下發沉,也跟着站起身來,森冷的目光朝顏墨白落着,冷冽如刀。
“微臣自詡潔身自好,從不與女子過分接觸。而今長公主如此欺辱微臣,可是該解釋一二?”顏墨白懶散推開伏鬼的攙扶,平和無波的朝鳳瑤出聲。
鳳瑤皺了眉,心底洶涌四起,便是心口仍有絞痛,卻是掩不住滿心之中那要噴薄而出的怒意。
這蛀蟲無疑是惡人先告狀,想必今夜之事傳出,京中輿.論自也會朝她姑蘇鳳瑤輕薄他的方向引導。
再看屋外那些黑壓壓的人羣,除了王府的小廝婢女之外,還有不少衣着豔麗的姬妾,便是連那滿身剛毅的王能也正領兵站在屋外,詫異愕然的望她。
鳳瑤袖袍中的手頓時緊握成全,氣得不輕,只道今夜怕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名聲。
“攝政王如此陷害本宮,可有意思?”待默了片刻,鳳瑤目光落回顏墨白,陰沉出聲。
他修長的眼角微微一挑,慢條斯理的理了理略微凌亂的衣袍,懶散而道:“微臣好歹也是被長公主所壓,受長公主輕薄,若論陷害,也是長公主陷害微臣聲名。微臣堂堂七尺男兒,歷來潔身自好,如今卻遭長公主無禮,長公主倒且說說,微臣的臉面往哪兒擱?”
鳳瑤冷道:“國之蛀蟲,本無皮無臉,如此,攝政王的臉還需找地方擱?再者,今日攝政王公然對本宮施以拳腳,以下犯上,就憑這點,便該嚴懲。”
說着,目光朝屋外落去,陰沉而喚,“王能!”
王能神色一變,當即閃身而入。
鳳瑤陰沉道:“王子犯法,當與庶民同罪。攝政王對本宮以下犯上,按照大旭律令,當處十五大板!此事,交由你來施行。”
這話一落,王能一怔,眉頭緊蹙。
那滿身黑袍的伏鬼已是上前擋在了顏墨白身前,滿面煞氣猙獰的朝鳳瑤望着。
“長公主,今夜明明是長公主無禮,何來怪罪王爺一說?”
“長公主也乃皇家子孫,如此怠慢攝政王,若當真論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長公主公然輕薄攝政王,豈不是更該杖責?”
此起彼伏的嗓音,在屋外驟然而起,卻也是紛紛膽大的在爲顏墨白請命。
片刻之中,屋外之人竟已幾乎跪下。
鳳瑤瞳孔驟縮,怒氣上涌,心口越發的疼痛。
一旁的顏墨白則慢騰騰的繞過伏鬼朝鳳瑤行來,待站定在她面前,他懶散平和的出聲道:“長公主初回大旭,雖有手段,但卻不夠伶俐。本王乃先皇親賜的王位,手中還攥着免罪金牌,大旭之人雖聽長公主的話,但也斷然不會將先皇之意全數拋之腦後,是以,若長公主真要殺了微臣,不止大旭朝臣不服,也是長公主忤逆先皇執意,成爲不孝之人,這天下之人,也會仍未長公主,蠻橫無禮,不忠不孝。”
鳳瑤森冷觀他,瞳孔明滅不定。
他清風儒雅的勾脣笑笑,隨即伸手而來,慢悠悠的爲她理了理凌亂髮鬢上的珠花,動作懶散緩慢,卻也溫柔得讓人心驚膽戰,“長公主本爲如玉風華之人,莫要亂了髮鬢,失了公主尊儀。今夜長公主吩咐微臣負責捐款之事,微臣自會照辦,倘若有些朝臣實在拿不出銀子來,微臣也不能放他血,是以這捐銀的數目若有差異,也望長公主見諒。再者,長公主今夜輕薄微臣,微臣不計較便是,也望長公主日後也潔身自好,莫要見着一個男人,便要急不可耐的撲之而上,若是不然,長公主無疑如餓狼餓女,日後何能……嫁得出去。”
鳳瑤目光越發陰沉,袖袍中的拳頭捏得咯咯直響。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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