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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俊寡言的年輕男子靜靜坐在黃花梨六螭捧壽紋玫瑰椅上,墨綠色金絲繡雲紋玉綢袍子和鏨刻精緻圖案的羊脂玉彰顯男子的華貴氣度。

年少的瑞王坐在陸琉的手邊,大眼睛清澈明亮,歪着腦袋撐着下巴問道:“元寶怎麼還沒來啊?”語氣頗有些不耐煩。

前廳內,喬府一大家子都在,個個緘默不語,立在一旁。

喬太傅頭髮花白,卻精神矍鑠。他笑吟吟的看着這個惡名昭著的小霸王瑞王,倒是覺得他活潑可愛,是個聰慧孩子。

喬太傅道:“元寶已經過來了,還請王爺稍等片刻。”

瑞王很乖的點點頭。他下意識對上自家堂兄漆黑的眼睛,彷彿明白了什麼,又朝着喬太傅道:“謝謝太傅。”

多有禮貌的孩子。哪裡像傳言中那般囂張可怕?在場之人大多是頭一回見瑞王,這會兒看着瑞王的表現,倒是個十足十的乖巧孩子。就連素來心疼孫兒的喬老太太,雖聽孫兒抱怨過瑞王的霸道,可眼下卻想,是不是孫兒誇大其詞了。

喬太傅剛安撫好瑞王,就見長媳張氏帶着孫兒喬元寶過來了。

喬元寶一張白胖臉蛋有些正經,上前同張氏一道行禮,舉止頗有些貴族小公子的風範,有模有樣的。

瑞王笑容燦爛,忙跑過去,道:“小胖子,你來啦。”

喬元寶看着眼前這個令人討厭的小王爺,努了努嘴,沒說話。

這舉止顯然不大禮貌,張氏笑着同瑞王賠罪,說道:“元寶剛下學,這些日子功課有些忙,許是有些累着了,就不愛說話,還請王爺見諒。”對方雖然是個孩子,可到底身份尊貴,且今兒是宣王陪同着一道來的,更是馬虎不得。

明顯是藉口,可瑞王心思單純,卻當真了。

他不在意的。小胖子是當他是自己人呢。

瑞王朝着一道跟來的貼身太監招了招手,從太監手裡接過一個檀木匣子,遞到喬元寶的面前,態度誠懇的說道:“小胖子,之前是我不對,不該欺負你。這硯臺送給你,你……你能原諒我,繼續和我做朋友嗎?”

許是從來沒有說過這種軟話,瑞王的表情有些扭捏,彷彿是個內斂的小少年似的。

喬元寶大眼睛也怔了怔,顯然有些難以置信。

他疑惑的瞅着面前的小少年,雖然對方比他小上一歲,可個子同他差不多,而且打架的時候力氣也大。他,他打不過他。

不過喬元寶出身在喬府,自幼受學識淵博的喬太傅薰陶,小小年紀就是個善良寬容的。因他生得有些胖的緣故,書院裡有好些人都愛嘲笑他,先前還欺負過他,不過如今他們不敢欺負他了,卻有些孤立他。

十歲的小少年,正是最喜歡交朋友的年紀,目下喬元寶見瑞王態度真誠,想了想,就道:“那你……以後不許欺負我小表姐。”

欺負他沒關係,欺負他小表姐就不成。

瑞王也是聰明,曉得他有些原諒他了,忙點點頭道:“本王挺喜歡江姐姐的。你放心,以後你的表姐就是本王的表姐。這些天看到江姐姐經常入宮陪皇姐,本王一定好好照顧她,不會讓任何人欺負她。”年紀小小的,氣場倒是很足。

瑞王能護住小表姐,喬元寶是信的。畢竟他看過瑞王在宮裡橫行霸道的樣子。

喬元寶白淨的臉蛋表情舒緩,笑了笑,伸手接過瑞王手裡的匣子,勉爲其難道:“那好吧,我原諒你。”接受了禮物,就表示願意和他做朋友了。

喬慕宜和江妙進前廳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瑞王和喬元寶成爲好朋友的一幕。

江妙倒是不意外,畢竟她的胖表弟還是很好哄的。

瞧見了倆小少年,江妙才擡頭看了一眼同他祖父一道坐在主位上的年輕男人。喬慕宜的目光也落在陸琉的身上,見他姿容既好,神情亦佳,目露驚豔之色,忍不住就多看了幾眼。

二人上前行禮,邊上的喬老太太朝宣王介紹道:“這是老身的孫女,這位是外孫女。”

陸琉表情淡淡的嗯了一聲,倒是沒旁的表示,甚至沒有倆小姑娘容貌出衆而多看一眼。

喬老太太看在眼裡,心道這宣王果真不近女色。這也令喬老太太鬆了一口氣。她是真心心疼孩子的長輩,自然不會做那種拿府中姑娘去攀皇室親家的事情。雖說這位宣王的確年輕俊朗,待人和善。

喬慕宜和江妙乖巧的退到一旁。江妙見陸琉目不斜視,語氣謙遜的和她外祖父說話,模樣很是正經。廳內這麼多人,自然不會說些朝中大事,只是隨意聊上幾句,陸琉雖然不善言辭,可這會兒同她外祖父倒是聊得頗爲投緣,忘年交似的。

江妙看了一會兒,這才轉過頭看着喬慕宜,見喬慕宜也在看陸琉,心裡倒是忍不住怔了怔。

一直到了喬太傅親自領着陸琉出府中走走,喬慕宜才伸手扯了一下江妙的衣袖,竊竊道:“妙妙,你瞧見沒,這宣王模樣生得的可真好。”她眼眸晶亮,語氣中還有些小興奮。

陸琉長得好看這一點,江妙自然是贊同了,可目下見喬慕宜如此興奮,她便小聲道:“還行吧。”

豈止是還行?喬慕宜覺着這小表妹許是被家裡三個哥哥護着,這般的年紀,竟然對這般俊美尊貴的男子不感興趣。只是——喬慕宜想到方纔她瞧宣王時的場景,悄悄對着江妙道:“我覺得啊,宣王剛纔看你了,你有注意到嗎?”

他看她了嗎?江妙小臉頓了頓,有些驚訝。她只在剛進來的時候看過幾眼,之後因爲廳內人多就沒敢擡頭,倒是沒注意到陸琉看她。不過,聽了喬慕宜這話,她心裡還是挺開心的,弱弱問道:“……有嗎?”

喬慕宜笑盈盈道:“有有有,當然有。”她看得清清楚楚的。

江妙道:“那……宜表姐你不是喜歡他嗎?”

喬慕宜的臉“騰”的一下紅了,連連道:“胡說,誰喜歡他了?人家長得好看,還不幸我多看幾眼嗎?”喬慕宜無奈的伸出手指戳了戳江妙笨笨的小腦袋,姐姐般教訓道,“……你一個小女孩,喜歡不喜歡的掛在嘴邊,真是不害臊呢。”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男子愛看美人,姑娘家看看美男又怎麼了?

喬慕宜有自知之明,像宣王這種男人,斷斷不適合當夫君。不過,若是這宣王能當她的表妹夫,日後她在外頭,也算是面上有光吶。

這麼一來,喬慕宜看江妙的眼神,也就不一般了。只是想到她這小表妹今年才十三,便覺着這事兒是沒戲了。

這回之後,喬元寶雖然沒進宮繼續當瑞王的伴讀,不過二人儼然成爲了好朋友。喬元寶隔三差五進宮陪瑞王一同寫功課,瑞王也令太后同意他經常來喬府找喬元寶玩兒,且還可以向喬太傅學習。太后雖然不喜歡瑞王出宮,可這一次,卻是答應了。

日子眨眼就過了半把月。

這日早晨,江妙洗漱後便將前幾日纔剛繡好的荷包藏到懷裡,用完早膳後便出門去嵩山書院看這一屆的蹴鞠比賽。且前幾日她帶信給薛今月,曉得今兒她也是去的。

江妙給老太太請安之後,便走出了院子,恰好遇上了過來的馮氏,才叫道:“二嬸嬸。”

馮氏瞅了這小侄女一眼,知曉她今兒是要出門的。只是想起前些日子,她的侄兒馮玉泉半道上被人用麻袋拖進巷子裡狠狠揍了一頓,便知此事定然是那三兄弟所爲。她千叮嚀萬囑咐,不許隨意行動,可偏生她那色迷心竅的侄兒不聽勸,如今倒好,在榻上休養了足足半月。

因這件事情,馮氏看小侄女的時候,自然也不想先前那般坦蕩的,不過這會兒對上小侄女漂亮的大眼睛,馮氏還是努力揚起笑容,道:“妙妙這是去書院嗎?”

江妙道:“嗯,我去看我哥哥們蹴鞠。二嬸嬸,那我先走了。”

馮氏笑得溫和,連連道:“去吧,早些回來。”

江妙朝着馮氏點了頭,攜丫鬟們出府。她知道她二嬸嬸心裡在想什麼,定是因爲馮玉泉的事情。可是,她也問過她哥哥,這馮玉泉不是他們派人去打的——他們想去的時候,已經被人捷足先登了。許是因爲記恨馮玉泉的人太多,所以想教訓他的,並非只有他們。

依着她三哥的話便是:等馮玉泉的傷好了,他們再揍一頓重新讓他躺回去。

江妙同薛今月到嵩山書院的時候,已經有不少人已經到了。

嵩山書院西有祁林山,南有萃秀山,三山環臺,一水中流,堪稱無市井之喧,有泉石之勝。走進書院,便見其庭院廣闊,古樸典雅,青舍密密,屋宇麻麻。

嵩山書院是望城四大書院之首,曾出過不少名儒。

江妙的外祖父喬太傅,昔日也是嵩山書院的學生。

倆小姑娘瞧着大門上的御筆題字,登時生出敬仰之情。連薛今月都讚道:“若是有朝一日,姑娘家也能進書院讀書,那就好了。”

大梁重文,但凡家中有些餘錢的,都願意捨得拿出來供孩子唸書。可姑娘家不一樣,姑娘家注重無才便是德的,像江妙這種身在簪纓世族的小姑娘,纔有幸同男孩一樣,自小就開蒙唸書,若是在普通人家,只能是苦練女紅繡活,哪裡還會讓女孩子念什麼書啊?

江妙同意道:“是呀。不過也有不少女子,才情遠勝於男子。謝先生就是如此。”說起她的先生謝曇,江妙便隱隱有些自豪。謝曇是嵩山書院唯一的女先生,雖然在書院授課的時間不長,可書院中的學生還是極敬重她的。

二人剛進入書院,就碰到了霍璇。

霍璇瞧着倆小姑娘,忙興奮的迎了上去,道:“妙妙,今月,你們來怎麼也不同我說一聲?”數月未見,霍璇對二人有些想念,這語氣中自有些埋怨的成分在。

江妙也是意外,說道:“這幾月璇姐姐忙,我同今月自然不敢前來打攪,原以爲璇姐姐不會來呢,未料咱們能碰上。”

倒也難怪了,霍璇的確是忙,今兒能出來,還是霍璇央了自家孃親許久才同意的。霍璇道:“今兒我哥哥也參加,我這個妹妹,自然要出席替他助威。”

聽霍璇這麼一說,江妙才注意到了站在霍璇身後的霍硯,見他斯文溫潤,倒是很難想象他也會參加。霍硯瞧着小姑娘在看自己,臉頰燙了燙,說道:“往年最厲害的,當屬妙妙三個哥哥,我不過是去錦上添花罷了。”

霍硯誇讚她的哥哥們,江妙與有榮焉自然開心。可江妙也明白,嵩山書院這麼多的學生,能入蹴鞠社的寥寥無幾,想來這霍硯,也是個有本事的。而她也的的確確不大瞭解霍硯——他比她想象的還要優秀。

這邊正說着,江妙的三個哥哥就過來了。

江妙看着眼前英姿勃發的三人,開心道:“大哥二哥三哥。”

江承讓同江承諺笑了笑,唯有素來不顯露山水的江承許表情淡然,不過同往常的沉默想比,如今倒是有些不一樣了。江承許瞧了一眼自家妹妹身旁嬌滴滴的小姑娘,見她打扮的異常漂亮,嫩生生的像朵嬌俏的迎春花,又想着今日書院這麼多男子,一時臉色沉了沉。

薛今月本就是爲了江承許纔來嵩山書院的,爲了這茬,她一大早就起來打扮,昔日笨拙木訥的小姑娘,定了親之後,也學會了女爲悅己者容了。可這會兒察覺到江承許冷漠的模樣,薛今月倒是覺得委屈了起來。心道:他不喜歡她的打扮嗎?

三兄弟同霍硯一道離開,先去蹴鞠場上適應一番。

而江妙瞧着薛今月一副悶悶不樂的模樣,便知剛纔她二哥的冷漠令她有些難受,遂湊到薛今月的耳畔,喃喃的說了幾句。

說得薛今月小臉通紅,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江妙,驚喜道:“妙妙,你說……真的嗎?二表哥他……”因爲害羞,薛今月沒有繼續說下去。

不過她也不算太笨,二表哥這麼喜歡她,肯定是像妙妙說的,想把她藏起來,不許別人看。

霍璇也湊了上去,嚷嚷道:“你們在說什麼小秘密呢?我也要聽。”

薛今月羞赧捂臉,嘟囔道:“阿璇你就別問了,怪難爲情的。”

如霍璇這般一點就通,自然明白了。薛今月同江承許定了親,待江承讓的親事辦完之後,就得輪到他們二人了。先前她還沒察覺呢,又知薛今月極怕她這位二表哥,未料不聲不響就定了親,果真是出乎人意料。見薛今月小臉赧然,霍璇便知她對江承許改觀了不少這小姑娘是真心實意想嫁給江承許的。這麼一來,她自然爲她感到高興。

不過——

薛今月能這般突然的定親,霍璇倒是有些擔心起身邊的這位來,想着:她哥哥得抓緊些才成。

見霍璇目光炙熱的看着自己,江妙便知這位熱心腸的妹妹,怕是又在替霍硯這個哥哥打算什麼了。江妙也是有三個哥哥的人,自然明白這種感覺。當妹妹的,當然希望自己的哥哥娶一個喜歡的嫂嫂,若是這嫂嫂是自個兒從小就認識的閨蜜,那是再好不過了。

江妙心下苦惱,便念着得想個法子同她說明白。不論她日後能不能順利嫁給陸琉,都不會再想着霍硯了。

今兒在嵩山書院舉行的蹴鞠比賽,統共有十幾座書院參加,其中當屬白鷺書院同嵩山書院旗鼓相當,其中也有較出色的崇文書院和雲山書院。這四大書院人才輩出,文武雙全,其他較之自然遜色了些。

嵩山書院內的學生皆出自望城有頭有臉的世家,每年入學的名額統共就那麼幾個,都是靠真才實學的,不過也有用銀子砸進來,或者是託關係,可這些名額也是少數,且有私下規定的名額,畢竟書院目光長遠,明白只有學子優秀,書院才能長久而立。

放眼望去,學子們皆穿着代表自己學院顏色的衣裳。

嵩山書院的學生頭戴軟巾,團領江承讓着藍色窄袖袍,腰束帶,前襟掖紮起,掖在絛兒邊。其餘十幾人亦是同色,着襆頭,右衽交領袍,前襟掖紮起,着褲束帶,衣着趕緊利落,淺藍色的衣裳,襯得年輕學子英姿勃發。

江妙同薛今月、霍璇一道在兩側看臺入座,頭一回見到這種場景,登時有些興奮。

今日來嵩山書院的女眷不在少數,平日裡不常出門的閨閣姑娘們,也一個個都過來替自家兄長鼓勁兒。

江妙落座後,才見一碧衣少女翩然入席,江妙一瞧,倒是驚訝道:“萱表姐。”

樑青萱瞧見江妙也是歡喜,說道:“今年我大哥入蹴鞠社兩年了,今年纔有機會上場,非得讓我過來瞧瞧。”

這麼一說,江妙倒是明白了。

她朝着白鷺書院的隊形看了一眼,見幾人服飾一致,個子差不多一般高,雖然個個容貌出色,卻不相伯仲,不過江妙仔細一瞧,還是能注意道隊形中樑實略顯出挑,他高高瘦瘦,皮膚略黑些,正朝着看臺這邊看,彷彿在找樑青萱,待目光落在了樑青萱的身上,才露出溫和的笑容。

雖說樑實並非樑青萱的親哥哥,可二人的感情彷彿不錯。

江妙道:“樑表哥好生威風。”

樑青萱卻是笑笑,說道:“不過一個副挾而已,那及得上大表哥二表哥三表哥他們。”

蹴鞠比賽設有球頭一人,驍色一人,正副二人,副挾二人,着網一人,像江承讓三兄弟這般出色的,自然是少數,可也有不少隊員,沒資格上場,只能坐在一旁當替補,如此一來,樑實已經算極出色的。

第一場是白鷺書院對雲山書院。

去年雲山書院就是敗在了白鷺書院這邊,今年自然有些看頭。開始時,雲山書院的球頭將滾過來的球,伸腿將球穩穩接住,一記勁踢,球直飛數丈,正中球門,當即領先得了一籌。不到一刻鐘,就進了一球,令場上的看客忍不住都驚呼了起來。

看臺人聲鼎沸,江妙也看得出神,便聽得身旁的薛今月道:“妙妙,你瞧……”

江妙順着薛今月的目光,朝着正上方的看臺望去,見是陸琉領着瑞王一道過來了,這才露出了笑容。

江妙小聲朝着薛今月道:“是宣王和瑞王。”

今日到場的大人物,並非只有他們二人,往年觀看比賽的皇室也不是沒有,甚至在這比賽場上,也有王府世子。

只是因陸琉來了,江妙擱在膝上的手忍不住攥了攥,看比賽時,也有些漫不經心了。

待她看到坐在上方的陸琉朝着她這兒看了一眼,雖然離得有些遠,可江妙還是能感覺到,他是在看自己。

江妙笑了笑,不再去看,繼續看蹴鞠比賽。

未料一刻鐘後,有一個綠衫丫鬟自人羣后頭走來,朝着江妙行禮道:“江姑娘,瑞王有重要的事情要同江姑娘說,關於元寶公子的。”

江妙看着來人清秀的面容,心裡明澄澄的——哪裡是瑞王想要見她,分明是宣王。

江妙猶豫一番才起身,朝着薛今月幾人道:“那我先出去一會兒。”

綠衫丫鬟領着江妙往書院的紅葉亭走去。

紅葉亭旁流水潺潺,翠竹陰陰,江妙沿着小徑過去,到走到一處茂密的竹林旁,便見一旁突然伸出一隻手,將她拖了進去。

江妙嚇了一大跳,待看清來人的臉,才氣惱道:“陸琉!”

陸琉低頭,見小姑娘的明亮的眼睛蒙上了一層朦朧的水汽,便知她是真的被嚇到了,忙安撫道:“是本王不對,不該嚇你,別生氣。”

認錯倒是快。

江妙覺得委屈,可她的確被嚇到了。她吸了吸鼻子,半天沒說話,見他也是安安靜靜的,彷彿怕惹惱自己的樣子。江妙看了一會兒,有些破涕爲笑。能讓這麼一個男人戰戰兢兢的對她,也算是她的本事了。

只是江妙面子上過不去,索性擺臉色給他看,道:“你找我做什麼?”

瞧她生氣了,陸琉的語氣放溫和些,伸手去着她的手,卻被她用力的掙脫,他笑笑,再一次捉住,不過這一次的力道重了些,沒讓她逃脫。她掙扎了幾下,便懶懶的垂了下來,任由他握着。先前她在自己的面前總是乖乖巧巧的,如今能看着她鬧些小脾氣,陸琉還是挺受用的。

他問道:“馮玉泉的事情,你爲何不告訴我?”

男人溫厚的大掌握着她的手,雖有些重,卻是堪堪握住她,不會弄疼她的力道。她聽着陸琉的話,才一臉驚訝道:“你……怎麼知道的?”

並非她質疑他的能耐,只是這些日子,讓她知道他是如何幫着景惠帝處理政務,這麼一個大忙人,哪有閒暇關心這事兒。

她聲音弱了些,彷彿猜到了什麼,問道:“那日是王爺派人打了馮玉泉?”

他沒說話。

江妙只當他是默認,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

小姑娘家,一會兒哭,一會兒笑,陸琉有些猜不透,可這會兒見她笑得開心,瞅着她粉嫩嫩的脣,令他喉頭髮緊,忍不住堵了上去,輕輕咬了一口。

不過含了幾口,陸琉就放開了她,見小姑娘雙頰酡紅,眉目含羞,陸琉深吸了一口氣,把人抱入懷裡,道:“這種事情,若是日後瞞着本王,看本王怎麼收拾你。”他摟着她的腰肢,順着小姑娘嬌小的身軀,大掌輕輕在她的翹臀上捏了一把。

江妙驚呼一聲,這才害羞的把他推開,兔兒一般的躲遠了幾步,撅嘴道:“就不告訴你。”說着,便趕忙提着裙襬跑了出去。

陸琉看着她遠去的身影,微抿的薄脣彎了彎,靜靜站在原地許久,才呆愣愣的擡手撫了撫自己的脣。

忍不住回味了一番。

從竹林出來,江妙便見寶巾和寶綠站在原地。

寶巾是知道內情的,而寶綠雖然大大咧咧,但不是個傻的,如今自然也是知道了。二人沒說話,只見自家姑娘噙着笑意,一副開心的樣子,便知沒受都多少委屈。且待了不過半刻鐘,想來也只是說了幾句話罷了。

二人並未說什麼,只是一副心照不宣的樣子,令江妙這個薄臉皮的有些發臊。

倆丫鬟陪着自家姑娘回看臺,白鷺書院和雲山書院的比賽還在繼續。

江妙落座後,瞧着她身邊的位置空了,才問薛今月:“萱表姐去哪兒了?”

薛今月笑了笑,江妙當即便明白了。

江妙落座繼續看,見看臺中央的男子眉目帶着淺笑往她這裡看,心下就忍不住想到他捏她小屁|股時的樣子,登時臉頰紅彤彤的,不再理他了。

突然,見蹴鞠場上突然竄出來一匹棕色大馬,一下子打亂了比賽。

馬兒生得高大壯實,目下彷彿是受了驚嚇,橫衝直撞,將一方的球門柱撞得七歪八倒,場上的年輕男子們,一個個避到一旁,不敢招惹這匹突然跑出來的瘋馬。

看臺上的人忍不住站了起來,薛今月也急急道:“這馬是怎麼回事?”說着,見馬兒將其中一名雲山書院的學生撞到在地,馬蹄踩到男子的腿上,男子發出撕心裂肺的哀嚎聲,看得在場的小姑娘們面色煞白,心都揪成一團了。

馬兒在場上馳騁,胡亂瘋跑,之後又朝着另一邊跑去。

江妙順勢看去,見不遠處的外圍草地上,小姑娘碧裙翩然,亭亭玉立,正是被嚇得目瞪口呆的樑青萱。

樑青萱在外圍走得好好的,正打算回看臺上去,突然見前面跑出來一匹瘋馬,嚇得當時就失去了反應,只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一旁跑出來一個藍衣男子,一把抱住樑青萱的身子,二人一道滾到一旁。

之後見江承讓和江承許,一人騎到馬上,一人攥緊繮繩,二人努力制服着瘋馬,場面令人心驚。

樑青萱嚇得瑟瑟發抖,待聽到頭頂傳來的關切聲音,才淚眼婆娑的擡起眼,顫着聲兒道:“三、三表哥。”她攥着江承諺衣襟的小手緊了緊,顯然是嚇壞了。

江承諺見她小臉煞白,心疼不已,並沒有鬆手,只開口問道:“可有哪裡傷着了?”

因對方救了她一命,樑青萱感激不已,她心下害怕,哪裡還顧及什麼男女之別,偎在他的懷裡沒動,聲音帶着哭腔道:“我腿……腿疼。”

江妙木木的看着不遠處,自家三哥抱着樑青萱起身,登時覺得手心一片冰冷。

暗道:完了,這輩子她三哥的姻緣,怕是要發生變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