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當她在回來的途中,看着躺在地上的他時,她是多麼的恐懼。恐懼,若是他再也無法睜開眼睛,她該怎麼辦。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她喜極而泣的表情讓他明白了她之前是多麼的害怕。因爲練劍而滿是粗繭的手捏了捏她柔滑的手心,以示安慰。他掀開被子,作勢要下牀,卻被她阻攔了下來。
“你想幹嘛,給我躺着。”看見他的動作,滄聽的臉色頓時沉了下去,聲音裡還帶着怒氣。
察覺到她的怒意,殘月一愣,怔怔的道,“我想起來。”
“起來幹什麼,身體都虛弱成這樣了,你想要什麼告訴我就是了,我幫你拿。”滄聽有些不高興,他到底還想瞞她到什麼時候,若不是他這次昏迷她給他把脈,她還不知道他的身子竟然已經破敗到了這個地步了。
或許,那風燭殘年的老人的身體也會比現在的他好得多。
想到這裡,滄聽的心不覺一痛。
看見她眼中一閃而過的傷痛,殘月沉默了下去,“你都知道了?”是啊,他怎麼忘了,她除了睿智之外,醫術也是了得的。
“哼,若不是這次你暈倒在地,是不是等哪一天你就快要死了,你才告訴我呢。”她向來沉靜無比的黑眸蕩起憤怒的火焰,有些生氣又有些哀怨。
這樣的她,殘月還是第一次看見,不覺得竟然呆愣了起來,此刻的她少了以往的清冷和淡漠,多了些小女人的嬌嗔,竟然看得他心跳一陣加速。她的性子向來薄涼,很少有什麼事情能夠挑動她的情緒,而能夠挑動她情緒的人在他的記憶中,除了那個將軍府的三少爺以外,貌似還沒有什麼人了。
可是現在,他卻看見了她生氣的模樣,而惹她生氣的人還是他自己。
“殘月,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呢?”看見他呆愣的表情,滄聽怕他又出問題,伸手就要去搭上他的脈搏。卻沒想到,手反被他一抓。
“嗯?”滄聽疑惑的擡眼看他,卻不料被他一扯徑自撲到了他的身上。突如起來的變故,讓她有些不知所措起來,“殘月,你”
話還未說完,便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待暈眩停了下來,驀然發現自己竟然被他壓在了身下。看着上方眼神幽深的男子,有些莫名,“殘月?”
殘月低垂着眉,視線緊緊鎖住身下的她,曾經她是他的主子,冷漠淡然,他無法靠近,後來她又成爲了貴妃,他更不能對她抱有幻想。可是現在,她既不是他的主子,也不是皇帝的女人,他便沒有理由禁錮自己的心意了……
像是下了什麼重大的決定,他神色變幻了幾下,道:“你剛剛爲什麼生氣?”
wωω● ttκΛ n● ¢ 〇 突然被他壓在身下,萬分緊張的滄聽突然聽到他的問題,想到他竟然已經虛弱到了那種地步還不告訴她,現在還問她爲什麼生氣,之前的怒氣又上來了,“爲什麼生氣,當然是因爲怕你就這麼死了。”
“怕我死?爲什麼?”忽視她因爲憤怒而染紅的雙頰,殘月的身子向下又低了些,與她的身子相觸。依舊繼續追問,只不過那眼神裡多了些叫做欣喜的東西。
滄聽聞言,突然一怔,心中竟然生起一抹疑惑出來,她爲什麼會怕他死呢,曾經彈指間便毀滅整個部族的她,早已看淡了生死,可是現在竟然會害怕他死。到底是爲了什麼呢,心中有個什麼東西在悄然發芽,可是她卻不知道那是什麼……
滄聽擡起頭看着殘月,手撫上她冷峻的眉眼,“吶,殘月,我爲什麼會怕你死呢?”奇怪,真的好生奇怪。
殘月反握住她的手,凝視着她的眼神越來越溫柔,勾脣一笑,“我來告訴你答案。”
滄聽來還在回味他那突然的笑容,脣上便是一軟,錯愕的睜大眼睛看着與自己脣瓣相貼的男人。她的錯愕,讓殘月有機可趁,舌靈巧的探入了她的口腔中與她的小舌交纏在了一起。
第一次與女人接吻,還是自己心儀的女人,沒想到是這樣美妙的滋味。
食髓知味的殘月,一手攬住她的腰身壓向自己,一手擡起她的頭更加的貼近自己,瘋狂的吻住她。他想她太久,恍如幾個世紀。
錯愕之後,滄聽的意識便開始清醒過來,下意識的用力推開身上的人,殘月一時不察,被她推倒在了石牀的內側。
看着驚慌的忘着自己的滄聽,殘月臉上沒有絲毫的內疚,反而吟吟一笑,“這就是我給你的答案。”
“聽兒,你愛上了我。”
一句話,讓滄聽腦子裡轟的一鳴,反射性的反駁,“不可能。”她怎麼可能會喜歡上他,她喜歡的是唯有風吟,愛的也只有他。
她不可能出軌,不可能喜歡愛上別人。
殘月見她恍神的模樣,眉目一緊,良久之後才眉頭才舒展開來,“你在自欺欺人。”
“若是你不愛我,你不會在意我的生死,若你不愛我,你剛剛便會毫不猶豫的推開我,而不是過了那麼久纔想到我們的親密不對。承認吧,聽兒,一月的相處,足已讓你心中有我。”
儘管,這種愛情的開始,是因爲感激。
淡漠清冷的她不知道自己在情愛上是處於被動的一方。
只要一昧的對她好,她便會慢慢的接受,不懂拒絕的她只要對方強勢進駐,便會任而由之。
當初也正是因爲強勢,風吟才能夠在她的心裡佔得一席之地。
殘月已經明白,若不主動,在她那裡便是毫無機會可言,征服這個女人,要死皮賴臉才行!
有些事情藏在永遠藏在角落便沒有什麼,但是倘若一旦說開便是一個結,擺在那裡,或許成爲攔路的石頭,也或許成爲前進的階梯。
自那日,兩人將一切攤開來後,便再也沒有了往日的默契。每日,用完飯之後,兩人便是各做各的。但是,到了傍晚的時候,滄聽會沉默的拉着他的手,在他們居住的這半邊山谷中走上一兩圈。
殘月知道,她這是想他殘破的身體能夠活動一下。
深夜,突然發現身旁傳來嗤嗤的聲音,像是什麼打磨的聲音。
滄聽轉過身,發現身旁正蜷縮着身子,全身顫抖的人,心中一驚。立刻翻身下牀,點燃了燈。
燭火搖曳,整個山洞頓時亮了起來。滄聽撲到石牀便,看見牀上環抱着身體,牙齒緊咬,冷峻的臉上滿是因疼痛而冒出的冷汗時,頓時驚慌失措,“殘月,你怎麼了,你這是怎麼了?”
她伸過手想去擦掉他額頭上的冷汗,卻不料他猛地擡手將她的手打開,聲音帶着顫意,“離我遠一點。”
他覺得全身如螞蟻在撕咬着一般,心被一點一點的蠶食,讓他忍不住的想要發狂。本來是想等她睡熟一些,然後再跑出去,那樣他即使瘋狂起來也不會被她發現。可是卻沒有想到,今夜竟
然提早毒發,而且比往日更加的難受,竟然將她吵醒了。
看他的樣子,她便猜到了是怎麼回事。那夜,他在灌木叢中發狂的模樣在眼前浮現出來,頓時,眼淚便決堤而出。
“殘月,是不是很痛呢,是不是和那夜一樣呢。”她跪在石牀邊,眼淚婆娑的看着他,哽咽的問道,“到底有多疼啊,你倒是告訴我啊。”
殘月聽到她的話頓時一愣,那夜?她什麼時候看見他毒發過?
“你……”看着她哭發的臉,殘月的心一陣絞痛。努力壓下那蝕心般的疼痛,咬牙道:“別哭,我沒事。啊!”
他的話剛落,便被胸口傳來的劇痛給弄得嘶吼出聲。
“你還騙我,到了現在你還騙我。”看着眼前疼得青筋盡冒的男人,滄聽哭着罵道。
“怎麼辦,我該怎麼做才能緩解你的疼痛。殘月,都是我的錯,是我害得你變得如此。”看着牀上痛得嘶吼的人,滄聽突然覺得自己回到了上一世,回到了那個房間,回到了看到風吟死去的那一刻。
無助,絕望的無助。
爲什麼,爲什麼她永遠只能看着他們痛苦,離開,爲什麼,她到底是做了什麼孽,要讓她看着自己在乎的痛苦……
“喂,女人,大半夜的你還要不要讓人睡覺了。”
就在她想着這些的時候,突然一道憤憤而又囂張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滄聽滿臉淚水的擡頭看着突然出現在山洞的男子,怔仲了一下,“凌天?”
“不是我還有誰,笨女人。”凌天看着那日絕採斐然的女人此刻卻是滿臉的孤獨無助,心悶了一下,隨後又覺得自己的反應過於奇怪了些,於是便甩了甩頭,橫了她一眼。
“啊!”滄聽剛想問他爲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卻猛然聽見毫不壓抑的嘶吼聲,轉過頭看着牀上痛得整個身體都向上微拱的殘月,心一顫,眼中滿是驚懼。
“殘月!”心神劇裂的呼喚,讓一旁的凌天心跟着一顫。
旋然來到石牀邊,凌天朝着牀上的殘月輕輕的吹了口氣,然後便看見牀上原本痛得死去活來的殘月身體一軟,便安靜的閉上眼躺在了牀上。
“你做了什麼!”看見突然安靜下來,雙目緊閉的殘月,滄聽眼神一寒,凌厲的看向了凌天。
冰冷的視線讓凌天心一顫,想到她竟然懷疑他,憤怒的道:“我能做什麼,不就是讓他不那麼痛苦?難道我還能害他不成。真是狗咬呂洞兵,不識好人心。”
滄聽聞言,狐疑的看着他,“你會這麼好心?”在她的記憶中看來,凌天似乎並不是好想與的人。
凌天聞言更是怒火滔天,雙眼冒火的瞪着滄聽,“不信算了。”
甩了甩衣袖,凌天一個旋聲,消失在了山洞裡。
看着憤然而去的凌天,滄聽心裡有些愧疚,剛剛也是她太心急了,纔會那樣說。現在冷靜下來方纔覺得後悔。
側過身,手探向殘月的鼻息,發現氣息還在,並且很勻稱。心中頓時安定了下來,不知道凌天剛剛到底做了什麼,殘月的脈象竟然比之前平穩了好多。搭上殘月的脈搏,滄聽心中滿是疑惑。
用毛巾擦乾殘月額頭上的汗水,找來乾淨的衣服給他換上,待一切打理好了,滄聽才放心的在他的身邊安睡下來。
殘月,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