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然不知這一年來的記憶盡是幻花水影,一切盡是早就設好的騙局,而她在這騙局中也輸得一拜塗地。
潯邪看着她眼底滲透的心涼和絕望,心也跟着一窒,他想告訴她事情其實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樣,但是卻無法啓齒。她眼睛裡沒有淚水,但是他卻仿然看到她心中無盡流淌的淚水。
“今夜,荊木俞錚必須離開這裡,你放是不放?”滄聽擡頭,臉色一派雲淡風輕,但是那凜然的氣勢卻讓之前上前的士兵齊齊的向後退了一步。
“寶貝兒,這……”潯邪啞了啞聲。
安毅一見頓時急了,“王爺,萬萬不可,放虎歸山那是自焚啊。”
潯邪頓住,對上安毅的眼眸,轉而看向滄聽,軟語道:“寶貝兒,等事情結束之後我再向你解釋。”話畢,向身後的人馬揚了揚手。
滄聽輕輕的搖了搖頭,哀傷的斂下了眉,“沒有以後,我給了你機會,是你自己不要。”再次擡眼的時候,黑眸裡是無盡的絕殺之氣,“從這一刻開始,我們是敵人。”背對着身後的劉梗一行人喝道:“劉梗,高扇帶着皇子馬上離開,不得有誤。”
劉梗跟在她身邊多時,猜到她心中所想,側目看向荊木俞錚,“皇子,快走。”
潯邪臉色一變,命令道:“拿下荊木俞錚,無論死活。”莫了又添了句,“切不可傷了那女子。”
士兵聞言,再不忌憚,齊齊吶喊着衝了上前。
潯邪的切不可傷她並沒有令滄聽心中有絲毫的漣漪,眼神如寒冰直直的射向涌上來的士兵,手中瑤琴凌空一轉,手指輕輕一撥凝聚全身內力,琴音形成一道虛幻的聲波令上前的士兵胸中氣血上涌,頓時鮮血從嘴角流了出來。
潯邪大駭,看着陡然倒地的士兵,驚訝的看着滄聽。知她功力深不可測,卻沒有料到盡是這樣的厲害。他再次揚了揚手,朝後喊道:“繼續。”
荊木俞錚看着源源不斷向前涌來的人馬,而滄聽依舊手持瑤琴撥動琴,心中大急,雙腿在馬鞍上一蹬便飛到了她的身邊。滄聽看着身旁的荊木俞錚,凝眉怒道:“胡鬧,還不走。”
荊木俞錚持劍砍殺一人,擔憂的道:“要走一起走。”
滄聽剛想說什麼,一個士兵便舉刀砍向荊木俞錚,她一手將他拉扯開來,一腳將那人踢到一邊。看着荊木俞錚,心中一狠,在荊木俞錚怒目的注視下一手刀劈向了他的脖頸,頓時荊木俞錚昏了過去,昏去之時臉上滿是沉痛。
滄聽半扶着他,輕聲道:“對不起,錚兒,若是以前我還可以和你一道走,但是現在我無力。”手一揚,便將荊木俞錚送向劉梗,“劉梗,帶他走,千萬不要回頭。”
劉梗正廝殺中,轉身接過被送過來的荊木俞錚,對上了滄聽信任的眼睛,旋即抱着荊木俞錚翻身上馬,瞮馬離開。
待劉梗帶着荊木俞錚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裡的時候,滄聽才安心的轉過身看潯邪,大聲的笑道:“潯邪,你真的是不想要我活了。”
潯邪還未來得及品味她話中的意思,便覺源源不斷的內力在四周散播開來,廖是他也被震得血氣上涌,更別說那些毫無內力的士兵了,皆被震得全數倒在原地。
就在潯邪覺得自己快要胸悶而死的時候,突然壓迫感全都消失了,他疑惑的擡起眼,卻看到的是讓他心臟都要停掉的一幕,
滄聽口噴一口鮮血,接着身體便像斷線的風箏一樣,直直的向着雪地掉了下去。
“阿聽。”潯邪一聲尖叫,淒厲的喊聲驚得整個密林之上的落雪簌簌而落。
半夜,潯國七王爺府便是一片混亂,一個接一個的大夫進入被人帶進王府,不知情的僕人看着這架勢心裡紛紛猜測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大夫,怎麼樣了?”老大夫的手剛從牀上躺着的女子的脈搏上撤回來,潯邪便忍不住的問,眼中帶着忐忑。
老大夫看了看潯邪,面色顫顫的道:“這位姑娘身中劇毒又妄動內力,導致毒侵入五臟六腑,老臣醫術淺薄,無迴天法術。”
潯邪腦中轟的一道雷鳴炸響,隨即瘋狂的吼叫起來,“什麼叫做無回天乏術,她不會死,她纔不會死。”朝着門外大吼,“來人來人,把這這個庸醫給我拖下去砍了,拖下去砍了。”
房外進來兩個家丁,無奈的看着地上垂死掙扎的大夫,心中一嘆,這都是第幾個了啊。
安毅站在一旁看着瘋狂的潯邪,心中也不是滋味,事情本來進行得很順利卻沒想到栽倒了鐵雨柔那個女人手裡,她竟然敢給滄小姐下毒,還是這樣的陰毒。
潯邪失神落魄的站在牀前,看着躺在牀上緊閉着眼睛,臉色蒼白到透明的滄聽,就這麼跪在了牀前,握住了她的手,“阿聽,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死、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最初或許是欺騙,但是當真真的與她接觸的過程中,他是真的愛上了她啊。她不像這個世界上的其它女人,她不溫柔也不會撒嬌,可是他就是喜歡她那淡然的性格,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他的心是從未有過的安靜寧和。
或許在第一次見到那襲桃紅色的身影時,他的心便沉淪了,只不過他自己沒有察覺到而已。
“阿聽,求求你,求求你了,你醒過來好不好。”潯邪說道最後,語氣裡已經是帶着些許的哽咽了。
安毅驚訝的看着埋在牀頭的男人,王爺是在哭?就連琴妃娘娘死的時候,王爺都未這樣的傷心過。冷血無情的王爺也會哭?安毅不相信,也不敢相信。看着情形,若是滄小姐真的死了的話,那麼王爺會怎麼樣呢,安逸不想想,也不敢去想。
“原來邪兒也會哭得啊。”突然門口傳來蒼老而又驚奇的聲音。已近古昔的老人身上披着斗篷,斗篷上滿是雪漬,看着呆愣的安毅嘿嘿一笑,“木頭,怎麼不認識老人家我了。”
安毅微愣了會兒,突然狂喜,“冰老頭,你怎麼來了。”
“我要是再不來,你家王爺指不定要瘋了。”轉過頭瞥了眼跪在牀便一動不動的潯邪。
“王爺他。”安毅不知道該怎麼向他解釋。
冰老頭瞭然的點了點頭,“事情我都知道,我這次來就是爲了這個事情。”他早就算出潯邪會有大變,卻沒想到這大變竟然是因爲一個女人。自古情之一字最是讓人難解。
“喂,小邪兒快起來。”冰老頭走到牀邊,用腳踢了踢潯邪,可是對方卻紋絲不動。心中不由一惱,這小子以前練功的時候咋沒見他定力這麼好過,現在守在一個女人身邊哭,這算是怎麼回事。
“切,本來還想救你的小情人一命的,現在看來是老頭子我多管閒事了。”冰老頭作勢要離開,心中卻在肺腑,哼,我看你還不動。
果然,冰老頭還未轉身,潯邪便扭過頭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樣的扯住了他的一角,聲音幾乎乞求,“師傅,救,救救阿聽。”他知道師傅竟然說了能救救能救的,老頭子雖然頑劣但是卻不糊塗。
冰老頭看着對自己低聲下氣的潯邪,心中一驚,這小子也會求人?看了眼躺在牀上快要絕命的女子,確是個美人,不過也不至於讓他的小徒弟做到這個地步吧。看來等救醒她之後,自己得好好觀察觀察,到底是怎樣的女子。
“那還不讓開。”狠狠地瞪了一眼潯邪,冰老頭在牀邊的凳子上坐了下去。一雙充滿褶皺的手摸向了脈搏,這一抹心中不由一驚,轉而看向潯邪。潯邪忐忑的看向他,“師傅,怎麼樣?可以……可以救?”
冰老頭眼神沉了沉,“之前請過大夫?”
“請過。”
“怎麼說的?”
潯邪心中一痛,猶豫了很久才緩緩的說道:“毒入五臟六腑,藥石無醫。”
冰老頭心中暮的一鬆,脈象混亂,看來那些大夫並沒有看出來孩子的事情。這件事情萬不能告訴他,否則這小子會瘋的。冰老頭從懷裡掏出一個丹藥,心中一嘆,老婆子這藥就給邪兒的心上人了,你在地下可別怪我啊。
“師傅,那是師母練的藥,你……”潯邪看到那藥丸,連忙開口道。
冰老頭冷橫了一眼他,“若是不用這藥,你以爲這丫頭能活下來。”潯邪臉色一暗,冰老頭無奈的嘆息道:“邪兒,老頭子活了幾十年了,這大千世界看也看得差不多了,這少活十幾年也沒什麼虧的。倒不如拿來救這丫頭。你師母的還魂丹可以救這丫頭一命,也算是物盡其用。”說完將藥送進了滄聽的嘴裡。
“放心吧,有了你師母的這顆藥保管閻羅王來勾人都不行。不過”冰老頭看着牀上的滄聽,遺憾的說道:“因爲她強行動用內力,身心俱損,她這一身的功力恐怕是就這麼散盡了。”
“什麼?”潯邪聞言猛地擡起頭驚愕的看向冰老頭,“師傅,真的沒辦法?”已經傷到這個地步了嗎。
冰老頭搖了搖頭,看着潯邪道:“邪兒,這禍福相依,她撿得一條命已算是萬幸了,何必要強求那麼多呢。”
潯邪失神的看着牀上躺着的人,阿聽,沒了不要緊,我會保護你的,我會保護你的。
滄聽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天之後了,她睜開眼睛迷惘的看着牀頂,原來還活着啊。感覺到手上握着什麼,側過頭一看,映入眼簾的竟然是那個男人。
潯邪像是察覺到什麼,迷迷糊糊的睜開了雙眼,驚訝的看着正看着自己的人,“阿聽,你醒了?”
“嗯。”滄聽平淡的說道,心中竟然沒有絲毫的漣漪。
潯邪心中一窒,她的表情太過冷靜,與他想象中的反應決然不同,但是卻更讓他難過。他笑了笑,問:“要喝水?餓?”
滄聽撐着手起身,潯邪細心的放了一個靠枕在她的後背,滄聽也怡然的接受,待坐好後才問道:“是誰這麼好的醫術,救了我?無魂可不是那麼好解的毒。”
潯邪驚愕的擡起頭看向她,“你知道自己中了無魂?”
“嗯。”
“你知道爲什麼還要強行動用內力,你難道不知道那會要了你的命?”潯邪不敢置信的大吼道。他的心跳都快疼的停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