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清風的呼吸聲變得沉穩而綿長,明顯睡熟之後,本是躺在牀上酣眠的樑寒霜突然睜開眼睛,她扭頭望了一眼清風,起身,無聲的離開。
悄無聲息的來到大街上,望着頭頂高懸的明月,樑寒霜輕呼一口氣。她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起來墨炎涼那妖孽般的面容,盤桓在心間,左右不去。
樑寒霜沿着街道緩緩走着,月光明滅間,她身影也是忽明忽暗,頗爲虛幻,又帶着一種自然而然的飄渺之氣。
這樣漫無目的的走着,夜間的寒風侵襲透了衣服,刺上皮膚,樑寒霜才猛然驚醒,她轉身,望着自己這一路走來的不近距離,心中驚顫不已,同時暗中下了個決定,與那墨炎涼是不能再有過多接觸了。
不說其他,單是那張臉,每每看到,都要她花費好一番心力才能剋制住自己,不漏分毫異樣。
樑寒霜再次回到房間裡,清風依然側身睡着,雖然有着侍衛的警惕,卻是分毫沒有被樑寒霜給驚醒了。
仰頭躺回牀上,樑寒霜閉上眼睛的同時,脣角緩緩勾起一個細微的弧度,好歹,她這兩年的武功雖然受身體限制沒有達到頂峰,可也算是有點效果。
時間在睡夢間悄然流逝,好似是一會兒子的功夫,就已經晨光熹微。樑寒霜睜開眼,昨晚半夜裡毫無理智一般的出去一趟,影響了她的睡眠時間,以至於腦袋有些漲漲的。
瞥眼間看到清風依然不在房間裡,他昨晚所睡的地鋪也早就收拾好。
樑寒霜女子身份露出後,晚晴不止一次的要求清風和她分開睡,可清風在回到樑寒霜即是自家小姐的時候,又怎麼會離開,他這次一定要保護好段芊芊。
樑寒霜洗漱一番,下樓時,時間比平時晚了一刻鐘,鋪子已經大開,打算迎接新一天的生意。
晚晴看到她下來,不爽的冷哼一聲,直言道,“樑小姐,雖然清風說了你只負責算賬就好,可這早間時間不多,收拾鋪面的事,還麻煩你多少分擔一些纔好。”
樑寒霜有些驚訝的看着晚晴,思忖一下,點點頭,“好,還有哪些地方沒弄?我來吧。”
她很是疑惑,晚晴怎會說話帶刺起來,還是針對她的?
將此放在心中,樑寒霜不動聲色的收拾起來,她雖然體弱,可有着內力在身,手腳卻是麻利的很。
店門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修長的身影,他身上氣質溫潤,卻在不經意間於雙眼紅流泄出鋒利邪魅的氣勢。
樑寒霜早就注意到了,不過,她徑自忙着手中的活,卻沒有上前的打算。
直到晚晴從內堂出來,看到來人,可不是昨日裡那位俊美非凡的蘇公子?
她眼前一亮,臉上泛起燦爛的笑容,兩頰透着嬌羞,宛若桃花,“蘇,蘇公子,您來了?可是要給家裡的夫人小姐帶香料和胭脂而來?”
鋪子裡這兩天生意火爆,幾乎來的人都不會空手而回,不只有妙齡少女,也有一些青年俊少爲討心上人歡心,一個接一個的過來,晚晴早就學會以平常心代之。
然而,蘇策那非凡的儀表,卻是哪一個都比不上的,晚晴昨晚上心跳了一晚上,今日又再次見到,只覺得滿心滿眼都是蘇策,下意識就把蘇策是爲別家小姐買胭脂的情況給忽略了。
樑寒霜見狀,不着痕跡的皺眉,她將手中的帕子放下,又走到邊上擦拭了手,才走過來,明明好幾個動作,卻好似是一瞬間就完成了一般,此時,蘇策還一句話都沒有說。
她擋在兩人之間,遮住晚晴的視線,面色冷淡的直視着蘇策,“蘇公子,不知今日來,是有何貴幹?”
蘇策嘴角掛着一抹優雅的弧度,看着樑寒霜的眼中卻是似笑非笑。樑寒霜暗中打了個寒顫,面上卻是分毫不漏,只當做不知道蘇策對自己好似能夠看穿靈魂一般的打量。
“我找——樑公子。”刻意停頓了一瞬,蘇策再開口,還是和昨日的找人有關,而且,好像還認定了樑寒霜就是他所找的人一般,邪肆的眸子裡盡是堅定。
樑寒霜即使冷淡如此,也忍不住嘴角一抽,她深深的望了蘇策一眼,“蘇公子,要想知道這個答案,樑某唯有一個要求。”
“哦?!”蘇策挑高了眉,嘴角的笑意更加肆無忌憚,狠辣的目光直射在樑寒霜身上,能將人的皮膚給燒焦。
還從來沒有人,敢在他的面前談條件,有趣。
“洗耳恭聽。”
樑寒霜也不躲避的和他對視着,紅脣輕啓,吐出一句,“我這鋪子剛開,爲了能夠經營下去,還希望蘇公子能夠慷慨解囊,買回去一盒胭脂。”
蘇策輕搖摺扇的頻率沒有一點變動,等和樑寒霜的下文。站在兩人身旁,自覺今日自己很是光鮮亮人的晚晴,卻是咬牙切齒,狠狠的捏着手中的帕子。
又是這樣,清風被樑寒霜給勾去了總是替她說話也就罷了,這俊美無雙的蘇公子竟然也被樑寒霜給蠱惑,一點都不看她一眼。眼光一閃,晚晴捏着帕子,蓮步輕移,往着內堂走去。
在兩人眼中,晚晴是不夠看的,也就沒有注意她。
只是,蘇策是無視晚晴,所以她做些什麼,自是不在意。而樑寒霜,卻是因爲將晚晴收在了自己的守護之下,又全心應對着蘇策,竟然也沒有發現,晚晴是何時離去。
樑寒霜纖細的手指在桌面上劃過,緩慢的好似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不見蘇策吭聲,纔不得不暗罵一句老狐狸,開口道,“只是,既然說是慷慨解囊,那麼蘇公子你這瓶胭脂的價格,自然不能同其他人一般。”
她的意思再明白不過,就是要蘇策貢獻自己的荷包。
蘇策是誰,他能夠在兩年前,以弱冠指之領就從自己一干兄弟中脫穎而出,或是說踏着血脈至親的骨血走上皇位,當然不是好惹而輕易吃虧的性子。
只是,蘇策被她一雙剪水秋眸望着,竟然就那麼鬼使神差的點頭,認了她的敲詐。
“這倒是好說的很。我別的沒有,出錢倒是大方的很。”蘇策風度翩翩的搖着摺扇,笑睨着樑寒霜,“如此,我們是否可以移步後院,把盞細聊?”
樑寒霜當是答應了,領着人又到了昨日的客房裡,她一路上小心着自己的話語,雖然不知道這位皇帝之尊是如何會到唔使國,可既然蘇策不透露自己的身份,她也是不會輕易認了。
不然,將兩人的身份給拉扯開,對她可是不利的很,但是那見面跪地叩首,以及蘇策的詭異態度,都能夠頭疼死。
兩人對坐在圓桌旁,樑寒霜收了蘇策給的分量充足的銀票後,左扯又扯,見蘇策眼底泛起不耐和殺意。
才笑着道,“實不相瞞,在趕往都成的路上,我倒是有幸和一位文采斐然的樑公子有一面之緣過,只不知是否是蘇公子所說之人。”
“說來看看?”蘇策眼中神秘叵測之光一閃而過,快的連一直注意他的樑寒霜都差點沒有看到。
捕獲到一點異樣的小尾巴,樑寒霜低頭,掩去深思,擡頭後眼中清明,“我在望城見過樑公子,當時……”
她話說去一半,下面突然傳來喧囂吵鬧聲,大的讓人無視不能。樑寒霜立時便站了起來,當然,是否真的能夠無視,那還用說嗎?
“是晚晴的哭聲,蘇公子,失陪,我下去看看。”
說罷,對着蘇策一抱拳,就匆匆離去,腳步匆忙間還有些虛浮,這是她即使練了武藝也擺脫不得的。
蘇策盯着他的背影良久,纔對着空中打了個手勢,爾後也跟着下了樓,眼中噙着看戲的笑紋。
樓下,這被段家秘傳的胭脂含金量是絕對的,那股誘人的清香,幾乎沒有女子能夠逃過其中的魅力。只是說一番話的時間,店鋪中就有了十來位客人,皆是慕名而來。
樑寒霜目光一掃,就看到了被幾個粗壯僕婦圍在中間,哭的梨花帶雨的晚晴,眉頭微皺,她一步步上前,“發生什麼事了?”
她朝着晚晴問道,不想答話的卻是其中一個婦人,“您是這店鋪的掌櫃?”
“正是區區不才。”樑寒霜腰背挺直,面色冷淡的看着婦人。她雖然和其他三位衣着差不多,可觀其言行,卻是領頭之人。
“這就好辦了。”婦人臉上露出笑容,看着樑寒霜的眼神卻是居高臨下,“是這樣的,我家主子看上了你的方子,開個價,賣與我家主子罷。”
不等樑寒霜出聲,她又開口道,“另外,那些已經售出的香料和胭脂倒也罷了,可之後,卻再也不能有一人可享用這種香料和胭脂。”
周遭的人不管看熱鬧還是如何,都在觀看着,此猖狂的言論一出,立時遭到了衆人的口罰。
樑寒霜身形一閃,在幾人反應不及之下,就將晚晴從幾人的包圍中拉了出來,她倒是沒有用上內力,可速度卻是比常人要更快。
走過來的蘇策恰好看到,狹長的鳳眸中閃過興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