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控制着身體,她自己早就有了生物鐘,即使前一刻還在熟睡,可給了自己時間後,就在這時醒了過來。
往眼角壓壓,樑寒霜來到櫃子邊,取出一身黑色的袍子,又到梳妝檯前,做了改裝,等她出現在店鋪外面時,就是一個翩翩濁世佳公子。
樑寒霜,這是樑寒霜爲自己這個身份新起的名字。
她目標明確的朝着皇宮方向飛掠而去,在買衣物的時候,樑寒霜就不着痕跡的打探出皇宮的位置。只是,蘇策口中那所謂的樑公子,卻沒打探出分毫。
樑寒霜甚至懷疑,她猜錯了方向,蘇策進入店鋪,是真的單純爲會制香料胭脂的樑公子而來,而不是另外一位姓樑的男子。
可是,她那日試探的話語,蘇策也並沒有露出異樣啊。疑惑不得解,樑寒霜將之壓了下去,只要蘇策有目的,終會露出來。
樑寒霜的輕功很是不錯,兩年來在崖底她沒少專門訓練,已經沒有了健康的身體做底子,真與人打鬥時她這點是弱點。可打不贏跑得掉,也是可以。
前方傳來隱隱又凌亂的腳步聲,樑寒霜凝神聽了,心中一稟,竟然好死不死的在皇宮不遠處遇到了這種事?
憑着豐富的經驗,只通過這麼零星一點,她就知道,是有一夥人在追殺一個人。
樑寒霜不想惹麻煩上身,擡頭望了一眼周身,那腳步聲已然很近,而且是正朝着她過來的,現在要躲閃已經來不及。
無法,樑寒霜躍起身子,鑽入了路邊的一顆大樹中,樹葉在輕微的顫動後,又恢復了原來的輕緩搖動。
樑寒霜屏息,只等着那些人過去了,再下來做自己的事。
然而,樑寒霜並沒有如願。她看到了什麼?被一羣人追殺的人,竟然是墨炎涼,這個已經坐在帝位上,高高在上俯瞰衆生的男人。
呼吸亂了一瞬,墨炎涼敏銳的察覺到,他擡頭,目光如炬般朝着樑寒霜所在的位置掃過來。
他的舉動,讓圍追着的人也意識到了,有人冷喝一聲,嗓音沙啞,“誰?!給我滾出來!”
運氣真背!暗罵一句,樑寒霜訕笑着下來,“幾位,樑某隻是路過此處,不想牽扯糾紛,才躲了上去。我們之間本就不相干,不如,就此分開?”
她做出個要離去的樣子,卻在背後傳來冷兵器割裂空氣時,臉色一變,倏爾轉身,袖間摺扇滑到手中,點在冷銳的刀身上,止住來人的偷襲。
“你這是什麼意思?”樑寒霜目光冷凝,她都說了不相干,各自走各自的,這些人還要連她一起殺人滅口不成?
眼睛一眯起,樑寒霜冰冷的目光掃過十來個身上溢出發着殺氣的黑衣人,又瞟過站在那裡,手臂滴血卻戲謔的望着自己的墨炎涼。
冷笑一聲,真是老虎不發威,都將她當做病貓了嗎?
樑寒霜身體繃起,已經是隨時可發力的狀態,卻不看那些黑衣人,只望着猶如鶴立雞羣一般耀眼的墨炎涼,“這位公子,我觀你雖被追殺,可餘力還有,想要消滅這些人不難,卻也是要費一番功夫。”
墨炎涼眼中戲謔稍微收斂了些,但直白的目光卻是打量着樑寒霜,他雙臂環在胸前,“你想說什麼?”
“我看這些人也不順眼,不如我們合作,一人一半?”樑寒霜眼簾緩緩升起,睜大眼睛看着這些黑衣人,卻是看死人的眼神。
一瞬間,她身上的氣勢有些變了,若說剛剛一身黑衣卻透着明月清風一般疏朗的氣質,此時卻是猶如地獄裡浴血歸來的殺神,一身殺氣,與墨炎涼不相上下。
墨炎涼右手擡起,在自己光滑性感的下巴上摩擦兩下,“你覺得我會答應嗎?”
“公子,我可沒有玩文字遊戲的功夫,你不答應的話,那我就走,樑某雖然體弱,可要是拼了命遁走,還是有着把握的。”
樑寒霜捏着摺扇的手指摩擦着,很是泰然自若。她就不信墨炎涼會不答應。
墨炎涼深深的看了樑寒霜一眼,“好。”好字一落,他身形忽的閃開,離了原地朝着一個持劍指向他的黑衣人攻去。
樑寒霜見狀,也出手了。她不掩飾自己殺手出身的身法,招式利落乾脆,直取人咽喉等致命部位。
即使有老者給予的功法,可她這些刻入骨子裡的動作卻是不定什麼時候就會露出來,既然如此,不如一開始就不掩蓋。真真假假,纔會比全真全假,更加真實。
兩人合作,一口氣將那些人給解決完,樑寒霜停下時,不斷的喘着粗氣。是她逞強了,這幅身子,實在是弱得很。
墨炎涼來到她身邊,伸出手,“在下嚴墨,閣下是?”他此時身着的是便服,只在衣領內側暗繡有皇家標誌,不將衣服扒開,沒有見過他,那基本上就不會暴漏自己的身份。
樑寒霜挑眉,“樑——”她拉長聲音,在一口氣快要喘上來時,才急促的道出下一個字,“文。”
“樑文啊!”墨炎涼重複一遍,有些嘆息的道。“樑公子你是殺手?”
問句卻是肯定的語氣,樑寒霜的手段太過利落狠辣,訓練出來是專爲殺人而用。樑寒霜也不否認,她英挺的眉眼上挑着,似笑非笑的看着墨炎涼,“怎麼?嚴公子以爲我跟那些人是一夥的?”
“沒有。”墨炎涼斷然否認,他盯着樑寒霜打量片刻,眉眼間沒有一點熟悉的地方,聲音也是從未聽過,不得不將自己心中升起的那縷莫名的熟悉給壓下,“今晚多謝了。”
“不用,我只是想要活動一下這生鏽的筋骨。”樑寒霜擺擺手,暗中望了一眼皇宮的方向,燈火通明且城牆上人影重重,想來皇帝遇刺的消息已經傳出。
守備森嚴之下,她再去打探,是爲不智。樑寒霜下了決定,向着墨炎涼提出告辭,“嚴公子,在下還有私事要處理,再會。”
“等等。”墨炎涼在樑寒霜已經運氣就要離開時突然出聲阻止,“樑公子,日後我若要找你?”
樑寒霜眉頭一擰,讓人很容易看出不願。墨炎涼卻好似看不出來一般,兀自說道,“今日樑公子你與我有恩,樑公子又是斐然之輩,在下難免想要結識一番,所以,還想不吝告知。”
他打定主意要要樑寒霜的聯繫方式,樑寒霜只在一瞬間思慮過利弊,就報出一個客棧的名字,爾後毫無留戀的轉身離去。
倒是墨炎涼,他盯着樑寒霜迅速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狠戾之色從眼中褪去,露出一絲恍惚。
樑寒霜離去後,並沒有直接回到店鋪裡,她朝着自己報出名字的客棧趕來,腳尖在地面上一點,身形就移出好長一段距離,如此趕路,不過是一會子功夫,就找到了客棧所在。
此刻,已經是深夜時分,這裡寂靜的很,唯有客棧門前的兩盞大紅燈籠在威風中搖曳着,乍然傳出一聲蠟油低落的聲音。
樑寒霜附耳傾聽片刻,從懷中拿出一根細細的鐵絲,只是活動幾下,那緊閉的客棧門就被她給打開,腳步無聲的走進去。
她直奔櫃檯而去,很快翻找出賬本,樑寒霜翻到後面,在記載明細的賬目上瞧了幾眼,動筆在上面添加。不一會兒,樑文住宿的時間要的吃食等就一一現在賬本上。
樑寒霜勾脣,又用鐵絲將銀箱給撬開,將住宿所需的銅板碎銀給放了進去。她將一切原封不動的放回,離開時,那守夜的活計鼾聲震天,一點都不曾察覺有人來了又去。
次日,這客棧老闆又翻出來算賬時,猛然發現自己竟然記憶出錯了,還是他算錯帳了?不得不又細細對了一遍。
樑寒霜回到房間,將一身夜行衣和易容工具等收回,放置妥當後,她擦了把臉手,轉身躺回牀上。
卻是有些輾轉難眠,和墨炎涼的再次邂逅,實在是出乎樑寒霜的意料。
她今晚是要去皇宮,可要找的人,卻不是墨炎涼這尊殺神,而是那四個婦人背後的主子,這唔使國唯一的一位後宮女主子。
樑寒霜不知道明目張膽來搶她秘方是否就是那位本人的命令,即使不是,身邊有着如此愚笨之人,估計早晚都要出事。
而她,只是想借此利用一下,給自己弄來一張還算有用的護身符,豈料竟然被墨炎涼給攪斷。
其實,皇后能夠得到這個位置,縱然有她容貌和性子的原因,是墨炎涼故意如此,可她本人也是個聰明,不然哪裡能夠在墨炎涼身邊待如此長時間。
只是,出身青樓,毫無家底厚韻這點,也是真的,且一直羈絆着她。
不是不知道身邊的人沒有頂好使的,可無人能用,她也沒有辦法,也是因此,即使成爲了皇后,她還是與身在青樓的媽媽有着聯繫。
好歹,也是可以爲她做些事情的。
皇后如何做想暫且不提,那皇宮之中此時是如何的熱鬧也是不提。樑寒霜側身臥在牀榻上,卻是真的一夜難眠。
腦海裡暈乎乎的,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可就是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