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以前的蘇笙,聽到這話,一定會巴巴地跑到程巧兒身邊,搖着身後看不見的小尾巴求原諒了。
可惜,經過蘇默有意無意的調教,蘇笙早已不是以前那個性格溫軟,天真不知事的孩子了。
他仰着頭,神色認真地說:“巧兒姐,你想多了,我姐姐與你並沒有生疏,阿笙與你也沒有生疏。”
“這麼說,你還當我是姐姐。那我問你,昨天救你姐姐那個人,真的走了嗎?你真的連他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嗎?”
程巧兒彎下腰,一向溫柔如水的眼睛竟然變得凌厲起來,目光灼灼地逼視着蘇笙。
蘇笙的瞳孔微微一縮,眼神閃爍了一下,突然咧開嘴,露出一個天真的笑來:“巧兒姐,你是不相信我姐姐,還是不相信我?那個哥哥救了我姐姐之後,就行色匆匆地走了啊,甚至連他的名字都沒有留下。只怪我當時太緊張姐姐了,也來得及問,一個轉身,他就不見人影了。”
除了隱瞞了哥哥還住在他家裡的事實,蘇笙的確不知道他的名字,所以說這些話的時候,蘇笙面色坦然,一點也沒有心虛之色。
“吃飯了。”
走進柴房,熟練地扒開堆在地窖上方的柴草,蘇默把盛滿了疙瘩湯的竹籃放了下去。
少年起身接了,臉色古怪地看着陶碗裡漂起來的麪疙瘩:“這是什麼啊?”
蘇默端了一碗坐在柴草堆上,居高臨下,把少年臉上困惑的表情收入眼底,笑着說:“疙瘩湯。別看賣相不好,好吃着咧!”
怕少年不信,她自己先吃了一大口。
少年神色猶豫了一會兒,終是端起碗,小小地吃了一口。
入口之後,果然如蘇默所說,很是美味。
吃了一口之後,他眼睛一亮,很快一碗就見了底。
見他端着空碗,舔着嘴脣,想再吃一碗,又不好意思開口的靦腆樣子,蘇默不由失笑:“沒吃飽是吧?鍋裡還有呢。把空碗放到籃子裡面,我給拉上來,再給你盛一碗去。”
這疙瘩湯是本就是窮人家發明的美味,富人家自有山珍海味,哪會吃這樣平民的東西。
話說,凡是第一次吃這個東西的人,都覺得美味,要是天天吃,那肯定得膩味了。
看少年這樣子,就知道他是第一次吃。
雖然不好意思,但少年還是聽話地把碗放進籃子裡,站在底下看着蘇默把籃子拉了上去。
“你爲什麼不下來跟我一起吃?”
蘇默拿了空碗,就要走,忽然聽到少年疑惑地問道。
聞言,她身形微滯,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咳,總不能說因爲把他從梯子上踢下去了,怕下去之後,沒有好果子吃,她才呆在上面的?
那多丟面兒啊!
她纔不會說咧。
“呆在上面,空氣好,食慾佳。”
蘇默隨便應付了兩句,轉身出了柴房,到廚房盛飯去了。
送走了一臉失望的程巧兒,蘇笙若有所思地回到了廚房。
站在竈間,看着姐姐忙碌,他只沉默地看着,巴掌大的小臉繃得緊緊的,一臉神聖不可侵犯的表情。
蘇默覺得奇怪,抽空瞄了他一眼道:“傻站着做什麼?肚子不餓嗎?快來吃飯,一會兒飯該涼了。”
今天早上這是怎麼了,一個兩個的都開始思考人生了?!
先有傻小子,後有蘇笙,都是怪怪的。
蘇笙恍然回神,一邊把碗入進籃子裡一邊問道:“姐姐,我覺得巧兒姐並不是真心來看你的,她象是有別的目的。”
“你看出來了?她關心你姐姐我的死活是假的,詢問傻小子的信息纔是真的。我說過,程巧兒並沒有那麼簡單。她特意叫你出去,一定是想套你的話。”
蘇默把盛滿疙瘩湯的碗放進了籃子裡,小心地提着,出了廚房。
蘇笙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回道:“姐姐,你猜對了。巧兒姐盤問我來着了,但我沒有告訴她實話。”
“我們家小笙就是聰明!”
蘇默笑着表揚了一句,蘇笙咧開嘴,笑得一臉得意。
果然如她所料,程巧兒不相信她的話,起了疑心,必不是那麼好打發的,以後他們姐弟行事需要更加謹慎。
蘇默心中思量着走了柴房,很是意外地看到少年站在地窖口附近。
“你怎麼上來了?”
她有些驚訝,去廚房前,他明明還站在地窖裡的。
“不是你說的嗎?上面空氣好,食慾佳。”
少年眯着鳳眼,微笑着把蘇默方纔敷衍他的話還了回去。
其實,他就是想和她坐在一起吃飯而已。
所以蘇默前腳走,後腳他就攀着梯子從地窖裡爬了上來。
蘇默被堵了個啞口無言,對她來說,在哪吃都無所謂。
把籃子放在地上,連同身後的小笙,三個人不修邊幅地坐在柴草堆上。
蘇笙向來是蘇默的小尾巴,蘇默坐到哪兒,他就緊緊地挨着坐在哪兒。
兩個人坐定了,少年還端着碗站着呢。
他悄悄地瞄了一眼,低眉斂目地走了過去,默默地坐在了蘇默的另一邊。
雖比不如蘇笙的距離近,但離蘇默的坐着的位置也不到一個拳頭的間隔。
蘇默並沒有察覺到他的小心思,扭過身正在與蘇笙說話。
“快吃吧,一會兒該涼了。飯後,你就出去找虎子他們,悄悄地打聽一下,程大媳婦最近都有什麼小動作。”
蘇笙脆聲應了:“姐姐,你說的,我都曉得了。”
蘇默滿意地轉過身,一回頭髮現少年就坐在離他不遠處,微微一愣之後,倒也沒說什麼。
少年神色緊張了一瞬,見她什麼也沒有說,低下頭的瞬間,鳳眼不由微微一彎,咬着脣,嘴角輕抿,露出一個淡淡的笑來。
“看到程巧兒,你想起什麼了嗎?有沒有關於她的記憶片段什麼的?”
他正顧自笑得甜蜜,忽然聽到蘇默如此說道。
他忙斂了笑,搖了搖頭,老實地說:“沒有。”
“那就奇怪了。她說,你與她認識的一個人長得很相象。改天,我去探探她認識的那個人是什麼身份,說不定你與她認識的那個人就是一個人呢。”
蘇默咬着筷子,也是一頭霧水。
“也可能是她在河邊見了你一面之後,對你一見傾心,念念不忘。所以才一直打聽你的消息。”
她擠眉弄眼,目光促狹地看着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