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巧兒激動之下,嚷嚷的聲音過大。
蘇默皺着眉向門外看了一眼,見院外面沒有什麼人經過,這才放了心。
看着程巧兒因爲激動而通紅的臉,她慢條斯理地道:“你說我惡毒?巧兒,你這話說委實太過!我要是真惡毒,當初就不會把他救回來,視而不見,任他自生自滅,就什麼事也沒有了。我本是好心收留他,可不能到頭來,背了個惡毒的名頭,那我可真是要冤枉死了!”
說到最後,蘇默雙手一抖,猛地把手裡捏着的布料和針線扔進了秀蘿裡,說話的聲音也陡然嚴厲起來,銳利的目光一瞬不瞬地逼視着程巧兒,直到她心慌意亂的低下頭去。
程巧兒垂下頭,掩住目光裡一閃而過的惱怒之色,狀似不好意思地說:“方纔是我情急之下,口不擇言了,我給你賠個不是。蘇默,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眼下正值隆冬,天寒地凍,實在不是出行的好天氣。你當行善積德,容他在你家裡多呆上一些時日吧!”
她咬着脣,語帶可憐地祈求道。
聽到這話,蘇默都要忍不住笑了。
本來沒什麼大事的,經程巧兒嘴裡這麼一過,好象她蘇默正在幹什麼傷天害理的惡事一樣。
“不是我要趕他走,而是既然他知道了自己的名字和身份,走是必然的結果。我只是在提前做好準備而已,你不必把話說得這麼可憐,好象我是個十惡不赫的大惡人一樣。什麼時候走,也得看他的意願!”
蘇默似笑非笑地說,她實在不明白,自己不過據實說話,這程巧兒就情緒激動得象是即將要失去一件重要的寶貝一樣。
難不成,程巧兒說,她與失憶前的傻小子有私情是真的,所以她聽聞傻小子要走,纔會激動得拋去了平時溫柔乖巧的形象?
其實,蘇默對程巧兒所說的那些漏洞百出的話,一直心存懷疑。
程巧兒在外人眼裡一向乖巧,在家裡亦被錢秋枝管束得極嚴,怕是早起一睜眼,家裡就有無數的活等着她幹了。
這樣的程巧兒哪有時間,與人談情說愛,風花雪月?
想到這裡,蘇默的眼睛緊緊地盯着程巧兒面部表情,嘴裡卻有些漫不經心地問道:“巧兒,你每天被錢秋枝支使得團團轉,連躺下去睡個懶覺的光景都沒有,什麼時候,竟然有空與人有私情了?你這口風倒是緊得很,不僅我不知情,連茹梅怕是到了現在,也被矇在鼓裡的吧?”
沒想到,蘇默會提到這件事情。
程巧兒臉色一僵,不自然地眨巴了幾下眼睛,倉皇地垂下頭,有些慌亂地躲開蘇默銳利得彷彿能直視人心的視線,勉強提起嘴角,羞澀地一笑:“如果輕易就能被你和茹梅發現端倪了,那就不是私情了。我這個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害羞得緊,哪會輕易把這種事宣之於口。我家裡事情再多,總有幹完的時候,得了空,我常往世子別院處跑,只是你們沒有發現罷了。”
聞言,蘇默點了點頭,程巧兒這話說得倒是不假。
有一次早起,她和蘇笙到河對面的周家村還彩禮錢的時候,不就碰到過程巧兒一回嗎?
可是,這也不對啊。
程巧兒之前明顯對那個名聲不好,爲人狠毒的世子爺有意呀!怎麼可能轉眼與那位爺身邊的侍衛郎有情,妾有意起來?
“傻小子沒失憶前,有沒有跟你提過。他家裡的情況?還有,他既對你有意,不可能沒有替你做過打算。他有沒有說過,帶你到京城之後,怎麼安排你?娶你爲妻,怕是不可能的吧?”
蘇默拋出了一連串的問題,句句問到了重點上。
程巧兒越聽越不耐煩,心道蘇默的問題怎麼這麼多,一個接一個的,偏這些問題都她這個撒謊的人從來沒有想過的!
“蘇默,你問這麼多,是不相信我嗎?我實話告訴你,我與他認識的時間並不長,遠沒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他只允了我,帶我去京城,其他的,我還沒有來得及問,他就無故失蹤了!這些問題,你讓我怎麼回答?!”、
她眉頭緊皺,語帶不悅,看向蘇默的眼神裡,隱隱帶上了幾分嫌惡之色。
她真的特別討厭蘇默!
爲什麼蘇默的運氣就這麼好,去松樹林裡拾個柴,也能把一個原本八竿子打不着的世子爺給撿回了家裡?!
爲什麼世子沒有失憶前就隱隱地喜歡着蘇默,哪怕失憶後變得有些傻里傻氣了,眼睛裡也依舊只有蘇默?!
如果這世上沒有蘇默這個人就好了,程巧兒心裡不無惡毒地想着。
蘇默皺眉,這程巧兒一問三不知,要麼是如她所說,沒有來得及問。要麼就是她在說謊。
見蘇默沉默不語,以爲把她說得啞口無言了,程巧兒的臉上不由閃過得意之色。
“蘇默,接下來的話,我希望你聽完之後,放在心裡就好,不要讓除了我和你之外的第三個人知道,好不好?”
因爲有事相求,思量過後,她放軟了聲音,語氣裡也帶上了可憐的懇求之意。
一聽這話,蘇默就知道,程巧兒找她談心的主要目的來了。
不要讓她與別人說?
這話一聽,裡面就有陷井,與“我有個秘密告訴你,你不要告訴別人”之類的話有異曲同工之妙。
她可不能隨口就答應了,說不準是程巧兒先繃不住告訴別人了,最後反倒賴在她頭上了。
背鍋這種事,她蘇默一向是沒興趣的。
“這我可不敢保證。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說不誰與我們一牆之隔的地方就有人支着耳朵,正在聽我們的對話呢。”
說着,她復又拿起繡籮裡的針線,接着做錢袋去了,擺足了你想說就快說,不說我還不想聽的架勢。
柴房裡,久等蘇默不至的少年,聞言不禁微微一愣。
蘇默怎麼知道他在這邊聽牆角?
蘇默如此不上道,讓程巧兒很是着惱地咬着紅脣,眼神幽怨無比,恨不得走上前去,一把奪過她手裡的針線,吼上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