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蘭碩蹲下身,把柴聚攏在一起,用火把點燃。
剛下過雪,地面有些溼,火着起來的同時,伴隨着少量的黑煙,隨着火勢漸大,煙漸漸消失不見了。
蘇默坐在枯葉堆上,默默地看着他做完這一切。
他轉過身,突然把手伸向她的腳,看樣子是要脫她的鞋。
蘇默一驚,猛地縮回腳,不解地問:“你幹嘛?”
“你的棉鞋溼透了,穿在腳上會凍腳,脫下來,我幫你放在火堆邊烤一烤,穿起來暖和。”
他擡起頭,目光溫和,臉上的笑容有些膩人。
蘇默低下頭,看了自己腳上的棉鞋一眼。
鞋面已經溼透了,四周滿是泥塊。
她小聲嘀咕道:“可是脫了鞋,我就光着腳了,那豈不是更冷?不如,我坐得離火堆近一些,穿着鞋烤火,也方便些。”
“你只管脫下來,我幫你烤了就是。”
他一臉堅持。
蘇默瞪着眼睛,和他大眼瞪小眼一陣,最終還是敗下陣來,不情不願地脫了鞋。
這小子執拗起來,比她還要拗,大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意思,看在他在這麼大的山林裡找到她的份上,她懶得跟他磨嘰下去,只好舉手投降了。
他拿着她脫下來的鞋,轉身走到洞口,用木棍颳去了鞋底上沾着的淤泥,這才重新返回到火堆邊,把鞋子放在旁邊烤着。
做完這些,他突然坐到蘇默身邊,脫下了自己腳上的鞋,自己光着腳,蹲下身,慢條斯理地套在了她腳上。
他眼眸低垂,神色專注認真,好象在做什麼大事一樣。
蘇默長睫亂顫,莫名地有些不好意思,縮回腳,訥訥地說:“我自己來就好了——”
“腳不疼了?”
他語氣淡淡地說着,難得強勢一回,避過蘇默的手,按住她亂動的腳,姿態強硬地把鞋套到了她的腳上。
蘇默訕訕地縮回腳,莫名覺得一股熱氣從他摸過的腳底升到了臉上,她的臉燙得厲害,象是發燒了一樣。
幫她穿好鞋後,他光着腳走到火堆邊,給鞋子轉個方向,免得烤壞了。
忙完這一切,他才重新坐回到蘇默身邊。
瞄了眼他赤着的雙腳一眼,蘇默冷不丁地問:“你不冷嗎?”
他側過頭,對着她笑:“冷。不過,一會兒就不冷了。”
光着腳哪有不冷的道理,蘇默正在暗暗腹誹,他嘴硬。
誰知下一秒,她就看到他伸手解下身上披着的斗篷,伸手攬過她,讓她躺在他懷裡,尚帶着他身上幾分溫度的斗篷蓋了下來,完全把她罩在其中。
黑暗中,蘇默眨了眨眼,聽到他的聲音,溫柔地從頭頂上傳來。
“好好睡一覺,明天一早,我就帶你離開這裡。”
他的聲音低低的,卻帶着一股神奇的能安定人心的力量。
他的懷裡好溫暖,很舒服。
蘇默睜着眼睛,一動也不想動,鼻尖嗅到的是他身上清冽的味道,最終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躺在他懷裡的人呼吸平穩下來,象是陷入了淺眠之上。
他輕手輕腳地揭開斗篷,露出蘇默的臉,低低一笑,伸手點了點她的鼻尖,目光溫柔,神情帶着難言的寵溺:“你呀!”
火光溶溶,把兩個人靠在一起的背影照在石壁上,親密又溫暖。
晨光微熹,覺得有些冷,蘇默是被凍醒的,發現自己趴在一聲石頭上,身上披着黑斗篷,火堆已經燃盡,嫋嫋地向上冒着餘煙。
她起身找了一圈,山洞裡除了自己,空無一人。
如果不是身上披着的斗篷證明昨天晚上,那小子的確是來找過她了,她還以爲是自己做了一場夢而已。
那小子去哪兒了?
披着斗篷,她站了起來,慢吞吞地走出洞外,向四處張望着。
輕輕的腳步聲響起,她回頭一看,見到他手裡拎着一隻兔子站在斷崖上面。
“你醒了?我醒得早,就在上面轉了轉。我們下的套,挖的陷阱我看到了,抓到了這個。”
說着,他舉了手裡也不知道是昏過去還是死了的兔子,小心翼翼地打了個不陡的地方,慢慢地往下爬。
看到他,昨天晚上的記憶瞬間涌入腦海,她想到自己委屈地撲到他懷裡,哭得跟個淚人似的,那時候,沒想太多,只覺得害怕,委屈。
但現在冷靜下來,猛然想起,蘇默只覺得尷尬,火上火辣辣的,有些不好意思。
按實際年紀來算,她比這小子大了很多歲,卻趴在人家懷裡,哭得跟個傻子似的,想想她都覺得丟人。
爲了掩飾臉上的不自在,在他走到她面前之前,她率先轉過頭,一瘸一拐地往回走,呵呵笑道:“哦哦,你醒得可真早啊。哈哈,你肚子餓了嗎?我有些餓了,昨天晚上只啃了半張硬餅,吃得我胃疼——”
“胃疼?疼得厲害嗎?”
聽到她話,他眉頭一皺,快步跟了上來,不管她願不願意,握住她的手,語氣急切中透着難言的關心。
本是爲了緩解尷尬,沒話找話,隨中一說,沒想到他會當真。
她含糊地吱唔道:“不太疼了!就是餓的,吃些東西就好了。”
說話時,她低着頭,視線瞄到自己的鞋已經重新穿回了腳上,原來髒兮兮的鞋面上已經經過處理,變得乾乾淨淨的,裡面更是暖暖和和的,毫無之前的溼意和黏膩感。
她瞄了眼他腳上一眼,他穿的也是自己的鞋,上面沾了不少泥濘和溼跡。
想必是他趁着她睡着的時候,悄悄把鞋換回來的。
她心底突然涌起了一股暖流,擡起臉,定定地看着他,衝動之下,開口說道:“你——”
其實,她想問的是,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體貼了?
簡直象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我什麼?”
他一手提着兔子,一手扶着她,目視前方,眼神專注。
聽到她的話,只說了一半,他歪着頭看着她,漂亮的鳳眼毫無預兆地撞進了她的眼裡,滿滿的都是她的身影,周遭所有的一切都成了她的背景。
她目光閃爍,突然忘了自己要說什麼了。
好象什麼都失去意義了,在這荒林之中,至少還有他陪在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