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了身衣服打扮,自作聰明,卻不料他這回面對的是個易容老手。孟靈湘心中一陣激動,起身拍了拍手,甩着把剛順手在路邊攤位上買的摺扇,亦步亦趨的跟在了那夥計身後。
三拐兩拐,道路逐漸明朗,也逐漸熟悉,那夥計大概心中有鬼,偷偷摸摸看了好幾眼身後,走路也算是謹慎。
孟靈湘慢悠悠從槐樹後走出來,展開摺扇掩在面前,這幾步路的耽擱,竟然看到了皇甫府的後門。
夥計在後門口停下來,小心敲了敲門,沒過多久,後門‘吱呀’一聲,開了一道小縫,一個身着褐色布衫的婦人探頭探腦的走了出來。
那人正是自小伺候皇甫雪長大的李嬤嬤!
一看到夥計,李嬤嬤臉色微微一變,旋即將人拉至一邊。二人湊在一起,嘀嘀咕咕說了些什麼,孟靈湘離的遠,並不能聽見。
李嬤嬤在袖袋中摸出了幾個碎銀子,塞在了夥計的手裡。夥計喜滋滋的收下之後,就繞着原路回去了。李嬤嬤看着那夥計離去,一雙眼珠子在四周掃了幾圈,這才慌里慌張的關上門。
孟靈湘從槐樹上一躍而下,清麗高挑的身影出現在大樹下,目光冷凝的盯着大門緊閉的方向。
皇甫雪身邊的嬤嬤怎麼會跟煤鋪店的夥計有交易往來?答案不言而喻,那幾個碎銀子就是他的情報費。
眯了眯眼睛,孟靈湘摺扇一展,轉身而走。
趙默是華楠煤坊的一小夥計,在此處幹了五年,平時不出色卻也沒有犯過什麼大錯。
這種尋常的日子本該持續很久,直到有一日,城中一大戶人家忽然私底下叫人將他找來,二話不說先給了一筆封口費。
出面給錢的李嬤嬤趙默識得,平日皇甫家的煤炭一直由她出面置辦,趙默跟着掌櫃的,倒也跟李嬤嬤打過幾回交道。
趙默雖是個小人物,在商場上摸爬滾打過幾年,也是個有眼力見的人。這筆錢他想要,但要着心裡沒底,他得有個保障。
心裡的小九九思來想去實際也就過了那麼一會兒,趙默撲通跪在地上猛磕了幾個響頭,說道:“李嬤嬤,無功不受祿。”
那李嬤嬤也是個人精,自然看得出他的顧慮,因此便也直言不諱,向趙默要了幾桶供應大戶的煤油。
這煤油雖然有固定的供應處,但勝在量大,趙默是華楠煤坊的夥計,在偌大的油量中渾水摸魚一些,並不會被人發覺。
趙默又思來想去一會兒,就這一會兒功夫,李嬤嬤已將五兩酬金翻了個倍,足低他這兩年的工錢。
禁不住誘惑,趙默心一狠牙一咬,就將這事兒給辦了。結果沒兩日,就聽說皇甫府裡皇甫大小姐的院落被人一把火給燒了。
這可讓趙默提心吊膽了半天,生怕有人查到他的頭上來。他坐不住出門去打聽,直到聽說府中只燒燬了財務,沒有人受傷,這才鬆了口氣。
本以爲這事就此該落個帷幕了,趙默的心情也一日比一日安穩。不成想,那日他喜滋滋用這筆意外之財在卿芳樓裡吃了個飯,回來就遇上了那位蒙面女子。
女子走後,趙默坐立不安,七上八下,屁股放在凳子上就跟有千百隻蟲子一起在咬似得,怎麼都不安生。
着實擔心這皇甫家讓人來查,最後查到他的頭上。得罪皇甫家,那可不是丟活兒的小事兒。
弄不好,小命也得賠進去。
趙默越想越是頭皮發麻,越想越覺得脖子上架了把見血封喉的刀,匆忙將手頭上的事弄完,就跑去皇甫家找了李嬤嬤。
那李嬤嬤三言兩語就打發了他,並跟他保證無人會找他麻煩,趙默墊了墊手裡的五兩碎銀,心中貪念橫生,誰憑白得了一年的工錢會不高興?
嘿嘿,這倒是是營生的好方法。
只可惜,趙默這邊高興不到半日,他一回店裡,就看見昨日那身姿曼妙的姑娘繃着臉怒氣衝衝的來了店裡。
一腳踢翻了店裡幾樣陳設不說,二話不說就提着趙默的耳朵去了旁邊的小巷。那趙默雖然在李嬤嬤那裡吃了個定心丸,但那李嬤嬤並未告訴他來查此時的是何方神聖,趙默生怕得罪了皇甫裡的哪尊大佛,只能苦哈哈的被拎着耳朵走。
“說,皇甫家走水,火是不是你放的?”孟靈湘沉着臉,寒着聲,故意恐嚇那夥計。
趙默嚇得腿肚子不停打哆嗦,裝可憐委屈倒是一把好手,“姑娘,冤枉,實在太冤枉了。皇甫家走水的事,小的一無所知,怎麼會是小的乾的呢?”
“冤枉?”孟靈湘一聲冷笑,“這城中炭火賣的最好,煤油產量最高,最能偷雞摸狗的,就是你們店,你敢說你冤枉。我且問你,你是不是見那皇甫家家大業大,皇甫小姐年輕貌美,起了心思,想要趁火打劫?”
趙默這回可是真嚇白了臉,他寧可承認收錢的事,也不肯背這黑鍋。不過這夥計確有幾分智商在線,並未被孟靈湘那幾句話嚇得和盤托出。
“姑娘,這您可得講講理。城中我家生意最好那是沒錯,可做這煤炭生意的確實不僅我家。粗略一算稍提的上號的就有十來家,他們手裡的那些煤油,加起來別說燒了一座庭院,就算是燒了半座城,那也不是辦不到。您不能因爲,我家生意最好,就把這髒水,全潑給小人吧。”
孟靈湘笑了笑,“怎的,還真是我冤枉了你不成,這城中做炭火生意的是不少,我爲何偏偏來找你,你要裝糊塗不成。皇甫家這些年,府中用的每一塊煤,燒的每一塊炭,可都是出自你家。”
趙默頭搖的跟個撥浪鼓似得,一口咬死不認,“不是我家做的事,姑娘就算是說破了嘴皮子,我家也是不會認得。”
孟靈湘聞言,臉上笑意登時更濃,表面微微淺笑如沐春風,實則卻讓人膽戰心驚。
“這位小哥,你在我面前信誓旦旦,你可知那皇甫家的手段,那把火,可不光是燒燬院落那麼簡單的事。皇甫少主現在認爲,是有人想要謀害皇甫小姐,皇甫家統共就這一個小姐,少主也就這一個妹妹,爲查明真相,誰也不敢馬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