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自己可能是痛暈過去了的姜婉感覺到有人正在輕拍着她的臉頰。
“婉婉?婉婉?”蕭睿暄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反覆的在她的耳側輕喊着,“來,乖,我們先起來喝點東西。”
姜婉費力的的半睜着眼,卻發現自己整個人都是靠坐在蕭睿暄的臂彎裡的。
而他則是一手扶着自己,另一隻手拿着一片甜白瓷的小勺,小勺裡舀着黑黑的湯水。
“我不要喝藥。”姜婉下意識的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向蕭睿暄撒嬌道。
“這不是藥。”蕭睿暄卻是頗有耐心的拿開她的手,勸道,“這是程子修讓廚房裡給你衝的老薑紅糖水,不信的話,你聞聞。”
說完,他將那小勺湊到了姜婉的鼻子下,果然有着一股濃濃的生薑味。
“乖,趁熱喝了,喝了就不肚子痛了。”蕭睿暄像哄着一個小孩一樣的哄着姜婉,只盼着她能乖乖的將那碗紅糖水都給喝下去。
姜婉像只小貓一樣的,將信將疑的伸出了舌頭,小心翼翼的舔了一口那小勺上的黑湯汁,果然沒有嚐到中藥的苦澀味。
“燙!”在姜婉舔完第一勺後,蕭睿暄又趕緊舀上來第二勺,不想姜婉卻大呼太燙。
“有麼?”蕭睿暄先是自己淺試了一下那勺子的溫度,卻發現其實一點都不燙嘴。
正當他滿臉不解的看向姜婉時,卻發現她正一臉揶揄的看着自己。
“你個促狹鬼!”蕭睿暄笑着點了點姜婉的鼻子,但接下來的每一勺紅糖水,他都會先吹上一吹再送到姜婉的嘴邊。
姜婉看着他,心底就莫名的涌上一絲感動。
但一想到今天是他納側妃的日子,特別是到了晚上還要睡到西北角上的小院裡,她又忍不住想要作。
而蕭睿暄卻好似並不在乎這些。
在哄着她喝完那盅紅糖老薑水後,又勸着她進食了半碗小米粥。
這才體貼的問道:“湯婆子冷了吧?要不要再讓她們換個熱的來。”
姜婉看了看自己那已經燙得通紅的腹部,用手一摸很燙人,但肚皮卻一點兒都感覺不到燙。
“不燙了,再燙就要起泡了。”她搖着頭道,“我想再睡一會。”
“好,你先睡一會,我守着你。”蕭睿暄笑着看她,扶着她躺好,又輕輕的放下了紗帳。
姜婉轉過身去,背對着蕭睿暄,一想到等下他還要去迎接新人,眼角就忍不住流下一滴淚來。
算了,不想了,這種聖意難違的事,她又何苦自己爲難自己呢?
姜婉閉上了眼睛,睡了過去。
等到她再睜開眼時,夕陽染紅了天際,也將她的室內照得一片橙黃。
“什麼時辰了?”她懶懶的問道。
“已經是酉末戌初了。”蕭睿暄的聲音自臨窗的大炕上傳來。
姜婉吃驚的睜大了眼睛,只見他還穿着之前的那身月白色素面細葛布直裰,神情慵懶的靠在炕頭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不說戌正就是吉時麼?你怎麼還坐在這?”姜婉支撐着身子坐起,飽飽的睡了一覺後,肚子好似也不似先前那般疼了。
“我見你還沒醒,就沒有離開。”蕭睿暄坐直了身子,看着她道。
“我已經沒事了。”姜婉笑着下牀,趿着鞋走到他的跟前,“你也趕緊換了衣裳去前院看看,可別誤了吉時。”
“嗯。”蕭睿暄應了她一身,然後站起身來,在她的額前一吻,轉身離開了。
看着蕭睿暄越走越遠的背影,姜婉的心中覺得悵然若失。
姜婉傳了膳,也不知是因爲身體不適,還是因爲一個人吃飯而覺得索然無味,她每樣菜都挑了兩筷子後,便讓人撤了炕桌。
夏依見她始終懨懨的,也就提議叫上丁香和茉莉一起來打葉子牌,並且打趣道:“上一次丁香你可是贏了我三十錢的,你今天可要小心了。”
“我……我我……什麼時候贏過你的錢了?”丁香一聽,卻是急忙辯解道,不料卻被夏依橫了一眼,嚇得她趕緊噤了聲。
姜婉又豈會不知道她們是想逗自己開心,可這會子她卻真的沒有什麼心情玩鬧。
坐在內室裡,她隱約還能聽到前院喧鬧的聲。
“但見新人笑,那聞舊人哭。”她從來沒像今天這樣,如此深切的理解着司馬相如在《長門賦》中寫下的這句詞。
就在她在黯然神傷時,蘭依卻突然一臉興奮的從外面跑了進來,笑道:“世子爺帶着新人過來給夫人敬茶了。”
姜婉咬了咬脣,認命的閉了閉眼。
“可是世子爺要夫人稱病,並不要出去接她們的茶。”蘭依繼續說道。
“爲什麼?”連夏依都忍不住問道。
蘭依卻是聳了聳肩:“這我可不知道,反正世子爺就這麼吩咐的。”
幾人正在說話間,便聽得院子裡突然熱鬧了起來。
先行進來的是蕭睿暄,他換了件嶄新的鴉青色銀絲暗紋團花直裰,在中廳正中的太師椅上坐下。
隨後穿得也是喜氣洋洋的喜婆領着兩個穿着粉紅色褙子蓋着蓋頭的新人進了廳堂,然後唱和着揭了兩人頭上的蓋頭。
坐在內室的姜婉也就聽到了廳堂那邊有人發出了暗暗的讚歎之聲。
接着就聽得喜婆笑道:“世子爺,新人給您敬茶了。”
在輕微的碰瓷聲後,聽得兩個嬌滴滴的聲音一前一後的道:“世子爺,請喝茶。”
姜婉就感覺到中廳裡的氣氛爲之一窒,接着就是一陣茶盅蓋碗互相輕輕磕碰的聲音。
“行了,就這樣吧。”不待那喜婆唱和第二聲,蕭睿暄放下了茶盅站了起來,對着那幾個扶着新人的丫鬟婆子道,“先將人領回小院吧,我前頭還有些應酬。”
說着頭也不回的就離開了小院。
哎,禮還沒行完呢!
那喜婆有點尷尬的看着蕭睿暄離開的身影,這話卻怎麼也喊不出嗓子眼。
她看着一旁丫鬟手那還沒有敬出去的兩盅茶,暗道這不是還沒給正房敬茶麼?
可她想到來之前,有人特意跟她交待過,今晚只需走走過場時,便一揚手中的帕子,笑道:“好了,好了,敬過茶了,將新人們都送進新房吧。”
人家正主都不在意這些細節了,她又何必那麼較真?
說着,她笑盈盈的率先走向了通向後花園的小角門。
穿着一身粉紅色褙子的黃怡被人扶着低眉順眼的從蒲團上站起身,在轉身的一瞬間看了眼一旁的內室,直覺告訴她,姜婉此刻就在那裡面,只是不知道爲什麼她卻沒有出來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