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秦剛換回女裝,便聽到門房的婆子前來通秉,說是有人送來了兩張拜帖。
蘇秦嘆息一聲,這事怎麼來的都這麼湊巧,她纔回來還沒休息一會兒。
錦娘看着那兩張拜帖,眉頭一蹙:“小姐,一張是風雅小姐的,聽說小姐病的嚴重,想來府上探望。另外一張是阿緹娜的,邀請小姐做她的嚮導去遊湖。”
蘇秦疑惑的挑眉,風雅的拜帖倒是可以勉強過了,畢竟是來侯府探望,且比試時她也是沒少幫她,但是這個阿緹娜……不管是不是她故意裝病,這個阿緹娜在衆人眼中那可就是傷了她的兇手,既是兇手,帖子上沒有一句道歉的話也就算了,竟還讓她這個“受了重傷”的人去遊湖,她打的什麼主意?“把阿緹娜的拜帖給退了,告訴門房的婆子往後只要是阿緹娜的帖子通通不收。”
錦娘瞧着蘇秦實在是不願意聽到阿緹娜這個名字,便道:“方纔妙珠閒着沒事,做了些糕點,奴婢給小姐也拿來一些嚐嚐如何?”
“順便給阿暖也送去些。”蘇秦道。
拿了塊糕點放入口中,味道不錯,想着路上行人的議論,她脣角的那抹笑便加深了不少。
“小姐怎麼這麼高興?”妙珠問道。
“聽說今早炎帝已經下旨將玲瓏公主賜婚與太僕寺卿王恆了,公主大婚舉國歡慶,自然高興。”蘇秦衝妙珠眨眨眼。
妙珠不解的看了一眼錦娘,皺眉道:“小姐,那王恆聽命劉妃,雖是誤打誤撞可是平白讓他得了個官職,還能做駙馬,也不知他怎麼就那麼命好了。”
君忍揉了揉她的頭,“平日裡就讓你與墨畫好生學習學習,怎麼這麼長時間了還是這般笨!那太僕寺卿就算是個官職,可也只是個馬伕,駙馬又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那個假公主心中想着的是誰!”
妙珠橫他一眼,沉着臉在他手上拍了一下,道:“是是是,我是笨,沒你聰明。她心裡想着的還不是王爺,說起這個我就生氣,那是小姐的情敵,我若是小姐就把她是個假公主的事情給傳揚出去!”
“非也,她心裡不但想着王爺,還想着小姐,若是可以,只怕要一女侍二夫呢。”君忍嬉笑着道。
妙珠叉腰踹他一腳,“她一個假公主,還想把王爺和小姐都藏在心底啊!不要臉。”
“是夠不要臉的,不過啊,”君忍向側一閃,避開那隻蓮足,“小姐對付敵人的法子何其多,總會有揭開真相的一天。”
蘇秦無語的撫額,這一對歡喜冤家只要湊到一起就鬧個不停,雖是吵得頭疼,可是看着妙珠這個爲她付出如此多的丫頭能找到真心愛護她的人,她還是非常高興的。
劉府,空氣裡溢滿濃重的藥味。
自打炎帝當着四國的面降了劉蓉的位分,他便怒氣攻心,再聽了那賜婚的聖旨,便是猛吐出一口鮮血,往日那沉穩的性子,如今躺在牀上逮着誰便罵一頓。
此刻劉景站在下邊,屏息凝神的看着他,也得揣着小心,生怕又激起他的怒氣。
氣氛有些凝重,劉景只覺後背早便被汗水浸溼。
“你是說秦公子今日去了妙月樓,還沒見到那姑娘便離開了?”劉亭之由丫環扶着強撐着坐起來,這段時間劉家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本就年紀大了,如今再這樣折騰一番,便有些力不從心。
“是的,父親。”劉景恭敬的答道,“後來我帶了禮物特地去了永和樓,不過那秦公子並不在。”
“哦?”劉亭之凝眉,想了會兒,突然眼睛一眯,一抹亮色在他眼中快速閃過,“你上當了!”
劉景臉色微變,他一直是父親眼中的好兒子,能力足,辦事妥帖,可是最近連番失利,他已經感覺到父親每次看着他時,那眼中的失望。
“若所料沒錯,秦公子必然又返回妙月樓了。”劉亭之猜測着既然包下浮萍的是秦公子,而秦公子又從未出現過,這完全解釋不通。而且商人重利,他纔不信秦公子若與浮萍沒什麼,還會這般關心她,甚至花那麼多銀子包下她。“馬上去查,一定要查到這浮萍與秦公子有什麼關係。”
劉景凝眉想想,便也覺察到了這件事的確透着蹊蹺。
晚膳時分,秦筠若傳來短箋,已經照着吩咐安排好了一切,肯定劉景會上鉤。
蘇秦總算吁了口氣,如今翩翩想毀她聲譽的計謀因爲她的挑撥離間而失了作用,蓉貴妃被降位分,玲瓏被迫嫁給王恆,白語薇雖然不知所蹤但她覺得她第一個要對付的絕對會是翩翩,畢竟那日當白翠屏將那面紗丟到她臉上時,她整個人都完全懵了。
聰明人都喜歡琢磨事,這一琢磨下來,便會認定翩翩親自找到她,其實是要害她的。至於白翠屏那個沒腦子的,鬧了一通還是免不了被送到莊子上。這一系列事鬧將下來,損失最大的就是四姨娘楊萍萍了,本想着能得兩個女兒,卻不想正是因着這兩個女兒,將她那想要爭寵的心思暴露無遺,以至於平陽侯爺對她的態度越發的冰冷起來。
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她剛要歇下,便見着門房的婆子再次來通秉,看着那信,她這好心情徹底消散無蹤。
“小姐,這阿緹娜究竟在打什麼主意?”錦娘問道。
蘇秦將那信揉皺,“無非是受了別人的蠱惑,想讓我無法繼續裝病,對付我倒沒什麼,可是她不該把心思打到凝旋身上,去把君忍叫過來。”
錦娘看着她這面色,便知這阿緹娜絕對是觸碰到了小姐的底線。不消一會兒,君忍便來了,蘇秦與他交代了一番之後才歇下。
第二日,天朗氣清,這絕對是夏末的好天氣。
蘇秦依舊一襲男裝,如約來到了情湖湖邊,環視了一番,她不由皺了皺眉,這裡有着她與玉衡美好的記憶,阿緹娜會約在這裡,翩翩倒也不算太心狠。
擡眼看着湖上的幾艘畫舫,當中一艘畫舫內,影影綽綽的有人影閃動,阿緹娜今日特地換上了東嶽女子的裝扮,倒是沒有東嶽女子的嬌柔,那充滿神采的眸子微眯,如同惡毒的毒蛇,“綺麗,我讓你準備的可都準備好了?”
若不是駱鳴把那女人保護的太好,她無法潛進駱府,又如何會鬧這一出?
“小姐,都準備好了,今日只要這兩人來,就一定會讓她們有來無回,小姐相中的男人,沒和她爭搶已算是對她仁慈了。”綺麗眼裡劃過一道光芒,陰狠乍現。
想到年幼的小姐與駱大公子初遇時便暗許芳心,一心以爲及笄便能嫁他,怎知卻聽說他已然娶親。火急火燎的跑來東嶽,原還以爲那女子是如何的風姿,可是卻不及小姐千分之一,就是她都覺得咽不下這口氣,小姐又如何能心甘?
“去看看她二人到哪了?”阿緹娜喝了口茶,眉心微皺,“這茶味道好奇怪。”
綺麗忙跪下道:“是奴婢思慮不周。”
阿緹娜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沒事了,快去瞧瞧這兩人怎麼還沒來。”原本那日若沒有那個什麼破郡主,那女人一定會被她打的容貌盡毀,就算炎帝要追究,念着她的身份也不敢怎樣,到時再讓沐允哥哥提出聯姻的事情,那麼她便能嫁給駱鳴。想到這,她的眼裡迅速凝聚起一股冷意,眸子一緊,將那茶杯狠狠丟了出去。
蘇秦看着那丟出去的茶杯,脣角冷冷牽起一個弧度,對划着船做船伕打扮的君忍道:“火氣蠻大的。”
君忍鄙夷的笑笑:“不過是個有勇無謀的丫頭罷了。”
蘇秦眉眼一彎,“晏凝旋那兒可安排好了?”
君忍望了一眼那畫舫上的人,沉聲道:“早已按着小姐的吩咐在駱少夫人的吃食里加了東西,只怕現在駱府一片忙碌。”
“很好。”蘇秦滿意的點了點頭,阿緹娜想要她與凝旋將命留在這情湖之上,那麼她倒要瞧瞧沐允知道了此事是翩翩做的該如何抉擇!
“小姐,您的客人到了。”君忍搖櫓的手頓下,對畫舫中的人道。
阿緹娜脣角一勾,走出畫舫,看向那船上的人,一襲紅衫,玉樹臨風,站在船頭,微風拂來,竟是俊美無匹,竟是一點兒不輸於駱鳴。她一時看直了眼,直到君忍喚了好幾次,纔回神道:“我今日邀請的不是他。”
君忍皺眉,“可是這位公子有帖子的。”
阿緹娜一怔,露出疑惑的目光,當看到那帖子時猛然想起翩翩公主曾提過秦公子與安郡主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忙笑道:“既是郡主的朋友,便也是我的朋友,還請公子上來先坐一會兒。”
蘇秦挑眉,揣測北衛男子難道都是些豺狼野獸不成?怎地這阿緹娜見到俊逸男子便會露出這種花癡的眼神?拱手道:“方纔郡主說還要再等一會兒才能過來,據說好像是那駱少夫人身子不舒服。”
阿緹娜眸光微斂,那笑容裡多了些許的不齒和得意,身子不舒服,還真是趕巧了!虛僞軟弱的女人,真是不知駱鳴如何會看上她。
“綺麗,還不扶公子上來?”阿緹娜沒想到今日這秦公子會來,擔心露了馬腳,便叫綺麗來扶蘇秦一把。
綺麗忙應聲“是”,當蘇秦上了畫舫時,綺麗卻是用力跺了兩下腳,見蘇秦疑惑的望過來,忙擠出一抹尷尬的笑,“奴婢腳抽筋了,讓公子見笑了。”
蘇秦眉尾輕挑,抽筋?凝着水面下那銀光,蘇秦眼底閃過一道銳利的光芒,北衛的侍衛竟然可以隱於水下,這於東嶽而言絕不是好事。
綺麗慌張的道:“這裡風大,還請公子先進去。”
蘇秦笑笑,可那笑卻未達眼底,如果今日來這兒的是身穿女裝的她或是凝旋,絕對是一踏上畫舫便會受制於人,因着她是以秦公子身份出現在這裡,所以方纔那兩腳應該就是暫停行動的意思了。“這裡風還真大!”
綺麗面色一白,心道:應該不是發現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