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草瞧着那繡工精湛的湯婆子,微微擰眉:“郡主,如今外邊也沒有梅花賣了,您說奴婢從哪裡挪一株過來合適?”
徐若瑾吹了吹茶盞的湯麪:“就從後院將那株檀心梅移過來吧,至於這株海棠……”
春草掃了眼那海棠,氣道:“依奴婢見,乾脆就砍了當柴燒,省得紅杏在府裡打轉的時候瞧見了心裡難過。”
黃芪覺得在理:“這海棠上還刻着詩句些,肉麻麻的,如今海棠長開了,那些詩句也就瞧得不真切了,只是奴婢覺得,與其移植,還不如當柴燒了,一了百了。”
徐若瑾擱了茶盞,朝黃芪點了點頭:“如今是非常時期,你定要時時刻刻陪在紅杏的身邊,千萬要將人看住了,可別收着她茶飯不思的,到時候做了傻事去。”
黃芪連連稱是:“此事奴婢原就有愧,郡主放心,奴婢必當盡十二份心的來照看紅杏和孩子。”
陽光從東昇起,溫度略升了些,屋檐的冰被融了不少,雪水滴答滴答的往下掉,徐若瑾理了理衣袍,進了裡屋。
裡屋裡悠悠正趴在小牀上與沉睡的阿離說話,小孩子說起話來,軟萌又可愛。
“阿離,太陽曬屁股了,該起牀了,要是再不起牀,我可要生氣了,以後不跟你玩了。”
徐若瑾摸了摸悠悠的小腦袋,溫聲道:“阿離睡着了,你不要鬧他,讓他安安靜靜的睡會兒,孃親要出門去,你在這兒陪着阿離,還是跟孃親一起去?”
她向來不會給悠悠直接決定任何事情,無論是什麼樣的事情,她都會事無鉅細的問清楚。
喜歡什麼款式的衣服?喜歡什麼樣的紋案?喜歡什麼樣的顏色?諸如此類的,年紀小小的,悠悠已經很有主見了。
“孃親,悠悠想陪着阿離,等阿離醒過來了,悠悠就可以和他玩了。”
徐若瑾也就收着她去:“那孃親就先走了,你在這兒好生照顧阿離,可不能鬧阿離,要等阿離自己醒過來,知道嗎?”
悠悠重重的點了點頭:“孃親放心就是。”
這一副小大人的架勢,倒是讓徐若瑾很放心,有悠悠在一旁看着,想來紅杏也不會去做傻事。
這般想着,也就鬆了一口氣,徐若瑾轉身便走了。
悠悠趴在小牀邊,默了一會兒小聲問紅杏:“阿離什麼時候醒呀?”
沐阮磨着藥走了進來,見悠悠這小心翼翼的模樣,忍不住笑了:“悠悠,若是閒着,給舅舅幫些忙,可以讓阿離更快醒過來哦。”
悠悠鬆開小牀就跑了過去,笑盈盈道:“舅舅,阿離什麼時候能醒呀。”
沐阮將阿離帶到了隔壁臨時僻出來的藥房,扔了一個搗藥的罐子給她:“搗完差不多就會醒了。”
悠悠瞧着這一小罐子,笑盈盈道:“這個簡單。”
沐阮指了指那一簸箕的藥,挑了挑眉:“簡單?我說的是那些,全部。”
悠悠頓時傻了眼……
悠悠就這麼被沐阮一頓忽悠,到了藥房裡幫忙。
小傢伙一起想阿離能醒過來,乾的很是賣命,到了後邊沒力氣了,也就開始打退堂鼓了。
待沐阮一個刺激,又是生龍活虎的。
徐若瑾說是出門,其實是去了後院的另一處。
長隨家的媳婦暫時被安置在那裡,她面色慘白的坐在門口,見了徐若瑾,起身見禮:“民婦見過郡主。”
徐若瑾點了點頭,進了屋,屋子裡頭的擺設很簡單,正中央備了一個將熄未熄的碳火,銀花吩咐人重新添些碳過來。
長隨家的跟在徐若瑾的身後,低着頭,抹着眼淚:“民婦自知郡主是個好人,如今夫家無故遭此難,卻不知殺人兇手到底是誰,還請郡主替民婦夫家主持公道。”
徐若瑾拂衣在軟塌上坐下,瞧着長隨家的媳婦,溫聲道:“你婆婆與孩子,我已經吩咐人下葬了,至於你,如今恐被殺人滅口,所以先在我這府上呆一段時間,待案件有了定論了,你再回去吧。”
長隨家的揪着心口,淚如雨下,跪在地上沉聲道:“郡主可知,長隨如何了?”
徐若瑾搖了搖頭:“四爺已經去查了,只是還沒有消息回來,你放心,若是有消息,我必第一時間通知你。”
長隨家的咬牙切齒,默了一會兒朝徐若瑾道:“請郡主跟民婦說一句實話,這幕後之人,是不是姜盧氏?”
徐若瑾挑了挑眉,倒是意外,先前那般信任姜盧氏,如今竟會懷疑上了?
“何以見得?”
長隨家的捏着帕子急道:“民婦雖易信人,可是民婦也不是個傻子,那姜盧氏與紅杏原就恩怨頗多,如今想來,也許是利用長隨給去給紅杏下藥,然後又以民婦一家性命爲要挾,否則,這府中有難處的人那麼多,如何偏偏就給民婦一家安排了去處。”
徐若瑾見她這般分析,倒也在理:“你能有這樣的推斷,很是難得。你放心,此事,我必會讓姜家給一個滿意的交待。”
長隨家的不敢置信的退了兩步,忽的笑了:“當真是她,呵,當真是她!毒婦就是毒婦,民婦竟還妄想一個毒婦能變成一個大善人?實在是可笑至極,郡主,我要告她!我要去告她盧紫夢草菅人命,殺我婆婆與孩子!”
徐若瑾按着長隨家的,沉聲道:“這件事情,姜三夫人已經插手了,無論如何,都要盧紫夢付出代價,你在府裡安心呆一段時間,待尋得長隨,我就將他帶來與你相見。”
長隨家的扯着帕子,滿眼怨恨:“她幾乎要殺了我全家!難道就要這樣輕易的放過她嗎?”
徐若瑾低聲道:“如今姜必武出征在外,若是報了官,反而更棘手,你若信我,就在郡主府裡好生呆着,郡主府自會讓姜家還一個公道,你若不信,大可試一試你出了郡主府,還能活上幾日,你報官勝算又有幾成?是你將姜家告倒,還是官先治你的罪。”
官場那一套,徐若瑾太熟悉了,若是以她郡主的威壓來斷案,也不是不可,可當時樑霄去那姜府要人時鬧成什麼樣子了,大家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