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黑袍跟帶走青玉的人身上的黑袍一樣,有特殊效果,就算是唐天也無法穿透衣服看到對方的臉,甚至聲音都有所改變,但它還是百分之九十九的肯定對方是誰。
不過,以防萬一它並沒有開口戳破對方身份,開口怨氣頗重:“現在纔來!”
“呵呵。”黑袍人輕笑:“你看得到我的臉?”
“怎麼可能!”唐天沒好氣道:“少廢話了,趕緊過來放了我,很痛。”
“這是你沒好好保護小公主的懲罰。”黑袍人語氣輕快帶笑,似在開玩笑,卻當真直接掠過唐天往莊園後邊的屋子去。
“靠!”唐天怒:“老子一定去投訴你!告訴那個人你一直知道青玉還活着還拿他的寶貝女人當誘……”
黑袍人忽停回頭,寬大的斗篷帽順勢灌風而起,露出一張黑巾蒙面的臉,那雙狹長的眸子笑彎成線:“風太大,你說什麼我沒聽清。”
“呵呵,呵呵……”唐天嚇了一跳,乾笑:“就,就是啊,風好大,我什麼都沒說你聽錯了。”
你妹的,要不是你爺爺我現在沒有肉身,能怕你?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腰桿太直易折斷,能屈能伸纔是真丈夫……
黑袍人看着它,笑更深,卻難辨喜怒:“你知道得似乎太多了。”
“誒喲,誒喲喲,我的頭好痛,好痛,痛死了,天啊,我會不會是腦震盪了?”唐天忽然嚎了起來,很痛苦的模樣。
黑袍人忍俊不禁,拉下蒙面的黑巾,露出那張俊美的臉龐,竟是溫昀:“頭一次聽說鬼也會腦震盪。”
“我去!被你嚇尿!”唐天見他笑得正常了,立馬瞪眼:“能不能不要開這麼恐怖的玩笑,我膽子很小的!”
溫昀勾脣咧嘴,兩排整齊漂亮的白牙卻忽然給人一股子森森的感覺:“你覺得我只是爲了嚇你而跟你開玩笑?我有這麼閒嗎?”
唐天:“……”
“你知道來這一趟,我們付出了多大的代價嗎?你知道倘若不成功,這個世界會變成什麼樣嗎?”溫昀說着這話時也依舊在笑,給人的感覺卻更陰冷:“與這整片世界相比,一點小犧牲算得了什麼?”
唐天驚瞪眼,好一會兒才道:“……你該不會打算……你太過分了!他們跟你好歹同門一場,你們竟將他們當做棋子!”想拿便拿,想棄便棄。
“我什麼時候說過把他們當棋子了?”溫昀好笑,可唐天卻看不出他那表情是真的還是假的。
唐天沉聲:“可你心裡就是這麼想的。”
“所以呢?你準備回頭告訴他們?”溫昀挑眉,笑得戲謔:“這麼說,我現在就得滅口才行了?”
俊臉一沉,唐天道:“你敢動手,他立刻就會知道。”
“我和他們師出同門,他會的我會不會?”溫昀笑得更樂了,竟當真往回走向它:“放心,你畢竟與我寶貝小師妹相連,就算是爲了她,我也會溫柔的……”
唐天瞪眼,本還心懷僥倖覺得他只是開玩笑嚇唬嚇唬自己,可當他的指真的落在自己眉心的時候,它只覺神魂發顫,下一瞬,便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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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天以爲自己這一次再劫難逃,會灰飛煙滅徹底死透,卻沒想到,竟然還能再次醒過來。
睜開眼,四周圍陌生的環境讓它發懵。
這裡是端王府,可它是怎麼回來的?溫昀那混蛋又對它做了什麼?
“唐大人您總算醒了。”卓嬤嬤的聲音傳來。
唐天一怔回神,看去,就見卓嬤嬤站在它身旁,鬆了口氣的模樣。
四下看了看,卻沒有見到阿九,倒是它們平時棲身的匕首安靜的躺在一隻盒子裡,盒子被張古樸的大黃符封着,散發着濃郁的陰冷味道,卻並未讓它覺得不適,反而莫名的周身舒暢。
但唐天還是大驚失色:“這是哪?端王妃呢?”
卓嬤嬤怔了下,道:“這兒是端王府呀,端王妃在她自己房裡……”
話沒說完,唐天已經嗖一聲飛了出去,直奔阿九房間,根本沒聽到後面那句:“端王和舅爺在陪着她……”
唐天連連穿牆而過,暢通無阻轉眼便到了阿九房間,直奔牀前,一眼便看到阿九面色蒼白的躺在牀上,諸葛翊坐着牀邊,溫昀竟然也在。
頓時怒火衝冠,掠過去就一把揪住溫昀:“姓溫的!你對我和九姑娘做了什麼?”
諸葛翊擰眉。
溫昀卻竟咧嘴笑得跟沒事人似得:“我能對你們做什麼?哦,要不是我及時趕到,你們一人一鬼就真要出事了。”
諸葛翊在,唐天還真不怕溫昀了,一拳就砸過去:“騙誰呢?你若什麼也沒做,我會不省人事?”扭頭對諸葛翊道:“你別信他,他滿嘴鬼話。”
溫昀似早有防備,擡手就接住了它的拳頭,笑道:“君子動口不動手呀,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嗎?”
“跟你沒什麼好說的!”
諸葛翊擰眉,低喝:“你們要吵,滾出去。”
溫昀呵呵笑了起來,唐天惱火:“你還敢笑!”
“小九沒告訴你他是個缺德鬼轉世嗎?”諸葛翊沉聲:“再吵我就不客氣了!”冷冷斜了溫昀一眼:“包括你!”
溫昀無語,低聲嘟囔:“缺德鬼你妹,你才全家都是缺德鬼,我好歹是陰府貴族出身,公務員一枚!”
諸葛翊轉頭,冷冷的看着他。
溫昀頓慫:“額,我走還不行嗎?”
“哈哈哈……”看到他慫了,唐天樂得笑出聲來,然後樂極生悲,諸葛翊那雙冷眸旋即射過來。
唐天立馬閉嘴,卻嗆得連連咳嗽。
溫昀大笑,但也屁顛着往外跑,免得慢了某個心情不好的人抓他發泄。
他一走,屋裡也就只剩下諸葛翊和阿九以及唐天,氣氛頓時沉悶得讓人難以喘息。
唐天本也想跟着離開,可看了看牀上依舊不省人事的阿九,還是忍不住問:“她沒事吧?”
“……嗯……”
既然沒事,幹嘛還遲疑?唐天擰眉,可看了看諸葛翊的神色,又不好再追問,何況,真嚴重的話他也不可能坐得住,便轉身要走。
“溫昀雖然缺德喜歡嚇唬人,但還是值得信任的。”諸葛翊忽然道:“你被人下了窺視符,他只是及時在符上加了些東西,手段略粗暴。”
窺視符?
難道是那個高瘦子……
唐天瞪眼:“我還以爲我能聽到他們後面的話,是因爲你的關係。”鬧半天,是它自作多情想太多?
尼瑪,它怎麼越來越覺得自己上的賊船不是一般黑呢?
諸葛翊看回阿九,淡淡道:“諸葛珩,現在還不能殺。”
唐天一怔,擰眉:“可以問爲什麼嗎?”
諸葛翊沉默一瞬,道出驚天秘聞:“所有皇子出生時就被下了血咒,施術者未來收取便身亡者,神魂不會離體而出。”
“那豈不就是不死之身?”唐天驚愕,隨後擰眉:“也不對呀,二皇子不就死了嗎?”
“你親眼看見他死了?”諸葛翊淡淡問:“嚴格算起來,他確實已經死了,只不過神魂不離體,成了具附着神魂卻沒自由的傀儡而已。”
唐天忽然想到了正德皇帝,以及他身後那隻詭異,神色凝重起來,又忽然想起了些事:“說起來,諸葛珩以前就受過很重的傷,軍醫都說他沒救了,可不知爲什麼他卻又忽然好了起來……難道……”他也成了一具傀儡?
諸葛翊沉默。
唐天瞪大眼:“我靠,搞半天,我是被具傀儡殺了?難怪我說他動手之前怎麼沒有一點徵兆!奶奶的,那豈不是就算我現在能碰到他也殺不死他?”太坑了吧!
諸葛翊再度沉默。
唐天忽然看向阿九:“奇怪,九姑娘爲什麼沒發現?”
諸葛翊抿了抿脣,竟抿出一抹笑來:“她原本沒開陰陽眼,根本就沒好好學。”
唐天嘴角抽了抽,又問:“最後一個問題……既然你們知道這麼多,爲什麼一直不動手反抗?”
“……我也是皇子之一。”另一個原因則是,之前沒找到她。
唐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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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三十轉眼便到,諸葛翊以阿九身體不適爲由,拒了宮宴,在家守歲。
阿九卻在家裡憋得渾身有針扎似的難受,想出房門透透氣,諸葛翊竟都不讓。
“我真的沒事了,真的真的,珍珠都沒那麼真,你要真不信,我跳幾圈……”
邊說邊掀被子就要下牀,卻被諸葛翊冷冷一瞪擡手摁回被窩裡,還沉聲威脅:“你敢跳試試看。”
“不就是肚子裡有顆種子在發芽麼?要不要這麼緊張?”阿九無語。
諸葛翊狠狠又瞪她一眼:“如果你是一般人,我確實不用。”一個動不動就上房揭瓦逗貓遛狗的人,誰能放心。
阿九定定的看了他好一會兒,轉背過身去,不再吭聲。
諸葛翊怔了一下,沉聲:“別以爲你這樣我就會放你出去。”
“呵呵……”阿九輕笑了兩聲:“放心,我沒以爲。”
那死心的語氣,讓諸葛翊擰眉,伸手想扳她轉過來,她卻不肯,還譏諷一般道:“別動,免得晃壞你兒子。”
諸葛翊頓時如骨哽喉,沉默好一會兒才張嘴,卻也沒來得及吐出聲音,就聽到她忽然又道:“我要睡了,你去忙吧。”
“小九……”諸葛翊擰眉。
“所以你想要我怎麼樣吧?”阿九依舊背對着他,低聲沉沉沒有活力:“希望我什麼時候怎麼樣做,列個清單表格出來,我儘量照做。”
心一緊,諸葛翊急忙道:“我沒有那個意……”
阿九呵呵又笑,諷刺,也喪氣:“我累了,想睡覺,別吵我。”
“小……”
“別逼我叫你滾!”
“……”
諸葛翊面色難看的坐在那裡,聽着她呼吸漸平漸緩,真的睡着了也沒有離開。
她醒來時就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不但沒有給他什麼臉色看,也在聽說自己已懷孕時面帶喜色很高興,他還以爲之前的不快就那麼煙消雲散了,卻沒不想……
果然相愛容易相處難,事情遠沒有他想的那麼簡單,那麼輕鬆!
他,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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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翊還沒想好怎麼辦,阿九便醒了。
這一次,她沒有再吵着要出門,甚至吃喝都在牀上,需要方便才下牀。
她也不再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異常的沉默。
更不知她在想什麼,經常走神……
諸葛翊最近被她弄得心有點亂,起初也只當她還在生氣並沒有太在意,畢竟他印象中的阿九就像打不死的小強,不屈不撓又古靈精怪,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她幹不出來的,潛意識的,他認爲就算天塌下來了,她也會沒心沒肺到底。
等發現不對勁的時候,事情已經有點糟糕……
大年初一,諸葛翊纔去書房一個時辰,影十一就急匆匆的來告訴他,阿九有些不對勁。
急急忙忙趕回,就看到屋裡擺了好幾個火盆,屋裡溫度硬生生升得很高,穿着單薄的衣服都嫌熱,可阿九卻蜷縮在牀角的被窩裡,像剛剛孵化還沒離開蛋殼的小雞一般,面色蒼白滿頭大汗,卻琴瑟發抖直說冷:“好冷,好冷……”
原本總是剔透明亮的眸子,也失去了光澤,如同忽然失明瞭一樣,變得暗淡無光,甚至沒有焦距……
諸葛翊頓時面色大變。
她六歲那年大病,起初也是這樣!
一見諸葛翊,玉冰都忍不住哭了起來:“奴婢已經讓人燒了好多火盆來,端王妃還是一直說冷,可奴婢分明見她出了許多汗……”
話沒說完,就驚見諸葛翊站了起來,僵硬但大步的衝上了牀。
頓時,因爲阿九這突然狀況而聚集在屋裡的周媽媽等人,個個驚愕的瞪大着眼……
不,不是說端王不良於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