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過去,婚期越來越近。
丞相夫人的氣本就沒消,再加上三不五時有人煽風點火,就更不肯放阿九出門了,連帶着溫雅的母親陶氏也沒好臉色看,於是來溫雅院子時一天比一天面色難看,又看到阿九每天都能比前一天圓潤,火氣更上來了,命廚房給她準備的吃食徹底清湯寡水,油星子都不多兩顆。
好在,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什麼世道都是有銀子好辦事,而溫雅以前很是受寵也是事實,撇開貴重的金銀首飾不說,單單私房錢就攢了不少,人死財在,阿九自是沒被那些清湯寡水打倒,依舊滋滋潤潤繼續長膘。
當然,她也不想更不肯稀裡糊塗的嫁一個陌生人,何況她還忘不了二師兄,可這丞相府不小,外面的世界於她而言更是充滿未知的危險,天知道溫翔有沒有守着她?那夜車裡的到底是什麼人,真的就這麼放過她了?
她可聽說了,溫翔身邊的小廝換了,阿福不見了,對此下人們私底下的說法很多,但她知道,阿福肯定是死了,溫翔說不定會把這筆賬算她頭上來,當然不是爲一個下人討公道報血仇,而是覺得她會威脅到他,爲自保寧可誤殺!
最重要的還是,溫雅這常年缺乏運動的身板,呵呵,阿九還真逃的底氣都麼有,只能耐着性子觀其變等時機,而老天果然沒有太嫌棄她,很快這時機就來了——
溫雅的姑姑,淑妃娘娘招她進宮!
“九小姐……”
自打阿九說不帶玉冰進宮開始,玉冰的眼皮就沒停過亂跳,眼瞧着阿九馬上就要上轎出府進宮,一個大膽的想法陡然跳入腦海,令她不由的脫口而出叫了聲。
阿九聞聲回頭,卻見玉冰匆匆忙忙低下頭去,轉身就回了屋,不禁奇怪,而後就見玉冰又出來了,用手帕包了好些點心,塞給她:“怕您路上餓了……”
看了看手裡的點心,又看了看故作鎮定的玉冰,阿九笑了,捏了塊就往她嘴裡塞:“你這般討好我也沒用,說不帶你進宮就不會帶,免得你往我身邊一站更多人拿我如今的身材說事,得了,乖乖在家等着吧,日後我出嫁定帶上你,到時候給你選個好人家,而至於宮中那些皇子皇親,你就別妄想了。”
三兩句就給扯歪了去,若是以往玉冰肯定黑一腦門線,可現在卻神色複雜的看着阿九。
不知爲何,她總覺得如果今天有機會又順利的話,九小姐便不會再回來了,而若是如此,那麼之前九小姐便跟她說過真話……
人心都是肉長了,這些日子的近距離相處雖然有些雷有些累也害怕也忐忑,但卻不可否認,大部分時間她還是覺得很好的,甚至很多時候都忘記了自己是下人而她是主子……
“保重”二字含在嘴裡不敢吐出來,玉冰低下頭去不吭聲,被人順着九小姐的話誤會了去也罷,總好過從她臉上瞧出什麼來,壞了九小姐的逃跑計劃。
六皇子她沒見過,但多少聽過一些傳聞,撇開啞疾和不良於行不說,單單是傳聞裡那孤僻冷漠的性子,再加上天家的出身,便絕非九小姐的良配……
她,還是希望九小姐能幸福的,哪怕也許很渺茫。
阿九看着玉冰笑了笑,沒再多說什麼,也沒再往她身上亂蹭揩油吃豆腐,彎身鑽進了轎子去。
她確實喜歡玉冰,如果可以也想帶玉冰走,但那明顯不實際,所以……
只好有緣再見了。
然……
陶氏派了個李媽媽要跟進宮看着她也就算了,竟連陳媽媽都等在大門口,一見阿九便道:“老夫人讓奴婢跟九小姐進宮,好好照看九小姐。”
照看是假,怕她出幺蛾子鬧事纔是真,那丞相夫人絕壁吐豔死她了……
阿九撇撇嘴,也沒攔住,當然攔着也沒用,就懶得理她的直接上了馬車。
見她如此,陳媽媽自是不悅,又見李媽媽撇嘴偷笑,臉上更不好看,可人前到底自己是下人而阿九是主子,再怎麼也不好衝阿九發作出來,便橫了一眼那李媽媽發泄。
都不敢耽擱讓淑妃娘娘等,於是很快一行便啓程往了皇宮去。
阿九靠在馬車裡,挑了條縫隙一路往外張望,尋找逃跑的機會,可李媽媽和陳媽媽都不敢懈怠的緊緊盯着她,甚至陳媽媽還帶了四個會些拳腳的粗婆子跟着,那麼多雙眼睛圍着馬車,停下來給她買點東西都不肯,就更別提讓她下車了,機會實在難尋……
再沒機會,她可就不客氣了!
阿九抿脣,摸出一把在溫雅屋裡找到的小匕首,準備實在沒機會的話就自己創造機會——待到人多的地方,把刀子往拖車的馬屁股上射,讓受驚的馬兒拖着車帶她跑!
說起這把匕首,雖然小巧玲瓏樣子也很不起眼,但卻異常鋒利削鐵如泥,絕對是件寶貝,也不知道溫雅是從哪裡得到的,更不知她是瞧不上還是不識貨,竟然扔在一些雜物裡蒙塵,要不是阿九需要抄她的家當做逃跑資金,還真不知道堂堂丞相家的小姐竟有這種東西,而只要是這把匕首,就算是現在腕力不足的她扔,也保準能成功扎進馬屁股去,只是如此一來,這匕首多半是拿不回來了,而她也說不準會因爲馬吃痛狂暴而受點傷……
但這跟莫名其妙嫁給陌生人比起來,實在不算什麼!
正想着,馬車忽然停了下來,四下陷入一片詭異的靜寂。
阿九擰眉,挑簾往外望,見到馬車正準備拐進另一條更寬敞的街道,卻不知爲何沒有繼續前進,反而停了下來,而無論是當下她所在的這條街道,還是那條大街道,街道兩旁都擠滿了人,並紛紛往同一個方向張望着,有好奇,有惶恐,神情百態……
“李媽……”
阿九好奇張嘴,卻不想這麼一聲竟引來四周圍所有人注目,紛紛驚愕的表情看着她,而李媽媽和陳媽媽則更多的是驚慌,並第一時間飛近來斷了她的聲,手舞足蹈讓她別再吭聲。
什麼情況?
阿九無語,跟着就聽到那個衆人張望的方向傳來了馬蹄聲,車軲轆聲,並漸行漸近。
這裡分明人山人海,卻沒有一個人說話,整片地區籠罩在一片詭異的寂靜中,襯得那些馬蹄聲和車軲轆聲格外刺耳,卻似陰間來的一般,大白天明明豔陽高照,也一股子陰氣森森……
什麼大人物來了?
算了,管他的,總之是個好機會……
阿九咧嘴,縮回了馬車裡,輕輕拔出匕首,等待。
李媽媽和陳媽媽見她縮了回去,也沒吱聲,頓時鬆了口氣,甚至陳媽媽很快就勾了脣,瞥着馬車露出一抹陰毒的冷笑。
惡人自有惡人磨,哼,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