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伯誠將車停到小區院子的地下停車場,順了盤道上來時,正好碰見學校的同事,教政經的王老師與她家老伴兒……
王老師看到陶伯誠夫婦大包小包地拎着好些袋子,熱情地招呼着,“喲——,陶老師,春節前大采購呢!”
“噯……”陶伯誠客氣地迴應,“王老師這是要跟樑局出去呀……”
王老師的老伴兒,退休前是金水市建設局局長,屬於實權派人物,退休後,住在學院裡,大家還習慣稱呼他退休前的職務非常獵人。舒殢殩獍
“……也沒什麼事情……怎麼採購了那麼多蔬菜?那一大堆菜怕是放不到春節吧……綾”
“這麼點兒菜哪能放到春節呢!我們家晨晨要回來了……”
“喲,姑娘要回來了!那是得好好的張羅張羅……”
陶伯誠心裡着急,無意站在這裡宣喧,招呼過了便欲離開,王老師卻急切切地趕上來扯住了他呲。
“……陶老師?看你急得……等會兒……我問個閒話……也就耽擱你一兩分鐘的事兒……”
陶伯誠只得停了下來,不過還是下意識的擡腕看了看。
“陶老師,你家晨晨有對象了沒?”
陶伯誠顯然沒想到王老師會突然問起這個,與諸妍的眼神快速交錯了一下,禮貌客氣地回道:“這個呢,你看我們還真不知道……這孩子這兩年在國外……也沒聽她提起過個人的事情……應該沒有吧……那丫頭單純……搞不好回頭還得勞煩王老師把手裡頭那些珍藏起來的青年才俊介紹給她去相親呢……”
王老師樂得笑出了聲,“陶老師真會說笑……你家晨晨……那可是花骨朵一般的人物兒,小時候可是經常跟我家振濤去我家玩,我當時就看出來了,這丫頭長大了肯定是個伶俐的,哪裡還用得着別人穿針引線……”
陶伯誠心裡惦記着要給寶貝女兒準備豐盛晚餐,一幅無心聊天的樣子,王老師便知趣的放了行。
陶伯誠夫婦走了好遠之後,王老師的老伴老樑局後知後覺道:“你是要做媒還是咋的?”
王老師望着陶伯誠夫婦的背影,“老陶那丫頭小時候跟咱家振濤玩得還真是不錯呢……”
“你想把那丫頭介紹給咱家振濤?”
“唉,我也就隨便問問……你那侄子老大不小了,整天沒個正形兒,身邊的女朋友換得跟走馬燈一般,就是沒個把個靠譜的……”
“老陶家那姑娘,咱們看着長大的,聰明懂事……要不你回頭給老陶提提,振濤的家境和人才,也不算辱沒了老陶家姑娘……”
“不過那丫頭長得過於伶俐了點兒,我還怕振濤扶不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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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老師家裡的廚房裡,鍋碗瓢盆以及各種煎炸炒切聲音組合成一曲溫情的交響樂。
諸妍換上了家居服,穿上了圍裙,站在案板前,細心地切着蔥絲,挽起的頭髮在頭頂高高盤了個美人髻,怎麼看都是一幅賞心悅目的畫兒。
陶伯誠看了老婆一眼,心中暗歎,諸妍已經多少年沒沾過陽春水了,看來,這次對女兒的歸來,諸妍的心裡也是極高興的,竟主動的給他打起了下手,兩個人的廚房,比起一個人的廚房,果然溫馨多了。
“伯誠——,你說那王老師剛纔說那話是什麼意思?”
“嗯?誰……”陶伯誠將十幾種材料放進湯煲裡,點燃了火,“她……誰知道呢?”
“你說,她不會是想從中牽線搭橋,想把晨晨介紹給他家振濤吧?”
陶伯誠聞聽此言,正處理魚鱗的手便頓了頓,“她大白天的做夢呢?明顯的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諸妍一聽他的比喻,一下子便笑了,“是是是,你現在看誰都是癩蛤蟆五行魔武最新章節!你家女兒怎麼着都是天鵝,最美的天鵝,誰家的小子都配不上……”
陶伯誠也一下子樂了,“瞧你這話說的,那晨晨不是你姑娘啊?不過我不是自誇,咱這院裡的,還真沒有配得上我們家晨晨的……”
諸妍就那樣聽着,陶伯誠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的把院中的適齡男青年批了個遍,總歸一句話,他家晨晨就是那天上的天鵝,這學院裡的適齡男青年就都是蹲在池塘邊上呱呱叫的癩蛤蟆。
“不過,陶伯誠,這諸曉晨都26了吧?……也確實該處個對象了……還有啊……你那個得意門生,我看着呢,也不怎麼靠譜……”
“唉……看走眼嘍……”
“陶伯誠,你到底要做多少菜啊?”
“不多!十個,十全十美嘛!”
“這麼多你家諸曉晨回來倆也吃不完!”
“我減了份量了,這十個菜都是晨晨最愛吃的,減哪個都不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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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曉晨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腕上的手錶,眼瞧着堵在這高速上快一個小時了,心中焦急萬分,計程車司機是位中午大叔,倒顯得不急不燥,有一答沒一答地跟諸曉晨聊着天。
諸曉晨只得又給家裡去了電話,司機大叔聽出來了,自己今天拉的這客人,是回家,於是很會察顏觀色地聊起了爲人子女確實應常回家看看的話題。
眼瞧着這日已西斜,倦鳥歸巢,機場高速終於車流分散起來,原本聚集在高架橋處的車堆開始逐漸疏散。
就這樣,計程車在小區北門停下的時候,已是華燈初上時分。
諸曉晨剛一下車,便聽到門口處傳來爸爸陶伯誠的聲音,“晨晨——”
諸曉晨回頭,卻見燈光亮堂的小區值班處,陶伯誠大步走來。
“爸爸——”
“噯——,臭丫頭!長大了翅膀硬了飛得遠遠的……想死爹了……”
父女兩人一個大力的見面擁抱,陶伯誠轉手已塞給諸曉晨一個暖水袋,同時還連聲道:“堵那麼長時間,累壞了吧?!”
司機師傅下了車,幫忙從後背廂取着諸曉晨的行李,陶伯誠一看竟是滿滿的一後背廂,嗔責道:“回來就回來了,還帶這麼多東西,不嫌累啊你!”
司機大叔溫和一笑,“這爲人父母的,兒女回來就是帶一根線也是高興的……總覺得兒女帶得多,人之常情啊!老哥啊!你養的女兒真不錯,孝順啊!老哥一看就是有福之人哪!”陶伯誠最喜歡別人誇他的寶貝女兒了,回頭便高興地跟司機稱兄道弟,甚至還邀請司機去家裡喝茶。
兩人拉了行李廂往家走的時候,陶伯誠便給諸妍打了電話,告訴她接到了,回頭衝着諸曉晨道,“你媽很擔心……這路上也堵得時間太長了……”
諸曉晨笑笑,“是啊!本來這個時間點上,來往的人就多,好像今天機場高速還發生了車禍……堵了一陣子。”
“可不是麼……看了金水新聞,聽聞機場高速發生了連環相撞的特大交通事故,你媽媽擔心極了,我後來打的每一通電話啊,都是她在背後攛掇的……”
院子裡,橙黃色的宮燈在風中飄蕩,照亮了她回家的路大神躺好讓我撲全文閱讀。諸曉晨擡頭笑笑,“你跟我媽媽身體都好吧?”
“嗯,好!我跟你媽媽一天吃完飯便沒事幹,沒事幹便鍛鍊身體,別的不敢說,身體卻是好得剛剛的……”
說話間,父女兩人便走到了單元門前,諸曉晨遠遠的便看見單元門前那熟悉的身影。
“媽——”
“噯——”
諸妍的聲音裡,聽着與平日裡有所不同,諸曉晨快走了幾步,走上前抱住了諸妍的肩頭。
印象中,母女兩人似乎從來沒有這樣的舉動,諸妍有些感觸,陶伯誠便在一邊興奮得提醒自親最疼的兩個女人回到家裡再寒暄。
一進門,迎面撲來的便是濃濃的暖意,熟悉的家裡所有的物件都看起來呈着暖色調,諸曉晨這時便緊走了幾步重新抱着媽媽諸妍。
諸妍有些意外,也有些感觸,母女倆人熱情相擁的場景,令站在一邊的陶伯誠先生表示很感動也很嫉妒。只是陶先生很會調節氣氛,很快便將他家的兩位美女邀請至餐廳,隨後他炫寶式的呈上了他準備了一下午的豐盛晚餐。
諸曉晨早坐在餐桌前摩拳擦掌了,陶伯誠先生卻奪掉了她手中的筷子,轉而將一碗剛呈好的湯置於她面前,“來,先喝了湯解解渴!”
諸曉晨品了一口湯,登時覺得全身每個毛孔都是舒適的,閉着眼睛,很享受的樣子,陶伯誠看了,心裡甭提多高興了。
“味道還不錯吧?”
“那是!陶氏湯品,品質保證!”
諸曉晨淘氣地笑笑,陶伯誠便單指敲了敲她的頭,“好喝就多喝點兒,還有好多呢!”
正沉醉於美味中的諸曉晨覺得腳底下溼溼黏黏的東西蹭着她的腳腕,還帶着毛茸茸的觸感,心下一驚,差點打翻了湯碗。
原來餐桌底下,有一隻小小的京巴在巡遊。
陶伯誠當下便喚了小京巴出來,諸妍便鮮有地詢問道:“被嚇着了?”
“啊……沒有……”
“晨晨回來了,伯誠你回頭還是把它送回去吧……”
諸曉晨小時候玩的時候,被狗嚇過一次,從此便有些懼怕狗,陶伯誠知道這事兒,所以,家裡從來沒養過那些貓貓狗狗,只是這兩年,諸曉晨不在,同事家添了孫子,便將自己剛剛弄到了一隻小京巴送給了他,他起初也不是很樂意,後來養着養着,竟養出了感情,用諸妍的話說,陶伯誠一天到晚把這隻小京巴是當親兒子伺候的……
早聽說,空巢家庭的父母在子女不在身邊時,常常因爲寂寞孤獨會養了貓貓狗狗來彌補精神上的空缺,如今親眼看到爸爸媽媽也這樣,諸曉晨暗暗深深的自責。
諸曉晨自從舉起筷子,便沒放下過,陶伯誠先生還專門弄了只碟子,放在面前替她挑着魚肉上的小刺兒,那神情,細緻得就像照顧兩三歲的孩子,對,就像她平日裡照顧妞妞那樣。
諸妍也鮮有地給她布着菜,兩人左一句,右一句地問着她這兩年的事情,諸曉晨一時間又熱淚盈眶。
晚上休息的時候,諸曉晨竟然撒嬌地要求和媽媽諸妍一起睡,陶伯誠先生雖說很吃驚,卻也大度地應允,諸妍不但沒有反對,也很樂意的樣子。
這是時隔多少年?她再次跟媽媽睡在一張牀上?二十幾年了吧?印象中記不起來了?!
只記得小時候,媽媽是不喜歡她躺在牀上的,只記得很小的時候,她便獨自一個人睡小房子了,那時候,她非常羨慕別的小朋友在媽媽的懷裡撒嬌,可她不一樣,每天陪她入睡,給她講睡前故事的是爸爸情繫狐狸精。
諸妍在浴室出來時,諸曉晨坐在牀頭,低頭垂首拿着手機寫寫畫畫的,擡頭看到諸妍怔怔望着自己的樣子,當時便收了手機,“媽?!怎麼了?”
諸妍笑了笑,“沒什麼……想起你小時候的樣子了……”
諸曉晨拿了電吹風,拍了拍自己身這的位置,示意諸妍坐在牀邊,諸妍愣了愣神,最後便坐在了牀前。
電吹風裡,軟出輕輕柔柔的暖風,那暖風,吹乾的不僅是諸妍靚麗秀美的長髮,還有她二十幾年來一直壓抑的一份濃濃的母愛。
“時間真是快呀……唉……你生下來只有50公分的樣子我還猶然記得……你看看,現在你在這裡……歲月催人老啊!”
“哪就老了呢?你可是一點兒也不顯老……我們倆經常一起出去,不是經常被人認爲是爸爸的兩個女兒嗎?”
“切,那是他們故意討你爸高興……”
諸妍保養得極好,特別是身材,學習舞蹈出身的她,對自己的身材要求極爲嚴格,時至今日,她還能做出舞蹈基本動作中,那些對柔韌性要求極高的動作。
母女兩人收拾完便躺入被中,淺咖色的牀品襯着柔和的牀頭燈的光線,顯然溫暖極了。
在一番常規性的聊天瞭解後,諸妍小聲道:“晨晨……在外面這幾年,有沒有遇到不錯的朋友?媽媽指的是男性!”
諸曉晨稍微有些停頓,猶豫着要不要先向諸妍提提雷宇晟的事兒,她本打算是先向陶伯誠先生提及此事的,此時諸妍問到了,她因爲一時間沒想好怎麼提,稍微猶豫了下,諸妍便接着說,“也該談個對象了!”
“媽媽……”諸曉晨輕呼了句,諸妍應了聲。“你有沒有難忘的戀情?”
諸妍怔了怔,微微笑了一下,便隨手關了牀頭燈,“沒有。”
“……那你跟爸爸一定是初戀了?”
“……”
“媽媽這麼漂亮,當初追的男生一定很多吧……”
“……”良久,諸妍嘆了口氣,“都是些陳芝麻官爛穀子的事情,早忘了……初戀不初戀,記不清了……女人這一生,不管談戀愛多麼的轟轟烈烈。終究敵不過一個知疼知冷的枕邊人……晨晨,你累不累?”
諸曉晨知道媽媽諸妍不想提及舊事,便點了點頭道,“嗯,那我們睡吧!”
諸曉晨是真累了,兩人不說話後,她很快便進入了夢鄉,諸妍卻眼睛睜得大大的,無論如何也睡不着,諸曉晨的話,將她帶進那遙遠卻真切的回憶裡,怎麼掙扎也掙扎不出來。記憶如洪流,被她開閘泄洪,怎麼收都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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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流行穿喇叭褲的年代,那是一個同學們圍在一起,悄悄地收聽收音機裡播放着鄧.麗.君靡靡之音的年代;那是一個瞬間涌出了喇叭褲、哈蟆鏡、靡靡之音、搖擺的士高舞等諸多新鮮元素的年代。
諸妍就是在那樣的特殊的歲月裡,有幸地成爲了師範大學音樂學院舞蹈系的一名大學生,她就是在那青春飛場的歲月裡,遇到了愛情、遇到了疼痛,遇到了後來改變她一生的兩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