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林宅出來後,蕭奕便拿着制好的涼茶和方子打算去駱越城大營,他需要和田禾以及幾位軍醫商量一下備藥的事,這不單單只是備藥,還涉及到軍餉。&
蕭奕麾下的一軍,田禾只能憑着自己一張老臉,從鎮南王那裡要來最最基本的軍餉,但這也不過是保證一些基礎訓練和糧草不中斷而已,其餘的就得靠蕭奕自己來掏銀子了。
這涼茶說來便宜,可要供養一隻幾萬人的軍隊,就不是那麼便宜的了。
這一筆軍餉支出,顯然鎮南王是絕對不肯掏的。
蕭奕本還覺得自己挺能賺錢的,這纔不過剛回南疆,銀子還不見賺呢,就要一筆筆往外花……蕭奕不由暗暗琢磨着昨天收到的那些賀禮賣出去能換多少銀子……
想得頭痛,蕭奕乾脆就懶得想了,他與南宮玥說了一聲,又命護衛好生護着,就策馬去了軍營。
南宮玥和蕭霏則同乘一輛馬車打道回府。
馬車上,曬了半天藥的蕭霏小臉上被曬出了一片桃花般的紅暈,看來少了幾分平日的清冷,多了幾分生機勃勃的煙火味。
“大嫂,我感覺今天好像又更熱了,本來我是想着慢慢來,等五月底的時候再施涼茶,可是現在覺着得提前才行。”蕭霏條理分明地說道,“大嫂,北城門口往來的客商、路人多些,我想先在北城門外擺一個攤子……”
蕭霏顯然對這次施涼茶的事非常上心,現在說起章程來,已經是頭頭是道。
南宮玥思忖着說道:“不如搭一個茶寮吧。若涼茶要施得久,總不能每次都在府裡煮完後才帶去,一來恐時間不夠,二來也來來回回的也太麻煩了一些。若是有一個茶寮的話,可以在茶寮的隔間裡來煮茶,在外面施茶,如此一來,可以方便不少。而且,夏時,恐怕日頭會更毒,茶寮也能讓人歇歇腳。”
“大嫂說得是!”蕭霏一邊崇拜地看着她,深覺自家大嫂果然聰慧,只可惜偏偏嫁給了笨大哥!
“霏姐兒,我也想湊個份子,你看如何?”
“好啊!”蕭霏欣喜地說道,“大嫂與我一起當然好。”
南宮玥笑了,說道:“等回去後,我讓畫眉給你送五百兩銀票去。”
“謝謝大嫂!”
蕭霏正愁自己的一百兩銀子會不太夠用,現在可好了!
話音剛落,蕭霏便立刻想到了,大嫂其實是怕自己銀子不夠,纔會藉着要用湊份子的方式給自己貼補銀子吧。想到自己當日與母親說想要施涼茶,母親只當自己犯了傻,一直說自己是王府的大姑娘,就應該要金尊玉貴,那些賤民中不中暑的與她何干。
當時,蕭霏的心就涼了,沒有把她的想法再往下說,福了福身便告退了。
相比之下,大嫂不但陪她去買藥材,又替她改藥方試涼茶,現在還要貼補她銀子……
大嫂真好!
說話的同時,馬車的速度開始緩了下來,兩人想着王府也差不多該到了,誰知道緊跟着馬車竟然完全停了下來。
百卉挑開簾子,正想問車伕,就聽外面的車伕一臉爲難地說道:“百卉姑娘,王府門前圍了不少人,馬車一時過不去……”
百卉微微蹙眉,鎮南王府可是南疆的土皇帝,難不成還有人敢來王府鬧事?
她轉頭對南宮玥道:“世子妃,奴婢下去看看。”
南宮玥微微頜首:“去吧。”
百卉下了馬車,只見王府門口熙熙攘攘地圍了一圈又一圈的人,都對着王府門口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百卉艱難地往人羣中擠去,便聽前方傳來一個嬌柔的聲音:“大哥行行好吧!讓奴見見蕭大姑娘吧。奴今日就是特意帶着孩子來給蕭大姑娘敬茶的!以後奴一定會好好孝敬蕭大姑娘和方公子的!”
這什麼跟什麼啊?!百卉好不容易擠到了人羣中心,但見王府的門口跪了一個窈窕的青衣女子和一個三四歲的小女童,那女童哇哇地啼哭着……
門房一臉的爲難,百卉正要上前問個究竟,卻見齊嬤嬤步履匆匆地出來了,對那門房道:“讓那女子進來……這樣,成何體統!”
立刻就有三個膀大腰圓的婆子出來,半拖半拽地把那女子和女童從角門拉進王府去了。
四周圍觀的人還不肯散去,亢奮地交頭接耳道:
“這到底是什麼回事?”
“那你還看不出啊,一定是王府的大姑娘與那什麼方公子訂了親,而那方公子早有嬌妾爲伴!”
“這麼說是那蕭大姑娘容不下人?”
“哎,左右不過一個妾,蕭大姑娘也太想不開了吧?”
“……”
這時,門房已經出來趕來,趾高氣昂地嚷嚷着:“還不都趕緊散了去!這裡是什麼地方?是你們隨便可以圍觀的地方嗎?”
人羣漸漸散去,百卉也回了馬車上。
馬車“噠噠”地繼續前行,進了東街大門,馬車中,百卉把剛纔的所見所聞一一稟告。
一時間,馬車內衆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落在了蕭霏身上。
聽百卉說那秀兒滿口的“蕭大姑娘”不絕於口,桃夭簡直快氣瘋了,臉上氣得一陣青一陣白,對蕭霏道:“姑娘,她……她口中的方公子莫不是磊表少爺?”這磊表少爺和姑娘的婚事還八字沒一撇,只是夫人似乎有那麼點意思,這個叫秀兒就跑來王府門口鬧事,那算是什麼回事啊!被秀兒這麼一鬧,姑娘以後還如何嫁人!
桃夭擔憂地看着蕭霏,蕭霏的臉色也不太好看,心中又羞、又氣、又惱,她爲人一向光明磊落,卻不想一世清名就被方世磊給牽連了!
南宮玥也是面色微冷,想起之前確實曾經調查到方世磊養過外室、養過戲子,沒想到這個女人竟然生了一個孩子,還敢帶着孩子找到王府來,確實是心計頗深。
“霏姐兒,我們先回府再說。”南宮玥拉着蕭霏的手安撫道。
兩人沒有走王府的正門,而是繞道東街大門進了碧霄堂。
下了馬車,就見柏舟已經候在那裡了。
一見主子回來,柏舟急急地迎了上來,小臉慘白,稟告道:“姑娘,剛纔,剛纔……”柏舟羞惱萬分,欲言又止。
南宮玥正色道:“事情我們大概已經知道了。柏舟,你可知那女子是誰?她和孩子現在又在哪?”
柏舟稍稍鬆了口一氣,飛快地答道:“世子妃,奴婢亦不知道那女子是誰,她和那孩子被帶去夫人的院子了。”
“霏姐兒,”南宮玥看向蕭霏又道,“此事最好快點解決了,我們就去母親那裡會會她!”
蕭霏臉色僵硬,因爲生氣,她放在身側的雙手緊緊攥攏成拳。聞言,她點了點頭,說道:“好……”
蕭霏的年紀畢竟還小,從前又一直在深閨之中,每日除了琴棋書畫,不聞身外事。如今乍遇到這樣的事情,沒有失態已是難得了。
南宮玥挽着她略顯僵硬的胳膊,柔聲道:“放心吧,沒事的。你若是不想去的話,就別去了,在這裡等我回來。”
蕭霏咬住了下脣,咬牙道:“不!我要去,我要去瞧瞧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好。”
南宮玥沒有再多說什麼,在她看來,這件事既然與蕭霏有關,蕭霏能夠親自去面對纔是最好的。
南宮玥帶着她從碧霄堂趕往小方氏的院子,一進正院,就見那青衣女子和女童跪在院子裡的柳樹下,齊嬤嬤正站在母女倆正前方,不屑地訓斥着:“……你以爲你是什麼東西,不過是個玩意兒,讓表少爺樂一樂就算了,還膽敢跑到王府來鬧事,破壞王府和我家姑娘的名聲!你知不知道我們夫人捏死你就跟捏死一隻螞蟻似的……”
“這位嬤嬤,奴真的沒有一點奢望,奴給您磕頭了,奴只想見一見蕭大姑娘,給姑娘請個安,敬杯茶。”而那女子不住地往地上磕着頭,一下比一下重,沒一會兒額頭上已經青紫一片,還隱隱地滲出血跡,鮮血和泥沙混合在一起,看着楚楚可憐。
偏偏她面對的是齊嬤嬤,齊嬤嬤冷笑了一聲,正欲再斥,卻看到了兩道熟悉的身影走入院子裡,傻眼了:“世子妃,大姑娘……”怎麼會這樣?大姑娘和世子妃不是一早就出王府了,怎麼偏偏在這時候回來了?
聞言,女子眼中閃過一抹異芒,轉身朝蕭霏和南宮玥看了過來,只見她約莫十**歲,面容秀美,她的容顏並不算是絕美,但是一身肌膚細膩無瑕,膚如凝脂,白裡透紅,幾乎比那上好的羊脂玉還要純白無暇,一雙霧濛濛的黑眸看來嬌弱可憐。
女子本不認識蕭霏,但聽到齊嬤嬤的稱呼,又見來人一個梳着婦人的髮式,而另一個纔是姑娘家,立刻就認準了。
“蕭大姑娘,”女子飛快地朝蕭霏的大腿撲了個過去,悽楚地高聲喊道,“求姑娘行行好,求求您給奴和孩子一條生路吧!”
“娘!”那女童哇哇地啼哭着,哭得一張圓圓的小臉上紅彤彤的,可憐極了。
蕭霏被那女子如狼似虎的一撲驚得一時沒回過神來,若是普通的姑娘家怕是要被對方給得逞了,偏偏蕭霏身旁還有一個百卉,百卉如閃電般出手,一把拎住了女子脖後的衣領,不客氣地往旁邊一推,冷聲警告道:“說話就說話,別動手動腳的!”
齊嬤嬤嚇得出了一身冷汗,若是讓這賤人衝撞了大姑娘,那夫人不定會如何雷霆震怒!
齊嬤嬤一個眼色,立刻就有兩個一左一右地待命,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那女子,隨時準備上去拿住她。
南宮玥冷冷地瞅着那女子,大概也知道對方在玩什麼花樣了,拂了拂衣袖,淡淡道:“這位姑娘不知道姓甚名誰,想要見我家大姑娘總要有個名諱,姑娘莫不是以爲什麼阿貓阿狗都可以見我們王府的大姑娘呢?”
女子狼狽地摔在了地上,眼中閃過一抹羞惱。
她深吸一口氣,很快咬牙冷靜了下來,可憐兮兮地膝行到女童身旁,抱着她嚶嚶地哭了起來:“姑娘,奴名叫秀兒。這是奴的女兒小蓮。姑娘,奴已經跟了方公子五年了,這些年都盡心伺候,只求服侍在公子身旁,不敢有一絲奢望。奴知道公子很快就要和蕭大姑娘成婚,奴也不敢和蕭大姑娘爭寵,奴只求可以蕭大姑娘可以給奴一個名分,奴以後一定會盡心盡力服侍公子和蕭大姑娘的!”
“方公子?”南宮玥仍舊是微微笑着,問道,“不知道是哪位方公子?”
秀兒含羞帶怯地微微垂眸,聲若蚊吟:“乃是方家六公子。”
方家的六公子,就是方世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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