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1擢秀

研好墨後,蕭霏放下了墨錠,這時,喬若蘭的丫鬟早已經研好了墨,杜心敏在一旁看蕭霏慢慢吞吞的,心中有些不耐,不屑地撇了撇嘴,只覺得蕭霏是在故意拖延時間。

一見蕭霏收手,杜心敏便迫不及待地問道:“霏表姐,可以開始了嗎?”

蕭霏淡淡地一笑,沒有理會,朝喬若蘭看去,道:“蘭表姐,現在開始可好?”

喬若蘭應了,丫鬟們給她們鋪好了紙,兩人各拿起一支狼毫,沾了沾墨後,就分別動筆了。

百壽圖就是要寫一百個不同形體的“壽”字,在大裕,百壽圖常常被人用來當做恭賀長輩壽辰的賀禮,在場圍觀的不少姑娘也都曾寫過百壽圖,只不過,那並非是現在這般一鼓作氣,可以緩緩地挑選合適的字體或者字帖慢慢臨摹,爲了把每一個壽字寫得漂亮,常常需要花上好些時日。

像此刻這樣憑空就要寫出一百個“壽”字,還是很有難度的,越到後面越難寫。

蕭霏和喬若蘭既然被稱爲南疆雙姝,兩人的書**底都可稱之爲出類拔萃,落筆下去,就一氣呵成地寫了好幾個“壽”字,最初的數個都是常見的字體,篆體、隸書、行書、草書……

她倆寫了十數個後,就開始出現一些相對少用的字體,如漢鼎文、小隸、古隸……

圍觀的姑娘們越來越興奮,開始指着某些字體點評起來,這個說蕭霏的草書寫得氣勢磅礴,那個說喬姑娘的小隸寫得工整漂亮,你一言我一語,說得好不熱鬧。

華惠語指着蕭霏的書案對身旁的友人道:“這飛白書橫豎筆畫絲絲露白,飛筆斷白,燥潤相宜,似枯筆做成,妙啊!”

話語間,就見蕭霏收筆又去蘸了蘸墨,華惠語心裡越發佩服,蕭霏對於筆尖的殘墨判斷非常準確,所以才能把這飛白書寫得這麼漂亮。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兩位姑娘已經各寫了近三十個“壽”字,字字都筆勢流暢、筆力自若,一旁的姑娘們看着心下都佩服不已,南疆雙姝委實不是浪得虛名,無論是蕭霏和喬若蘭,光憑着三十來個“壽”字,恐怕在南疆也沒幾位姑娘能與之匹敵。

姑娘們交頭接耳,不少讚歎的目光都投向了蕭霏。這裡的大部分姑娘也不是傻子,喬若蘭今天主動挑戰世子妃,杜心敏又在一旁打邊鼓,這兩人顯然是一唱一和,想打世子妃一個措手不及,誰知道蕭霏竟然出來應戰。

喬若蘭說是說和蕭霏一樣寫一幅百壽圖,但這挑戰既然是喬若蘭提出的,她肯定是胸有成竹,畢竟一百個字體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寫得出來。相比之下,蕭霏是在毫無準備之下動筆,能表現成這樣,委實令人佩服!

想通這一點後,不少姑娘都朝蕭霏那邊移步,漸漸地,喬若蘭這邊的人越來越少……

喬若蘭又如何沒注意到這一點,但這個時候,她也只能繼續往下寫。

看別人寫字的過程其實極爲枯燥,待蕭霏和喬若蘭寫到六七十個“壽”字,不少人已經覺得無趣,陸續地散去了,當然也還是有一些對書法感興趣或者想借機討好南宮玥和蕭霏的姑娘留在這裡。

這場無聲的比試還在繼續進行着,隨着字數的增多,兩人落筆的速度已經越來越慢。

鵲兒好像一隻喜鵲一樣一會兒看看這邊,一會兒看看那邊,時不時地悄聲與南宮玥稟明兩邊的情況。雖然兩人比的不是誰寫的快,但是落筆的速度其實一定程度地顯示了兩位姑娘的狀態,所以事先有所準備的喬若蘭明顯寫得比蕭霏要快上幾個字,一度還曾領先蕭霏十來字,但是蕭霏一直穩紮穩打,不急不躁,漸漸地又把差距縮小到了四五字。

南宮玥看着專注落筆的蕭霏,面帶笑意。

又過了一盞茶,喬若蘭第一個收筆了,她長舒了一口氣,額角已經滲出了涔涔的汗水。雖說她胸有成竹,信心滿滿可以完成這一百個字體,但是完成一百個字體確實不容易,想要把這一百個字體寫好,更不容易,每一種字體都有它自己獨特的構造、風格和筆觸,她必須全神貫注,一點也不敢輕怠。

總算是完成了!喬若蘭嘴角微勾,又將完成的百壽圖粗粗地瀏覽了一遍。

一旁的杜心敏一直在一旁數着數,數到“一百”時,興奮不已,高呼道:“一百個‘壽’字!蘭表姐完成了!”

說着,杜心敏得意洋洋地朝蕭霏看去,好似喬若蘭這幅百壽圖是她完成的一樣!

看着蕭霏還在埋頭苦書的樣子,喬若蘭的眼中閃過一抹得意的光芒,但是面上還是矜持優雅,看起來一派雲淡風輕的模樣。

她正打算去看看蕭霏寫了多少字了,下一瞬,就見蕭霏也收筆了。喬若蘭的目光停頓在蕭霏嘴角那抹淡淡的笑意上,心裡咯噔一下,難道說蕭霏也完成了?……這怎麼可能呢?!

蕭霏優雅地將手中的狼毫筆置於筆擱上,不疾不徐。那些圍在蕭霏身旁的姑娘顯得比蕭霏本人還要激動:

“完成了!蕭姑娘完成了!”

“不對……這不是才九十九個‘壽’字嗎?難道是我數錯了?”

一個姑娘立刻取笑道:“不是你數錯了,是你一葉障目了!你再仔細看看?”

“這九十九個‘壽’字又組成一個大大的‘壽’字……”那姑娘很快就恍然大悟,畢竟這也是百壽圖常見的一種模式,只不過沒想到蕭霏會在比試的時候也如此膽大心細地落筆而已。

聞言,喬若蘭終於忍不住朝蕭霏的書案看去。

這時,所有人才注意到那九十九個小“壽”字中沒有一個用得是最常見的正楷,但這些“壽”字拼在一塊,組成的大“壽”字卻是正楷,如此不但是寫滿了一百個“壽”字,而且沒有一個字體是重複的,這委實要比喬若蘭的百壽圖更費功夫。

這張百壽圖就如同一百針刺在了喬若蘭的眼中,她不由得瞳孔一縮。蕭霏真的完成了!而且完成的比她更好。

喬若蘭的拳頭緊緊地攥在了一起。

她原本想得好好的,這一場一定要贏得漂亮,才能勉回自己的顏面,沒想到換來的竟會是這樣的結局。

蕭霏竟然真得在這短短的時間裡寫出了一百個壽字……看來今日自己的運氣委實有些不好。蕭霏一定是最近纔剛寫過百壽圖,所以今日纔會一改往昔的作風,大膽應戰。

一定是這樣的!

喬若蘭眼中閃過一抹陰鷙,這時,蕭霏也朝喬若蘭看了過來,兩位姑娘四目對視,四周的衆女彷彿能看到那目光交集之處火花四射。

蕭霏淡淡地一笑:“蘭表姐,雖然這百壽圖完成了,但我還是覺得有些不過癮,不如我們繼續往下寫如何?”

蕭霏說得雲淡風輕,但話裡話外的意思明顯是在向喬若蘭挑釁。

看來這一次喬若蘭是真的惹怒了蕭霏。那些姑娘都暗暗交換了一個眼神,沒想到今日這場好戲還沒完……

喬若蘭也有些意外蕭霏的主動挑釁,但是接着往下寫……她眼中閃過一抹遲疑。

杜心敏卻是兩眼一亮,心道:蕭霏竟傻得主動把機會送上門!

杜心敏迫不及待地轉頭對喬若蘭道:“蘭表姐,難得的擢秀會,不如你和霏表姐就繼續切磋一下吧?也好共同進益!”

杜心敏說得是冠冕堂皇,喬若蘭卻氣得面色微僵,心裡暗暗埋怨對方。

可是現在喬若蘭已經是旗鼓難下,她只能矜持地笑道:“那就請霏表妹多指教了!”

兩個丫鬟又重新爲她們鋪紙,然後二女又再次執筆。

衆女都心知肚明,這一次,纔算是真正的考驗。一百個字體後,還能有多少個字體?

蝌蚪文,易篆,古鬥金文……

只是這樣憑空想想,姑娘們也覺得實在是想不出幾個。

然而這短短的時間,蕭霏快速地又寫了十來個,反觀另一邊,喬若蘭已經滿頭大汗,遲疑的筆端在半空中停滯。她才寫了六個“壽”字,腦海中已是一片空白,怎麼也想不出別的字體了。

杜心敏看起來比喬若蘭還要着急,一方面壓低聲音讓喬若蘭好好想想,另一方面心裡又暗罵喬若蘭無用!

喬若蘭的筆終於落在了紙上,卻是半天都沒有動靜,墨痕自她的筆端在紙上暈開,由內而外,由深到淺,越染越大,白紙襯着黑墨無比的刺眼……終於,喬若蘭扔下了筆,飛濺出了一片墨跡。

蕭霏還在繼續往下寫,又寫了七八個,她似乎才注意到喬若蘭沒有再繼續了,意猶未盡的收了筆。

誰勝誰負,誰強誰弱,早已經是一目瞭然。

雖說有傳言蕭霏才學出衆,可不少姑娘壓根兒沒見過蕭霏,自然也不知她的真才實學,而喬若蘭則不同,每每都能看到她與別的姑娘比試琴棋書畫,才名享譽南疆。漸漸的,有些姑娘只當蕭霏是因有着王府大姑娘之名,所以才能與喬若蘭併爲南疆雙姝。

沒想到,蕭霏唯一的一次出手,卻是毫無懸念的把喬若蘭的風頭壓了下去。

不少姑娘嘴上不說,心裡無疑是震驚的!

喬若蘭的臉色一片慘白,她知道,事到如今,今日之事必定很快就會傳揚出去了,到時候,恐怕所有人都知道她喬若蘭向世子妃挑戰不成,反而慘敗於蕭霏的手裡……

南疆雙姝……她本不喜這個名號,討厭所有的人把她與蕭霏相提並論,沒想到自己今日卻成了蕭霏的手下敗將。

也許往後真不會有人再提“南疆雙姝”了。

喬若蘭的身體在微微顫抖,也不知道是因爲生氣,還是後悔。她似乎看到所有人都在竊竊私語,都在對她指指點點。她緊緊地咬着下脣,突然頭也不回地跑出了廳堂。

她已經沒臉再留在這裡了!

杜心敏猶豫了一下,也跟着出去了。

不過此刻,已經沒有人去在意她們了,所有人都圍在蕭霏的書案前,讚歎地看着那幅百壽圖。

華惠語猶爲如此,她目不轉睛地看了好一會兒,真誠地讚歎道:“蕭姑娘,這幅百壽圖委實是妙,有幾種字體我以前都不曾見過。請恕我斗膽,可否藉由我臨摹一下?”

蕭霏爽快地答應了。

華惠語謝過蕭霏後,仔細的把蕭霏寫過的所有“壽”字都看了一遍,越看越是嘖嘖稱奇。

華惠語不懂善問,指着那幾個她不認識的字體問道:“蕭姑娘,不知道這幾個分別是何字體?”

蕭霏含笑地一一作答:“這是鰭隸……這是聚寶文……這是鳥蟲書。”她說得興致勃勃,“這鰭隸和鳥蟲書還是大嫂教我的呢!”她剛纔寫的時候靈機一動,就把這幾種少見的字體替換到了這幅百壽圖中。

“原來世子妃也是書法高手!”華惠語目露敬意地朝南宮玥看去,上次在碧霄堂的小宴中,她就感受到世子妃出口成章、才學不凡。

蕭霏接口道:“大嫂會的東西可比我多多了!”

她說得隨意,其他的姑娘想想也是,怎麼說世子妃那也是百年世家南宮世家的嫡女,才學品性自然都不是普通女子能比的。一時間,姑娘們都目露敬意地看着南宮玥。

華惠語則福了福身,一臉正色說道:“不知世子妃可否指點小女子一番?”

南宮玥嫣然一笑,道:“指教倒不敢當,互相交流才能彼此進益。”

“那就請世子妃指教了。”華惠語笑得更爲燦爛,蕭霏退開幾步,把書案讓給了華惠語,小臉上有些迫不及待。想看看華惠語寫的字比起她的畫當是如何。

華惠語提筆沾墨,就在一張新的宣紙上,一氣呵成地寫了四個字。

華惠語的花細膩柔美,可她的字卻是與畫迥然不同,狂放不羈。

她寫的是草書。

“一瀉千里……”一個姑娘看了好一會兒,總算認出了剩下的三個字。

草書潦草狂放,往往不易識別,前朝曾經有一個笑話,一個草書大師詩興大發,寫了半首詩後,飲了一壺酒,可是酒水下肚後,再執筆卻發現已經不識自己所書的字了。

南宮玥端詳了片刻,便道:“華姑娘,你臨摹的是草聖章敘的字帖吧?”

華惠語雙目炯炯有神,忙不迭點頭:“我練了大半年了。”

南宮玥沉吟一下道:“華姑娘,你這字落筆力頂千鈞,傾勢而下,已入草書門檻,可是……”

姑娘們都有些詫異,在她們看來,華惠語這草書行筆婉轉自如,變幻莫測,已經是相當不錯了,但是世子妃卻說她才入門。

南宮玥繼續說着:“草書之美在於其信手即來,一氣呵成,令人覺得痛快淋漓。章大師爲人豪放,嗜好飲酒,常在大醉後提筆落墨,一揮而就。華姑娘,所謂‘字如其人’,你的性子可如章大師?”

華惠語若有所思,她學草書,只是因爲覺得章敘的草書寫得極美,倒沒想到是否適合自己,倒是有些入了魔障了。

華惠語微微眯眼,眼神變得清亮起來。她福身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多謝世子妃指點。”

南宮玥笑了笑,見她已悟,便是點到爲止。

說話間,一個圓臉的青衣婦人從廳外快步走來,她對着衆位姑娘福了福身,口齒清晰地說道:“世子妃,幾位姑娘,擢秀閣的詩會再過一刻鐘就要開始了,不知道衆位可要過去一觀?”

蕭霏一臉的疑惑,“詩會?”

雖說每次的擢秀會都會有詩會,但對於蕭霏而言,她只關心每年的展品,還真就沒怎麼注意過所謂的詩會。而南宮玥對擢秀會的所有了解都來自於蕭霏,此刻也有些茫然。

華惠語見狀,笑盈盈地解釋了一二。

原來是擢秀會的慣例活動啊……南宮玥微微點頭,她雖然沒有太大的興趣,但既然有人來請了,就應了。

其他的姑娘們得知詩會的時間快到了,也一一向南宮玥告辭,她們還得與長輩會和再一塊兒過去。

待書案收拾好了,南宮玥和蕭霏便隨着青衣婦人出了天席廳。

她們沿着抄手遊廊往前走,再繞過之前經過的那個池塘,又經過一處花園、幾處亭臺樓閣,青衣婦人便指着前方一棟雕欄玉砌的閣樓道:“世子妃,大姑娘,那就是擢秀閣。”

蕭霏自然是知道擢秀閣的,便主動向南宮玥介紹了起來,比如這擢秀閣已有一百年的歷史了,比如上面的牌匾是前朝的書法大師皇甫大師親書,說到這裡,蕭霏的小臉上又是充滿了光華。

擢秀閣共兩層,婦人沒有帶她們從正門入閣,而是繞到了側邊的樓梯,她也知南宮玥是初到南疆,怕有所不滿,忙解釋道:“世子妃,今日是詩會,那些書生們都在一樓,爲免衝撞,只能請二位往這兒走。”說着,她又補充道,“二樓的走廊扶手邊上已經蒙上了薄紗,您二位可以坐在紗簾後觀看。”

南宮玥聞言微微頜首。

南宮玥一行人到的已經算晚了,二樓的走廊上坐了不少人了,見到南宮玥上來,全都起身,福身行禮。

南宮玥擡手示意了一聲“免禮”,便去了北邊上賓座位坐下,蕭霏則坐在了她的右手邊。

擢秀閣是一棟回字形建築,從二樓四邊的走廊可以直接俯視一樓的廳堂,一目瞭然。

此刻廳堂中放置了數十張梨花木書案,每一張書案後都坐着一個年輕的學子,而廳堂的四周則是擺了一把把圈椅和案几,那裡是男賓們觀賽的地方。

葉胤銘正坐在第二排的一張書案後,仰頭看了二樓的主賓位置的方向一眼。半透明的薄紗在穿堂風的吹拂中微微飄揚着,隱隱約約地可以看到幾個女子在薄紗後,或站或立。

葉胤銘的心跳加快了兩拍,妹妹說得沒錯,蕭大姑娘果然來了!

四周傳來其他學子竊竊私語的聲音:

“那是鎮南王府的席位吧。莫不是世子妃和王府的姑娘來了?”

“那我一定可要好好表現……”

“算了吧。有宣公子珠玉在側,又有誰能比得上他的才氣!”

“聽說有位從青茂書院來的葉公子,頗得王爺的賞識,應該也是才學不凡。”

“……”

一時間,數道目光朝葉胤銘看來,他心裡有幾分自得,下意識地挺直了腰板,跟着忍不住朝右前方看去。

那是一個身穿青藍色雲紋錦袍的青年,一頭烏髮以一根竹節玉簪束到腦後。

葉胤銘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位宣公子,但對方的才名早已如雷貫耳。

這位宣公子名叫宣明,是南疆的一個書香世家——宣家的嫡子,也是這幾年萬木書院最出名的一個才子。

葉胤銘曾拜讀過宣明的文章、詩作,此人確實才學不凡。當然自己也絕不會輸給他!

問題是在兩人才學相當的前提下,宣明絕對比自己佔有更大的優勢,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在兩人的文采差不多的情況下,就要看考官的喜好了。

擢秀會的評審基本都是萬木書院的人,也就代表着在今日的詩會中,宣明必然具備比自己更大的優勢。

葉胤銘微微眯眼,本來,擢秀會又不是科舉,這種詩會的勝負如何不過是一時的風光,他並沒有放在心上。

可是現在蕭霏在……

他認識蕭霏,他知道蕭霏的好,可是蕭霏還不認識他,更不知道他的才學。

蕭霏的才學如此出衆,普通的凡夫俗子必然入不了她的眼,如果這一次,他輸給了宣明,那麼他豈不是就泯然衆人,無法給蕭霏留下一點印象?!

葉胤銘的雙手不自覺地在袖中握成了拳頭,眼中閃過一抹糾結。

就在這時,四周突然靜了一靜,閣中所有的目光都朝一樓的入口看去。

只見一個年過六旬的老者在五六個男子的簇擁下走了進來,那老者穿一件寶藍色杭綢直裰,中等身量,雖然已經是花甲之年,但是腰身卻挺得筆直,一雙眼睛精光四射。

“山長!”

“于山長!”

大堂中不少的學子都站起身來,這些人大都是萬木書院的學生,還有幾人是其他書院的學子或者文人,單純只是敬仰于山長的學問、爲人。

這老者正是萬木書院的于山長。

于山長微笑着與衆人頷首致意,跟着就與隨行的這些人到評審席入座。

待衆人再次坐下後,于山長清了清嗓子後,道:“歡迎各位大駕光臨,今日南疆才子齊聚於此,舞文弄墨,實在是一大雅事!老夫與書院的衆位先生商議過了,爲了給詩會助興,今日詩會的魁首還有一個額外的彩頭。”

擢秀閣內瞬間騷動了起來,一樓和二樓觀賽的賓客都是交頭接耳,朝于山長投以好奇的目光。以于山長曆來的作風來看,他所說的彩頭,決不會是什麼普通的彩頭。

于山長賣關子地停頓了一下,他環視衆人一圈,一雙眼睛炯炯有神,朗聲繼續道:“老夫將舉薦今日詩會的魁首去王都的國子監唸書一年,束脩全免……”

葉胤銘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下激動不已:若是能去國子監讀書,他一定可以一日三千里,而且還能在國子監中爲自己的將來鋪好路——能在國子監讀書的大都是才學不凡的名門子弟,這些人將來對於他的科舉之路,對於他的仕途,都會大有幫助。

這一次的詩會,影響的不止是他的愛情,還有他的前程!

想着,葉胤銘的心口微微發燙,對自己說,他不能輸!他決不能輸給宣明!

葉胤銘擡眼朝右前方的宣明看去,眼中閃過一抹堅定的銳芒。

他比宣明更早知道題目……這就是他最大的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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