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廳裡,氣氛有一瞬間凝滯,莫顏不開口,於菲兒表演不下去,她眯了眯眼,坐直身子,又恢復從前優雅的儀態。
“你不遠千里而來,就是爲了和我表白?”
莫顏一點不在乎,似乎沒把於菲兒的話放在心上,心裡卻猜測,她是如何從戒備森嚴的深宮中逃出來的,若沒有足夠的人手,根本無法做到。
於菲兒在字裡行間,表達冷宮的蕭條和孤寂,那裡莫顏曾經去過,有一定了解。
李月娥被關了那麼久,都沒逃脫的機會。
庭院深深,在冷宮之中的人被送到皇家寺廟禮佛後,那裡更顯空蕩了。
於菲兒莞爾一笑,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她一手託着腮,對着指尖吹氣,輕聲慢語,“你一定覺得我瘋了吧?”
“你何時正常過?”
莫顏在言語上一向毒舌,輸人不輸陣,她也用同樣的姿勢側頭看於菲兒。
雙目對視,火花四濺。
“好吧,若是繼續打言語機鋒,一夜都說不完,長話短說吧。”
窗外飄來一陣涼風,阜陽縣的深秋並不冷,只穿一件單衣即可,早晚會有些許的涼氣。
霧氣瀰漫,爲這個夜披上一層輕紗。
於菲兒爲什麼肯說實話,還要從在北地的於家說起。
於家世代忠良,武將世家,多年一直鎮守邊關,絕無二心,於家兩位將軍,有勇有謀,是鐵骨錚錚的漢子。
多年之前,一次偶然的機會,於家人得知驚天秘密,原來,皇上萬俟御風並不是万俟家的子孫,不過是於太后和侍衛通姦誕下的野種。
玷污皇室的血脈的純潔,是株連九族的大罪。
於太后一直隱瞞,並沒有告訴於家人。
也是因此,於家兩位將軍纔有此想法,想讓於家人代替万俟御風登基稱帝。
“於家人如此想,於太后知道嗎?”
那老妖婆機關算盡,有野心,對自己的親兒子都能算計,怎麼可能無條件信任孃家人?應當是自己想要垂簾聽政吧?
“開始,姑母的意思是,讓我和表哥誕下孩兒,將來,大越的江山,由我的孩兒繼承。”
於太后那麼精明的人,怎會不知情?於是,畫了一個又一個大餅,企圖利用於家控制万俟御風。
可万俟御風早就察覺到自己是個傀儡,暗中培養心腹,逐漸擺脫於太后的手心。
於菲兒進京,做的是兩手準備,若是她能生下皇子,於家將全力以赴,用盡一切力量扶持小皇子即位。
“如若生不出皇子,就要殺万俟御風,是也不是?”
莫顏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於家有此想法並不奇怪。
大越不是万俟家的,誰做皇上有什麼關係?做君總比做臣子好。
“可是,你沒想到万俟御風並不簡單,表面上一派情深,實際對你有所防備。”
莫顏繼續推理,她腦中閃過一道光,快的要抓不住,“莫非,那日端午賽龍舟,幾名文官落水,其中有貓膩?”
“不愧是南平王妃,果真冰雪聰明。”
賽龍舟事件,於菲兒一個女子,承擔所有的罪責。
好好的龍舟,怎麼可能突然翻了?
船底被人做了手腳,而且有人主動挑事,那羣文官自以爲是,性子孤傲,得理不饒人,兩方吵鬧,正好給落水製造契機。
“那幾位死去的大人,都是姑母在朝中的心腹。”
於菲兒譏諷一笑,表哥的計策一箭雙鵰,乾的漂亮,一手除去於太后的勢力,推她出去頂缸。
“於是,你就成了人們口中的紅顏禍水。”
一切都是那麼順理成章,那會兒於菲兒身負罵名,在後宮之中借不上於太后的光,蟄伏許久,一直夾着尾巴做人。
“葉宛西流產,是万俟御風的手筆。”
後宮就那麼大,有什麼是不在他的掌控之內的?葉宛西曾經心繫南平王,万俟御風是個小心眼的人,他會千百倍的報復。
“你知道吧,我住在偏殿,每天晚上都聽見葉宛西在承歡的時候喊着南平王的名字。”
於菲兒爆料太生猛,莫顏一時沒反應過來,她意味深長地看了於菲兒一眼,“當真?”
“這種事,和我沒有任何關係,我爲什麼要說謊?”
於菲兒咯咯地笑了兩聲,聲音清脆,可在這個夜晚,卻多了詭異,讓人身上起雞皮疙瘩。
胖丫守候在莫顏身前,用胖胖的身軀遮擋,防止狐狸精有別的動作。
“你是不是以爲葉宛西太愛南平王,所以才叫錯了人?”
其實不然,真相往往是人想不到的。
万俟御風在心裡,一直當大越第一美男,南平王就是自己,所以他會在臨幸妃子的時候,要求對方喊出万俟玉翎的名字,很刺激。
假的永遠不可能成爲真的,在陶醉過後,万俟御風發現自己回到現實,他還是那個沒有兵權,一無所有的傀儡,從而把所有的不滿,發泄在妃子身上。
變態啊!莫顏震驚,是正常人都想不到好吧!
“大越番地曾經進貢一種神仙粉,據說,用了神仙粉的人,會產生幻覺,長久服用,脾氣暴躁,喜怒無常。”
万俟御風在每天晚上行房以前必定會服用,前段時間,神仙粉所剩無幾,他派出加急快馬到番地討要。
“這也是他爲
“這也是他爲什麼突然變得嗜血,誅殺官員的原因。”
神仙粉,好像就是毒品,罌粟花,被人提取之後可做麻醉物品,但過量,容易產生幻覺,番地用這種東西當做貢品,到底是無心還是有意?
目前兩處開戰,若是番地再有什麼變故,那真是沒救了。
“於菲兒,你透露這麼多的消息給我,怕是有所求。”
莫顏本來還有點睏意,三言兩語,她認識到事態的嚴重性,精神不少。
肚子又在咕嚕嚕的響,墨冰端來兩盤點心,有紅棗糕,芝麻條,杏仁酥,栗子餅,都是莫顏愛吃的。
“你的日子,過的很悠閒嘛。”
於菲兒調侃一句,繼續原來的話題,她既然能說出於家曾經的打算,就是對莫顏,也是對南平王示好。
万俟御風不過是個暫時頂替臨時工,將來皇位要還給万俟家,万俟玉翎是最有資格坐上那個位置之人。
於家子嗣不豐,只有兩個嫡系血脈,其中一人是她的親弟弟,一人是堂弟。
二人的想法很單純,從沒想當皇上,在邊境城池失守後,帶兵出征,被蠻族抓到後,放了一把火,活活燒死。
“爹爹忘記了,他對弟弟的教導。”
於菲兒眼中含淚,她弟弟纔不到十五歲,於家並非開始就有這樣的想法,是這幾年無意中得知万俟御風是個野種之後,才起的心思。
之前一直秘密行事,並沒告訴於家子孫,天意弄人啊!
於家兩位將軍年過五十,再有子嗣,培養成人,是若干年以後,他們早就沒了登基的心思。
“我之所以逃出來,就爲親自來找你。”
於菲兒解開胸口的盤扣,露出一片光滑的雪肌,嚇得胖丫呈大字型,張開手臂擋在莫顏身前,糟糕,狐狸精遭到拒絕,要耍流氓了!
於菲兒翻了一個白眼,自顧自地從胸口解下一枚瑩潤的玉佩,“這是北地三十萬大軍的虎符,代表於家的忠心。”
從今日以後,於家的所有人忠於南平王万俟玉翎,誓死保衛大越疆土。
劇情反轉太快,莫顏接過虎符研究了一下,和万俟玉翎給的虎符正好有一塊相接的地方,一絲不差,的確不是假冒的。
“現在,該說我是怎麼逃出來的。”
實際上,於菲兒不是逃出來,而是被打扮成丫鬟帶出宮門。
於菲兒會武,冷宮關不住她,當時被打入冷宮,她被戴上手銬和腳鐐,行動很不方便。
万俟御風要用於菲兒做人質,逼迫於家兩位將軍就範。
有一天夜晚,冷宮裡來了個黑衣人,於菲兒以爲是於家得到消息,派人來解救的。
而對方默不作聲,按照她指引的方向,期間沒有驚動任何人。
於菲兒早就憑藉黑衣人從後宮道路生疏上,判斷出他並不是於家人,但是二人相互利用,她也不怕。
到處都是大內侍衛和隱藏的暗衛,兩個人一起離開必然會暴露,最後於菲兒被送回冷宮,黑衣人承諾,明日會光明正大把她帶出去。
手銬和腳鐐被拆下,於菲兒自己也能出去,她沒上心。
第二日,那人果然按照約定的時間前來,於菲兒在那個時候才知道他是大吳皇子。
在於菲兒來阜陽的路上,遭到万俟御風派人劫殺,有一次萬分兇險,差點要了她的命。
關鍵時刻,洛峰出手相救。二人真的是很有緣分。
“他救過我,所以我希望,留他一條性命。”
於菲兒深知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的道理,她猶豫良久,最後還是提出這個要求。
“你不是認真的吧?”
莫顏不會單憑於菲兒的一面之詞,但是從心裡,她認同對方所說。
眼神中落寞而帶着情誼,於菲兒對洛峰有了不一樣的心思。
果然,戲本子裡有一出唱的沒有錯,最俘獲美人心的行爲是英雄救美。
“這就當做是我的奢望吧。”
於菲兒來到阜陽,之所以沒來找莫顏,是她在打聽洛峰的消息,得知他回到大吳卻身受重傷,她不由得憂心忡忡。
他心懷天下,絕不會被女子牽絆腳步,大越和大吳終有一戰,他和她心中明白,這一路以來的種種,就和做了一場夢一般。
“天色不早,我該走了。”
於菲兒站起身,對莫顏告別。
北地形勢吃緊,蠻族濫殺無辜,邊境城池的百姓正處在水深火熱之中,她要回去制定作戰計劃,橫掃蠻族,殺袁煥之,爲親弟報仇雪恨。
“幫我看着點陳英,她是我大嫂。”
莫顏站在門口,看着於菲兒離開的背影,輕輕地叮囑,而對方沒有回頭,一隻手擺了擺。
第二日,呂蓉聽說於菲兒昨夜來了,直呼失望,沒有見到這個被傳聞鍍上金邊而後走了黴運的女子。
“表姐,我讓墨冰整理行囊,今日就離開阜陽。”
莫顏整理手邊的衣物,都是她最近得空做出來的,不曉得皇叔大人有沒有消瘦,衣物是否合身。
她瘋狂地想念万俟玉翎,有了包子的喜悅,必須找人分享。
“表妹,你這樣乘馬車沒問題嗎?”
路上顛簸,正是農曆十月,深秋過渡初冬,忽冷忽熱,尤其在下一場雨過後,溼冷溼冷的,寒意刺骨。
呂蓉說完,胖
蓉說完,胖丫立刻出現,她在馬車內鋪上厚厚的墊子,肩膀上扛着包裹。
有胖丫在,墨冰和墨香幫不上忙,二人就站在旁邊看着。
“無事,也就兩三天的路程吧。”
這次離開,莫顏帶着幾百士兵隨行,貼身保護她的安全。她不喜歡講究排場,實在是非常時期,不得已而爲之。
墨香內心掙扎,她明顯地發現,自從有胖丫後,小姐對她疏遠了很多。
她嫉妒胖丫,看胖丫傻乎乎憨厚的模樣,又沒有理由找麻煩。
這次墨香想跟隨一起去南邊,這樣她就能看到李德了!
思來想去,最後作罷。
“奴婢留下來幫着照看鋪子。”
墨香做出決定,莫顏點頭,沒有說什麼,自顧自地上了馬車。
一路向南,還不等出了阜陽城門,馬車停在原地不動了。
“怎麼回事?”
莫顏等了一會兒,聽見前方嘈雜的喊聲,問前面的車伕,“可是發生了狀況?”
“王妃,到處都是百姓,把道路圍得水泄不通,咱們的馬車過不去。”
車伕擦了擦汗,對着百姓們吆喝,可無人聽他的。
莫顏出行低調,士兵們都在城門口整裝待發,因此百姓們不曉得馬車內的人是南平王妃。
“王妃,奴婢下去看看。”
胖丫自稱“我”,被墨冰糾正了幾次,現在說得很順溜了。但是規矩禮儀上,一塌糊塗。
莫顏點點頭,靠在車壁上,閉着眼假寐。
每個夜晚,她都對撫摸着肚子,對小包子進行胎教,可能是他們太小了,還沒給出反應。
“寶貝,寶寶,孃親要帶着你們去找英明神武的皇叔大人,他可是你們的親爹!”
莫顏在心裡對着兩個小包子道,“戰場上血腥了點,但是你們別怕,有娘保護你們。”
等了片刻,胖丫終於從推搡着人羣走出來,她胳膊處開了個小口子,露出裡面白花花的肉,如此狼狽,胖丫也顧不得了。
“王妃,前面出了事故,一個有身子的婦人被馬蹄子踩到腦袋,不知道咋的昏迷不醒,剛纔有郎中來了,說人沒氣了。”
胖丫一臉不忍,馬車中那個小姐太嬌貴,正在氣頭上,亂扔茶盞,碎瓷片飛出馬車外,那婦人的不但被馬蹄子踩到了頭,而且頭部剛好碰在碎瓷片上。
事發後,那位小姐口出狂言,人死了就死了,要多少銀子她都賠得起,不就是死個人,值得大驚小怪嗎。
於是,這位小姐的馬車被憤怒的百姓們圍住,被無辜牽連的婦人是個孕婦,如今已經有九個多月的身孕,這幾天就是預產期,結果一屍兩命。
莫顏還不等聽完事情始末,她神情嚴肅,從後座下面翻出醫藥箱,讓墨冰找到綢布,“快,跟上來!”
阜陽城很多百姓們見過莫顏真容,一看南平王妃到此,立刻讓出一條路來。
“那婦人不是死了嗎,難道南平王妃有起死回生的本領?”
百姓們心中懸着,靜靜地等待結果,心中希望南平王妃嚴懲那個兇手。
雖然,馬車上那位小姐非有意加害,可事後竟然如此囂張,兩條人命,在她眼裡真的什麼都不是?
他們雖然是窮苦的百姓,可也分外珍惜生命,那個婦人馬上要生產,一屍兩命,將心比心,家人是何等的悲痛?
莫顏沒有心情說無用的話,她快步來到事發地,產婦之前一直昏迷,剛剛嚥氣,身體還熱着。
她的頭部有一小灘血跡,臉頰上帶着一抹嫣紅,如睡着了一般。
“墨冰,胖丫,掛上簾幕!”
時間有限,莫顏蹲下身子,迅速地打開醫藥箱,戴上手套,掛好帷幕的墨冰幫着解開婦人的衣衫,而胖丫站在門口守護,試圖接近探看的,都被丟出去老遠。
正常來講,產婦在意外死亡的情況下,短時間,腹中的胎兒是成活的。
一般來說,只有三五分鐘,只要有希望,就不能放棄拯救生命的機會。
莫顏的汗滴子順着額角流淌,她隨意用袖子一抹,以防止汗水進入眼睛,造成視覺上的障礙。
墨冰傳遞手術用的剪子,止血鉗等,結合莫顏之前的傳授,認真觀看剖腹的切口和要領。
切開子宮內壁,孩子還有微弱的呼吸,胖丫喊了一嗓子,人羣中站出來一個有奶水的婦人。
百姓們看到剛出生瘦弱的嬰孩,有人止不住地流下眼淚,默默地跪倒一片,給南平王妃磕頭。
如果不是南平王妃在,大人和孩子,一個都保不住,也只有她,才能悲天憫人,認真對待每一個生命。
百姓們感覺到了一種尊重,還有對生的渴望,內心受到極大的觸動。
此刻,在他們的心中,莫顏的地位已經超過浴血奮戰,保衛疆土的万俟玉翎。
“活着,是個男嬰!”
人羣中,有人喊了一句,百姓們爲有奶水的婦人讓出一條路,旁邊有商家主動請人到鋪子後堂裡餵奶。
有腿腳快的百姓回家取嬰兒的襁褓,好心人們開始忙碌起來。
手術完畢,莫顏放鬆身心,她蒼白着臉色,對墨冰講了縫合的注意事項。
馬車中的小姐吶吶不敢言,嚇得縮成一團,渾身發抖,她這才知道自己惹了麻煩,卻固執地認爲錢能解決一切。
婦人
婦人的家人,在半個時辰之後趕到,他們不知道情況,等了又等,得知她的死訊之後,立刻悲慟大哭,她的婆婆暈了過去。
“我……她自己走路不長眼睛,能怪本小姐?”
馬車上的小姐十三四歲,嬌滴滴的,儘管害怕,仍舊虛張聲勢,大不了就多賠點銀子罷了。
“本小姐賠你們五十兩,不,一百兩!”
一百兩銀子,不是小數目,尤其是目前到處開戰,能買十個死契下人,她覺得自己給的足夠多。
剛醒過來的婆子聽到此言論之後,又傷心又氣憤,再次暈了過去。
婆子家鄰居介紹了情況,死者的男人是條漢子,前段阜陽徵兵,去參軍了,家中只有婆子和這個媳婦相依爲命。
媳婦是個勤快人,這不快要生產了,想去對面繡莊買點針線,爲腹中的孩兒做軟和的尿布。
“要不這樣,二百兩銀子,不能再多了!”
出門撞死人,也真夠晦氣了,小姐決定要去寺廟燒紙,去黴運。
“二百兩?”
莫顏被胖丫扶着,眼眸深沉。
“王妃,您也知道行情,二百兩足夠買十多個死契奴才了!”
小姐沒見過大人物,雖然懼怕,還是仗着膽子,這些百姓的命不值錢,她已經算足夠大方。
二百兩,絕對不能再多,不然以後那些見錢眼開的人都在她馬車前面撞死,她要賠多少人!
“二百兩,能買一條人命嗎?”
莫顏面無表情,可是瞭解她的墨冰還是知曉,自家小姐現在很憤怒。
“當然。”
那位小姐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又不是有意的,要多少是多?”
“那好,本王妃給你二百兩銀子,就要你的命!”
莫顏攤開一隻手,胖丫心領神會,從荷包中小心翼翼地數出二百兩的銀票,嘴裡還在念叨,“王妃,她給那位婦人二百兩銀子,加上嬰兒是兩條人命,這樣算起來,您要是給她二百兩就虧大了,應該給一百兩。”
小姐氣的臉頰漲紅,她從小到大沒受過委屈,被嬌慣長大,早已不知道天高地厚,爲此還想和胖丫嗆聲,被身後的丫鬟顫抖着拉住。
周圍的百姓們鼓掌,用銀子就能換來一條命嗎?
他們自發地湊錢,你五個銅板,我十個銅板,有商戶人家給的多些,一會的時間,湊出二百兩的碎銀子,零零散散,堆積一地。
“王妃,買她的命不能讓您出銀子,這是咱們的心意。”
有人帶頭高呼,周圍百姓們附和,事關生命和尊嚴,必須要較真到底。
小姐終於忍受不住,內心惶恐地崩潰大哭,事到如今,她還不曉得自己錯在哪裡。
約莫過了一刻鐘,阜陽縣的捕快們趕到,莫顏把此事交給師爺處理,而且講明,就算這位小姐沒有觸犯大越法例,其行爲也造成不良影響。
先關進大牢,等着這位小姐的家人來衙門撈人,不是有錢嗎?那就多多出錢,所得全部捐給每天都在緊張訓練的士兵們,這些銀子用做給他們家人的年禮。
沒道理兒子不能回去過年,莫顏這邊沒任何表示。
這次是肥羊主動送上門的,別怪她心狠。
婆子醒來以後,第一件事是站起身給莫顏磕頭,若不是南平王妃,她真的連最後一點念想都沒有了。
“求王妃給小孫子賜名。”
婆子抹着眼淚請求,南平王妃是有大福氣之人,救苦救難的活菩薩,小孫子能被賜名,是天大的福氣。
“人這一輩子,錢財乃身外之物,圖的不過是個平安喜樂。”
莫顏身上的汗水,已經溼透了整件衣衫,她覺得自己快要支撐不住了,有要倒下的趨勢。
“就叫平安吧,希望他能平平安安長大,希望他知道她娘雖然不在了,卻是愛他的。”
婦人在倒下的瞬間,一隻手墊在了腰下作爲緩衝,一隻手放在肚子上。
莫顏想,或許當時婦人有活命和閃躲的機會,但是她卻最先選擇保護腹中的孩兒,這就是女子的天性。
“謝王妃。”
百姓們齊齊下跪,目送莫顏上了馬車。
到了車上,胖丫快速地打來溫水,溫水是和鋪子中老闆要的,不然在車上燒水,還要好一會兒。
擦過身體,換了一套乾爽的衣衫,莫顏躺在馬車上,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
剖腹產費心費力,莫顏並未因婦人已死,有絲毫的敷衍,一切按照嚴謹的程序進行。
她在心中默默祈禱,希望小包子能一切平順,無病無災地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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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書友說顏顏如果生四個包子,最喜歡的是“多餘”
急啥,兩個還沒生出來呢,哈哈,不過你們要相信皇叔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