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冰判斷是正確的,前面幾件暗室,再沒有活着的人。
陰暗的鐵籠子內,橫七豎八地躺着女子的屍體,她們赤身*,眼神中帶着不甘,似乎在死前一刻,充滿怨恨。
地牢內通風差,濃重的腥氣讓人作嘔,捕快們在看到屍體被截肢,還有老鼠在啃咬之時,終於忍受不住,扶牆狂吐起來。
哪裡知道,牆壁上漆黑的東西,正是凝固的血,這讓他們恨不得一頭撞死,再也不要睜開眼睛。
一行人出了暗娼館後,立刻被衙門的人圍堵,好奇的人問東問西,所有人無一例外都在沉默。
到底有多慘,他們說不出來,好像所有的形容詞都不足以描述,人間煉獄,不過如此。
“我不要離開,我離開就沒肉包子,人肉的最香!”
被帶上馬車,瘋癲女子還在不停地撕扯着衣衫,露出一大片白嫩的胸脯,想趁着衆人不注意,跳下馬車。
“我要喝血,那是天下最美的滋味!”
女子不停地吵鬧,讓墨冰心中煩悶,一個巴掌扇過去,馬車內立刻安靜,因爲那人已經暈過去了。
對面的捕快衝着墨冰豎起大拇指,他低下頭,閉着眼睛,腦海中滿滿都是地牢內的慘狀,看來今夜少不了要做噩夢。
人都死了,最後留下兩個活口,一人鬧着要吃人肉包子喝血,他雙手抱着肩膀,六月天,大太陽,他卻覺得遍體生寒。
“墨冰姑娘,您對後續可有章程?”
捕快們對墨冰很尊敬,在短暫的沉默後,有一人開腔。
後面一輛馬車是拉着屍體的,還有數不清楚七零八落的屍塊,衙門的仵作這回有事情忙,得忙着拼湊屍塊,分析案情。
這些女子都是無辜的,好歹要留下全屍,就不知道那些作惡的變態殺人狂們能不能抓捕歸案。
“等到了衙門,聽張大人的安排。”
破案是京兆尹張舉的分內事,墨冰是來幫忙的,臨行前皇后娘娘吩咐過,以張大人的意見爲主,不可越俎代庖,這也是對父母官的足夠尊重。
墨冰特別佩服皇后娘娘這一點,即便莫顏是上位者,卻對人保留最開始的那份尊重,這是任何人都做不到的。
“真想不到,背後的主子竟然是永平侯世子。”
一個捕快揉揉鼻子,見自己的手指甲縫隙還有血跡,他皺眉,“百花縣丟了十多人,可我們拉出來的屍體有二十多具,剩下的還沒有線索。”
如果發佈告,這就是京都乃至大越駭人聽聞的案子,光是被虐殺女子的人數,聽着就讓人毛骨悚然。
“就近尋找屍源準沒錯。”
對方是有計劃的擄人,並不怕鬧大,不然也不會在百花縣連續作案十多起之多。
仗着自己侯府世子的身份,夏明軒有很多便利,可以有效躲避官府追查。
那個重傷女子只說了一點,就沒有力氣,這些女子都死了好幾天,正準備運出去,衙門看管比較嚴,對方苦無機會。
一路向西,馬車停在衙門的人比較少的后街,捕快們用草蓆子擡着屍體,仵作就站在門口,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張舉聽說後,圓圓的臉上汗滴子如流水一般淌着,也不知道是天氣熱,還是嚇的。
“這是哪?把這個胖子剁了,做成人肉包子,他身上這麼多油脂,吃起來肯定香!”
瘋癲女子剛到大堂上,即刻清醒過來,指着張舉,上前一步,吵吵嚷嚷,不時地嚥着口水。
堂上的衙役們沒去暗娼館,不曉得情況,聽到女子的話,衆人動作一致地掏掏耳朵,以爲自己出現幻覺。
“噴噴香,嘖嘖,要用細白麪,先切了屁股,那裡最肥。”
女人用陰冷地目光打量京兆尹張舉,粉嫩的舌頭伸出來,舔了脣部一圈兒,嚥了咽口水。
被如花似玉的女人盯着說好吃,張舉是平生頭一次,他哭喪着臉,作爲京兆尹的威嚴蕩然無存,他現在就想離開公堂。
天啊,出來個吃人肉的瘋子,還盯上他,媽的,他要減肥!
參與其中的捕快們已經很鎮定了,衆人面皮抖動兩下,怒道,“這裡是公堂之上,容不得爾等放肆!”
“滾一邊去,你個死麻桿,你身上的肉又老有柴,老孃還不吃呢!”
瘋女子單手叉腰,仰天長笑,霸氣十足,一瞬間,震懾所有人,讓他們相信,就算是天王老子也沒這個範兒。
“安靜。”
墨冰冷靜地站在一旁,隨手抖了抖,撲通一聲,瘋癲女子吸入迷藥粉後,昏迷過去。
籠罩在頭上的低氣壓消失,張舉從袖兜掏出手帕擦汗,整個衣衫都被汗水浸得溼透了。
“墨冰姑娘,此人無礙吧?”
張舉指着下方的昏迷過去的瘋癲女子,顫巍巍地問道。
“用迷藥,讓她安靜,她自從被解救,就要吃人肉包子喝血,來來回回重複這幾句話。”
墨冰說完,張舉只覺得腿一軟,脫離座椅,一屁股坐在地上。
場面滑稽,卻沒人敢嘲笑,衆人還沒有從這幾句恐怖的話中走出來。
“她已經瘋了,還能不能做人證?咱們現在很需要口供。”
這些女子是不幸的,就算僥倖活下來,想到有黑暗的經歷,怕是一輩子都不能好了。
張舉不想揭人傷疤,可他們需要當事人講述,這樣百姓們才能瞭解事情的因由,省得被人說是衙門栽贓嫁禍。
永平侯府人都被打入天牢,京都說什麼的都有,還有人陰謀論,說夏家是冤枉的。
這個時候,夏明軒開暗娼館,虐殺女子一事就要提到明面上,再說他本人潛逃中,衙門人手有限,需要藉助百姓的力量。
“另個女子受傷很重,後背傷口流膿,需要割掉上面腐爛的肉,進行縫合。”
人暫時在昏睡中,以保存體力,墨冰精通醫術,懇請張舉爲女子騰出單獨的房間,用於治療。
“傷勢嚴重,有感染的傾向,所以不宜移動。”
女子的關鍵的人證,墨冰決定留在衙門中,全天照顧,這樣她才能安心。
“墨冰姑娘,這個沒問題,衙門裡有冰盆,正好放兩個解暑。”
張舉動作很快,安排一間寬敞的房間,隔間內擺上小榻,墨冰取來一些麻藥,對傷口進行切割和縫合,又塗抹上清涼,去腐生肌的藥膏。
一忙就是一日,衙門收穫頗爲豐富,暗娼館被留人把手,衙門的捕快也留下兩個人值夜,就在房門外,搭起簡易的帳篷。
晴朗的夏夜,院中的樹發出蟬鳴,天上有無數閃亮的星星。
相信經歷白天那一幕之後,衆人都無法入眠,墨冰打開窗戶,一身黑衣,隱藏在暗影裡。
房間內黑暗,一片寂靜,重傷女子被疼痛折磨醒,嚶嚀一聲,她睜開眼睛,看到窗前的黑影,嚇得尖叫一聲,“不要過來,不要殺我!”
墨冰手指一彈,點燃桌上的火燭,看來皇后娘娘最新研發的傷藥很有效果,女子比她預計醒來早一個時辰。
“墨冰姑娘,原來是你啊。”
見對方是墨冰,女子放下心來,想要下牀,她趴在牀上,後背上的疼痛,讓她幾乎想要昏迷過去。
“別動,我再給你上點止痛藥。”
墨冰止住亂動的女子,輕手輕腳,生怕弄痛她,這個時候還能如此,已經足夠堅強。
“我來自百花縣近郊的王家村,我家是做豆腐的。”
女子叫王牡丹,有一個哥哥,下面無弟妹,爹孃勤勞肯幹,家境殷實,她家在縣城內有兩個豆腐作坊,平日都是她去幫着算算賬。
對方有傾訴的*,墨冰倒一杯茶水,坐在王牡丹的對面,點點頭。
王牡丹和馮牡丹都是牡丹,做人的差距十萬八千里,她今年十七,前幾年定親,男方的爺奶年紀很大,所以先後離世,守孝兩年,就耽擱二人的婚事。
前段時間,家裡人正在爲王牡丹備嫁,她已經很少拋頭露面,誰料那天下起大雨。
她娘到鎮上,王牡丹不放心,就去送蓑衣和斗笠,在路上,被人強行拉着上一輛馬車,捂住口鼻,接着她就什麼都不知道,暈過去了。
等醒來之後,王牡丹發現自己在京都一處青樓中,擄她的人威脅,若是不聽話,就送出去接客。
王牡丹求饒,以爲對方是爲錢財,表明家中願意出錢贖人,只求他們行行好,她要嫁人,不能壞了名聲。
“正好,本公子開個染髮鋪子,你去做工一個月,就放你回去。”
王牡丹見到夏明軒,是一個長相風度翩翩的佳公子,穿着上好的綢緞衣衫,一件可能比她家的豆腐作坊還值錢。
對方不放人,王牡丹被綁到染髮鋪子,不久後就開始接客,她才知道是被帶下水。
暗娼館來的人都有些不正常,她在房間中,每日都要被不同客人折磨,可能是她被鞭打,也可能要求被鞭打對方,若是不配合,那麼等待她的是殘酷的懲罰。
“他們還會端上來包子,白胖胖的,還有一碗血。”
如果不吃,就會被人掰着下巴強行喂進去,那包子很美味,血卻不好喝。
王牡丹不知道對方怎麼想出來的餿點子,她用身上唯一沒被搜走的銀釵賄賂下人,才知道,那是真正的人肉做的,用的是不聽話女子的肉。
“我吐了很久,絕望的想死,每天都有人自殺,但是若死不成,將會生不如死。”
王牡丹神情痛苦的回憶,身體還在顫抖,她怕,那無邊的黑暗,濃重的血腥,還有人的絕望。
“我一直挺着,希望有重見天日的那一天。”
墨冰光是聽那些酷刑,眉頭擰成疙瘩,別說是普通女子,就是她,也未必能在那種境況下活下來。
多虧皇后娘娘發現夏明軒的異常,不然,還不知道有多少無辜的女人慘死。
“你不要怕,害你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墨冰說完,在桌子上拿過來一沓畫像,挨個讓王牡丹辨認。
王牡丹目前的情緒相對比較穩定,但是最好不要被刺激,墨冰想,還是不要讓她立刻回憶在暗娼館遭受的折磨。
“這些女子,你可認識?”
窗邊傳來響動,兩個守候在門外的捕快燉了一隻雞,用大碗盛上來湯湯水水,給王牡丹補身體。
墨冰把蠟燭移動到牀邊,又放置一個簡易的小桌子,王牡丹趴着,可以自己用勺子舀湯喝。
“她們都是在百花縣失蹤的,時間上和你差不多。”
爲讓王牡丹專心喝湯,墨冰沒有把畫像立刻給她,而是話幾句家常。
衙門的人連夜趕往百花縣通知王牡丹的家人,若是快些趕路,明日午時就能到達京都。
王牡丹餓了兩三天,胃被餓的很小,才喝幾口湯,就有了飽腹感,她接過畫像,對着火燭的光亮認真觀看,很快流下眼淚。
“這個是楊姐姐,她……”
王牡丹哽咽着,說不出話來,墨冰就安靜地耐心等待。
內室,一片靜默,只有火燭發出輕微的滋滋的聲響。
“她和我同樣被關在青樓的一間屋子。”
那間屋子,牆壁上有個小孔,孔上鑲嵌個南邊能工巧匠做的透明的琉璃鏡,透過鏡面,可以放大。
每到華燈初上,對面就傳來飲酒取樂的聲音,花娘們接客,有時候一對一,還有許多男子褻玩一個女子的場面,淫聲*不絕於耳。
每當此時,有男人進到房內,強迫她們觀看活春宮,楊姐姐不願意,就被動手動腳。
“沒幾天,楊姐姐忍受不了折磨,在深夜裡,我睡着了,她就用腰帶吊在屋檐上,踢了凳子。”
王牡丹口中的楊氏早已嫁人,有兒有女,她等待幾天,無人解救,心裡隱隱地明白,對方明目張膽地擄人,實則有靠山。
記得楊氏要自絕的那天晚上,她拉着王牡丹的手說了很多話,她的夫君,孩兒,以後的女兒要嫁人,不能揹負這樣的名聲,她當孃的,不能拖累兒女們。
楊氏去意已決,卻一直好言規勸王牡丹,只要活着就有希望,能出花樓,就要想盡一切辦法逃跑,千萬不要放棄。
“嗚嗚,我還活着,我要去找楊姐姐的家人。”
還有很多話等着王牡丹轉告,她覺得自己有責任,所以應該挺過去。
已非完璧之身,原有的親事只能作罷,她不想害人,也不能頂着別人的眼光過日子。
大哥成親後,也有女兒,她這麼污穢,怎麼可能回孃家?
天下之大,沒有王牡丹的容身之所。
“走一步,看一步,你是受害者,一切不是你的錯。”
天災*,等真正降臨時,受害的人何其無辜?最後也不得不怨恨,一切都是命。
“墨冰姑娘,我沒臉見爹孃,大哥和大嫂。”
王牡丹不安地扭動身子,突然對家人有種懼怕感,他們知道真相後,會不會嫌棄她?
雖是打定主意不拖累家人,可若是看到親人嫌惡的目光,她想,她怕是想一死了之,挺不過的。
墨冰很少會安慰別人,她沒有爹孃,性子要強,一切都靠自己死命的撐着,在她心裡,爹孃的愛是最無私的。
王牡丹身體受損嚴重,哭着哭着就發出清淺的呼吸,墨冰用帕子給她抹把臉,又把消息傳到宮中。
第二日午時前後,百花縣失蹤女子的親屬被馬車送到京都,每個人或哀慼,或沉重,或麻木,衆人眼睛紅腫,下馬車腿軟,差點沒跪倒地上。
張舉派官差們攙扶着一行人到衙門的大堂落座,並且送上茶水和點心。
一路上,捕快們已經打好預防針,他們心裡明白,人是凶多吉少,此前來,是爲了認屍。
京都出現慘案,那爆炸程度,比皇后娘娘大嫂朱氏偷人意外死亡還猛烈,就清晨趕集那片刻,家家戶戶都知道了。
朱雀南街後面的衚衕有一家暗娼館,專門以虐殺女子取樂,背後的主子是永平侯府世子夏明軒。
各個街頭的鬧市張貼夏明軒的畫像,文書們交代事情始末,並沒有加工,而是照實說明。
“太殘忍了,畜生啊!”
“永平侯府通敵叛國,和蠻子穿一條褲子,就該株連九族!”
“是啊,皇上英明!皇后娘娘也不包庇他們,全部斬首!”
茶棚茶館的生意比平時好了一倍不止,衆人聚集在一起,心臟都跟着撲騰。
“我家堂叔在衙門當仵作,我堂嬸說他從昨天到現在還沒回家呢。”
一個青布衣衫的漢子猛灌一口茶水,甕聲甕氣地道,“早上我去衙門給我堂叔送飯才知道,昨天在那裡撈出來二十多具屍體。”
“那個慘,缺胳膊斷腿的,都被剁碎了,我堂叔在停屍房拼湊一夜的屍體,聽說還有兩三具對不上號呢。”
此言一出,再次引發譁然!
男子去青樓找樂子,普遍能被人接受,若是傳統的百姓們,最多說一句“不學好”,誰想到,還有這種地獄般的存在。
虐殺,這個詞,對於本分的人們來說,着實太陌生。
屍塊湊不到一起,有些肉厚的地方,被剁成人肉包子,史無前例的殘忍。
京都的百姓們沸騰了,人們奔走相告,賣菜賣肉的小販們全部收工,衆人集合在一處,把京兆尹衙門堵得裡三層,外三層。
“你這丫頭,咋這麼命苦啊!都是娘作孽啊,那天下雨,爲啥就犯懶,不帶蓑衣啊!”
王牡丹的娘被請進房間內,見閨女後背上的傷口,白眼一翻,口吐白沫,直接暈過去。
墨冰又是掐人中,又是灌茶水,總算把人弄醒了。
“牡丹,娘對不起你啊,都是孃的錯!”
王家大娘哭得用頭撞擊廊柱,王牡丹無法挪動,用求救的眼神看墨冰。
“王家大娘,死了幾十號人,你家閨女還活着,不幸中的萬幸。”
莫顏昨夜得到消息,她和万俟玉翎請示,早朝後,夫妻二人便裝出宮,無良地再次把貝貝和多餘丟給雙胞胎兄弟倆照看。
寶貝和寶寶兩歲半,就能熟練地給弟妹換尿布,喂水餵奶,可謂史上最小的童工。
“毀了名節,那糟心的,我閨女等了兩年多,他家聽到消息後,立刻來退親啊。”
王家大娘抹着眼淚,女子沒名節,以後的路走得格外艱難,她是女人,曉得其中的不容易。
她和牡丹爹都願意養着閨女,可兒子娶了媳婦,還有小孫女,咋可能是一條心吶。
王家大娘不認識莫顏,只覺得進來一個氣質高華的女子,她不知道對方的身份,膝蓋一軟,就要下跪。
墨冰同樣要跪,被莫顏打了個手勢,現在不是講究繁文縟節的時候。
王牡丹是此案的關鍵人證,必須安置妥當,纔不讓百姓們寒心。
外頭烈日炎炎,熱得讓人喘不過氣,百姓們自發組成各個小隊,挨家挨戶巡查,即便是掘地三尺,也要挖出夏明軒。
發動羣衆的力量,衙門的捕快省事不少,主要是他們人手不夠。
京都認識或者見過夏明軒的,無一例外全部投入到找人大軍之中。
仵作連續奮鬥一個日夜,還有很多零碎的內臟找不到出處,只得作罷,他通過蝴蝶班戲本子裡曾經的技能,用線將屍塊縫製在一起,總算看上去整齊一些。
失蹤女子的家眷們在外等候,捕快們正進行說教,畢竟來認屍,沒個心理準備,看到這場景,得嚇個魂飛魄散。
一戶人家進去,被捕快們架着肩膀擡出來,兩個漢子面色鐵青,嘴脣發白,站到陽光下,雙腿還在不停地打着哆嗦。
“如何?”
到底找到了親人嗎?可兩個人光顧着哆嗦,還能聽到牙齒的碰撞聲,誰也說不出話來。
“嗚嗚,我可憐的女兒,娘領着你回家。”
第二個進去的大娘明明知道女兒不在了,竟然穿着一身大紅色的衣裳,頭戴鮮花,讓周圍衆人皺眉,很反感這樣的做派。
“我的娘啊,有鬼有鬼啊!”
很快,紅衣大娘短腿快速地出現在門口,她向前一撲,摔個狗啃屎,無人攙扶。
“腦袋,腦袋沒了,是後縫上去的,我用手一碰,那針線不結實,竟然抽開了,然後腦袋就和皮球一樣滾下來。”
紅衣大娘坐在地上,頭髮凌亂,奔跑的時候髮髻散亂,嚇得六神無主。
她對女兒的死沒有多少悲痛,反而是驚嚇居多。
周圍人瞪大眼睛,抓住幾個關鍵字,掉腦袋,縫上,腦袋又掉了。
仵作在一旁耷拉着腦袋,他就差跪了,差事沒做好,搞砸了,偏生趕上皇上和皇后娘娘在衙門。
說來,也不能怪仵作,在衙門混了多年,壓根就沒遇見過屍體不完整的,他也不需要動針線。
縫合的線有專門的,他沒準備,早上堂侄送早飯,他就託人從自家婆娘那弄來點針線。
這老貨,認屍就認屍,非要用手翻動,腦袋那麼沉,能不掉嗎?
不提仵作在內心瘋狂吐槽,第三個進去的人捂着胸口,站在門口,沒有勇氣向前邁一步。
人死了,難道還不能留下全屍嗎?這對家人來說,是毀滅性的打擊。
“娘娘,有新發現。”
捕快們包圍暗娼館,暗衛們去搜查,在院子裡,發現不平常。
院中野草都被燒過,光禿禿的地面,有一塊種上一叢牡丹花。
這個季節牡丹開敗,只剩下幾片綠葉,有些突兀,暗衛們看地下這塊是新土,命人挖開,下面有一個麻袋。
“哦?牡丹花下?馮牡丹找到了?”
莫顏的猜想得到證實,沒有任何利用價值的馮牡丹,知道的太多,被滅口也不例外。
不過別人都是草蓆一卷,直接亂墳崗,馮牡丹的待遇能好上一點。
“娘娘料事如神。”
墨冰挑挑眉,她在聽消息之時,都沒能立刻想到被埋之人是馮牡丹,得這個下場,罪有應得。
馮牡丹死相更悽慘,身體被分爲幾大塊,眼睛舌頭都被挖去,胳膊腿沒有一處完整。
夏日炎熱,埋在土裡也有*的跡象,惡臭的味道傳出很遠,把守的捕快們立刻去大吐特吐。
馮牡丹在死前同樣遭受非人的折磨,她的一條腿上幾乎沒有肉,只剩下森森腿骨,看來是在活着的時候被剔骨。
百姓們依次進入其中,認屍結束後,場面死寂,他們連哭都不會,喪失本能,只期盼所青天大老爺做主,把所有兇手繩之以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