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衙門的牢房陰暗潮溼,牆壁上鑲嵌着燭臺,昏黃燈火的映照下,能看到牆皮一塊一塊的,有些斑駁了,可想而知,冬日在大牢的日子多難過,幸好現在是春天,而万俟玉翎又體貼地帶了棉被。
深夜時分,牢房內安靜下來,隱隱約約聽到前面的呼嚕聲,還有某些動物吱吱的叫聲。
莫顏裹着棉被,依偎在万俟玉翎懷中,她睜着眼睛看屋頂,原本以爲自己適應能力很強,可是換了一個地方,發現難以入眠。
牢房不分男女,但是一般情況,若是有女子,會被單獨關押,畢竟女子換衣衫等不太方便,需要有一個隔間,也因此,女牢條件稍微好一些。
“怎麼,睡不着?”
万俟玉翎輕輕地拍了拍莫顏的背,把她摟在懷中,她的手冰涼,身體也跟着縮成一團。
“恩,師父倒是隨遇而安,睡得香甜。”
隔壁牢房漸漸響起打呼嚕的聲響,如魔音入耳,莫顏撇了撇嘴,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神秘的祝神醫也有作爲她獄友的一天,緣分啊!
“睡吧,不會有老鼠。”
万俟玉翎撫摸着莫顏的烏髮,爲了不暴露身份,只得委屈一晚。
“我知道。”
第一次進牢房,被當成嫌疑人,這種滋味難以言喻,莫顏的腦海中過濾一遍案情,總覺得兇手是有意嫁禍。
她剛進樹林不久,那麼巧合的走水,一定是殺害廖喜兒的兇手見到她,或者是,早已經知曉她和廖喜兒的約定。
問題是,廖喜兒爲何被殺害?而且以十分殘忍的手段被分屍,除非兇手和廖喜兒有深仇大恨。
目前捕快們只找到人頭和兩條大腿,剩下的軀幹和手臂並沒有出現,還不知道被兇手分成幾塊。
黑暗中,万俟玉翎的神色難辨,幽黑的雙眸如深潭,偶爾有流光閃過,若是仔細看,在深邃的眸底深處,隱隱約約帶着一抹柔和。
牢房裡人多嘴雜,二人不再說話,慢慢地,莫顏有了一絲睏意,等她睜開眼睛,天光大亮。
趙捕快如約送來了油條,豆腐花,蔥油餅等物,還從荷包裡掏出幾粒澡豆,這是他媳婦讓帶過來的,或許用得上。
一夜無夢,莫顏神清氣爽,她扭了扭身子,又討好地替万俟玉翎揉腿,牀鋪只能容下一人,所以她枕着他的腿好眠,而万俟玉翎坐了一夜。
“老趙,辛苦了,案子有啥進展沒有?”
莫顏洗漱之後,咬着油條,喝了一碗豆腐花,第一件事就是詢問案情。
“咱們心裡都懸着,天剛亮就去樹林查看,找到兩隻胳膊。”
趙捕快臉色複雜,在明州知府衙門當差多年,還是第一次遇見殺人分屍的案子,那胳膊腿兒的斷口整齊,讓他們這些老爺們跟着冒冷汗,昨夜一宿沒睡好。
“這麼說,軀幹沒了?”
莫顏點點頭,這人被分屍之後,爲了表現對死者的尊重,在入殮之前都要縫合完整。
當然,這個時代有專門給屍體化妝的人,一般都是命硬無什麼親人的婆子。接觸死者,對百姓來說,是非常不吉利的。
“是啊,誰知道廖喜兒被剖了沒,天不亮,廖師爺就擊鼓鬧呢,非說是……”
趙捕快自知失言,歉意地笑笑,欲言又止。
莫顏理解地點頭,廖喜兒遇害,懷疑她是兇手在情理之中,畢竟二人有齷齪,而她還那麼巧地出現在案發現場。
明州城接連發生兇案,百姓們人心惶惶,由於死者是廖師爺家的小姐,一時間謠言四起,有人說城中出現了吃人的妖怪。
“這不,昨夜有不少百姓在林子附近,早上都跑衙門口看熱鬧去了!”
不僅如此,廖師爺犯病,一會哭一會笑,受了大刺激,尚知府十分無奈,正在聽王老爺子的驗屍報告。
從天窗裡,照射進來一絲光亮。莫顏踮起腳尖,可以看到窗外湛藍的天空,只在牢中一個晚上,她就體會到,原來自由是多麼難能可貴的東西。
旁邊的祝神醫把剩下的澡豆要去,跟着吃了油條豆腐花,“還是那個胖子會做人,知道老人家也缺這玩意兒。”
“師父,您什麼時候回去?”
莫顏揉了揉額角,她很想知道師父是幹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兒,被老友追殺,以至於躲在牢裡保平安。
“再等兩天,你先洗清嫌棄再說。”
祝神醫哼着小曲,用衙役打來的熱水沏茶,末了還不忘記告誡二人,“我知道你們有孝心,但是真不用給我送東西,這什麼都不缺。”
祝神醫眼神發虛,老友是個精明人,知道他隱藏地點,沒準順藤摸瓜,所以他才故意離家,萬一這二人總進牢房,他就暴露了!
“咳咳!”
莫顏擺了擺手,保證道,“師父您放心,您徒兒什麼都不知道。要是有人上門找你,我會告訴他,您絕對不可能在大牢。”
祝神醫:“……”
案情比較複雜,影響範圍相當廣,莫顏本以爲在午時之前可以洗清嫌疑,結果趙捕快又跑了一趟,張嬸子不知道因何原因改了說辭,說那天沒見到莫顏到她家。
這就是人心,張嬸子作爲證人之一,突然變卦,只有兩個可能,一種是受人威脅,一種情況是爲了錢財,而後者的可能性比較大。
廖喜兒的書信,已經上交給尚知府,目前正在尋找那個送信的小乞丐。
可是明州城的乞丐太多,居所不固定,衙門的人手全數上陣,在挨家挨戶的走訪盤查,暫時騰不出來工夫。
“小乞丐在城北的破廟裡。”
莫顏覺得乞丐可憐,給了五個銅板,小乞丐很高興,送一趟書信能賺兩份錢,所以告知莫顏他的暫住地。
“這好辦。這些乞丐白日都在乞討,下晌我過去一趟。”
趙捕快一臉嚴肅,對着莫顏施禮,“二妮姐,對不起,你家鄰居改口,所以咱們暫時不能放你出去。”
“我曉得你們的苦衷。”
人心難測,在京都高門,莫顏學的更多,所以張嬸子突然改口,她並不奇怪,只是有些可惜罷了。
“無非是爲了錢財。”
万俟玉翎眼神中帶着漠然,他知曉自家未婚妻內心良善,從不虧欠別人,就因爲如此,才被別人虧欠。
“夫君,我不後悔,真的。”
莫顏把臉頰靠在他的胸口,聽着他強有力的心跳,心情立刻好了幾分,就算全世界都背叛她如何?只要有他一直陪在她身邊,二人彼此攜手,堅定不移,就是上天最大的恩賜。
“張嬸子和咱們做了一個月的鄰居,非親非故,這樣做情有可原。”
莫顏搖搖頭,她不怪任何人,也沒有相信誰,良善只是外表,那是因爲無人侵犯她的利益。
在她心裡,有一扇心門,心門之內,只有家人和万俟玉翎,誰要是觸犯了他們的利益,莫顏想,她可以毫不猶豫地殺人,哪怕是無辜之人。
“別放在心上,什麼時候玩夠了,告訴我,隨時帶你離開。”
忍辱負重?沒有必要,若是事情棘手,就離開此地,換個身份,繼續冷眼旁觀一切。
二人在牢房之內淡然處之,可是衙門口已經鬧開鍋,百姓們交頭接耳,圍堵在門口,彼此傳着剛打聽來的小道消息。
“喂,你聽說了嗎?兇手是個女的,還是衙門的仵作呢!”
一個婦人身邊圍着幾個布衣百姓,正在唾沫橫飛地講解,見衆人露出驚詫的模樣,她得到一種滿足感,被催促幾次,繼續道,“這個廖家小姐想拆散人家夫妻,強了女仵作的丈夫,所以被殺死的!”
“呸,騷狐狸,活該被殺!”
這麼說的,是市井中彪悍的婦人,而男子則是嘆息,“太心狠手辣了!那女仵作是個變態吧,見不得廖家小姐比她好看!”
“放你孃的狗屁!”
這麼說的白淨年輕人被一個強壯婦人如拎小雞一般的拎起來,“你再說一句我就打得你滿地找牙!敢說我家二妮妹子的壞話!”
豬肉攤的老闆娘聽到消息之後,把攤子扔給自家的小夫君,圍裙都來不及摘,跑到衙門口看情況,她身上還帶着血腥,可把周圍人嚇得不輕!
“不知道別瞎造謠!”
那天吃酒,莫顏和老闆娘說了廖喜兒書信一事,莫顏表示要赴約,試問,若是真有殺人的想法,赴約一事還能對外人說?
衙門內,尚知府正在聽取王老爺子關於屍檢的報告,案發時間被確定在廖喜兒和祝二妮約定見面前的一個時辰左右。
廖喜兒的貼身丫鬟表示,自家小姐在下晌時分匆忙離去,說是有事情處理,讓丫鬟不用跟着。
“大人,二妮並不可能是兇手,能否放人?”
牢房的環境極其惡劣,老鼠,蟑螂,現在天氣暖和了,還有蚊子亂飛,王老爺子還需要祝二妮一起協同,所以請求道。
“那個姓張的鄰居,她男人也在衙門打更吧?”
尚知府捋了捋鬍子,面色嚴肅,這個張姓婦人在來衙門時分改口,說不曾見過祝二妮,如是這樣,祝二妮就有嫌棄。
一切用事實和證據說話,不是信任和不信任的事兒,除非從祝二妮家到小樹林這一路,有目擊者。
“大人,天色已晚,那條路的行人不多,怕是不好尋找。”
王老爺子嘆息一聲,有些話在胸口憋着難受,他一想,反正一把年紀,也到了退下去的時候,不如實話實說。
“大人,廖師爺一直對祝二妮懷恨在心,即便是知道兇手另有其人,也沒打算放過二妮,讓她在牢中吃些苦頭。”
一定是廖家找人去張家,買通了張姓婦人,所以才作僞證,滿口胡言。
“這個需要調查,就算張姓婦人再次改口,也不好服衆,在尋找殘缺屍塊的時候讓捕快們好好盤查,沒準能發現蛛絲馬跡。”
尚知府拍板決定,王老爺子也不好說什麼,只得點頭應允。
莫顏一直在牢房呆到掌燈時分,牢中陰暗,她只能通過一扇天窗來看外面的天色,從而判斷出時辰。
一日一頓的牢飯,是有些變質的糙米飯,還有一些酒樓的剩菜,運氣好裡面還能發現一塊肉沫,讓犯人們十分滿足,很多時候因爲一塊肉的爭搶而大打出手。
只要不鬧出人命,衙役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假裝看不見,也不曾問候一聲。
老鼠比人囂張,站咋鐵柵欄處對着莫顏呲牙,而旁邊牢房的祝神醫悠然自得,隨便灑出一把藥米分,老鼠蟑螂等物不敢接近,似乎還有些懼怕。
莫顏沒有什麼胃口,晚上賣豬肉的老闆娘託人送了一包熱乎的肉包子,二人都沒有吃,被隔壁祝神醫搶去。
就着兩塊點心,喝了一杯茶水,莫顏昏昏欲睡。
万俟玉翎有些心疼,若不是跟了他,自家未婚妻也是養在深閨中的千金小姐,何曾受過這種委屈?
恍惚間,總覺得失去點什麼,莫顏睜開眼睛,万俟玉翎已經不知去向,而頭頂上方多出來一個窟窿。
“咱們回家,明天早上再來。”
片刻後,万俟玉翎順着原路返回,衙役們晚間不會各處巡查,今日只有一人值夜,不會發現,等天亮時分在回來坐牢,正好趕上趙捕快送早飯。
“你們可真是……”
祝神醫對二人的行爲十分無語,擺擺手,“罷了,大不了半夜我不叫人,回去吧。”
於是,在一天一夜之後,莫顏終於回到那個溫暖的小窩。
隔壁,張嬸子家已經熄燈,側耳聽,好像還有輕微的說話聲。
“你咋不實話實說呢,現在祝家妹子還被關在大牢呢。”
一個男子低沉的聲音,聽着應該是張嬸子歸家的打更丈夫。
“祝家妹子,你叫的真親,難道還對人家有想法不成?”
一道尖銳的女聲不依不饒,“我不過就是隱瞞和她一起納鞋底,卻能得到五十兩銀子,你算算,五十兩是你多少年的俸祿?將來攢着,能給咱們家的小寶唸書……”
“清者自清,祝二妮要是沒殺人,早晚有被放出來那一天,你着急個什麼勁兒?”
接着,女子的聲音越來越低,傳來夫妻之間行房的喘息聲。
莫顏冷笑,果真是收了好處才改口。她這個人特別良善,但不代表願意被欺辱,張嬸子明明知道這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因爲區區五十兩就昧良心。
“把他們家所有藏着的銀子全部偷出來,讓她嚐嚐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滋味,那麼在乎銀子的人,發現身無分文,應該比死還痛苦吧?”
在牢房裡不方便,莫顏洗澡用了一個時辰,在洗澡水中加了幾滴淡淡的香露,又換了一套衣物。
桌上放着一個布包,裡面鼓鼓囊囊,有銅板,有銀子,還有一張五十兩的銀票,看來打更不是沒一點油水。
“你怎麼……”
莫顏沒想到,皇叔大人竟然爲了她做起了小賊,不過非常解氣,她想了想,瞬間釋然,這就是入鄉隨俗。
“保證一個銅板都沒有留下,他們家還有幾隻老母雞,被我殺掉之後,分給後面街道的窮苦人家。”
万俟玉翎接過布巾,幫着莫顏絞乾頭髮,他白皙的手背上浮現出青筋,很有力量,眼神淡漠如水,古井無波。
“乾的漂亮!”
莫顏扭過頭,擡起身體,抱着万俟玉翎的脖子,在他的面頰上狠狠親了一口,笑靨如花,“真是太解氣了!”
“這是獎勵?”
房中只燃着一根蠟燭,火苗微弱的搖曳,万俟玉翎的額頭抵着莫顏的下巴,眼中跳動着火焰,聲音中多了一絲性感的沙啞,“不夠。”
“再來。”
二人摟抱在一處,姿勢曖昧,莫顏羞紅了臉頰,紅潤的小嘴吻上他額頭。
“還是不夠。”
平淡的聲音下潛藏着巨大的威勢,万俟玉翎把莫顏打橫抱起,扔到牀上,整個身子壓了下去……
溼熱的舌頭在脣齒間遊弋,相互攫取彼此的美好,莫顏只感到渾身火熱,意亂情迷,她覺得自己快要燃燒,不能呼吸。
很久之後,這個吻才停止,万俟玉翎爲她蓋好被子,輕柔地用手合上她的雙眼。
等到醒來之後,莫顏發現自己在牢房中,以爲昨夜做了春夢,可是她看到自己的衣衫已經更換。
“哈哈,真是惡人有惡報,活該!”
趙捕快拎着一個食盒送早點,腳步輕快,一臉幸災樂禍,“二妮姐,就你家那個鄰居,今天天不亮,披頭散髮地來衙門擊鼓哭嚎,說家裡丟了一百多兩銀子!”
“嘖嘖,一百多兩,真沒看出來!”
張嬸子是個愛財如命的人,平日喜歡佔點小便宜,收了廖師爺五十兩的銀子,夫妻二人決定奢侈一回,也到街上買幾個蔥油餅吃,結果張嬸子取錢,驚訝地發現一個銅板都沒有了,連家中幾隻下蛋的老母雞也跑了個精光。
“先把早飯吃了,一會兒就能出去了,恭喜二妮姐重見天日,哈哈!”
趙捕快哈哈大笑兩聲,他抓了抓頭,疑惑道,“可是你和青松怎麼都換了衣衫?”
不愧是做捕快的,有敏銳的觀察力,對此,莫顏早就想到應對辦法,她莞爾一笑,羞澀地抓抓衣角,“夫君怕我要多呆幾天,那天送被子就收拾好了衣物……”
“不用不用,真是太巧了,給你送信那乞丐沒找到,張家的那婦人丟了銀子,倒是來了意外之喜,還要多謝了那個賊。”
趙捕快一抱拳,莫顏下意識地看了一眼万俟玉翎,追問道,“到底咋回事?”
原來,張嬸子發現銀子丟了時候,站在院中扯着嗓子罵了半個時辰,周圍的人家都被驚醒,衆人檢查財物,發現一個銅板沒少,只有張嬸子一家被盜。
罵了半晌,張嬸子不顧她丈夫勸阻,跑到衙門擊鼓,尚知府以爲案情有進展,連忙在被窩中爬起。
發現下面跪着哭嚎的人丟了銀子,尚知府臉色非常黑,一問之下,張家丟了一百多兩。
夫妻二人是外來戶,女兒出嫁,還要靠孃家貼補,銀子是哪裡來的?
張嬸子驚疑不定,招供是廖師爺花五十兩買通她,知情不報,讓祝二妮吃牢飯。
“所以二妮姐,你的嫌疑已經洗清,這次吃牢飯的要換成你家鄰居夫妻!”
趙捕快麪皮抽動兩下,譏諷地道,“不過他們可沒這麼好的牢房!”
尚知府覺得張嬸子眼神閃爍,說話支支吾吾,就帶來她男人,夫妻二人架不住壓力招認,張嬸子的男人經常偷衙門的炭火低價賣給雜貨鋪,剩下的約莫有五十兩,都是以此所得。
午時前後,莫顏終於能在大牢中出門,她鬆了一口氣,但是從捕快們那裡得知,調查沒有絲毫進展,主要原因還是沒有發現完整的軀幹。
“祝仵作,受委屈了,衙門中會給一些補貼。”
尚大人把沒收的贓款,分給她十兩銀子,背地裡捕快們開玩笑,二妮姐身價高,吃了一天多牢飯,衙門還要倒找十兩。
“行了,趕緊找線索,破案後的飯,我請!”
莫顏十分豪邁,反正這銀子也不是她的,花着不心疼,這幾天,大家都給她很多的幫助。
地下停屍房的冷氣圍繞,附近有很多保存完好的冰塊,其實與其偷炭火,不如偷冰塊,尤其炎炎夏日,冰塊的價值不菲,可並不是誰都有膽子來冷庫的。
一張石頭牀上,上面放着幾塊碎冰,廖喜兒的胳膊腿和人頭分別放在各個角落。
這些案件,現代並不稀奇,她接手的案子中,有一個殺人魔曾經騙了五六個出臺小姐,無一例外都是殺人分屍。
斷口的白骨整齊,兇器的斧子鋒利,莫顏在斧頭手柄發現一個模糊不清的手印,並不屬於死者。
“這麼說,應該是兇手的,可惜廖喜兒的丫鬟不說實話,一問三不知。”
王老爺子嘆口氣,總覺得這個丫鬟可疑,她應該在下意識地隱瞞什麼。
“初步判斷,兇手爲男性,四肢健壯有力,如果兇手不是初次犯案,那麼一定從事屠宰業,或者是獵戶。”
只有這種人才具備殺人分屍的心理素質,從人頭和四肢的斷口可以看出,兇手一氣呵成,不拖泥帶水,排除外來人士的可能性。
樹林中引火,讓百姓們從家門中出門探看,明顯是想嫁禍他人,而兇手對林中小路熟悉,可以揹着人,帶着廖喜兒的軀幹逃脫。
現場留下血腳印,從而推斷出,兇手的身體高度和大概體重。
“如果說從整個明州城來調查,難免打草驚蛇,我覺得,還是以廖喜兒的丫鬟爲突破口。”
下晌,捕快們聚集在一起,開了個會,莫顏和王老爺子根據屍檢結果發表看法。
明州城出了殺人分屍慘案,老百姓人心惶惶,衙門口從早到晚圍着人,不住地打聽案情最新進展。
但凡殺人案都有嫌疑人,目前沒有嫌疑人,只有殘缺的屍體和兇器。
廖喜兒的丫鬟經常隨着她來衙門,對捕快們相當熟悉,最後由莫顏帶着新來的兩個捕快監視。
丫鬟在傍晚時分從廖府小角門出來,東張西望,左顧右盼,頭上包着頭巾,做婦人打扮,進入知府衙門不遠處小衚衕的一間民宅中。
“二妮姐,現在怎麼辦?”
兩個捕快都是新手,沒有經驗,二人齊齊轉過頭,聽從莫顏安排。
“等一會兒天黑了,我們順着牆頭跳進去,在窗下偷聽,看看二人說什麼。”
這種情況,不能確定這戶人家是不是兇手,得和鄰居打聽。
敲響旁邊一戶鄰居的門,出來的是一個三十來歲身材瘦小的婦人,見三人面生,疑惑地問,“你們找誰?”
“這位嬸子,我們來找您有點事。”
莫顏沒表露自己的身份,拎着兩包在巷口買的點心進入院中,兩名捕快心裡豎起大拇指,還是二妮姐會辦事!
伸手不打笑臉人,有了點心,婦人笑眯了眼,他男人是個泥瓦匠,到大戶人家修繕房屋,若不是看在點心的面子,不可能讓生人進門。
“我們想打聽下那戶人家是幹啥的,是不是屠夫?我妹子到了出嫁的年紀,我娘正愁這事……”
身後的兩名捕快充當弟弟的角色,陪着姐姐到左右鄰里家打聽情況。
在市井中說親,有和鄰居打聽情況的習俗,畢竟遠親不如近鄰,家裡挨着,有啥風吹草動的都知道。
“啊?不是吧,他們家一個小子,已經定親了啊!”
婦人撇撇嘴,似乎對鄰居的觀感不太好。
鄰居只有一個老婆子和一個兒子,那個兒子是讀書人,雞都不敢殺死,婦人偶然看到老婆子殺雞,兒子一臉惶恐地掛在娘身上,說什麼見血殘忍。
“真是虛僞,殺生殘忍,肉不是照吃?也沒見他吃素。”
婦人受不了這個讀書人,一驚一乍,看到一個蜘蛛還要吼叫幾嗓子,她真懷疑此人是不是投錯胎,本身性別應當是女子。
“定親了?”
莫顏故作驚訝狀,繼續套話,“我聽媒人說,讀書人白淨,厚道……”
“扯淡!厚道個屁!”
婦人忍不住爆粗口,這母子二人老家在明州城鄉下,這不,到了耕種的時候,老婆子回村,只剩下書生在家。
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滿口仁義道德,還不是讓他未婚妻上門,夜裡嗯嗯啊啊地,發生了什麼不言而喻。
“未成親就如此,還總標榜自己是讀書人,呸!”
婦人不屑地撇嘴,末了還叮囑莫顏,千萬不要上當,書生和一個丫鬟訂了親,那丫鬟最近正在脫籍。
因爲婦人的男人不在家,她最近沒出門,還不曉得明州城的兇殺案,只說那丫鬟似乎有點體己,近日總是買了酒菜上門,天亮時分才離開。
莫顏道謝之後,帶着兩個捕快離開,等天黑以後,三人爬牆頭,進入院中聽牆角。
窗戶被點破一個小窟窿,廖喜兒的丫鬟身上只着一件紅豔豔的肚兜,兩個捕快還沒成親,看得熱血沸騰,很是尷尬。
“明哥,什麼時候娶我?我們小姐死了,我怕夜長夢多。”
丫鬟挺了挺胸脯,臉色酡紅,她倒了一杯酒,自己喝掉之後,反哺給書生,二人正在興頭上。
“死了不是正好,你看看那些釵環首飾,能不能私藏兩件。”
兇殺案,書生也聽說了,他抖了抖身子,雖然害怕,眼中卻露出興奮的神色,找不找到兇手還難說,廖喜兒的賬目都是她管着,肯定能從中間得到好處。
“這還用你說,我都存着呢!”
丫鬟酥麻了身子,嗔了一句,書生的手不知道碰到她哪裡,鬧得丫鬟嚶嚶地叫了兩聲。
“兇手是誰,聽說都分屍了。”
書生臉色發白,很明顯對兇案有所耳聞。
莫顏看書生的體貌特徵和兇手不符合,早已經排除,她一直沒動,想聽聽丫鬟在言語中有沒有線索透露出來。
“我也不知道,我們家小姐相好的有好幾個呢。”
丫鬟柔媚地喊叫一聲,激起書生的淫慾,二人動作越來越快,很快,只剩下肉體的撞擊聲和喘息聲。
線索到此中斷,就算丫鬟不清楚廖喜兒那日約了誰,也應該有個大概,肯定是相好之一。
如衆人預測那般,丫鬟是排查的重點。
兩名捕快再此等候,等丫鬟出門,要第一時間帶到衙門裡,萬一兇手殺人滅口,再次行兇,線索可就斷了。
------題外話------
現在騙子真多,剛剛又看到新聞上說儲戶存款消失,從幾十萬到幾百萬不等,我趕緊騎自行車到銀行查看,卡里的15塊錢還在,嚇死寶寶了。以後再也不看新聞了,心好累。走出銀行,心更累了,錢還在,自行車不見啦![呲牙][呲牙][呲牙]大家樂一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