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到六月以來,一天熱過一天,莫顏忙着幫助楚州城的百姓們接種牛痘。
起初,百姓們半信半疑,聽說接種了這個會產生抗體,以後不用擔心感染此類瘟疫,而提前接種過疫苗的百姓們,被派到周邊的村子,照顧傷者。
半個月過去,沒有發病,完好無損地歸來,其餘人這纔信了。
牛痘液有限,還要抓緊培養,藥鋪的郎中幫忙,協助莫顏一起,她神醫關門弟子的名聲傳了出去,被衆人稱爲女菩薩。
有名聲這個枷鎖,莫顏覺得是一種束縛,可若是不暴露身份,根本無法拯救楚州城的百姓們,她的話不會有人相信,就算是菩薩轉世,在天花病面前,人們還是會抱着僥倖心理,選擇退縮。
爲了救治百姓,莫顏每日都忙到半夜時分,累得幾乎癱軟過去,中間,因爲名聲傳揚出去,惹來了師父祝神醫的老友。
那個老頭,是有名氣的匠人劉巧手,製作的人皮面具,戴上和真人一般,擅長易容術。
劉巧手開出條件誘惑莫顏,只要她能告知祝神醫的所在之處,就送她十二張美人面具,可以任意更換。
莫顏盯着面具,興致勃勃地試戴,鏡子中立刻出現一個絕色姿容的美人,她喜滋滋地,準備勾引一下皇叔大人,看看他見到美人投懷送抱的反應。
當晚,莫顏故作找不到路的女子,哭得梨花帶雨,雖然沒有小銅鏡,但是相信美人落淚,也是一道絕美的風景。
万俟玉翎眸中神色不明,一直站在原地看莫顏表演,等她哭上一刻鐘,這才道,“回京之後,你可以去蝴蝶班,做一次客串的戲子。”
相愛之人,看的是眼神和在一起的感覺,二人早已經熟悉,別說是面具,就算脫胎換骨,他一樣可以找到她,否則,怎麼約定三生三世?
“若是我知道師父在哪,一定告訴您。”
莫顏十分想出賣不靠譜的祝神醫,可惜對方在哪裡,她也不曉得,最後講了祝神醫在明州藏身牢獄中的情形,換了兩張美人面具。
陳英得到消息之後,從邊境快馬加鞭地趕來,見到莫顏,當即紅了眼眶。
“顏顏,你真的讓我好找!”
眼淚不由自主地流出來,回想這幾個月的擔驚受怕,陳英用帕子擦擦眼淚,她知道,万俟玉翎的行蹤不能輕易透露,不怪莫顏,只要能活着就好。
“大嫂,是我不對,等你回京,我再好好賠禮。”
莫顏抿嘴偷笑,爲了活躍氣氛,調侃幾句。
絕處逢生,這條命,是撿來的,如果沒有万俟玉翎,就沒有現在的她。
陳英在墨冰的信中,得知當時的兇險,她心驚肉跳,用手拍了拍胸前,喃喃自語,“沒事就好……”
懸崖處,如今冰雪消融,只剩下一片綠意。站在崖上俯瞰,下面到處是尖銳的石頭,險象環生,如果不是冬日裡有冰雪作爲緩衝,二人肯定要沒命的。
万俟玉翎計劃在七月啓程,趕在八月十五中秋節之前到達京都。
“英姐姐,你和我們一起回京嗎?”
莫顏眼神中帶着期盼,看到陳英一臉糾結,她心中明白,沒有希望。看來,大哥的婚期要繼續拖延。
“你大哥信中說,要考上進士之後,有個身份,再娶我。”
陳英說着,一臉甜蜜。雖然那個人表面上性子迂腐,可陳英知道,莫輕風是表裡不一的典型。
二人還沒有成親,他的情信就寫了幾十封,每封信中都包含一個典故,往往要讓人理解很久。
之乎者也,晦澀的文字,陳英看不懂,所以回信只說了幾個字,“我喜歡直接通俗易懂的。”
於是,莫輕風的下封書寫道,“小親親,啥時候回京成親?有準信沒?等着你一起觀賞我的藏書。”
莫顏滿頭黑線,那些所謂的藏書,不是香豔的話本,就是春宮吧?她忽然想起來,在成親之前,還得偷幾本出來學習下。
一場瘟疫,來的快,去的更快,那些退兵的北地蠻族重整旗鼓,再次發兵,而於家疲於應對,大越士兵士氣低落。
最近幾次小規模的作戰,於家兩位將軍乾脆沒露面,是陳老國公作爲主帥,硬着頭皮上戰場殺敵。
北地形勢繼續吃緊,陳英只留了一夜,第二日天不亮就離開了。
爲了準備回京事宜,万俟玉翎很忙碌,而莫顏這邊,身份無法隱藏,只得對着張家人說明情況。
張伯和張大娘簡直不敢相信,因緣巧合竟然救瞭如此人物,看到莫顏揭開面具之後,更是好半天沒反應過來。
“小丫……莫小姐。”
張大丫伸出手,粗糙的指頭摸了摸莫顏的臉頰,細白如瓷,吹彈可破,眼神清透明亮,比小丫面具上的人臉還要美上幾分。
“大丫姐,是我。”
莫顏的想法是,帶着一家人到京都生活,畢竟楚州太遙遠,二人想要過來探望,需要一個月之久,可張家人習慣了,定是不願意背井離鄉,而且,回京這一路,可能還會引來黑衣人劫殺。
“真是沒想到。”
張伯是個倔強的老頭,一輩子愛面子,不願意佔別人的便宜,他看了看一臉興奮的虎子,突然有了私心。
虎子天生神力,跟着他們在楚州城,只能做農活,以後也是泥腿子,他得了痘瘡之後,臉上坑坑窪窪,長的又黑,以百姓們的審美來看,有些醜陋。
人醜,家裡不算富裕,將來能不能找到個可心的媳婦?爲此,張伯感到深深地憂慮。
“能不能把虎子帶到京都?這小子力氣大,幫着做點雜活。”
張伯厚着臉皮開口,雖說要和兒子分開,但是他信得過二人,虎子一定能比在楚州過的好。
“救命恩人的話,千萬別再說了,小丫,你救了虎子,就是張家的恩人。”
張大娘習慣對莫顏的稱呼,一時改不過來,她說得情真意切,一點沒有想能不能佔到便宜。
“娘,我真的能跟着小丫姐去京都嗎?”
虎子才十一二歲,還是個半大小子,對去另外一個地方很憧憬,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
張家人捨不得虎子,卻知道,能去京都是最好的結果,不求大富大貴,能有個吃飯的本事,不埋沒這一身神力就好。
“虎子,你願意去京都嗎?”
莫顏摸了摸虎子的頭,想到自家的小堂弟莫輕霜,比虎子還小一些,卻很乖巧懂事。
“願意,我想去京都,聽碼頭管事說,京都扛包給的銀子比楚州城多。”
虎子憨厚地笑笑,在碼頭上工,他年紀最小,得的工錢最高,碼頭管事都誇讚他有前途。
在京都,可以攢下更多的銀錢,給爹孃和姐姐買肉吃。
虎子對万俟玉翎和莫顏的身份,沒有概念,他沒接觸過什麼大官,還不曉得和普通百姓的區別。
虎子決心去京都闖蕩,在臨行前一天,張家人一夜沒睡,不停地叮囑他,不要給莫顏二人添麻煩。
七月初三,宜遠行。
東邊泛出魚肚白,一行人告別,準備出城。
簡單和張家人說了幾句話,莫顏上了馬車,以後還有再見面的機會,她會給張家人寫信。
到西北這段日子,雖然只有幾個月,酸甜苦辣,市井百態,她體會到了不一樣的人生。
在明州城的仵作身份沒有暴露,不然今日還有更多的人加入送行的隊伍。
“玉翎,等我們再次回來,明州知府衙門的人,還記不得有祝二妮和青松這對小夫妻?”
莫顏託着腮,眼中閃過一絲懷念,王老爺子,趙捕快,她的忠實米分絲劉捕快,賣豬肉的老闆娘,每個人都努力地生存,平凡的他們,身上總有些不平凡的故事。
“應該還會有印象,畢竟我可是因爲不從廖家的小姐,才丟了飯碗的。”
万俟玉翎端着茶盞,輕笑地搖搖頭。
私下裡和莫顏相處,他眼中總是不自覺地盪漾着笑意,有時候,他自己都不知道。
“哼,你怎麼不說你是上門女婿呢!”
莫顏吐了吐舌頭,廖喜兒的案子牽引太多人,她不想舊事重提。
馬車一路前行,來到城門口。
時間尚早,外面卻鬧哄哄的,莫顏打開馬車的車窗,外面人山人海,黑壓壓地一片,似乎整個楚州的百姓們都擠到這了。
“莫小姐,女菩薩,要不是您,咱們就沒有希望了!”
“王爺,小的給您磕頭了!”
一時間,人聲鼎沸,百姓們下跪磕頭,整齊劃一。
莫顏還沒見過如此壯觀的畫面,她因爲過於激動,扯着帕子,眼中隱隱有水光流動。
原來,這就是高高在上的人,被百姓們膜拜的感覺?
“別緊張,要是以後有更多的人給你下跪,你不是手足無措?”
万俟玉翎拉上車窗,阻擋住外面投進來的視線。馬車裡,頓時昏暗下來。
鏤空雕花的燭臺放在小几上,映着他的黑眸深不見底,万俟玉翎握住莫顏的手,篤定道,“你當得起,總有一天,你會成爲這天下最尊貴的女子。”
莫顏眼皮一跳,她明白他話語中的含義,可是,她以爲只是大越,而他,竟然要的是天下,其中的區別……
幾乎楚州城所有的百姓都來送行,衆人不知道送什麼好,帶着自家的雞鴨,雞蛋,瓜果蔬菜,即便是知道二人帶不走,他們只是想表達自己的心意。
最後,菜品肉類等,被魏國棟將領徵收,遠在京都的皇上萬俟御風還不知道,自己的私兵已經易主。
回程的路上,只有幾輛馬車,万俟玉翎和莫顏坐在頭車,後面是拉送行李的貨車,二人在西北採買不少土特產,準備帶回京都送人。
距離八月十五隻有一個來月,輕裝上陣,快馬加鞭地走官道,時間還算充裕。
莫顏以爲還能路過草原,一連行了十幾天,她才知道,這次的線路是臨時決定。
狼王一家,那個被她救治可愛而傲嬌的小狼,神秘的圖騰和地宮,以後要是有機會,她一定回來看看。
七月初七在趕路中度過,兩個人沒有刻意地準備禮物,路過城鎮之後,沒停留,馬車一路向前,直奔京都的方向。
虎子人憨厚,卻是個機靈的,用了幾天就掌握了駕車的訣竅,一路平穩,不顛簸,比有過幾年經驗的車把式水平高。
露宿荒郊野嶺,三五天,路過城鎮,找一間客棧好好洗漱一番,等傍晚時分出城繼續趕路。
農曆八月初一,衆人已經達到汴州的西山大營,比原定的計劃提前了五六天的日程。
丫鬟墨冰和墨香早已經再此等候,見莫顏下車,二人立刻圍上前,墨冰還好,墨香乾脆嚎啕大哭。
莫顏的獲救的消息,家裡一直瞞着,只有墨香不知情,她相信自家小姐一定活着,背地璃不眠不休,努力練功夫,發誓以後絕對不拖累小姐。
“墨香,別哭,一會兒發大水了!”
莫顏看着衣袖上的眼淚,無奈地嘆氣,這丫鬟心裡藏不住事,家人都怕她表現出來,所以就一直隱瞞着。
“小姐……嗚嗚。”
墨香激動得說不出來話,一會兒哭,一會兒又破涕爲笑,“您要是嫁人,一定要選奴婢做陪嫁。”
李德站在一旁,僵硬地扯動嘴角,他有些納悶,這個潑辣丫鬟吵架時候和一隻老母雞一般,嘴上從不服軟,這會雙眼含淚,眼眶紅紅的委屈模樣,讓他沒來由的心一軟。
“喂,都說了你家小姐還活着,用不用這樣?”
李德看不下去,站在旁邊小聲地嘀咕一句。
墨香正沉浸在喜悅之中,這段時間,她揹負太多,想要藉此機會發泄出來,見李德唱反調,氣得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領,氣勢洶洶,“黑炭頭,有膽子你再說一遍!”
“咳咳咳!”
一直被遺忘的人站在馬車邊,墨香嚇得一縮脖子,怎麼把李嬤嬤這尊大佛忘記了呢!
“墨香,你的規矩呢?”
李嬤嬤眯着眼睛掃視一週,見自己餘威仍在,滿意地點點頭,“陪嫁一事,你一個丫鬟也好意思說出口?”
“可是,李嬤嬤,這事不是京都的人都知道了嗎?”
墨香一頭霧水,禮部發了批文,在衙門口和鬧市都有類似佈告,自家小姐和南平王的婚期在來年五月初九。
百姓們私下裡都說,是因爲南平王一天也不願意等,心急迎娶自家小姐。
“這……”
李嬤嬤第一次被堵得沒詞,莫顏一頭霧水,不明白二人打什麼啞謎,“知道什麼?”
“小姐,你回來的時候沒看公告嗎?”
墨香眼中帶光,拉着墨冰與榮有焉,“您和王爺的婚期被定在來年五月初九,老爺還很不願意,背地裡埋怨王爺不給他這個岳父顏面,直接上書皇上定了婚期。”
莫中臣沒少嘮叨這件事,有女不愁嫁,他等着万俟玉翎提着禮品上門,到時候他收禮不辦事,絕口不提婚期,能借此機會斂財,他早就惦記南平王府的庫房的寶貝了。
誰知道,万俟玉翎根本沒給他這個機會,岳父的譜兒沒擺上,皇上直接下聖旨,並且讓禮部督辦,他和衆位朝臣一起知道的。
“莫大人好大的膽子,竟然在背後非議我們王爺!”
李德立刻跳腳,他們王爺是什麼人物?莫中臣就算官至右相,也是臣,膽子可不小,“這麼爲難我們主子,就不怕莫小姐嫁不出去?”
“呸!”
墨香立刻啐了一口,一臉諷刺地看着李德,“黑炭頭,你腦袋讓炭燒了吧?你們主子人都是我們小姐的,你不知道嗎?”
莫顏驚疑不定,聽着這話有些奇怪,那日生辰,她以爲一切都是做夢,第二日早上醒來,發現手中有兩張賣身契。
“好吧。”
提起這個,李德耷拉着腦袋,他現在也算是莫家的奴才,以後得聽莫小姐的指示。
“什麼人是我的?”
二人的感情堅定,確實如此,但是當着王府下人的面如此說,是否過於輕狂?
莫顏皺眉,對墨香的轉變,突然很不理解。
“小姐……”
墨香垂着頭,用腳尖在地下畫圈兒,她就是看黑炭頭得意不順眼,心直口快,說了之後立刻後悔。
“城門上,張貼了佈告,王爺給小姐您簽了五十年的賣身契,百姓們都看到了。”
墨冰替墨香解圍,這件事,成爲京都最熱話題,街頭巷尾,百姓們口中的第一句便是,“你知不知道道南平王給莫家小姐簽了賣身契?”
一時間,衆說紛紜,一些迂腐的書生認爲此舉有損皇家威嚴,大丈夫何患無妻,就算莫家小姐是天姿國色,也能找出替代品,美人不嫌多,何必單戀一枝花。
而且,南平王可是當今的皇叔,百姓們眼中至高無上的存在,書生們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因爲此,莫輕風在國子監和書生們打了一架,書生們的觀點是,莫家出禍水!
“禍水,禍害你家人了?”
莫輕風也不說之乎者也了,擼着袖子開始揍人,國子監有一半的書生慘遭突然襲擊,其中包括幾個背後傳閒話的。
說閒話的有,更多的百姓們感慨,一直確認了幾天,才肯接受事實,就算是百姓們,也不會對自家媳婦如此寵溺,簡直是捧到了天上。
漸漸地,京都只有一種口風,那就是對莫顏的支持羨慕。
那些和莫顏有過交集的小姐們,根據她以往的做派,根本不相信她是什麼神醫的關門弟子,認爲南平王爲了未婚妻的名聲,特地製造輿論。
此事,給了小姐們很多正能量,一位年過二十,因爲其相貌醜陋還沒嫁出去的小姐,本想一根繩子吊死,聽到消息之後,改了往日哭哭啼啼的怨女做派,當晚多吃了兩碗飯。
小姐的孃親閃着淚花,顫抖着詢問,“是什麼讓你想開的?”
“莫家小姐啊!娘,您放心,女兒以後絕對不會再尋死覓活,一定能嫁個好人家。”
小姐握着小拳頭,眼神中閃着堅定的神色,讓她娘非常感動,當下追問,“何以見得?”
“總會有眼神不好的!”
小姐渾身上下充滿了幹勁,草包都有春天,相信醜女的春天也不遠了!
一時間,人們的話題圍繞着莫家小姐和南平王之間展開激烈的討論,若是男子認爲此行爲有損皇家體面,馬上會招來一頓猛烈的攻擊。
“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
一個堅持認爲南平王做法丟人現眼的書生拿着一本洋洋灑灑的文章,準備到宮門前長跪不起上書皇上。
結果剛走出家門,就被她媳婦直接用拳頭打成了熊貓眼,並且挑釁道,“你反抗試試?”
邪不壓正,書生堅信,對着宮門的方向憂傷地遠眺,然後低着頭,老實和媳婦回家。
真倒黴,被發現了,看來晚上要跪洗衣板了。
莫顏聽完之後,再次覺得自己做夢,她知道万俟玉翎不是開玩笑,可卻想不到,他竟然能對着大越所有百姓公開。
沒有退路,不需要,他不怕遭世人詬病,不怕多年的形象被摧毀,他只想告訴天下人,他是莫顏一個人的。
這其中要承受的壓力難以想象,流言蜚語,就能把一個人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可是她竟然有些歡喜。
“墨冰,你說我是不是要做一些表示?”
莫顏搓了搓手,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万俟玉翎的做法,一直是爲了保護她不受傷害。
之所以這麼做,是爲了讓万俟御風知曉,他不會另娶她人,只要她一個。
百姓們心中,大越的南平王從一介戰神,變爲被女子牽着鼻子走的癡情男子,會引起軒然大波,降低他的影響。
私下裡,莫顏問万俟玉翎,“爲什麼要這麼做?我們公然秀恩愛,是不是不太好?”
都說秀恩愛死的快,莫顏不想嘚瑟。她是相當低調的一個人,只想把這份感情珍藏在心中。
“不是作秀,是告知,昭告天下。”
從小到大,做的每一個動作,說的每一句話都有目的,就像下棋,考慮全局,從來不曾隨心所欲。
万俟玉翎淡漠,無慾無求,因爲他對什麼都沒有興趣。
可是,到今日,他非常想讓別人知道他的想法,也是讓大越百姓們做一個見證,見證他們的天長地久。
此生,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莫顏以爲,佈告貼了幾天,人們的輿論會隨着時間被沖淡,過了中秋以後,愈演愈烈,她多了一批瘋狂的米分絲。
每隔幾天,莫府的門衛老伯提着一個竹子編的筐,裡面有帖子,有來信,很多人都想見她一面。
“小姐,奴婢給您念念吧。”
書信來自大越各地,多半都是莫顏的崇拜者。
當然,也有一些衛道士口誅筆伐,用惡毒的字眼詛咒,這種信一般都是匿名,他們承擔不起後果。
“挑那讚美的念兩封。”
回到京都之後,莫顏閉門不出,謝絕見客。不是她不想出門,用李嬤嬤的話說,她的禮儀規矩全部被狗吃了,比市井中的小家碧玉還不如。
“小姐,全是對您表達愛意的,叫什麼米分條,全是您的米分條。”
莫顏聽後,一口茶水差點噴出來,“都說了多少遍了,叫米分絲,不是米分條,被你那麼說,那麼老土呢。”墨香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每次看到表達敬仰之情的書信,她渾身熱血沸騰,總有使不完的力氣。
正要繼續讀信,小丫鬟墨棗推門而入,“小姐,門外有個頭戴着面紗的女子,鬼鬼祟祟的,和看門的婆子說,把這個給您,您必然認得她,她想見您一面。”
墨棗遞過來一串金手鍊,上面是桂花的形狀。
這是趙桂花的手串,從小戴在身上,曾經和莫顏提過,聽說趙桂花冒着風險回京來找袁煥之和夏若雪算賬,怎麼找到她這來了?
“小姐,您見不見?”
“帶她去後花園的涼亭,我一會兒過去。”
莫顏思量片刻,最後決定見趙桂花一面。
於太后被關到冷宮之中軟禁,冷宮中包括淑妃等妃子被送到皇家寺廟出家,而李月娥趁此機會逃離,回到京兆尹府。
趙桂花沒有找上門,顯然認清楚一切,不相信李月娥,此行八成是來尋求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