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裡?”
平妮有些生氣地望着拽着她的手腕強拉着她向劇院後臺工作室走去的眼鏡男,第n次掙扎反抗。
“喂,你這人真是的,到底想幹什麼?你再不鬆手我可要喊非禮了!”平妮張嘴作勢要大喊出聲。
“你是想清醒着跟我走,還是被我拍暈後硬扛着走?”眼鏡男絲毫不受威脅,鏡片後的眼神陰邪可怕。
聞言,平妮愈發生氣,這還有沒有王法了?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劫持她這麼一個柔弱小女子?天理何在呀?啊?
當然,在衡量了自身利弊之後,平妮聰明地沒再出聲,只是以着深惡痛絕的目光凌遲着那個眼鏡男。
眼鏡男並不在意平妮的瞪視,而是將她帶到一間休息室,推開門時卻發現裡頭空無一人。於是他又拽着平妮趕往下一間休息室。然而,隨着休息室一間又一間被打開,他似乎並沒有找到他要找的人。
“喂,我說,你到底要幹什麼啊?喂……”
“閉嘴!”眼鏡男咬着牙,黑着臉,忽而腦門靈光一閃,拽着平妮就向一旁的臨時練習室走去。
推開門,一串悠揚的琴音傳出來。夕陽下的湖水泛着魚鱗金波,微風陣陣,潔白的天鵝浮在湖面上,優的頸項不時地潛入水中,再擡起時帶落起清靈的水花,畫面美輪美奐。
坐在鋼琴前的安東尼閉着眼睛彈奏着,根本就沒注意到身後站着兩個人。一曲結束時,他並沒有馬上睜開眼睛,而是靜靜地坐在那裡回味着。
“安東尼先生!”眼鏡男,也就是安東尼的經紀人出聲。
“嗯?”安東尼頭也不回地應道。
“您要的人帶來了!”
“是嗎?你可以出去了!”安東尼依舊沒有回頭。
經紀人走出練習室,只留平妮和安東尼兩人呆在那裡。
平妮從進來時就覺得很奇怪,眼前這個貴氣的藍髮男人到底是誰?名字叫做安東尼?有點熟悉……不過,既然這人並沒有在她的第一眼印象中被想起,那麼就說明她和他並沒有達到那種可以單獨見面的交情!他爲什麼要派人半途攔截她?莫非她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得罪了他?
平妮正暗自臆測着,忽聽那男人問道:“你覺得我剛纔彈奏得如何?”
“啊?呃……”平妮有點跟不上安東尼的說話模式,只能愣愣地回道,“……雖然我只是業餘聽衆,但我覺得你彈得很棒,曲子很美,很好聽!”
安東尼沒料到平妮會如此說,心裡有些吃驚,不過當他一想到平妮在聽他彈琴時睡覺的情形就覺得生氣。
“是嗎?不過,一個在我的音樂會上呼呼大睡的人所說的恭維話,你以爲我能相信幾分?”
“哈?”平妮面色一怔。
“你能給我一個理由嗎?一個你每次都呼呼大睡的理由?”安東尼轉頭看向平妮,俊臉嚴肅,如海水一般湛藍深邃的瞳眸緊盯着平妮的眼睛看。
“啊……你,你就是那個鋼琴家安東尼!!!”平妮終於知道面前的男人是誰,在看到他頂着一頭藍髮時,她由衷地讚美道,“比起藝術家的長髮,我覺得老師您染成藍色的短髮更具魅力,簡直完美極了!”
雖然聽出平妮的讚美並非出於花癡的崇拜或是低俗的諂媚,但安東尼依舊冷言道:“你都是如此讚美第一次見到的男人嗎?”
平妮看出安東尼眼中的不屑,嘴角一抽,不過她並不生氣,自己剛纔的言詞對於一般矜持的女性來說確實太大膽了,是她自己欠缺考慮直接說出口了,怪不得別人。
“我失禮了,很抱歉!就我個人而言,老師您彈得很棒,深入靈魂,滌盪人心,讓人全身都感到放鬆,舒服得讓我睡着了!如果因此而冒犯了老師您,我道歉,還請老師您見諒!”
平妮的表情很真誠,大大的黑眸毫無懼意地直視着安東尼。安東尼第一次見到有人敢直直與他對視三秒以上的。因爲他的眸光素以冷酷犀利著稱,就連他的朋友都害怕與他對視。而且平妮一直尊稱他爲“老師”,就這一點來看,他無論如何都沒有理由再責怪平妮。
安東尼的臉色依舊是千年不變的冷,當然,他也不想再對平妮在他的演奏會上睡着一事耿耿於懷,否則倒顯得他很不成熟了。於是,他重新在鋼琴前坐好,想開口說自己不介意了。
“我……”
豈料,在他說話的同時,另一道腹鳴的聲音打破了空氣的寂靜,無比清晰地迴盪在兩人的耳邊。
“咦?”平妮下意識地驚訝了一聲,而安東尼則僵硬着背部,內心充滿了尷尬與懊惱。幸好此刻他不是面對着平妮的,否則……
“老師您還沒吃飯吧?”平妮撓了撓後腦勺,滿臉感同身受地暗自思量着,原來音樂家和作家都差不多,通常會忘記吃飯。想當初,她在寫作時也是如此。
“……”安東尼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他感到很丟臉,板着一張冷硬的俊臉注視着鋼琴的黑白琴鍵。可惡!
“這樣吧,如果您不嫌棄,我想請您吃飯,就當是爲我在老師的演奏會上睡着的無理行爲道歉!”
平妮一開口,連她自己都覺得詫異。她平素並不喜歡和陌生人一起吃飯,像現在這般主動開口邀請別人吃飯的事更是從未發生過。她果然是在禮儀課上中毒太深的緣故了嗎?唉,罷了,反正她現在也不用擔心自己的生計問題,每個月還有固定的零花錢,放着也是放着。
安東尼因平妮的提議而微微鎖眉,暗道,這女人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居然主動邀請一個陌生的男人吃飯,她究竟有沒有腦子?
不過,他想是這麼想的,但令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是,他居然答應了。
當平妮領着他來到一家風味小餐館時,他愣住了。像他這樣的身份,以往出入的都是豪華講究的高級飯店,從未涉足過如此市井民俗的小餐館。他今天穿的還是筆挺的西裝,同小餐館裡的氛圍還真是一百八十度得格格不入呢!
平妮似乎並未在意這點,她只是就事論事地說道:“很抱歉哈,只有這種地方我能請得起。不過,您放心,這裡的飯菜絕對不遜於大飯店的口味!呃,當然了,大飯店的飯菜我也沒有吃過就是了,呵呵呵……”
平妮絲毫不覺得尷尬,笑了笑,拿起菜單點菜,點完之後又遞給安東尼。安東尼沒有接,意思是由平妮做主便可。
安東尼本以爲平妮是個健談的人,然而,在吃飯時,她卻顯得很沉默,而他本人就更是沉默了。於是整頓飯,他們還真的就是以吃飽飯爲主要目的,埋頭苦吃,期間沒有說過一句話。
安東尼一邊吃,一邊似有若無地觀察着平妮。說實話,平妮在他的認知裡並不是漂亮的女人,充其量只能算是清秀,而且還清秀得有些英氣。
她留着半長的齊肩發,髮色有如染燙過一般枯黃,但卻顯得很柔順。她很瘦,膚色與其說是白皙,不如說是蒼白來得恰當。她的眼睛大而黑,說話時亮晶晶的,很精神,但偶爾的斂眉間卻又透着一抹或許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到的寂寥。
小餐館內很吵,平妮呆得很怡然,而安東尼就時不時地皺眉不適了。不過,出於禮貌他並沒有抱怨出聲,而且,老實說,他並不覺得厭惡。他依舊在觀察着平妮。
“老師……”
“不用叫我老師,叫我安東尼就行。”
安東尼打斷平妮的話,依舊學着她的樣子悶頭苦吃。平妮見了笑起來:“老,不,安東尼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我現在才察覺到自己犯了一個多麼低級的錯誤。我居然將一名渾身透着貴族氣質的音樂家帶來小餐館吃飯,真是褻瀆高貴的愚蠢做法啊!”
“爲什麼這麼說?”安東尼擡眼看向平妮。
“咳,若是您回去以後彈出的音樂都染上了鄉間的市井氣息,那我可就罪過了!”
“哼,鄉間音樂不是很好嗎?而且,音樂並非全爲那些所謂的上流社會的人而存在的!”
平妮怔怔地望着安東尼,突然覺得他那冷冷的俊臉變得生動起來,人果然是不可貌相的。她原以爲安東尼是個高傲得對一切都不屑一顧的男人,沒想到他的內心竟是如此得豐實美好。也對,一個內心黑暗的人是彈不出那種讓她舒服得想要睡覺的曲子的!
“老師,同你說話後我覺得自己很膚淺,我有點崇拜你了!呵,呵呵……”平妮有些激動,亦有些尷尬,右手下意識地擡起想要撫撓自己的後腦勺。然而,她這一個動作卻突然撞上正端着一盆湯上來的服務員。
服務員“啊”了一聲,手中的熱湯卻是已然向平妮的腦門傾瀉下來。眼瞅着一盆有可能令她毀容的熱湯的當頭淋浴,平妮張大了嘴巴,忘記了下一秒該有的反應。然而,就在平妮以爲自己不可倖免的瞬間,她被人擁在了懷裡,耳邊聽到湯盆落地傳來的碎裂聲以及服務員嚇到極致的抽泣道歉聲。
怎,怎麼了?
平妮愣愣地擡頭,發現安東尼抱着她。
“對不起,對不起先生,您的手沒事吧?”
服務員帶着哭腔的致歉聲讓平妮的心頭猛跳。難道說,難道說……安東尼因爲救她而,而……
平妮一把拉過安東尼的手臂,發現他的右手手背上一片燙紅,手指上還起了幾個透明的水泡。平妮二話不說,扔下飯錢,拉着他就奔出了小餐館……
在a市區的一幢白色的歐式風格的別墅內,平妮正跪坐在地板上替安東尼的右手塗抹治療燙傷的藥膏。藥膏的清涼氣息瀰漫在空氣中,兩人皆沉默着,室內靜得幾乎可以聽得見彼此的呼吸聲。
“對,對不起!”平妮的聲音充滿了懺悔與不安,“都是因爲我的不小心才導致您的右手受傷,如果,如果……”
平妮有些艱澀地擡眼看向安東尼的那張自始至終都未曾變化過的俊臉,心裡愈發感到難受。這男人一定是擔心她太過自責纔會不動聲色的,燙傷一定很疼,可是他的反應卻像是傷的人不是他一樣。
就在半個鐘頭前,平妮想要拉他去醫院治療,可是他卻不願去。他叫來出租車,帶着平妮一起來到了他所居住的別墅內。
“如果什麼?”安東尼定定地望着平妮,他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擔心。
“如果您不能再彈鋼琴了……”平妮艱難出聲。
“你會負責嗎?”安東尼認真地問道。
“啊?”平妮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哼!”
“啊,當,當然,我當然會負責!”在安東尼不耐地站起身時,平妮急忙應道。
“……”安東尼淡淡地掃了平妮一眼,覺得她此刻急巴巴的表情有些搞笑,“你怎麼負責?”
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和平妮在此討論這麼一個無聊的話題,更不知道自己當初爲什麼會鬼使神差地答應跟她去吃飯,並替她擋下那盆湯,還帶着她來到他的私人別墅!他最近似乎變得不正常了,不,應該說是自從他第一次見到平妮在他的演奏會上大睡特睡之後,他就變得很奇怪了。
“呃……”怎麼負責?這還真是一個高難度係數的問題,平妮皺眉思索着。
賠錢嗎?平妮環顧了一下別墅內的高裝潢,覺得自己這麼做只會侮辱人家,因爲人家分明是個不知道有多麼富足的音樂家,這裡擺設的每一件小東西似乎都夠她這個小老百姓吃一輩子的。
平妮想來想去,最終面色慘淡,但態度卻十分誠懇堅決地說道:“我決定從今以後做您們家的無薪傭人。您娶了妻子,生了孩子後,我就負責當您孩子的保姆。我會伺候您們一家人一直到我的生命終結,您看如何?”
安東尼望着平妮,久久不說話。
平妮被盯得有些尷尬,訕訕地開口道:“當然,如果老師您有什麼更好的建議,我會虛心聽取的!請說出您的看法吧,拜託!”說着,平妮便向安東尼深深地鞠了一躬。
“……就按照你說的辦吧!”安東尼出聲道,“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女傭了,負責照顧我的飲食起居!”
“啊?啊,呃,好的……”雖然是自己提議的,但平妮依舊感到驚訝。啊!等等,她怎麼覺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對勁呢?啊,是了,她剛纔是說如果安東尼不能彈鋼琴的話,可是現在,她還不確定安東尼到底還能不能彈鋼琴呢?
“怎麼?你想反悔了嗎?”安東尼看出平妮的神情中夾雜着糾結與不甘,故意將自己的那隻綁着厚厚繃帶的右手擡起來讓平妮看到。
“呃,不,我……”平妮的心中再一次生起愧疚感。
“既然不是,那就這樣辦吧!你回家去收拾些衣物過來,你以後就住這裡!”安東尼徑自走進自己的房間,不再理會平妮。
平妮抓了抓頭髮,慢慢地走出別墅的大門。她覺得自己今天的生活有些戲劇化,就這麼着淪爲了一個陌生男人的女傭。
啊,對了,她怎麼這麼笨呢?當初應該說以身相許的,這樣才更富浪漫故事xing不是嗎?唉,罷了,就她這樣的,也只能做個女傭什麼的了,而且,如果當真以身相許嫁給安東尼,她一定會首先崩潰掉的。畢竟,現實不是小說,英俊的男人才不會看上平凡的女人,而她似乎也沒有對人家動心的跡象!
想至此,平妮搖了搖頭,笑了。她回家可以將自己的經歷記錄下來,以後會是個寫作的題材。
平妮走後,安東尼的房間出現了眼鏡男經紀人。
“安東尼先生,您的手?”經紀人問道。
安東尼揚了揚自己的右手,稍一用力,一直巨大的狼爪掙開繃帶瞬間冒出,尖利的爪子在昏暗的室內,閃出慎人的寒光。
“你忘了我是什麼人嗎?哼!”安東尼冷哼,狼爪迅速縮回修長的人類手指,原本的燙傷完全消失不見。
經紀人略顯尷尬,抵了抵鼻樑上的眼鏡:“先生,您真要讓那個女人……”
“嗯!”安東尼轉過身背對着經紀人。
“不過,她現在是谷家的千金,她應該不會來……”
“不,她一定會來!”
安東尼揮了揮手示意經紀人可以出去了。他望着窗外漸濃的夜色,藍眸閃爍着灼灼光芒。
“wonderful”酒吧內,金髮男人艾特和灰紫瞳眸的t大教授米奇坐在某包間內悠閒地啜着紅酒。
艾特的身兩邊各坐着一名漂亮性感的女人。反觀米奇,則是如孤家寡人一般遠離艾特落座。他那不喜女色、淡定自持的沉穩模樣反倒更令女人心動。
“切,安東尼那小子又爽約了,加上這次,他已經爽約三次了!”艾特摟着一名美女,色迷迷地在她的紅脣上香了一口。
“哼,誰讓你每次都在他開完演奏會約他?他最討厭的就是看到你這副se鬼的模樣!”米奇不屑地瞥了艾特一眼。
“得了吧!我是想讓他放鬆放鬆,居然這麼不給面子!如果雀翎不選他,我看他就一輩子做處男吧!”
“噗!”米奇噴了,“咳……”頰邊隱隱閃現出兩抹紅暈來。
見狀,艾特的嘴角倏爾揚起邪魅的笑影:“你的反應如此之大,莫非你也是……唔……”
艾特的話還未說完,張開的嘴巴就被米奇突然擲來的一粒紫葡萄給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