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夜幽的總部基地位於某座山的半山腰處。這座山地處荒僻,不是太高,沒有名字,山上沒有飛流瀑布,樹木也相對稀少,因此,這裡鮮少有人過來踩點觀景。
夜幽在山頂建了一座小教堂,每逢禮拜天,他都會在那裡禱告、誦讀聖經。
蘇菲將樺和姬道擄來的第二天就是週末,一大早,教堂內便傳出神聖不可侵犯的鐘聲,由幼齡孩子組成的唱詩班,在教堂內賣力地演唱着,那歌聲安詳、靜謐,擁有撫慰人心的功效。
sweet和劍走進教堂,首先對着教堂內的主耶穌虔誠地鞠躬膜拜,繼而才走到夜幽的身邊站定。
“乾爹!”sweet微笑,劍只是衝着夜幽稍稍點頭。
“她有什麼異常舉動嗎?”夜幽閉着眼睛,緩緩出聲。
“沒有!”sweet回答,表情很是不解,“乾爹,蘇菲不是您的親生女兒嗎?”
“……”夜幽慢慢睜開眼睛瞟了sweet和劍一眼,“是又如何?要知道,越是至今之人就越容易背叛於你!”幽深的瞳眸別具深意地打量着sweet和劍。
“她似乎沒有完全受到控制……”
“哼,要不怎麼說你們中間沒人能強過她呢!她是我的女兒,她的意志力很強,所以她不會完全受制於我,但也不能完全擺脫我。這樣更好,我要讓她在清醒的狀態下去完成我所交代的任務!”夜幽陰惻惻地笑着。
sweet和劍低下頭,心底裡卻因爲夜幽的狡猾和多疑而感到慎得慌。
夜晚,山間氣候變冷,天空顯得愈發幽藍漆黑,半圓的月亮也顯得愈發皎潔明亮。
夜風侵入肌膚,竟有幾分冷寒刺骨的感覺。不過,身穿着單薄t恤牛仔的蘇菲卻因爲與夜幽施加在她身上的咒語相抗衡而全身亢奮着,根本就感覺不到一絲寒冷。
那個老怪物確實厲害,儘管她一再忍耐,但她還是按照夜幽的吩咐將崎兒、樺和姬道一起擄了過來。
夜幽只說他需要樺的力量,他知道崎兒的身體內擁有巨大的能量源,如果蘇菲不肯犧牲樺,那就要犧牲崎兒。爲了防止她會僥倖逃脫他的控制,他便把崎兒帶走作爲人質威脅她。
蘇菲的嘴角微勾起一抹嗜血的冷笑,在月光下顯得蛇蠍獰猙。她現在身不由己,只能先委屈樺了。
蘇菲穿過一道迴廊,來到一扇石門前,將手掌貼進指紋鑑別器內,“叮”的一聲響,石門向兩邊拉開,蘇菲大步走進去。接下來又穿過數個由鑑別器控制的石門之後,纔到達一間圓形控制室,正是夜幽之前禁錮蘇菲的那間密室。
樺的四肢被鎖鏈分開鎖在半空中,頭頂和腳下皆有一面奇怪的圓形符咒。樺光着腳,身上的白色襯衫皺成一團,鈕釦只扣了兩顆,胸口露出大片的肌膚,尤以蘇菲刺進他胸口的那四枚毒牙最爲醒目,已經泛出一圈黑紫色,看起來非常可怕。
樺依舊處在昏迷中,紫發凌亂異常,眉頭緊鎖,薄脣冷硬,由此可以想見他在昏迷的前一秒一定相當憤怒。
蘇菲面無表情地看着樺狼狽的模樣,伸手按下遙控器的按鈕,鎖住樺身體的鎖鏈“咔咔”響動,下一秒,樺的雙腳着地。
蘇菲走上前,從腰帶上摸出一把匕首,挑出樺胸前的毒牙。黑紅色的血流了出來,不一會兒,傷口便開始自動癒合。
蘇菲伸出手挑起樺的下巴,見到他的眼睛慢慢睜開來。如水銀一般的眸色,卻又晶透無比,神秘流轉間,漂亮得近乎攝魂奪魄。
“你……”樺的薄脣動了動,卻只吐出一個“你”字。他的眼神中透着一抹不置信的疑惑,以及遭受背叛的不甘,他在等着她親口解釋。
“你的力量恢復得差不多了嗎?”蘇菲不閃不避,直接迎上他的銀眸。
樺的薄脣動了動,這女人真的很懂得怎麼才能激怒他!
“哦,是啊,你都親自獻身了,我的力量能不恢復嗎?真是奇怪了,你這麼做到底是爲了什麼?我的力量恢復了,你和你的父親不就多一分危險了嗎?”樺負氣地大聲吼道,繼而掙了掙四肢的鎖鏈,卻發現自己被某樣咒術禁錮着。
“哼,你真是笨得可以!你的力量恢復了,那麼你的血液中自然也就蘊含着更多的力量,你想,喝了你的血的人會怎樣?”
蘇菲的手指自樺的下巴移向他的脖頸,動作輕柔流連,可是臉上的表情卻冷漠疏離。
聞言,樺的銀眸微眯,薄脣忽而勾起一抹譏諷的笑影:“呵呵呵,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你要血是吧?你要血,我給你就是了!”
樺猛地掙扎了一下,身體立刻被鎖鏈上的電光所擊中,痛得他的臉孔一陣扭曲變形。
“你不用着急,有你出血的機會!”蘇菲手按遙控器,她身邊的地板突然向兩邊拉開一個圓形的洞,從洞裡升上來一個圓臺,圓臺上放着兩管手腕粗細的注射器。
“我爹哋夜幽需要純血種的活血來維持他的不老不死之身,這一千多年以來,他都是這麼過來的,可憐你們吸血鬼真是有夠遜的,居然就這麼被他一個一個地吸乾了血而不自知!”蘇菲漫不經心地說着,並利落地取來注射器,拉下樺的襯衫,針頭毫不猶豫地刺入他的胳膊。
鮮紅色的血,汩汩地被吸進注射器內,很快便裝滿了一管。
樺對於從自己身體內流失出去的血液,看都沒看一眼,自始至終都冷冷地盯視着蘇菲的臉孔。
蘇菲任他盯視,轉而取來另一管注射器刺入樺的胳膊。她們的距離捱得很近,蘇菲那白皙的脖頸就呈現在樺的眼前。就在她即將抽滿另一管血之際,樺突然一俯臉,張開嘴巴就朝着蘇菲的脖頸咬了下去。
樺是帶着怨憤咬下去的,下口之重,力道之猛,可想而知。不過,蘇菲倒像是早就預料到一般,眼睛連眨都沒眨一下。
蘇菲抽完血,樺依舊不鬆口。蘇菲本可以大力推開他,順便甩他幾耳光,不過她並沒有那樣做。蘇菲的沉默換來樺的於心不忍,他鬆開口,銀眸複雜地望着蘇菲那蒼白的臉孔,他似乎吸得太多了。
蘇菲定定地望着他,漆黑的眼眸內似是在傳達着什麼,不過下一秒她便恢復成先前的冷漠態度,語氣愈發顯得不屑一顧。
“呵,真好啊,我體內的血被你吸了,我再從你的體內吸出來,經過你的身體這麼一過濾,血液居然就變得強大有力量了,真是好極了!”
“你這女人!”
“好了,你繼續閉目養神,十天後,我會再來取血!”說着,蘇菲又將毒牙刺入樺的胸口,樺掙扎了兩下,恨恨地閉上眼睛昏迷了過去。
蘇菲將兩管血放在圓臺上,再次按下遙控器的按鈕,圓臺下降,不一會兒地板便重新關閉,而室內的牆壁上卻突然出現一面液晶屏幕,裡頭的夜幽正笑眯眯地望着她:“菲兒,你做得很好,爹哋很爲你感到驕傲!瞧,我和崎兒相處得很愉快呢!”
蘇菲定睛一瞧,果然在畫面中看到了崎兒。蘇菲的眼眸驀地大睜,**,夜幽那個老變tai居然讓崎兒見那個人虎獸!
畫面中崎兒正抱着用嬰兒被包着的人虎獸,小嘴還不住喃喃自語哄着它。他自己本來就只是個兩歲大的小人兒,這下又抱着一個比他還小的小嬰兒,那情形很有點詭異的味道。
蘇菲沒睬夜幽,直接關掉熒屏畫面,轉身走出控制室。
每隔十天,蘇菲會過來取一次血,而蘇菲也會在這一過程中失血。蘇菲雖然加強了自身的營養補給,但身體還是有點吃不消。
蘇菲現在已經完全確定自己是夜幽的親生女兒,但是,他喝着樺的血,而樺又喝着她的血,如此說來,就等於是夜幽在間接喝她的血。老變tai,老混蛋,老匹夫,早晚有一天她要親手替他放放血!
整整三個月,蘇菲見不到崎兒,只能從熒屏畫面上看到他的樣子,蘇菲愈是無力,夜幽就愈是得意,有時候蘇菲會在想,與其說那個老怪物是在折磨樺,不如說他是在折磨她。
蘇菲現在仍然時不時地會遭到夜幽的控制,雖然她憑藉自己的意志力同夜幽的咒語做着鬥爭,但她卻不能乾脆撕破臉,因爲崎兒還在夜幽的手上。
這天深夜,當蘇菲又一次從控制室內出來時,突然見到兩個穿着黑衣的高大男人嘻嘻哈哈走過迴廊。蘇菲急忙躲在一處暗角,警戒地聽着他們的對話。
“神父想要純血種的血,就讓研究人員拿純血種的血和普通吸血鬼的血做研究,結果根本就沒發現有什麼異常嘛!”
“是啊,那個普通吸血鬼還真可憐,神父讓我們將他扔在後山了,明天即便不會被野獸吃掉,也會被太陽曬乾吧!”
“要怪就只能怪他只是普通吸血鬼了,沒有利用價值的東西神父向來都是果斷廢掉的!”
“呵呵,是啊,所以我們可得小心點兒了,說不定下一個就是你我了!”
蘇菲的柳眉緊鎖在一起,如果她沒猜錯的話,剛纔那兩個人口中的“普通吸血鬼”應該指的是姬道。三個月前,她順勢將姬道也擄了來,不過之後她就不清楚他的下落了。沒想到夜幽居然拿姬道做實驗?!
蘇菲暗暗咬了咬牙,穿過迴廊,飛快跑向出口。
在三個月的時間裡,除了夜幽所在的隱秘地點,這個總部基地的大部分地形路線都已被她摸清,她知道該如何躲過迴廊的電子眼,也知道怎樣才能順利走出總部基地。
雖然姬道和她一直不對盤,不過他卻沒有做出傷害她的事情,相反,每次都是由他替她保護崎兒。姬道和樺是被她擄來的,她可沒打算將他們置之死地就完事了,她的目的是要——生!
蘇菲翻過基地的大門,躲過探照燈的搜查,向後山奔去。
姬道被人扔在後山的岩石堆裡,身體被刺穿,腦袋被撞破,不過他感覺不到疼痛,因爲他的脖子上還cha着一枚毒牙。
他是清醒的,卻正因爲清醒而感到悲涼無奈。他想他這次是死定了,他似乎看到風鬼正在他的眼前衝他微笑招手。
他這三百年來到底都做了些什麼呢?
誤以爲哥哥姬正死了,所以他一直在尋找樺鴛報仇。可是當姬正完好無損地站在他的面前,並不顧兄弟情誼想要殺了他時,他之前鑄就起來的世界崩塌了。當風鬼爲救他而死時,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活着還有什麼意義。
對了,他還要爲風鬼報仇,他要殺死哥哥姬正。於是他跟隨在樺的身邊,並和那對母子倆住在一起。
在與他們相處的過程中,他報仇的思想似乎漸漸淡去了,他似乎喜歡上了那個家。雖然風波不斷,雖然他常常被那對母子倆氣得跳腳,但總體來說,他覺得很舒心。
他不知道蘇菲爲什麼會背叛樺,將樺和他綁來這麼個鬼地方。他知道這背後一定與那個神秘的神父有關。他被擄來後一直都昏迷着,好不容易醒來時卻發現自己已經被人扔棄在荒郊野外等死。
可笑的一生,他什麼都沒爲自己做,也沒爲別人做過什麼,一直都像個笨蛋一樣被別人利用來利用去的。
姬道擡眼看向天空中半圓的月亮,嘴角泛起一抹滄桑的笑影,好吧,就在這裡等死吧!碌碌無爲的笨蛋就只配這麼等死而已!
姬道閉上眼睛,絕望地等待着死亡的來臨。
“終於找到你了!”
一道熟悉的,淡淡的女音突然在姬道耳畔響起,他睜開眼睛,見到蘇菲正面無表情地望着他。
“你不是已經背叛了樺鴛大人嗎?你還來這裡做什麼?你滾開,我不想見到你!”姬道無力地說道,但語氣中仍舊難掩怒氣。
“現在我不跟你吵。”蘇菲不理姬道那憤怒的眼神,用匕首挑出他脖子上的毒牙,繼而叢口袋內摸出一小瓶鮮血。
“這是……”姬道漸漸恢復力氣,不過因失血過多,身體的傷口恢復得極慢。
“樺的血。”蘇菲淡淡地回道,並直接拉開瓶蓋打算倒入他的口中。
“不,不行!我怎麼可以喝樺鴛大人的血?”姬道有些激動,“你拿着樺鴛大人的血做什麼?”
蘇菲不理他,直接扳開他的嘴巴,將血灌入他的喉嚨。夜幽那個老狐狸,盯她盯得很緊,她好不容易纔偷了這麼一點點血。她自是不需要樺的血,但她總覺得有備無患,指不定就有誰會用得上。而現在,姬道正好需要血。
姬道又急又氣,但他喝都喝了,也只能認命了。樺的血果然有作用,姬道才喝了不久,身上的傷口便自動癒合。不過,姬道的身體仍舊很虛弱,主要原因就是缺血。
蘇菲將胳膊一伸,說道:“吸我的吧。”
姬道有些驚愣,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蘇菲,表情依舊很冷淡,但看在他的眼裡卻莫名多了幾分親切感來。
姬道拒絕,因爲蘇菲是樺的女人,他不能碰。
“放屁!什麼叫你不能碰?我讓你吸你就吸,如果覺得過意不去,就幫我的忙!”蘇菲沒好氣地衝着姬道低吼。
姬道被吼得難堪,彆扭地轉開臉不看蘇菲,不過他最終還是吸了蘇菲的血。
當蘇菲和姬道打算回去時,卻發現sweet和劍正從一處岩石背後走出來。
“菲姐,乾爹讓我們接你們回去!”sweet微笑着說道,只是他的笑在月色下顯得格外詭異。
這麼快就被發現了!蘇菲暗自冷笑,看來終於到了徹底撕破臉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