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恆漫怎麼不吃了?”
俞蘅遲疑地說:“媽, 我好像聽到了槍聲。”
“槍聲?是軍隊到了嗎?!”鄭母大喜。
“不是,我聽着像在後面那排樓。”
鄭父說:“那就別理了, 我們管不到的。趕緊吃, 吃完小妹和跟我來,我有事情跟你說。”最後一句是對俞蘅說的。
“哦。爸你要跟我說什麼?”俞蘅裝出好奇的模樣, 又警惕地說:“不是要批評我吧?我剛剛表現得可好了,你可不准沒收我的槍!”
鄭母難得同意女兒的看法,雖然槍很嚇人很危險, 可是今天要不是女兒膽子大瞄得準, 他們一家子都活不了。“老公,你找小妹要說什麼, 你別太嚴厲了。”
鄭父無奈:“好吧,那就在這裡說好了, 免得你以爲我偷偷訓她,在那裡心疼。”他轉過來對俞蘅說:“你呀, 最近的膽子太大了,就說白天變異鳥人進咱們家, 他抓你,你還往他身邊衝,把我和你媽嚇死了。雖然後來沒出事, 可你能保證以後也能這麼順利?聽爸的,我和你媽都在, 還不用你出頭冒險, 知道了嗎?”
俞蘅一一應下來。
“爸, 你的手機響了。”鄭恆莉提醒。
鄭父接完電話臉色沉重:“敏敏危險了!她說她家小區被變異人圍住了,現在家門外面有變異人在砸門,我得去救她!”
“什麼意思?!”鄭母大驚:“你要去河從?不行我不准你去!”
“可是她就一個人,還帶着孩子。陳俊一直沒回家,我看是凶多吉少了。我得去把她接回家。”
鄭母捂着額頭仰頭,一副承受不住的模樣,她甩手壓抑着聲音喊:“你知道河從有多遠?不止她家門口有變異人,我們家門口也有!你要怎麼去,啊?!”
鄭父抓住她:“你冷靜一點!冷靜一點!我可以,我開車去,我還有槍!他們要的是吃人,看到槍他們會害怕的,換兩個人吃而已,我能夠威脅他們的!那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不能放着她不管!”
“那我們呢?你要是出事了我和女兒怎麼辦?你讓我們怎麼辦?”在鄭母崩潰哭喊中,鄭父還是走了,帶走了家裡兩把槍和食物一箱。
在鄭父離家之後,鄭母哭了很久很久,直到天色轉黑,外面的變異人彷彿也狩獵離去,四周開始恢復死寂。
“媽別哭了,還有我和妹妹在呢。”鄭恆莉安慰說,剛開始她也很慌,不過後來也想通了。這輩子比之上輩子已經好太多了。上輩子她和她媽兩個人身上什麼都沒有,都能跟着軍隊進安全區,沒道理這輩子不能夠啊!等進安全區,她一定第一時間抱住方仕雨的大腿,一切就都妥當了。
“媽,有人敲門。”俞蘅先聽到敲門聲。
“我去看看是誰。”鄭母擦擦眼淚,打開手電筒往大門走去。她先隔着門問:“是誰?”
“鄭嫂子是我,我是三樓302的小李啊。我老公失蹤了,我自己一個人住着很害怕,能來你家住一起住嗎?”
鄭母很猶豫,俞蘅就說:“媽,我覺得不太好,我們家東西亂,而且大姐不是說了嗎,變異人會僞裝,很難認得出來的。”
“你說得對——”
“是啊!而且爸走之前不是說了別給其他人開門嘛。”鄭恆莉又補了一句,俞蘅看着鄭母的臉色,心裡就覺得糟糕了。果然鄭母的臉紅了黑黑了紅,咬着牙說:“我理他個鬼!你們李阿姨不會是變異人的,她懷着孕呢,之前我還跟她說過話。”
“媽!”俞蘅趕緊攔住她,可鄭母此時心火燒得旺,正是一腔怒火想要和丈夫對着幹的時候,勸都勸不動。
最後懷着身孕的李阿姨提着行李箱住了進來,就和鄭母睡一屋。兩個女人抱着哭,一個哭自己失蹤的老公,一個哭罵自己離家的老公,共同找到心理安慰,兩人都親近了不少,看得鄭恆莉猛翻白眼,跟俞蘅吐槽:“媽這是怎麼了,完全不像她嘛!現在是什麼時候,怎麼能放外人進家裡來……”
俞蘅嘆氣,還不是你多說了那一句,鄭母現在正和鄭父慪着氣呢!哪兒願意聽鄭父留下來的叮囑?她現在的心思是這樣的:你都不聽我的話了,我幹嘛要聽你的話?雖然鄭母這件事做得太過沖動不理智,可他還是得照應對方,畢竟是原身的親媽。他以“爸爸不在很害怕”的理由,硬是把鄭母拖到兩姐妹的房間裡一起睡,他比較瘦,鄭母就和他睡一牀。
黑暗裡,鄭恆莉已經睡得打呼,鄭母卻翻來覆去地睡不着,還發出嘆息。俞蘅知道她是後悔了,理智回籠之後,她必定能夠察覺出放外人進來住的諸多弊端,可她又是一個善良的人,看着李淑寧大着肚子很是不忍心。
只希望這個李阿姨沒有問題,再等幾天軍隊過來一起去安全區就行,幾天的食物鄭家還是提供得起的。
半夜,俞蘅在睡夢中醒來,他留在客廳的傀儡替身娃娃時限到,已經消失了。他翻出手機看,傀儡娃娃能持續三個小時,家裡停電都睡得早,現在才二十三點十七分而已。
他小心地起牀,打算再做一個,走到臥室門後的時候,他聽到了極其細微的咔噠聲,那是旋轉門鎖轉動時候,即使再細心也會發出的聲音。
“咔噠。”
於是他站住了,聽到輕微的腳步聲從隔壁主臥出來,然後是在走廊裡,慢慢地往他所在的房間過來。他沉默地站在門後,等着兩個結果。一個是腳步聲繼續往前走,到盡頭的衛生間去,另一個則是——
腳步聲停在了門外,然後把手開始轉動,一個女人走了進來,他聞到了頭髮數日未洗的餿味。俞蘅藏在門後,躲在門的陰影裡,看着李淑寧像貓一樣走進來,無法想象一個懷着七個月身孕的女人,動作竟然這麼輕巧。
李淑寧往牀邊走去,她往左邊走,那是鄭恆莉的牀。房間裡黑漆漆的,連月光都透不進來,俞蘅習慣了黑暗,視力也有所增強,這才能看清李淑寧摸索着碰到牀,然後伸出手去抓鄭恆莉。她的指甲有些微的反光,應該是磨得尖利光滑的爪子。在她伸出手的那一刻,體型驟然變大,特別是肚子的部位,跟吹氣一樣膨脹起來。
這是一個變異人。
確定這一點不是讓人高興的事情,俞蘅舉起槍,瞄準了李淑寧的腦袋和脖子。
“啊!!”鄭恆莉被痛醒,睜眼迷迷糊糊地看到有一個巨大的身影在自己面前,那一瞬間夢境和現實交錯,她以爲自己見鬼了!嚇得大叫起來。隨後兩聲悶響,好像有什麼東西倒地了,鄭恆莉嚇得直哭,喊:“媽!媽!媽啊!”
俞蘅鬆了一口氣,雙手手臂繃緊得都痠痛了,眼睛也很乾澀,睡到一半起來開槍殺人是非常糟糕的經體驗。他打開了手電筒,將手電筒放在櫃子上照着整間臥室,鄭母和鄭恆莉徹底醒來,他不得不解釋了一番前因後果。
最後三個人跑到主臥去睡,其實除了俞蘅,她們都睡不着。“都是我的錯。”鄭母后悔極了,不止是將危險放進家門,更要緊的是她的女兒又殺人了。
殺人啊,多麼可怕的事情,可她的小女兒纔多大?就已經能夠面不改色地多次開槍了。就像現在,她輾轉難眠,小女兒卻已經睡着了。鄭恆莉則是受驚過度,總是閉眼又睜眼,生怕再一睜眼眼前又是一個大黑影,這絕對是超級大噩夢。
第二天醒來,一家三口除了俞蘅都帶着黑眼圈,鄭恆莉還有些頭痛。“沒有電不能開空調,好熱啊。”又熱又睡不着,可不就難受了。
隔了一夜,李淑寧的屍體都有些發臭了,她碩大的肚子看着很滲人,鄭母怕兩個女兒以後對懷孕大肚子有陰影,不讓她們靠近,自己動手收斂,用被單將屍體裝起來,然後小心地開門將屍體搬到對門去。
從末世的第一天起,對門兩戶人家都空了,那兩家人都出了變異人,吃了自家人後就出門來砸他家和隔壁的門,後來被小女兒打死,房子就空了出來。
剛將屍體放好往自家去,樓道走出來一個變異人,這個變異人還是人類普通的模樣,只是嘴巴帶血,下巴都是紅色的,看得鄭母心一跳,拉着俞蘅趕緊回家去,等他們進來鄭恆莉離開關門,一層層地鎖上。
“嚇死我了!他——”
門突然被猛拍,嚇得鄭恆莉嗷地跳起來,門外有吊兒郎當的男聲傳來:“別這麼害羞嘛,開門一起玩啊。”
鄭母又氣又怕,帶着女兒們將木板再次釘上去之後就退回房間裡,假裝沒聽到外面的調笑聲。門被敲了近五分鐘後停止,變異人好像離開了。
“不能再開門了,不管是誰來都不能開。”鄭母絞着手指:“家裡就我們三個女人太危險了。那些變異人也是挑軟柿子捏,不然的話不可能你爸剛走,李淑寧就來家裡。是我的錯,一個孕婦怎麼膽子那麼大敢自己出門,是我差點害了你們。”她咬牙說:“媽不會再犯這樣的錯了!”
砰砰砰!
門又被敲響了!沒有人應門,敲門聲停止,鄭母緊繃的神經放鬆一些,下一刻就聽到了更劇烈的砸門聲,哐噹噹,鄭恆莉抖着嘴脣,眼神驚恐:“是鐵錘砸鐵門的聲音!有人在砸我們家的防盜門!”
一聲兩聲三聲,防盜門發出瀕死的悲鳴,聲聲刺耳。
“媽,大姐,把刀拿好,我們去看看。”俞蘅站起來往外走,開始拆木板,鄭母大驚:“你在幹什麼?”“媽,如果防盜門被破,裡面這層木門也擋不住,更不要說這層木板了。把這個拆了,我看一下外面有多少人,才能做打算。”
“好吧!”鄭母不得不承認這麼做纔是正確的,如果躲在臥室裡毫無作爲,等門全破開,娘仨都得沒命。
木板很快就拆開,俞蘅通過貓眼看向門外,是早晨遇到的那個男人,對方還是人類的模樣,只是手裡掄着鐵錘正在敲防盜門。他甚至還叨着煙,一派閒散無聊的模樣,漫不經心地砸門。門後,鄭母急切地拉着他的手,低聲問:“有幾個,啊?”
門內門外的心情,截然不同。
俞蘅也低聲說:“目前看就一個。媽你來開門吸引他的注意力。”
“行!”鄭母無疑是想起女兒的槍術了,這家裡就她開過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