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知道這個左護法是不好對付的,夏末也沒有想過要自己一個人去對付,可是,等到現在她才覺得自己是有點貿然出擊了。那一股從左護法手上傳來的力量一直在自己的劍上盤旋,說不清楚到底是要將自己吸進去還是要將自己推出去。總之那是一種讓人十分難受的力道,在這樣的力道之下,夏末覺得自己好像要被生生撕開了一般。
疼,一種並不明顯的疼痛開始緩緩的從自己的手掌處傳了過來。正是因爲這種痛並不算明顯,所以一開始的時候夏末並沒有注意,可是等到她注意到這種疼的時候,她發現在即的手掌滲出了鮮血,那鮮血好像是從泉眼裡涌出來的泉水一樣,一點都沒有停歇的樣子,從一滴兩滴,然後變得流淌的速度越來越快。伴隨着這鮮血流淌出來,夏末還感覺到了自己的掌心有一種奇怪的疼痛,灼熱、瘙癢並且伴隨着疼痛,一陣一陣的朝着她的身體裡不斷的刺了過來,讓她想要裝作沒有發覺都不可能。
在這種情況之下,繼續這樣執着的用手抓着長劍一定是不明智的。夏末當機立斷想要放開手,可是,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夏末想要放開手的那一瞬間,就看見左護法的另外一隻手就朝着夏末的手抓了過來。夏末的心一沉,當機立斷的用另外一隻手拔出了一直捆在大腿上的弩槍。朝着那一隻手毫不猶豫的就開了一槍。
啪的一聲脆響,左護法的手立刻就放開了,而在他的手鬆開的那一刻,夏末的抓着長劍的手也放開了,不過,隨着這一聲脆響,夏末卻好像是完全失去了地心引力一般朝着後面飛去。夏末其實很想在空中翻兩個跟頭。以保證自己不會直接貼在牆上,可是,那巨大的引力實在是讓她無暇做出這樣的動作,不過是眨眼之間,眼看着她就要被拍到了那粗壯的柱子上了,而這個時候,她一把將身上的袍子扯了下來,像是拋出了一根繩子一樣,將這個袍子直接就朝着柱子上那根房樑丟去。
其實夏末並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能套住那根房樑,只是。她一貫的習慣是,哪怕是要死了也得掙扎兩下。否則,誰知道你還能不能再搶救一下呢?
總體來說,夏末的運氣還是不錯的,特別是在生死關頭的運氣她一向都要比旁人好那麼一點點。所以。在她的袍子朝着房樑丟過去的時候,她的袍子就好像是一條最爲柔軟靈巧的蛇一般,立刻就將那房樑牢牢的纏住了,這一拉一纏之間,竟然生出了強大的力道。夏末就着這樣的力道,將自己已經快要貼近柱子的身體猛地一拉,便撲向了高高的房樑。
她的動作靈巧。身體又無比的靈活,不過眨眼的功夫,她就已經穩穩的落在了房樑之上。
房樑之上顯然沒有什麼超過人類想象的力道出現。平靜如昔,夏末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首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右手上的傷口。這是一道很長很深的傷口,傷口處也並不整齊,並不像是用利器劃傷的傷口,而是像是被巨大的力度生生撕開的傷口。通過傷口夏末能看見裡面的肌肉肌腱、甚至是森森的白骨。她活動了一下右手,雖然傷口很痛,但是卻能感覺的出來肌腱並沒有斷裂,這就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在塵埃中,如果肢體損壞的話,是不會像是普通的遊戲恢復的,而是會像是正常世界裡一樣變成殘疾。而肌腱的斷裂,雖然說可以接起來,但是按照現在的醫療水平,就算接起來一定是會留下後遺症的,導致攻擊力大大的下降。
所以,在夏末脫離了危險之後,首先查看的就是自己手上的傷口,如果她不幸肌腱斷裂的話,就相當不妙了。不過,看起來,老天還是站在夏末的身後的,就算手上的傷口着實恐怖,不過,卻只皮膚和肌肉的撕裂,而肌腱和骨頭並沒有損傷,真是夠幸運的。
夏末並不是醫生,身上自然沒有帶外科醫生手術用的針線。不過,倒是有幾枚梅百線放在她這裡忘記拿走的針,夏末躲在房樑的角落裡,讓那巨大的樑柱的陰影將自己遮掩起來,然後就找出了一股相對結實的線之後,便穿針引線,直接用左手將自己右手的傷口縫了起來。
還好,夏末的左手夠靈巧,這種細緻活也做得下來,就算針腳實在是難看,卻也沒有出什麼大的紕漏。尖銳的疼痛一陣陣的襲了過來,夏末雖然沒有皺眉頭,可是,額頭上卻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她越發加快了速度,很快,肌肉便縫好了,然後是皮膚,沒有幾下夏末就將那條可怕的傷口縫了起來,不過,卻在右手上留下了一道腫脹扭曲的傷口。
又活動了一下手,雖然還是疼,但是比剛纔可好多了,可見她這個外行人也挺靠譜。縫好了傷口之後,夏末又從包裹裡拿出了止血的藥粉和稀釋的烏頭汁液。她首先將稀釋掉的烏頭汁液塗抹在了傷口之上,很快,烏頭獨特的麻痹作用就讓傷口的疼痛消失了,雖然影響了右手的靈敏程度,不過只是用弩槍的話倒是也不成問題。而後,她又將止血的藥粉均勻的灑在了傷口之上,接着用繃帶緊緊的纏裹緊了,最後她從大腿處抽出了弩槍握在右手裡,再用繃帶將自己右手和弩槍綁在一起。
雖然自己的手指只是有點點麻痹,可是夏末還是怕一會對付左護法的時候,出現什麼意外讓她的右手握不住弩槍,所以纔要這樣固定一番。
這一系列的動作看起來很是繁瑣,可是夏末並沒有使用多長時間。不過就是兩分鐘的時間,她就已經將自己的傷口處理完了。這個時候她便順着橫樑朝着左護法剛剛的位置靠近了一些,接着便朝着依舊坐在條几後面的左護法看去。他的身形微微的朝着靠牆的位置倒去,原本合着的雙手也變成了支撐自己身體的姿勢,而在他的左手掌之下的地板上,夏末看見了有一灘殷紅的鮮血流淌出來。
夏末眯了眯眼睛,嘴脣微微的翹了起來。她還以爲這個傢伙是有金鐘罩鐵布衫,所以刀槍不入呢,看起來並不是這樣,至少她的弩槍在那天外飛來的一筆,讓這左護法受了傷。
世界上最可怕的人並不是沒有優點的人,也不是沒有缺點的人。而是既沒有優點也沒有缺點的人,這樣的人,圓滑的像是一塊被河水沖刷了千萬年才形成的卵石一般,完全無懈可擊,讓你無從下手。
一開始。夏末以爲左護法也是這樣的人。至少在她的試探中,他的防禦堅硬如同鋼筋水泥。而他的攻擊更是霸道強悍得連夏末都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雖然夏末不相信系統會做出一個無法推到的boss出來,但是,不得不說,在剛剛的試探之中。夏末還是覺得有些棘手了。
只是看到了那左護法的左手受傷之後,她便確信這個左護法並不是無懈可擊,他也有弱點。只是弱點是什麼呢?
夏末開始思考起自己兩次攻擊之間的差距,其實應該說,第一次用長劍攻擊夏末是做了萬全的準備的。所以發出的那一劍是又快又狠,殺機滿滿,而後面用弩槍射出的那一槍。準備就沒有這麼充分了,那完全是在夏末爲了保命的情況下,極爲快速而緊張的放出一槍,不但連瞄準都有些倉促,就連最基本的各項射擊指徵也沒有進行計算。
這樣出於兩次不同目的的攻擊,卻和她預想的結果截然相反,一定是什麼地方有她沒有想到,所以纔會有現在的情況。
夏末看着下面的左護法,腦子裡在不停的翻滾,讓自己絕對不能停下來。忽然,她想到了一件事,隨後她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
還是最爲簡單的。速度,沒錯,就是速度。
左護法並不是擁有金鐘罩鐵布衫,他之所以能擋得住夏末那刺上來的一劍,是因爲他回防的速度比夏末用劍的速度快那麼一點,而他擋不住弩槍的那慌亂的一槍,也是因爲他回防的速度比夏末用槍的速度慢了那麼一點點。
弩槍說白了是一種弓弦武器,靠的是慣性,當然要比夏末手裡的劍快得多了。而左護法的防禦速度不偏不倚就在長劍和弩槍中間,不得不說,這真是天助我也。
想通了這樣的關節的夏末脣邊露出了一絲明瞭的笑容。她一個跟頭從房樑上跳了下來,遠遠的看着左護法,然後毫不猶豫的朝着舉起了弩槍。只聽得啪啪啪的幾聲脆響之後,左護法原地消失了。望着那個剛剛還坐着左護法的蒲團,夏末微微的眯起了眼睛。
真的消失了?
當然不可能,在塵埃裡,絕對不會出現憑空消失一個npc這種事情,除非他是隱身了,就好像夏末那個隱身披風被啓動的時候一樣。不過,左護法是絕對不會消失的,因爲夏末看見了順着蒲團邊有幾滴細微的血滴沿着牆滴了過去。這足可以證明,這左護法覺得不是消失了,而是……以極快的速度逃走了。
夏末一邊用雙手拿着兩把弩槍朝着大殿裡指着,一邊慢慢的朝着大殿門口走去。她走到了門口的時候,空城看到了她的背影,連忙喊道:流火,我們現在可不可以過來了!
空城的話都沒有說完,就看見那道厚重的大門直接啪的一聲從裡面推着關上了。
鳩羽一見那道門關了起來,立刻就站了起來,走到了空城身邊,皺着眉毛問:怎麼了?是不是出什麼問題了?
空城也皺着眉毛看着那道大門,面色有點凝重,他緩緩地搖搖頭:我不清楚,不過,我覺得情況可能不妙,我去看看。
說着空城就率先甩開了步子朝着大殿的大門跑去,而他身邊鳩羽也沒有猶豫要跟着朝那大門走去。倒是一邊的浮年開口說:鳩羽,你去做什麼?
我去看看,能不能有幫得上的地方。鳩羽聽到浮年開口倒是沒有着急走,回頭對着浮年說道。
浮年只覺得心裡一種說不出的怒意涌了出來,她不酸不辣的開口道:看來你還真是迫不及待的要伺候你的新主子呢……
ωwш★тTk an★C 〇 鳩羽聽到浮年這個話,眸子就眯了起來,他緊緊的盯着浮年了幾秒鐘。然後扯了扯嘴角,冷淡的說道:浮年,我得提醒你一句,電子合同是絕對不會追究一個死人的。如果她死了,你的三十萬可是一分錢也別想拿到。說完這句話,鳩羽也跟在空城的身後快速的朝着正殿大門衝去。
浮年的臉色變得十分的難看起來,她確實有點不痛快,雖然答應用三十萬金幣賣掉鳩羽的人是自己,簽字的也是自己,可是。看見鳩羽在合同還沒有生效之前就這樣熱心的去幫那個女人,她的心裡就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感覺。
不過。現在現在並不是因爲這種小事而意氣用事的時候,浮年也很清楚,所以,她眯着眼睛瞪着鳩羽的背影了幾秒鐘之後。呼出了一口氣,轉頭對着血薔薇其他的成員道:走吧,去幫忙。
外面的情況是什麼樣的,夏末並不知道,她也沒有閒工夫能知道。因爲她現在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大殿裡那個不知所蹤的左護法身上。
左護法既然沒有消失,那麼他一定藏在了這個大殿的某一個角落裡。
夏末警惕的環視了一下四周,心裡暗自的做着判斷。不過。一番考量之下,她還是沒有找到左護法可能藏身的地方。既然沒有辦法直接找到他藏身的地方,夏末微微的垂下了眸子,思考了瞬間,就毅然決然的從躲避的角落裡走了出來,直接走到了大殿的正中間。
這裡是大殿中最爲顯眼的地方,也是最沒有障礙的地方,在這裡如果被攻擊的話,躲閃的機率則是最小的。夏末所想到的方法其實很簡單,不過就是誘敵深入。
她既然已經關閉了大殿的大門,那麼左護法想要走出去的方法只有兩個,要不就是破窗而出,要不就是擊敗自己。如果破窗而出的話,外面還有那麼多人,雖然攻擊力跟左護法簡直不能相提並論,可是,人多也是一個極大的優勢,很快就能牽制住他,儘管牽制的時間很短,但是找點時間足夠讓她從大殿裡衝出來了。
而,左護法要是選擇擊敗自己的話,就一定要找一個最好的位置,讓他的攻擊對於自己可以一擊即中,甚至能讓自己一命嗚呼。
這樣的位置,大殿中間顯然是最好的。就算現在夏末站在了大殿的中間,就算現在的左護法知道夏末用了誘敵深入的辦法,可是,相信他還是會上鉤。畢竟能一招就殺死敵人這個誘惑實在是太大了,大得讓戰鬥中的人根本就沒有辦法抗拒。
正是因爲這樣的原因,夏末毫無顧忌的將自己暴露在大殿的中間。並不是她不擔心自身的安危,只是,比起自身的安危來,夏末更相信自己絕對能從左護法的那一記致命攻擊中逃脫。
進攻永遠是最好的防守。
夏末靜靜的站在大殿的中間,她的雙手裡舉着弩槍,朝着四周的方向警惕的防守着,只要有一點的風吹草動,她就會毫不猶豫的用手裡的弩槍解決對方。
夏末很有耐心,不過,左護法似乎也很有耐心。當夏末站在這個大殿正中間已經超過了兩分鐘了,可是還是沒有看見左護法的出現,好像整個大殿裡在這一刻只剩下了夏末一個人。她無聲的呼吸聲,而渾身的三萬六千個毛孔似乎都豎了起來,認真的感知着周圍的一切,只要有一點空氣的波動,她都能立刻做出反應。
而左護法還是彷彿憑空消失了一樣,一點都沒有動靜。
就在這個時候,夏末忽然聽到了正殿的大門被人咣咣咣的敲得山響,伴隨着敲門聲,還有空城的聲音響亮的傳了過來:流火!流火!你有沒有事!
夏末被這陡然傳來的聲音驚得一跳,而後,她忍不住大喊一聲糟了!立刻就地打了一個滾,朝着一邊滾了過去。而在她的身後立刻傳來了啪啪啪的石板碎裂的聲音。那聲音又清脆又響亮,可以想象,擊碎那石板的力道到底是有多大,這樣的力道若是打在人的身上,只怕是早就要骨肉模糊了。儘管夏末十分好運氣的逃過了這一次衝擊,可是,那強大力道的衝波還是將她掀翻在地,她就着慣性順着連連在地上翻了幾個跟頭。
夏末在這裡艱難的躲避着左護法的攻擊的時候,外面拍門的聲音卻根本都沒有停止,不過他們叫了半天見裡面都沒有反應,便聽到他們居然開始商量起怎麼撞開這達摩院大殿的正門了。他們一旦商量好了要撞開大門便一點都不猶豫,直接就用各種武器各種技能朝着那大門上轟了過來。
聽着門板上的陣陣的巨響,夏末只能暗自翻了一個白眼,所謂豬一樣的隊友一定就是指的是空城這樣的人。不過,他們能將大門轟開也好,夏末決定在他們衝進來之前命中左護法,然後收拾殘局的事情交給這一羣人來幹。
腦子裡想着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可是身體上一點都不能放鬆,跟着她一邊翻跟頭,一邊就聽得到有石板不斷碎裂的聲音跟在她的身後。可以得知,如果這個時候她停下來的話,只怕就會跟那石板一樣的命運了。
夏末絲毫不敢停下來,她飛快的翻了一個跟頭之後,一個鯉魚打挺便跳了起來,將手裡的長袍立刻就朝着最近的一個框子甩去,然後自己便順着衣服蕩了過去。
停頓下來之後,夏末這才發現,自己居然跳到了佛像上面。
這裡雖然不是千華寺的正殿,但是達摩院在千華寺裡也是極爲繁華的大院,所以這裡的佛像也十分的金碧輝煌,夏末看了一眼,只看見在蓮座正中間做着一個慈眉善眼的佛,而在他的兩邊各站着一個同樣慈眉善眼,只是小一點的佛像,當然,也可能是菩薩。她並不知道這裡供奉得到底是什麼佛,在夏末看來,所有寺廟裡的佛像似乎都長得差不多,只是尺寸和手裡拿着的東西有些許不同。
夏末並沒有時間觀察自己跳到的這個佛像的手裡面拿着什麼,因爲左護法已經朝着她飛奔而來了!
夏末一邊轉身跑開一邊計算着自己和左護法之間的距離,果然,左護法的攻擊都是近戰攻擊,最遠不會超過兩米,如果超過了這個距離他的攻擊就會失敗。而夏末的弩槍則是遠程攻擊,只要拉開了距離並且不讓左護法逼近的話,對於她來說就等於有了八成贏的可能。
於是,夏末更快速的飛奔起來。
一邊飛奔,夏末不忘一邊轉回頭去朝着左護法不斷的開槍。而左護法並不能抵抗那弩槍的強大攻擊力,所以每次夏末開槍的時候他只能轉頭躲避,這樣三下五除二居然讓夏末漸漸的拉開了和左護法之間的距離。而門外面撞門的人似乎也已經抵達了將門撞開的最後關頭,只聽到他們居然喊起了號子,聽得有些人心振奮的感覺。
連連的攻擊讓左護法的失利變得大起來,雖然出家人講究放下,講究四大皆空,可是夏末還是從那左護法的臉上看到了扭曲的表情。
她的脣角不由得翹了起來,扭曲並不可怕,這說明這個左護法還有得失心,一旦有了得失心,那麼人無論是哪一個方面都很容易出現破綻,只要一旦出現了破綻,那就說明距離死不遠了。
果然,夏末回頭的一瞬間,猛的站住了身體,就在她站住的時候,她手裡的弩槍已經朝着靠近她的左護法舉了起來。
啪啪啪……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