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是已經發生並且持續發生的事情忽然之間停下來。這種法則經常運用於恐怖片中,就好像一個人神經緊繃的在黑暗安靜的環境中小心翼翼的行走,他希望這種黑暗安靜一直持續下去,可是,如果持續下去,電影一定不會有觀衆。所以,最爲俗套的法則就出現了,忽然之間冒出來一個東西,來得又猛又急,哪怕是什麼不可怕的東西,這個時候早就深陷其中的觀衆也會被嚇得尖叫起來。
可是,等到看完了電影在轉回頭想想看,其實這些不過如此。
只不過在當下的時候,那種感覺是非常驚悚並且恐怖的。你不得不承認,這種法則如果不運用在恐怖片中,而是真實的發生在現實中的時候,你不但會被嚇得跳起來,搞不好連心臟病都會冒出來呢……
同樣的道理,一直吵鬧的環境,如果一下子猛的停下來,也是會給人帶來同樣的震撼和不對勁。
而現在烈魂正是這樣的感覺。不過,烈魂並不是一般的人,這是一個經歷過無數生死戰鬥的殺手,就算周圍的環境充滿了張力也不見得會動搖他的心智。在聽到樹葉的晃動聲猛然停止之後,他的心只微微沉了沉,動作卻沒有一點點的遲疑,立刻轉身就朝着一個看起來沒有任何異狀的方向啪啪啪啪連續放出了一連串的子彈。
夏末翻身從樹梢上跌落了下去,她迅速的將一把弩槍收回到了大腿上,空出來的手一把就抓住了一支樹杈,避免自己真的從樹上跌落到地上去,就算不把身上的骨頭摔斷,那尖銳的疼痛的滋味也是不好受的。她的手緊緊的抓住了樹杈,然後上臂一使勁,整個人就抓着樹杈以它爲圓心,將身體圍着那樹杈繞了一個圈。便又跳到了樹杈之上。
當她兩腿剛剛站穩之後,收起來的那把弩槍就已經又回到了她的手上,她幾下就從樹杈上又跳到了樹梢之上。而這個時候烈魂已經不再原地了。
不過,卻非常好找他的位置。
他雖然比較靈巧。但是無論如何,身材魁梧高大,體重也很重,這樣大的塊頭,這樣大的體重想要在樹梢上奔跑的時候做到如履平地是根本不可能的。況且,也沒有幾個人可以做到像是夏末那樣靈巧如同小鳥一樣在樹梢上快速的奔跑。所以,夏末只要側着耳朵隨便的聽一下。便可以聽到烈魂那因爲奔跑而將樹枝菜得山響的方向。
她微微一笑,倒是沒有想到,這麼一跌下去竟然將兩個人的位置換了個個。
當烈魂聽到那催命的槍聲的時候,心中又不禁微微的一沉,這個女人的動作可真快。他剛纔將她打下了樹梢,雖然不確定有沒有打中她,但是,他料想這個女人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不可能再爬上樹梢的。而他也要趁着這個時間從樹梢上跳下去。他的身體高大,體重較高,在這樹上跟這個女人打。完全是將自己置身於險境之中。
按照烈魂的打算,就算是夏末沒有中彈,但是落在了地上也是對他極有好處的。他在現實中是野戰部隊的特種兵,對於這種叢林作戰是極爲擅長,更何況他的力量大,對付一個已經耗費了不少體力的女人,遲早勝算也是自己這一邊的。只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個女人不過眨眼功夫就已經又回到了原處。
而這眨眼的時間根本就不夠準備工作,就不要說讓他可以平安的跳到地上。就說他移動一下位置的時間都夠。就這樣,一下子,整個戰鬥的形勢就掉了過來。當他一邊笨拙的在樹梢上奔跑,一邊躲避着那身後催命的槍聲的時候,烈魂覺得自己有點高估了自己的戰鬥力,同時他有點低估了對方的戰鬥力。
我們的戰鬥從來都是講究。在戰術上低估敵人,可從來沒有說過要在戰鬥力低估敵人。在戰鬥力上過於低估敵人或者過於高估自己都是對於整場戰鬥不負責任的做法,說難聽點就是在找死。
雖然這三年來,這個女人的信息一直都有人反饋回組織。可是,這並不是原來,擁有一些現代的計算機或者什麼程序可以輕而易舉的將對方的優點缺點甚至要害都能羅列出來。
不得不說,雖然現代的高科技有時候會讓人變得比較懶,可是他們確實又有人腦沒有辦法企及的地方。
這個女人很狡猾。組織每次派出人來誅殺她,不管過程是輕鬆還是慘烈,最後的結果都是被這個女人統統解決掉。而一直躲在一邊的記錄官都會根據這次戰鬥的情況將這個女人身上的大致數據和各種擅長的技能反饋回去。只是,奇怪的時候,這個女人每次被記錄管反饋回去的數據和擅長的東西都不盡相同,給人很有一種沒有辦法捉摸的感覺。
總結了很多次的戰鬥資料之後,烈魂覺得這個女人最可怕的在於速度快,其次在於她的槍法好。而其他的,都可以不太在意。只是,有時候資料就是資料,現實就是現實,資料無論再怎麼詳實也終究只是資料,並不可能完全的替代現實成爲全部。
這一點烈魂從來都知道,只是,他沒有想到,這個女人的資料和現實之間差距會那麼大。在組織裡以快著稱的人很多,烈魂覺得自己已經見識過最快的速度了,可是,現在才知道,其實還有更快,更快!
就在他剛剛從樹上跳到了地上,就着慣性在地上打了一個滾的時候,他就已經看見一雙黑色的靴子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再擡頭,那個女人正靜靜的看着自己,而比她的目光更近的是一把散彈弩槍。
烈魂嚥了一口口水,手指剛剛想動就聽到對方開了口:“不用動了,你的肩胛骨上剛剛中了我三槍,我的槍頭上有麻痹藥水,你動得越快,這麻痹的感覺就越快的傳遍你的全身。”
這麼一說烈魂果然感覺到在自己左邊的肩胛骨下面有一陣麻木的,痠軟的感覺在不知不覺的逐漸擴大。真是奇怪,剛剛他一點都沒有感覺到自己中彈,她是怎麼打中自己的呢?
“你是和暮離是什麼關係?”夏末看着這個男人臉上一點都不爲所動的神色便知道這絕對不是一個可以被拷問的人。這種人的心智堅定,內心堅硬,只要選擇了之後便不會在左搖右晃,所以,跟這樣的人打交道最後的結果一般都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非黑即白,想要找點折中的狀態,那簡直就不可能。
果然,正如夏末所猜想的那樣,烈魂聽到了夏末的問題之後,臉上露出了一種嘲諷的笑容,並不回答。夏末見狀只是揚了揚眉毛,然後也不繼續用槍指着烈魂,而是收起了手裡的一對弩槍。然後將已經半身麻痹的烈魂猛的一提就提了起來。
塵埃畢竟是遊戲,只要你的力量點足夠,那麼就算是夏末這樣小個子想要拉起烈魂這樣的大塊頭也不是什麼不可以的事情。
她提着烈魂,幾步就將他拖到了一棵樹的下面,然後讓他靠在了樹幹之上,便從腰間拔出了一把匕首,開始再烈魂的頭上小心的颳了起來。
她的動作很是仔細,就好像在做着一件最精細的事情一般。
烈魂一開始以爲她要殺掉自己,只是閉上了眼睛,準備等着這一刀,卻沒有想到沒有想象中的黑暗到來,倒是自己的頭皮上癢癢的。他睜開了眼睛,有些奇怪的看着靠着自己很近的夏末,沉着聲音問道:“你在幹什麼?”
夏末聽到烈魂的聲音,動作便停了下來,她放下了匕首,坐下來,靜靜的看着烈魂翹起了嘴角。“我想起了原來我爸爸跟我說的一個趣事,我一直不相信,所以我想試一試。”
她笑得極爲的好看,一臉的溫和,看起來那麼美麗,又那麼溫暖,一點都不像是一個殺了無數人的殺人機器。可是烈魂不知道爲什麼,此時此刻,看着那一張笑臉,竟然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這種不寒而慄的感覺就好像是那麻痹藥水蔓延的速度一樣,很快就蔓延了他整個身體,他靜靜的望着面前的那張笑臉,雖然很想冷靜,可是,卻還是有點暗暗的心驚。
夏末見烈魂沒有說話,於是又挑着眉毛笑着。說實話,她這三年來來回回的奔走雖然還是很瘦,但是身體上的肌肉要比三年前多了一些,雖然臉上還是瘦削的,但是卻沒有原來那麼皮包骨頭般的凌厲。笑起來看着讓人頗有幾分賞心悅目的感覺。
在加上今天晚上的月色融融,儘管已經死了無數的人,可是,那皎潔的月亮卻依舊還像是銀色的圓盤一樣,柔和而溫柔。在這樣的月光下,夏末看起來十分的美麗。這種美麗並不是溫室中花朵那樣的容易折斷,卻好像是長在野地裡的罌粟一樣,誘人、妖冶卻又是那樣的致命。她在月光之下,輕輕的咧開了嘴角,衝着烈魂說:“你好奇不好奇是什麼有趣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