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9.
第二天她一到辦公室,就接到陳陽的電話:“豔朵,明天是週末,我想來看看你,不知你方不方便。”
“算了吧,明天我要趕稿子,沒有時間陪你。”她想這傢伙真是虛僞,纔跟那女孩看過電影,又來跟她打電話。陳陽覺得她聲音冷冰冰的,心裡越發慌了。“我已經向單位請了兩天假,我今天下午搭車來,晚上到,從火車站到你單位怎麼走?”
豔朵一想也好,正好當面跟他說清楚吹燈。“你下了火車就在火車站搭34路車到M晚報下就可以了。到傳達室打我辦公室電話,我下來接你。”
“豔朵,我真想你。”
“唔,你幾點到?”
“晚上7點到,你還好嗎?胖了還是瘦了?”
豔朵聽得不耐煩,“問那麼多幹什麼?見面就知道了。”
“啊——”陳陽在那邊愣了半晌。
她心煩意亂地坐在案前寫稿子。寫了半天寫不下去,又拿了報紙稀里嘩啦地翻,盡是些動態報道,讓人感到這世界越發無所不變的。有什麼如磐的愛情,鐵打的江山,都沒有,總有些內在的或外在的力量在推動着事情朝不可預知的目標嬗變。而人,像她這種無足輕重的小女子,她只希望有個地方讓她自由地呼吸,這就夠了。
做工間操時老曹和小於都出去了。張長遠轉過頭來對豔朵微笑:“我想你。”
“我也是。她們回來了嗎?”不知爲什麼,她好像真的相信自己現在想着愛着的只有他。
“是的,前天就回來了,這個週末我沒法陪你,我要陪我女兒上公園。”他歉意地說。
“沒問題,正好他要來——”她報復地說道,心裡妒忌得發痛,卻裝作無事人似的。
“誰?”張長遠一驚。
“我男朋友陳陽。”她看他臉色一變,急忙用一種不屑一顧的口吻安慰他說:“放心,哥,這一次我一定吹了他。”
“爲什麼,你們談了多久了?”張長遠疑慮未消。
“兩年了吧,我不喜歡他,可他老纏着,討厭死了。”
“是嗎?”他研究了她的眼神將信將疑。
“騙你是小狗。”她一臉認真的樣子。
張長遠無可奈何,“跟人家好好說,有什麼急事打我手機。”正說着,有人進來,兩人趕緊打住。
不一會,張長遠拿着潦草的稿子給豔朵,“我寫好了,你把它抄一下,我今天上午交去送審。”
“好。”豔朵一邊抄着稿子,心裡嘀咕怎麼這麼巧,他老婆、陳陽怎麼都來了,就像約好了要開英雄大會似的。正趕上報社裡每人發西瓜,還有一箱飲料,張長遠吭哧吭哧地搬了一箱飲料上得樓來,一邊抹汗一邊打電話叫她老婆:“海球,你跟欣欣一起,快來拿西瓜,在食堂門口——我上午有事,脫不了身。搬完了西瓜再到我辦公室拿飲料。”
豔朵把稿子交給他。他也就風也似的去交給隔壁餘主任看。讓她佩服的是,他寫稿從不打草稿,默思一會就寫出來了,而且結構嚴謹,文字生動,標題也做得醒目。過了半晌,張長遠興高采烈地走進來,看看老曹、小於都在,好容易壓抑住興奮,低聲告訴豔朵道:“豔朵,我們採寫的稿子明天就可以見報,發頭條!” 豔朵看着他流光溢彩的眼睛,也不覺受了感染,像只偷偷下蛋的小母雞般樂了好一陣。
“楓林,是這箱吧。”一個身材窈窕、身着一身乳白色套裝的女人走了進來。其時他正笑着跟豔朵說話兒,看她來了。立刻斂了笑容,“是,是這箱,西瓜搬上去了嗎?”
“搬上去了。”那女人一副柔順的樣子,眼睛掃了一下豔朵,豔朵衝她一點頭,一看這女人還風韻猶存,眼睛大而有神,雖然眼角有點魚尾紋,臉部輪廓卻很好,風流婉轉的樣子。女人彎腰去搬飲料的時候,豔朵發現她那被緊身一步裙包住的屁股渾圓而結實。心裡不覺一股妒意竄了上來。雖然她知道張長遠是有婦之夫,但是看到這個有頭有臉,穿着白裙子的女人,心中還是被什麼東西蜇了一下,是的,她聽見他們說話,以及他看她的眼神,她已經確信這就是那個她情人的女人。可在她看來,那女人跟他是那麼不和諧,他本來就是她豔朵的,這個女人完全就是多餘。可是他對她的態度並不像她想象的那樣冷淡,這一點讓她很不滿意。而且她想象中的張長遠的女人可是毫無吸引力的,可是從一個外人公平的眼光來看,她還算得上中上人姿。這一點讓她隱隱作痛,她從心裡更希望對方是個相貌醜陋、言語粗俗的女人。女人搬着東西一步一搖地走了,那清脆的高跟鞋叩地的聲音是那樣刺耳,讓她一陣陣心悸。
過了一會張長遠遞了份稿子過來,上面放着一張紙:“朵,11點40分,你先去下面大門口右邊衚衕口等我,我五分後就來,看畢毀之。”
豔朵抄完稿子,小心地把紙條扯碎了扔進字紙簍裡,看看時間到了,就下去到衚衕口等。過了一會張長遠就來了。揮了揮手示意她往前走。這裡離報社近,熟人多,張長遠可不想讓別人碰上,直走到衚衕口,張長遠左右看了一下,就招手邀了一輛的士,兩人像一對配合默契的便衣搭檔般不約而同上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