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地上已然出氣多進氣少的白狂,衆人知道他雖然死不了,不過丹田已毀、修爲被廢,從此就是廢人一個,今後休想再站起來。
不過誰也沒人覺得吳賴過分,他是咎由自取,當然這等狠辣的手段亦震懾了不少宵小之徒。
他手下隊員、衆黑衣武士以及慕家子弟則感動得熱淚盈眶。
吳賴之所以這般做,就是要給他們這些活着的人以及死去的兄弟討回一個公道。更難的是,他並未厚此薄彼,不論身份、不論親疏,甚至是和他有過節的天香樓武士皆一視同仁,皆是他敬重的勇士。
如此胸懷,只有真正並肩作戰,一起經歷過生死的人才能感同身受。
在那種情況下,其他的一切都已無關緊要,因爲大家都是曾同生共死的兄弟。
吼!
這些活下來的勇士,齊聲發吼,一股悲愴之情油然而生,莽莽蒼蒼,同時表達對吳賴的無限敬意。
若是平常,吳賴定然很享受這種受人敬仰的感覺,但此時此刻,他的心卻已經痛得麻木。
就算是討回公道又如何,哪怕是把姜曦這些人殺光又如何,那些逝去的生命卻再也活不過來了。
在生命面前,一切都於事無補。
姜曦則驚怒萬分,吳賴以這等手段廢了白狂,無異於向自己宣戰,雙目戾氣暴漲,怒叱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對自家人下這等毒手,我……”
“滾!”吳賴不等他說話就是一聲低喝,目中射出足可殺人的寒芒,冷冰冰道,“你想要對付老子,有種的衝着老子來,別他孃的用這些下三濫的手段!今次老子宰你一條狗,下次就輪到你。”
說着又是一聲暴喝道,“帶着你的人,滾!”
這一聲暴喝,如蠻荒中的兇獸發狂,震得人耳鼓生痛,心神劇顫,聞着無不色變。
姜曦臉上一陣急一陣白,哪裡受得了被吳賴這般喝罵怒斥,當場就要發作。
“現在不能動手,否則恐引起譁變。算了,要收拾他有的是機會,不急在這一時。”白楓趕忙將之按住,微微搖了搖頭,低聲道。
姜曦也知道現在動手非但奈何不了吳賴,還會犯衆怒,只得強壓怒氣,惡狠狠道,“你等着!”
言罷怫然而去。
餘人也自覺沒趣,灰溜溜走了。
噗!
這些人前腳剛走,吳賴就再也壓不住體內傷勢,猛地連噴數口鮮血,每噴出一口血,臉色就蒼白一方,最後臉上血色褪盡,蒼白如紙,甚是駭人。
衆人這才知道他是一直強撐到現在,臉色大變,駭然驚呼。
慕秋蟬和鳳瑤悲呼一聲,趕緊將搖搖欲墜的他扶住。
“他奶奶的,這次可被這些王八蛋害慘了。”吳賴心知自己此次傷上加傷,皮外傷便也罷了,關鍵是臟腑受到重創,就連真精種子也變得暗淡無光,想要痊癒恐怕惱火之極。
不過卻一點也不後悔。只可惜他再無餘力,否則剛纔也不會讓姜曦安然無恙的離去。
他擺了擺手,示意二女放開自己,二女哪裡肯幹,斷然搖頭。
“想不到每日一柱擎天的本少也有這麼虛的時候,連女人也掙脫不了了。”吳賴心中自嘲一笑,便也不多言,深吸幾口氣,恢復些許氣力,對朱會飛道,“朱兄,帶大夥兒去吧兄弟們的遺體擡出來,不能
讓他們和這些畜生躺在一起。”
“是!”朱會飛大聲應諾,帶着衆人去了。
圓月暗淡了幾分,冰涼如水。
冰涼的月光下,伏屍遍地,人血混合着獸血侵入土壤,已經開始凝固,一片暗紅,周遭殘垣斷壁,狼藉一片,空氣中更瀰漫着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觸目驚心。
一具具殘破不堪的屍體被擡了出來,缺胳膊少還算幸運,有些只有半截身子,有些肚破腸流,有些甚至是碎塊根本不成人形,最慘的還是那些被蝙蝠羣啃噬的人,只剩下骨架灑落在到處,找也找不全。
“啊!”
吳賴再也忍不住,仰天悲號,悲憤的淚水滾滾而下,心中充滿無盡的自責。若不是自己落入姜曦的圈套,怎麼會有這麼多人無辜送命,而且還無法替他們報仇,眼睜睜看着姜曦離去。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扶着他的二女從未見過他如此痛苦的一面,心知他已經盡力了,想要出言相勸,卻又不知說什麼好,急得直落淚。
這時,清風老道走了過來,冷然道,“臭小子,收起你那沒用的自責和悲傷來,否則你的身體垮了,誰來替他們報仇。”
“報仇!”
吳賴如有觸電,雄軀一震,復仇的怒火如烈火燎原般瘋漲。他也不是那種死腦筋的人,心知即便是自己再悲傷在自責也於事無補。
血債要用血來償,只有罪魁禍首得到因有的下場纔是對逝者最好的慰藉。
“章羽,姜曦,老子發誓定要宰了你們兩個畜生!”吳賴將無用的情緒收起,目光堅定如亙,暗自發誓。
二女自然不知道他這許多心思,見他終於恢復如常,齊齊鬆了口氣。
清風老道則露出欣慰的笑容。
這時,遺體已經基本清理完畢,衆人均站在一旁等他下一步吩咐。
朱會飛雙目通紅,哽咽道,“能找到的都在這兒了,還有一些兄弟的遺體沒有找到,恐怕……”說到這兒他已是哽咽無語。
餘人亦是一臉悲痛,愴然淚下。
吳賴虎目迸射出凌厲的光芒,掃過衆人,一字一頓道,“我們可以悲痛,但沉溺於悲痛那只是懦夫!我們要做的是努力修煉,變得更強,爲死去的兄弟報仇!”
“報仇,報仇!”
不論是他手下隊員、天香樓武士還是慕家子弟,無不同仇敵愾,化悲痛爲力量,振聲大吼。
吼聲震天動地,彌久不絕。
吳賴面無表情,冷然道,“都去準備柴火火把,我們一起送兄弟們一程。”言罷忽然又對魅刀和慕秋蟬道,“我這樣安排二位沒有意見吧?”
二人齊齊搖頭,自然沒有異議。
不一會兒,衆人從天香樓後院搬開乾柴,將二十多具遺體擡上去,然後點燃手中的火把,默默站在吳賴身後。
“給兄弟們送行!”
吳賴一聲洪鐘暮鼓般的吼聲,無數只火把在夜空中劃出一道道淒涼的弧線,化作漫天火雨落在柴堆上。
霎時間,烈烈熊熊,火光沖天,將遺體吞噬,更將那冰冷的月光掩蓋下去,照耀着每一個生者的臉。
衆皆默然。
做完這一切,吳賴好似突然被抽乾了所有力氣,幾乎是掛在二女身上,氣息萎頓之極,渾身冷汗滾滾而下。
“這可怎麼辦!”二女哪裡還不知道他的傷勢終於壓制不住,在這一刻如火山般爆發,心急如焚。
魅刀一個箭步衝過來,沉聲道,“我來運功替他療傷!”
“哈,死人妖,想不到……想不到你會這麼好心,嘿……你……你不會趁機佔老子便宜吧,老子可還是黃花大小夥子。”吳賴瞥了他一眼,咧了咧嘴,有氣無力道。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開玩笑!”慕秋蟬又氣又惱,狠狠瞪了他一眼。
餘人也是啼笑皆非。
魅刀倒也不以爲忤,淡然道,“別以爲你纔是真漢子,我魅刀也是純爺們,絕不會趁你之危。”
“純爺們,你確定沒有逗我!”吳賴忍不住要噴笑,卻牽動傷勢,劇烈咳嗽起來。
魅刀臉色一變,冷道,“廢話忒多,想死麼!”說着讓二女扶他坐下,就要當場運功給他療傷。
“慢着。”就在這時,清風老道阻止道,“你這樣做非但幫不了他,反而會加重他的傷勢,令其永遠沒有復原的可能。”
三人均是一呆,愕然道,“爲什麼?”
清風大有深意瞥了他一眼,這才道,“因爲你二人修煉的功法截然不同。”
魅刀臉色微變,默然不言,卻沒有再運功的意思。
“讓我來!”慕秋蟬自告奮勇。
“還有我!”鳳瑤也不甘人後。
清風老道仍是搖了搖頭,不疾不徐道,“他的體質特殊,你們誰也幫不了他,關鍵還是要靠他自身的恢復力。”
“想不到這老神棍還真有幾分本事,眼光倒也不賴!”吳賴卻是心頭愕然,因爲清風老道所言非虛。
自家人知自家事,他修煉功法與旁人迥然相異,肉體強度更是匪夷所思,旁人的元精之力根本起不了作用,只有靠自身恢復,而且自我恢復後身體會越來越強。這也是爲何他拒絕魅刀的好意。
不過這一次傷得着實太重,也不知要何時才能恢復痊癒。
正自這般想,猛然間一聲狂喝如怒雷般響徹整個天際,緊接着狂暴的爆鳴聲不絕於耳,顯然是高手交手。
“白叔叔!”那狂喝聲赫然是白江雄所發,吳賴不由得心神一震,趕忙循聲望去。
只見遠方天際,白府方向,夜空中兩條淡影往來交錯,糾纏在一起,每一次交手都發出震天的喝叱聲和氣勁爆鳴聲。其中一道人影自然是白江雄,另一人不用說也是章羽。
緊接着獸吼震天,飛禽尖嘯,月夜下,無數兇獸猛禽,鋪天蓋地往白府方向涌去。
“白府出事了!”衆人大驚色變。
慕秋蟬驚呼道,“怪不得城裡其他地方的妖靈實力都不強,原來他們的真正目標是白府!”
吳賴也是嚇了一跳,這才明白章羽爲何隱忍到現在才動手。他就是要等所有人注意力都放到城中,白府精銳盡出,守備空虛時這才趁機偷襲。
驀地又是大驚,“蝴兒還留在府裡!”
蝴兒是他唯一的親人,他絕對不容許她受到任何傷害。
念及此,臉色大變,心急如焚,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回白府,只是身體根本不聽使喚,氣急攻心下,又噴出一口血來。
清風老道臉色一沉,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冷然道,“冷靜!你現在該想的不是如何救人,而是趕快療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