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回味着剛剛劉公公回稟的話,目光在慕海笙和耶律宏之間來回流轉。
劉公公回稟說,耶律宏當時在和一名宮女幽會。可是卻沒有看清樣貌。
之前慕海笙隨着耶律宏一前一後的離開宴席,而後慕海笙先後來,過了一會兒耶律宏纔回來。
這兩個人在席間雖然沒有任何的眼神交流,但是皇后的心中卻幾乎可以判定,那個和耶律宏幽會的宮女必然就是慕海笙!
如此一來也好,慕海笙去糾纏耶律宏,那麼她自然就不會再費心思勾引太子了。這樣一來,她這個做母后的可就放心多了。
“皇后在想什麼呢?如此入神?”皇上忽而問道。
皇后回神,笑道:”臣妾只是在看瀟瀟和宏兒呢,您看他們那樣並肩坐在一起,眉目含情,溫情脈脈,真是天生一對璧人。”
“確實般配。”皇上如是說着,眼中卻劃過一絲晦暗不明的情緒。不過皇后並沒有絲毫察覺。
皇后又笑道:“這個瀟瀟啊,自小就和宏兒青梅竹馬,現如今他們長大了,下個月就要成婚了,臣妾這心總算是放下來了。”
“你是瀟瀟的姑母,爲她操心自然是少不了的。她和太子妃本是姐妹,如今又成了妯娌,這可真是一段佳話啊!以後他們姐妹也定然能夠相處和睦。”皇上臉上掛着淡然的笑意,聲音裡卻沒有一絲喜悅。
“這還要多謝皇上成全。”皇后笑着,然後她的目光又落在了慕海笙身上:“對了,不知皇上打算怎麼安頓這個慕海笙?”
“這個就不勞皇后費心了,朕自有安排。”皇上說完,目光也落向了慕海笙那一桌。
此刻,天邊明月皎皎,銀白色的月光灑滿了整個大地。
阿川在慕海笙的耳邊說道:“慕海笙,剛剛你不在的時候,皇上頒佈了一道旨意。”
“什麼旨意?”慕海笙放下手中的筷子,仔細的聽她說。
“皇上已經給三王爺好蘇瀟瀟賜婚,婚期就定在下個月。”阿川說完,神色有些黯然。
慕海笙心頭一驚,剛剛在夜色中,他的擁抱,他霸道的吻再次涌上心頭。只不過這次卻泛着一絲苦澀。
“哦,這樣啊。蘇瀟瀟是個難得的美人,又是太子妃的妹妹。的確和三王爺很般配。”慕海笙若無其事的笑了笑。
阿川低聲道:“你真的這麼想?可是我卻覺得那個蘇瀟瀟配不上三王爺呢。”
慕海笙的目光環視四周,發覺沒有人在聽她們講話,於是就小聲問道:“爲什麼你會這麼覺得?”
阿川想了想,答道:“你剛剛進宮,很多鴻國的事情都不清楚。其實太子和三王爺一直不睦,根本就是面和心不合。這些年來,皇后一直防着三王爺,把三王爺視爲眼中釘,肉中刺。如果不是三王爺睿智機敏,躲過了不知多少明裡暗裡的算計,他早就命喪黃泉了。”
慕海笙聽了微微吃驚,但是再聯想她初次見到耶律宏時,他那一身染血的黑衣,還有他身上的寒毒,以及密室裡的談話。她都不難相處,其實這位三王爺的處境很是微妙,皇后那雙眼睛,一刻都不曾放鬆的盯緊他,就等他露出一個破綻,好一舉將他置於死地,這樣一來,就再也沒有人和太子爭奪皇位了。
不過心裡雖然這樣想,可是她卻不能說出來。只得感嘆道:“想不到身爲王爺也是這樣的身不由己。可見這世上本就沒有人自由自在,無憂無慮那回事。”
“是啊,眼下三王爺的心裡不定怎麼想呢。那個蘇瀟瀟,說不定就是皇后和太子妃派到三王爺跟前的眼線,她留在三王爺身邊,一定是弊大於利的。”阿川說着,臉色陰翳。
慕海笙覺得詫異:“阿川?你怎麼會說這些話?我覺得你對三王爺好像很是關心呢。”
“啊?”阿川猛地回神,忙着解釋道:“沒有。我只是一時感慨罷了。”
慕海笙將信將疑,不過也不打算繼續追問,她的目光繼續落在蘇瀟瀟身上。忽然覺得阿川說的也許都是對的。只不過看着那個巧笑嫣然的蘇瀟瀟,慕海笙很難覺得她眼中對耶律宏的愛戀都是假的。
也許那個蘇瀟瀟也是被人利用吧?
不過這些都不關她的事,所以她還是不要庸人自擾了。
宴席散去之後,慕海笙本來是要跟着皇上一同離開的。可是皇上隨着皇后一起去了鳳儀殿,所以她只得一個人回御書房。
長長的甬道之上,兩名小太監在前面提着紗燈,爲她照亮前路。
忽然,一道亮麗的明黃色闖入她的視線,她一擡眼,就見太子正獨自一人站在她的前方,雙目含笑的望着她。
慕海笙心頭一驚,忙着屈膝行禮,兩名小太監也緊跟着行禮。
“見過太子殿下。這麼晚了,殿下怎麼還沒回府呢?”
太子一步步朝她緩緩的走過來:“只是放心不下,怕你一個人回御書房會害怕,所以特意來送送你。”
慕海笙忙着推辭道:“有勞殿下費心了,不過慕海笙這裡已經有小夏子和小元子, 有他們陪着我就行了。現在已經是中秋,夜裡更深露中的,要是殿下染了風寒那可就是慕海笙的罪過了。所以,您還是先行回府休息吧。”
太子一步步的逼近她,然後衝着小夏子和小元子揮了揮手,示意他們下去。
兩個奴才不敢違背太子的命令,只得低眉順眼的退了下去。
慕海笙看着太子一步步的逼近,心頭沒來由的緊張。
“太子殿下,您,這是做什麼?”
太子忽然擡手,捏住她的下巴,逼視她的雙目道:“慕海笙,你究竟是擔心孤王染了風寒呢,還是壓根就不想見到孤王,不想讓孤王出現在你的眼前?”
“您誤會了。慕海笙當然是擔心太子殿下的身體。”慕海笙的心砰砰直跳。雖然這個太子是草包,可是他畢竟是太子啊,如果他想對她不利,那可實在是易如反掌,她根本連反抗的餘力都沒有,想到這裡,她又不由得放軟了聲調,勸道:“殿下您這樣說實在是太傷慕海笙的心了。不錯,慕海笙心裡還有別的顧慮。慕海笙害怕太子妃知道您又來找我,太子妃會遷怒到慕海笙的頭上。慕海笙幾次死裡逃生,實在是怕了。所以殿下,在皇上沒有任何旨意之前,慕海笙實在是不敢面對太子妃和皇后的怒火了。”
太子聽她這樣一說,心不由得就放軟了,隱隱的還生出了一絲歉疚:“原來是這樣啊。孤王原本還當你是多絕情的人呢。不過你放心吧,母后和太子妃以後不會爲難你了,你信孤王就好。”
呸!你的話能信,母豬都能上樹。
慕海笙雖然在心裡吐槽,可是明面上還是要裝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多謝太子殿下。”然後她就立在一旁,什麼話都不說了。正所謂敵不動,我不動。她倒要看看,太子還能玩些什麼把戲。
果然,太子見慕海笙不說話了,一時間也有些茫然無措了。不過轉瞬他又說道:“慕海笙,剛剛在夜宴之上,你的才情實在是讓孤王頗爲驚豔。孤王就知道,自己的眼光一定錯不了。果然,你不但美貌絕倫,連才情都是數一數二的。”
慕海笙苦笑着:“殿下說笑了。慕海笙肚子裡那點兒墨水可沒法和您比。況且,剛剛在夜宴之上,我實在是沒有準備,又被逼到那個份上了,所以,只能硬着頭皮做了兩首詩。其實並不好,當不得太子殿下的賞識。”
“當得當得,慕海笙你就不要再謙虛了。既如此,那不如此情此景,你再作一首詩,讓孤王欣賞一下可好?”
太子說完,一臉期待的看着慕海笙。
慕海笙額上冒汗,這還有完沒完啊這個?這不是車輪戰嗎?
不過好在她的肚子裡存貨多,索性就再倒出來一首吧。
“既然是殿下的旨意,那慕海笙就獻醜了。不過這詩是慕海笙前幾日偶然所做,雖然和此情此景不太相同,可是卻是慕海笙當時心境的寫照。”
太子點頭:“好。你說,孤王聽着。”
慕海笙擡頭看了看天上的一輪明月,忽而笑道:“牀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這首《靜夜思》在她前世裡幾歲的孩子就會背,不但朗朗上口,而且情真意切,通俗易懂。
現如今來到這裡,她只得現學現賣了。
太子細細的將這首詩回味了一遍,然後大力的讚美道:“好詩!妙哉妙哉。不過慕海笙,你是想家了嗎?”
慕海笙想了想遠在萬里之外的父親,輕輕的點了點頭,感慨道:“我離家已經許久,不知道父親的身體如何,有沒有按時吃藥,颳風下雨的時候,膝蓋上的風溼還會不會犯?有沒有人幫他用熱帕子敷者?有沒有人給他預備夜宵?有沒有人能傾聽他的煩惱......越是這樣想,我就越是想念他們。現在相隔萬里,我真的很掛念他。可是我也知道,如非特殊情況,恐怕此時我都再難回到祈國去見父親一面了。”
太子被慕海笙的一片孝心所感動:“慕海笙,又你這樣的女兒是你爹的福氣。要是我將來也有了女兒,一定也讓她向你這麼乖巧孝順。”
“太子殿下的女兒是金枝玉葉,哪裡是慕海笙能夠攀比得了的?”慕海笙說完,打了一個噴嚏。
“怎麼了?是不是着涼了?”太子關切的問道。
慕海笙點了點頭:“嗯,夜風確實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