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夜行
小黑鎖在地上蹦了一下,正好掉在我的腳上,因爲沒穿鞋的原因,稍微有點痛.
吱呀一聲.
我把手電關掉,用工兵鏟緩緩的將門頂開了一條縫,側着臉向屋裡照去,屋裡確實有昏黃的燈光,晃晃悠悠,照的牆面上坑坑窪窪的.
正對着我臉的也是土炕,好像被小偷光顧過一樣,炕上堆着亂糟糟的被褥,鼓鼓囊囊的.
抱着進去一探究竟的心思,我將把工兵鏟藏在身後,躡手躡腳的輕推屋門,跨過硃紅色的門檻,瞬間,一股令人窒息的惡臭撲鼻而來,我趕忙伸手將口鼻捂了起來.
屋內沒有任何擺設,更沒有所謂的農具,只有一片晃晃悠悠的燈光,好像是從門後發出的,我小心的擰着腳尖向門後轉去,發現地上立着半拉一人高的粗樹墩,剩下的半拉正好被敞開的門當着.
爲了看的清楚一些,我伸出腳尖在門上輕踹了一下,門被合上的瞬間,那團昏黃的光沒有撲閃直接就滅了.
光線消失後,我感覺腦門上的青筋一跳老高.
我分明記得樹墩上有個硃紅色的神龕,神龕上面有張慘白的人臉,陰森森的,好像年歲還不大,戴着一頂白色的氈帽,不笑也不怒,眼睛低垂着瞪的老大.
";他孃的晦氣,讓開.";
我在腦袋充血的瞬間,也顧不上打開手電,慌亂中擡起工兵鏟向門後劈了過去,只聽嘩啦一聲,趕忙向後退了幾步,慌慌張張的打開手電一看,原來是張黑白遺像被鑲在帶玻璃木框裡,現在玻璃碎了一地,木框也裂開了,紙質的照片正划着弧度往地上飄落,一兩秒的時間後,遺像正好落在一堆紙灰上,將紙灰衝的七零八落.
";好不容易睡着了,你這是唱的那處戲了,鬼鬼祟祟.";
忽聽有人將門踹開,我扭頭一看是大嘴,正半眯着眼睛,滿臉的不樂意,活脫脫一個催賬的.
";我操.";
腦筋再次跳起來老高,還好我手中有手電能看清那張大長臉,不然,還不得一鏟子拍了過去.
我指了指地上的遺像,大嘴在看到的瞬間,馬上睡意全無,一雙眼睛也睜大到了極致,聲音驚潺潺的說道:";呸呸呸,還以爲是個腦袋呢,他媽的嚇死大爺了.";
";不好好睡着,起夜了?";我對大嘴說道.
";這不是被你驚醒了嘛,神神叨叨的不好好抱着古弈睡覺,跑人家屋裡搞什麼名堂.";大嘴說話間轉頭看上炕上的那堆東西,忽然揚起手指在我胸口使勁戳了一下,樂道:";找到什麼好東西沒有?";
我本來想回敬大嘴一句,你以爲我也像你那樣,還沒熟悉環境先把家裡翻騰一邊.但一想到大嘴愛錢,已經是人神共知的事情,才懶的開口,便白了他一眼,徑直向西屋走去.
走到堂屋的時候,身後傳出一聲悶響,我猜肯定是大嘴跳上了土炕踏出的聲音,但還沒等我跨過西屋的門檻,就聽見大嘴失聲的叫了一聲,整個人快成了一條黑影,和我擦着肩膀竄進了西屋,等我在看時,整個人已經鼓鼓囊囊的埋進了被子裡.
被大嘴這麼一鬧騰,古弈和肖暉也是揉着惺忪的睡眼,將頭擡了起來吃驚的看着我,然後又看了看大嘴,肖暉說道";崔大哥這是看見鬼了還是被蛇咬了屁股了,弄的虛張聲勢的,真是沒天理拉,還讓不讓人家睡覺了.";
";都不讓人家睡個安穩覺,討厭死了.";古弈和肖暉的表情差不多,埋怨了幾句,再次倒頭睡去.
此時,我是有口難辨,像根旗杆戳在地上,直到古弈和肖暉嘴裡發出呼呼聲,纔好奇的向東屋走去,我到要是好好的看看,什麼東西能把大嘴嚇成那樣.
藉着手電的光亮,我用工兵鏟將那堆被褥向炕邊翻去.
眼前的一幕卻是夠嚇人的,如果沒有心理準備的人即便嚇死也不冤.被子被翻開一角,先是露出一顆人頭,人頭下面散亂着一堆枯草般的黑髮,看起來像個男的,皮膚黑紫眼窩已塌陷,裡面還有白色的短蟲在翻動,繼續往下看,腦袋連着的是一個白森森的骨架,關鍵是骨架的手是探出去的,好像要抓住什麼東西一般.
只是一眼,我馬上將被子蓋了下去,然後把門一甩,三步跨做兩步邁入西屋後,徹底的將門關好,靠着牆蹲了下去.
一番思前想後,覺得這應該是腸蟲乾的纔對,活活把一個大活人的肉身融化了,看樣死去的時間不會長,很可能這間屋子住着兩口子,男的不幸遇難,女的僥倖活了下來,給丈夫安頓好上路的東西,匆匆離家出走了.
正如古弈擔心的那般,村裡已經沒有人氣,很可能僅有幾個僥倖活下來的人也逃的不知遙遙了,那麼,下山時看到的燈火又是怎麼回事,還有剛纔東屋的燈盞又是誰點的?我是左思右想,越想越不對經,後背嗖嗖的直冒涼氣.
";大嘴趕緊起牀,咱們還是離開這裡穩妥一些,勝利在望,若是陰溝裡翻了船那就太冤了,寧可挨凍受餓睡着荒野,也比呆在鬼屋要強百倍.";我抱着大嘴的腦袋一邊搖晃一邊說道.
";媽的,真是活見鬼了,我還恬不知恥的和幾個小傢伙買東西,真他媽有錢沒處花,生平第一次和鬼打交道.";
大嘴探出頭的時候,臉色慘白,滿臉汗珠如豆粒大小,可能是被剛纔折騰的後怕了纔會這樣,本來他就怕鬼,還一個人屁顛的在村裡轉了一圈,還碰到了所謂的老人.
;接着,我又把睡夢中的古弈和肖暉一一喊醒,說明了事情的原委,兩女甚至都不敢下地穿鞋,都是我一一遞上去的.
倒黴啊,真他媽夠倒黴的,好不容易搶了個倒頭覺,卻沒想到會睡在死人堆裡.
此時的屋外天更黑了,不知道是不是心儀的,反正四人出門的時候,手電幾乎就沒有了距離,只能照亮腳下一片.
黑燈瞎火,四人顯得一籌莫展,誰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不知道該往哪裡,最後還是古弈建議先找木棍點火把,等人心安穩了再商議.
古弈話音剛落,大嘴馬上就動了起來,提着工兵鏟,不倒五分鐘時間,便將屋檐下的廊柱放倒了一溜.
";崔大哥,難道真的有鬼?";肖暉問了我的猝不及防,我壓根就沒有好好的考慮過這個問題,尤其是現在的情況下,看着古弈臉上又怕又驚奇的樣子,我只好告訴她,去問大嘴吧.
";妹子,你就饒過哥這一回吧,有還是沒有,等咱們出了村再說,好不?";大嘴看見肖暉正要向他走過去,馬上露出一張童叟不欺的面孔,一邊比劃着一邊說道.
十幾分鍾後,四人舉着臨時趕工出來的火把向外走去,風大卷着火到處亂突,發出噼噼啪啪的炸裂聲.
火光很亮,能照出幾十米的範圍,照的周圍通紅一片,有火把照明,我們的速度明顯快了很多,幾乎是一口氣便找到了出村的方向,差不多十幾分鐘的後,一行死人才算遠離了村莊,只是我回頭看的時候,發現還有幾戶人家的屋裡亮着燈.
爲了確認是不是我的眼睛是不是花了,我把三人問了個遍,古弈和肖暉都說看到了,只有大嘴頭也不回,說他什麼都看不到,一個勁的提速,累的古弈和肖暉嬌喘連連的.
直到東方泛起了魚肚白,我們纔算徹底的看不到那些燈火,翻過一道山樑之後,個個腿軟的像泥捏的,反正我是一寸也邁不動了,又餓又累幾乎三天沒進水米了,任誰都受不了.
此時,想起大嘴吃過的老鼠肉,我舔了舔乾裂的嘴脣忍不住嚥了幾口唾沫.然後咬咬牙拄着半截木棍向遠處看去,除了一層又一層蒼涼的山山疊外,看不到一絲希望.
又是半天的時間,我們誰都沒有挪窩,眼巴巴的看着腳下,我都不忍心聽見那些飢腸轆轆的咕咕,大嘴靠在石頭上,心不在焉的搓着手裡明晃晃玉器.
";再多也不能當飯吃,早知道這樣,還不如懷裡揣幾隻老鼠實用.";大嘴長長的淡了一口氣,感嘆道.
時至中午,四人東倒西歪一片,忽聽山間的某處有轟鳴的聲傳來,而且是連續不斷的響起.
";打雷了,要下雨了.";大嘴仰起臉,悠悠的說道.
";下壓差不多,大冬天的哪來的雨下,再說下雪又不會打雷的.";肖暉裹了裹棉襖,細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