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界的信息傳遞緩慢,口口相傳多有失真,還摻雜很多謬誤和主觀判斷。所有勢力都彷彿半聾半瞎,哪怕得到消息也往往是幾天,十幾天乃至幾個月前發生的。
相對信息高度發達的現實世界,周青峰面對的是時效性極差,甚至是錯漏百出的異界。他利用‘聖光’構建一個非常小規模的社會結構。對於更大的地域,他猶如盲人摸象裡的瞎子。
來到和諧村的冒險者都會提供一鱗半爪的外界信息。但他們大多社會地位低,文盲不識字,接觸的事務相當狹窄。對於宏觀意義上的北地,從未有人能說清楚。
伊妮莎從南方逃到黑森林,一躲就是十年。凱麗也是在外面被通緝,一口氣逃到寒風城,又被希瑞克招募到和諧村。她們已經算見多識廣,可對北地依舊陌生。
正是這種陌生感,讓人們面對廣闊天地卻茫然無措,在需要作出抉擇時就好像‘盲人騎瞎馬,夜半臨深淵’——不出錯纔怪。
賈斯滕和蒙迪諾能提供的信息更多一些,爲周青峰提供了北地的朦朧概括。可這兩人同樣是被主流社會排斥的邊沿人物,要不是和諧村,他們連個落腳地都找不到。
馬布裡.長腿雖然是個紈絝子弟,可當手捧一杯熱茶坐下來,心情放鬆的他就搜腸刮肚的往外掏貨。他對周青峰的詢問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猶如引爲人生知己。
北地有哪些城市?城市的君主是誰?君主的實力如何?各家君主的關係怎麼樣?甚至還附帶雞毛蒜皮的八卦逸聞,陳麻爛谷的恩怨情仇。
茶水熱了涼,涼了熱。談了半天,馬布裡忽而有些沉不住氣,試探的問道:“雨果閣下,你是否想介入北地即將發生的‘王權戰爭’?”
周青峰倒是好奇,“什麼是‘王權戰爭’?”
“北地有十七座大城市,人口從一兩萬到三四萬。十七座城市組成聯盟,相互守望,對抗外敵。每座城市的城主都有權成爲‘北地之王’,協調聯盟內的事務。”
這‘北地之王’聽起來就比‘黑森林之王’靠譜啊。人家好歹也統領十幾座城市,幾十萬人口。比只有一村之地的周大爺牛逼多了。
“北地太弱,不抱團大家都得死。‘北地之王’是終身制,每一任死後就有十七家城主協商重選。可說是協商,其實就是戰爭。十七家會分成三四個派系,彼此攻殺。
現任‘北地之王’是女妖堡的城主菲爾斯。我們當年被他擊敗,不得不交出了外交權和貿易權。那傢伙當了十多年的王者,靠收稅和經商賺足了財富。
老菲爾斯快死了,他兒子想繼承其王權。可其他十六家早就受夠了菲爾斯家族的壓迫,鐵定會聯合起來壓制。原本我父親就想開發‘銀葉城’賺軍費,可現在......”
馬布裡忽然停口,但周青峰已經明白對方的意思。老長腿只怕病的不輕,這次花大價錢探索‘銀葉城’卻一點好處沒撈到,接下來日子就難過了。
想當年漢武帝追亡逐北,威名百世不竭,卻把祖父兩代積累的財富消耗的七七八八。北地沒有農業,靠一些土特產進行對外貿易爲生。各城經濟極度脆弱,一旦受挫便是毀滅性的災難。
周青峰有高品質魂晶跟魅魔做交易來維持自家內部經濟,卻只能收攏兩千多人。再多就要養不起。寒風城兩萬人口,想想都知道現在老長腿的日子有多難過。
“你們想要什麼?”周青峰反問道。雙方終於進入正式的交涉話題。
作爲紈絝,馬布裡對這種話題根本沒經驗。可現實逼着他開動腦筋,冥思苦想的回憶自己父親平時的一言一行,希望能獲得些靈感,“我們想再次探索‘銀葉城’。”
“當然可以,我並不阻止外人前往精靈遺蹟。”周青峰露出呵呵笑容,“不過我建議貴方能購買我們提供的探險服務。”
周大爺現在控制了黑森林,對馬格魯部落也有相當影響力,不收過路費是不可能的,“探險獲得的物品,我希望在合理價格上有優先購買權。”
馬布裡立馬意識到這可能是個大坑,但周青峰繼續說道:“我們可以用金幣,糧食,武器來支付。這可都是戰爭中不可或缺的商品。一旦開戰,價格必漲,甚至缺貨。”
開發‘銀葉城’就是爲了賺錢,賺錢就是爲了備戰。如果和諧村能直接提供戰備物資,倒也不是不能接受與其交易——馬布裡覺着此事原則上可以同意。
“雨果閣下,你願意和我們寒風城一起參戰嗎?”馬布裡問道,“王權之戰一般持續兩個月,但備戰往往要兩年。我們早就開始做準備了。”
這問題太幼稚,周青峰莞爾一笑,“我這裡不過是個村子,接納四方來客而已。可沒有多少兵力可以參戰。從目前來看,我更願意做個商人。”
馬布裡沒聽明白周大爺的意思,還以爲對方只是待在黑森林避免戰亂,保持中立。不過他覺着此行已經是收穫滿滿,不算白來了。
會談結束,雙方連個正式協議都沒有,馬布裡就急匆匆的乘坐馬車離開和諧村,返回寒風城。
等這位紈絝大少一走,周大爺就高舉雙手,歡天喜地的從自己辦公室跑出來......“備戰,備戰,備戰,工坊全數運轉,給我囤貨準備發大財啦!”
伊妮莎就在隔壁的屋子,聽着動靜走出來,被周青峰攔腰抱起。她驚呼中嗔怪道:“維克多,你發什麼瘋?快放我下來。”
“北地要打仗了,我們正好趁這個機會跳出黑森林這個小地方。我要當個軍火商,把武器賣給所有參戰的人。等他們打的精疲力盡了,我再跑出去摘桃子。”
周青峰抱着大姐姐轉了幾圈,又一股腦的跑向村內的鍛造場。他走到半路上就在高喊:“那臺該死的風力鍛機到底能用了沒?我能不能衝出黑森林可就靠它了。”
急匆匆鍛造場,管理此地的灰矮人工頭正蔫頭耷腦的走出來。周大爺心裡一涼,沉面問道:“又出什麼事?別告訴我,你們折騰那麼久,還沒弄好那臺鍛機?”
灰矮人鐵匠微微擡頭,打了個呵欠,說道:“鍛機啊,它挺好的呀,可以連續工作一兩天不出錯了。大家都挺高興的。”
周青峰更不爽了,“那你怎麼一臉喪氣,是個什麼意思?家裡出事了?還是麥酒喝太多?”
灰矮人嘆道:“這幾天我一直在思考某種哲學問題——不用打鐵的矮人,還是矮人嗎?可我再怎麼打鐵,也比不上那臺鍛機啊?怎麼辦?我活着的意義是什麼?”
果然是麥酒喝太少了,矮人都開始學會動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