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女檢察官決絕的面容,剛纔還嚷嚷着要懲罰十字軍的人們沉默了——也許這些戰士曾經十惡不赦,但如今從懷特所述的事實來看,沒有人會對這樣一支命運多舛的隊伍生出更多的厭惡。也許他們在那個亡靈環伺的環境下,只能用這種過激的行爲來使自己不至於被逼瘋。
“還有我!”不善言辭的赫洛德想不出該用何種方式支持懷特,便從隊伍中跳出站到女檢察官身側,“我也是十字軍的高階軍官,如果各位能夠收留這些聯盟的子民,我和懷特女士就算被重新送回洛丹倫也絕無怨言!”
“不!我們絕不離開兩位大人!”
“如果你們離開,我們一樣會跟着你們一起走!”、“暴風城不要我們,那大家就一起回洛丹倫,戰死在自己的故土上吧!”
十字軍的戰士們也沸騰了,他們大喊着要和指揮官同生共死,原本整齊的隊列變得亂七八糟,兩旁的衛兵都沒法維持住秩序。
“都給我安靜下來!”瓦里安如同霹靂般的吼聲鎮住了所有人,暴風之王臉色陰沉地看了看懷特於赫洛德,極其不悅地斥道,“沒有人要迫害你們,更沒有人要和你們算舊賬,不要用那可笑的眼光來看待暴風城的國民,他們不是一羣心中只有復仇的狂熱者!”
“對不起,是我們失禮了,陛下…”懷特也被瓦里安的怒吼嚇了一跳,不過馬上就鎮定了下來,“我們並非對諸位有什麼意見,只是想爲曾經所犯下的愚行表示深切的懺悔,希望能夠加入聯盟爲當年的錯誤贖罪。”
“我明白你們的意思…”瓦里安掃了一眼情緒激動的十字軍,轉頭看向範達爾以及本尼迪塔斯,“兩位尊敬的閣下,我知道你們對血色十字軍當年的暴行十分痛恨,但剛纔懷特女士的發言你們也應該聽到了。這些戰士只是一羣無法掌控自己命運的悲哀者,對於上層領袖的混亂指揮根本無法阻止,所以我認爲這樣的怒火不應該發泄在他們身上。”
本尼迪塔斯聞言沉默不語,畢竟如果追根溯源來講,血色十字軍也算是法奧一脈,這般趕盡殺絕確實有些不近人情,故以沒有再繼續多言。
範達爾見大主教臉現猶豫之色,微不可查地冷哼一聲,站出來說道:“陛下,這位懷特女士雖然有諸多理由,但卻並不能掩蓋十字軍曾經虐殺聯盟探險者以及傭兵的事實,如果這樣的罪行也能被赦免,那麼之後我們還有什麼資格去指責其他的謀殺行爲呢?”
“那麼你覺得應該如何懲罰這些人呢?”瓦里安眉頭微蹙。話中明顯帶着不悅的口氣。
“很簡單,將他們永久逐出聯盟領地,”範達爾無視周圍十字軍充滿怒意的目光,極其強硬地說道,“然後宣佈他們爲中立混亂的敵對勢力,如果再有侵犯聯盟成員的行動,我建議將他們視爲部落的爪牙予以直接毀滅!”
“此言差矣,大德魯伊閣下!”麥格尼和泰蘭德同時出聲反駁,兩人略爲意外地互看一眼,“還是您先吧。”矮人王坐了下來示意讓女祭司先說。
“多謝,麥格尼陛下,”泰蘭德對矮人王笑着致意,然後轉頭看着大德魯伊說道,“範達爾,你不認爲說出這話有辱你塞納里奧領袖的身份嗎?血色十字軍固然有諸多不是,但懷特小姐的話已經表示了深刻的懺悔,我們沒有理由將領導者的過錯清算在這些戰士身上,更遑論將他們和部落混爲一談!”
說罷大祭司對着瓦里安微微一禮,“尊敬的暴風之王,作爲艾露恩的地上行走者,我懇請您能夠寬恕這些曾經迷失的聯盟孤兒,用我們寬闊的胸襟去接納他們,讓血色十字軍也能真正爲自己的同胞而戰!”
“我附議!”麥格尼大聲說道,“從亞歷山德羅開始,血色十字軍都從沒出過孬種。如果只是因爲某些腦殼被門夾到的神棍,而將整個十字軍一股腦趕走,那我們和殺人犯有什麼兩樣!”
瓦里安微微點頭,對面沉如水的範達爾說道:“大德魯伊閣下,我對你被十字軍無辜殺害的部下感到悲痛,但逝者已矣,向已經悔悟的同胞復仇並不是我們所希望看到的。所以,我在這裡盼望你能夠放下仇恨,以聯盟大局爲重,給這些十字軍戰士一個機會!”
範達爾沉默了半晌,纔不情不願地開口道:“既然諸位領袖都是這個意思,那我也不便過多置喙了…只是陛下,不知您將會把十字軍編入聯盟的那隻軍隊呢?”
“關於這個我們早有議案,既然大德魯伊閣下問起,那我們正好藉此機會討論一下。”瓦里安目視近衛團長菲利普斯,後者會意接過副官遞來的文件對臺下民衆宣讀道:“經暴風統帥部以及聯盟軍事調度處商議,認爲此次南下的十字軍絕大部分由人類所組成,故將其全員編入暴風城第七軍團,並且以此爲主幹招募其餘種族的戰士進行擴軍。擬將此一千人的大隊規模擴張爲五千人的獨立聯隊,下銜炮兵、騎兵、空軍以及法術部隊,由第七軍團指揮部以及聯盟統帥部直接指揮!以上!”
“等等…”範達爾皺眉說道,“如果我沒聽錯的話,這支部隊將會併入第七軍團?”
“正是這樣,大德魯伊閣下!”菲利普斯大聲回道道。
“那麼請問各位將軍和元帥,根據聯盟的軍制,每個軍團都由一萬人所組成,即使預備隊也絕不會超過兩千之數,可是如此?”幾位聯盟的高級將領紛紛點頭,表示範達爾所說的並不差。
大德魯伊滿意地一笑,繼續說道,“但衆所周知,第七軍團作爲聯盟的王牌部隊,已經擁有接近兩萬人的超規模編制,而如今又將新的聯隊編入其中。這樣一來我們曾經引以爲傲的精銳部隊是否會變得臃腫不堪呢?畢竟,戰爭不是人多就能決定一切,對於一支剛成軍的隊伍,我認爲還是先讓其作爲預備部隊歷練一番爲好!”
耐着性子聽完這位塞納里奧現任領袖的“高論”,雷根心中不由微微一哂:範達爾果然是個執拗而無腦的傢伙,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血色成軍已是板上釘釘,但這個頑固的鷹派卻仍舊用些小手段來阻礙進程,真是可謂愚蠢之極。
“大德魯伊閣下,關於您之前所說的軍隊制度,的確絲毫不差。但至於是否將血色十字軍併入第七軍團就會使我們戰力下降的猜想,還恕在下不敢苟同,”果不其然,第七軍團長哈弗斯在旁反駁道,“據我所知,血色十字軍的部隊多年來和天災以及被遺忘者周旋,以疲敝之師獨戰數十萬龐大的亡靈,如果說這樣出類拔萃的軍隊也算是累贅的話,那麼聯盟現有軍力就將更加不值一提。老實說,作爲一名帶兵的將領,我絕對不會放棄這般優秀的部下!”
範達爾被哈弗斯頂的一愣,雖然他身爲聯盟高階統帥,但卻從未接觸過血色十字軍部隊,所以自然對這支孤軍知曉甚少,居然一時想不出什麼話來反駁哈弗斯的言語。
“好了,諸位,不管我們持着什麼樣相異的見解,但對聯盟的拳拳之心是無可置疑的!”見大德魯伊沉默下來,瓦里安不失時機地說道,“血色十字軍不遠萬里來投,並且心存悔改之意,作爲人類的國王,我沒有理由拒絕他們的請求…所以,我決定接受聯盟統帥部的安排,將原血色十字軍南歸一部併入第七軍團,不日之後爲其補充人員後備,正式成爲保衛我聯盟子民之盾牌!”
“至於統帥這支部隊的指揮官人選,我和哈弗斯將軍已經商議決定…”暴風之王微笑着看向雷根,其中之意不言自明,“我們一致認爲,沒有任何人選比曾經在十字軍中效力,並且爲聯盟立下汗馬功勞的雷根中校更爲合適!”
“所以,孤以暴風之王、艾澤拉斯之主的名義宣佈,晉升克里斯汀.雷根中校爲少將軍銜,並擔任第七軍團第四聯隊長,茲宣佈之日起即刻生效!”
“謝陛下!”雷根單膝跪地接受冊封,一旁自有侍從將新的肩章銜花送上,爲他換下原來的中校標識。臺下的十字軍盡皆興奮地看着這一幕,雷根的勇氣與謀略早在洛丹倫就令他們欽佩不已,而歸來的途中更是隱隱將騎士當作了新的領袖,此番暴風城的安排,可謂是煞費苦心,這些百戰餘生的士兵也不是傻瓜,自然對瓦里安的再造之情心存感激。
“至於剩下的副官和各級將佐人選…你都可自行任用,只需要去統帥部報備在冊就行了。”瓦里安補充道,言下之意就將部隊的人事大權完全交給了雷根,這樣的任命在暴風軍隊中極其罕見,除了當年攝政王洛薩爵士之外,還沒有人能單獨越過上級與國王自行任用屬下。在場的將領和勳貴哪個是省油的燈?他們都立刻嗅出了不尋常的意味,看向雷根的目光和剛纔也大是不同,紛紛上前表示恭喜與祝賀,一時間阿諛之聲不絕於耳。
“怎麼樣,知道官場比戰場難呆了吧,屠龍騎士大人!”見雷根被這些奉承弄得手忙腳亂,即將成爲他上司的哈弗斯將軍在旁低聲笑道。
“我說…作爲一名前輩,你就不能少講些風涼話麼!”雷根瞅了個空子抱怨道,“不過我現在還真寧願跟亡靈打上一場,也不想在這呆下去…臺下還有這麼多民衆在看,他們就已經如此迫不及待,怪不得人家都說暴風城的貴族爛到骨子裡了!”
“果然是個官場新丁啊,”哈弗斯晃了晃腦袋,“要知道你現在可不是當初的大頭兵!國王陛下對你的栽培之意就算是瞎子可看的出,更遑論這些鼻子比狗還靈的傢伙。作爲一個軍人,上了戰場後保家衛國確實是第一順位,但別忘了你現在身處的是暴風城,這些貴族們的勢力就連國王陛下也不敢輕易觸碰!如果想不被他們在以後使絆子,你就必須學會笑臉迎人!”
掃了眼正和衆位領袖說話的瓦里安,哈弗斯更加壓低了聲音,“別看陛下自己極其厭惡這些虛僞的迎來送往,但待會說不得還要來一場宮廷筵席,以便那些跟豺狗一樣的貴族能更好的黏上你!”
“那這是何意?”雷根皺着眉頭問道。
“沒什麼意思,這就是所謂的高層間的社交,你必須在學會打仗前先學會這個…”哈弗斯正準備還說些什麼,但瓦里安卻揚手示意所有人安靜下來。
“暴風王國的臣民們!我很高興安度因能被幾位如此傑出的人物收爲弟子。而更令人愉快的是,聯盟又得到了一支百戰精英!今天可謂是雙喜臨城!所以我宣佈…今晚暴風要塞將會爲遠道而來的客人準備歡迎宴會,並且同時取消宵禁,大家都可以放下手頭工作開懷暢飲!”
話音未落,整個教堂廣場都沸騰了起來,人們都高呼着烏瑞恩的名字,似乎剛過去不久的冬幕節又重新來到——美酒加狂歡,又有誰不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