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接下來的控訴顯得順溜多了,就像是演戲進入了特定的狀態,一邊伸手指着黃一天大段大段臺詞脫口而出中間都不帶卡殼的。
“警察同志,我閨女今年才二十出頭,長的又好看,平時一回家總跟我抱怨,說是單位的一把手黃主任有事沒事眼睛總往她身上尋摸,似乎要吃人,沒人的時候還會叫她單獨去辦公室談話。”
“我閨女這些日子吃了多少虧都憋在肚子裡不敢說,只能一個人回家淌眼淚,我瞧着最近這陣子閨女精神狀態越來越差心裡就有些懷疑她是不是在單位被人欺負了。”
洪梅香的父親說到這,老王警官插嘴道:“老爺子,如果真是這樣這叫辦公室性騷擾,你應該讓你閨女到公安部門告他去!”
“警察同志您說的大道理我們爺倆心裡都明白,可是現在找一個好工作容易嗎?臺辦好歹也是國家政府機關,我閨女大學畢業一年多才託很多關係因爲是本科生,安排進了這單位,萬一要是因爲得罪領導被開除了,那可怎麼好?”
洪梅香的父親說到這又開始聲淚俱下,一把拉住老王警官的手無比動情道:“警察同志,瞧你這歲數也是有兒女的人,我一個做父親的每天瞧着自己女兒在單位裡被領導欺負心裡得是什麼滋味?”
“我跟你說,我最近吃不下睡不着就擔心我女兒別出什麼事,今天晚上,閨女臨下班前打電話給我說,領導要帶她出去接待?我當時就感覺有些不對勁,單位裡這麼多人,這位黃主任幹嘛單單要帶我的漂亮閨女去應酬?”
聽到這,一旁的司機忍不住插嘴:“老人家你別睜着眼睛說瞎話,今晚的飯局除了你閨女之外,單位裡還有好幾個人一塊參加呢,怎麼就成了單單帶你閨女一人蔘加了?”
洪梅香的父親見狀連忙反脣相譏道:“你是領導司機當然向着領導說話,再說了,今晚我閨女都喝醉成這樣了,你們爲什麼不給我打電話讓我去接人,我看你跟你們領導就是狼狽爲奸居心叵測!”
司機見洪梅香的父親簡直就像一條瘋狗逮誰咬誰,氣的衝他直翻眼不再吭聲。
這老頭的戲碼還沒完,他兩眼看向黃一天,突然伸手指着他的鼻子“憤怒”道:“警察同志,就是他!就是這個臺辦的黃主任!他趁着我閨女喝醉了酒脫光了她的衣服要欺負她呀!”
洪梅香父親這句話一說完,老王警官立馬用看犯罪嫌疑人的犀利眼神看向黃一天,他瞧着黃一天神情居然還很平靜?心裡不自覺做出判斷,“看來此人還是個慣犯!”
老王警官的眼睛終於衝洪梅香父親身上轉移到今晚的“犯罪嫌疑人”身上,他用一種略帶冰冷的聲音衝黃一天質問:“你叫什麼名字?”
“黃一天。”
“工作單位?”
“縣臺辦。”
“職務?”
“臺辦主任。”
“老爺子的閨女是你的下屬?”
“是。”
“看來老爺子剛纔說的話都是真的囉?”
“怎麼可能?”
黃一天嘴角露出一絲嘲諷,他衝着老王警官據理力爭道:“警察同志,你不能只相信這老頭一面之詞吧?我說我從沒對他閨女動一根手指頭你信嗎?”
“你既然沒對人家動手,人家幹嘛報警說你強?”
這位老王警官的思維模式簡直令人詫異到無語的地步,黃一天氣哼哼反駁道:“照你這麼說,人家報警說強那就是存在強行爲?你丁點證據都沒有就在這胡亂栽贓合適嗎?”
洪梅香父親立馬站出來:“我和我閨女都是人證!”
老王警官衝老爺子看一眼,順理成章推斷:“人家一個沒結婚的黃花閨女大晚上沒事誣告你強?你以爲這種事是開玩笑呢?”
碰到這種一根筋的二貨警察黃一天簡直有些無語,他當即衝老王警官說:“行了,這事你也別囉嗦了,現在就把所有人一塊帶到公安局,我要求見你們丁副局長,等見了你們領導我再跟把這事完完整整說清楚了。”
老王警官聽了這話臉上不由露出幾分溫怒,他覺的黃一天這是擺明了不把他這個小警察放在眼裡嘛,居然口口聲聲說要見丁副局長才肯把事情說清楚?這說明什麼?
說明他想要利用人脈關係爲自己開脫罪責!
老王警官當即衝着黃一天呵斥道:“你這什麼態度?犯了法認罪伏法還能獲得寬大處理,你以爲自己是領導就能搞特殊?到我這隻要是犯罪嫌疑人都別想有任何特權!”
黃一天簡直要被眼前這位固執己見的老警察氣瘋,這種智商的人居然也能當警察?憑着所謂的受害人一面之詞就在心裡把自己當成嫌疑犯了?這老警察是不是他麼腦子有病啊?
企圖跟不講理的講道理無異於對牛彈琴。
黃一天看也不看老王警官一眼,順手掏出手機撥通了丁副局長的電話:“老丁嗎?我這有點急事麻煩你趕緊過來一趟。”
丁副局長正睡在溫暖的被窩裡,突然懵懵懂懂被一通電話吵醒一時還有些搞不清狀況,衝着電話問道:“你誰呀?”
“黃一天!”
“哦是黃主任啊!”丁副局長這才反應過來,衝着電話問道,“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黃一天極快語速對丁副局長說:“我現在白鷺湖小區206門口,今晚上倒黴被人陷害說我是強犯,這來了兩警察半天說不清楚狀況,你趕緊過來一趟幫幫忙。”
丁副局長聽了這話立馬意識到情況嚴重性,趕忙在電話裡答應:“行行行,你先彆着急我馬上到。”
此時已經是深夜十一點多,白鷺湖小區206門口,一邊是黃一天和司機,一邊是洪梅香父女倆,正中間站着一老一少兩個警察。
老王警官原本想要讓大家一塊進屋去問話,實在不行就一塊坐警車去公安局問話也行,黃一天卻堅決一步不肯移動腳步。他知道,眼下的情形對方明顯栽贓陷害,不管對方準備用什麼樣的罪名陷害自己,保持現場原狀非常重要。
若是206房間裡連自己一個腳印都沒有,洪梅香卻控訴自己在客廳沙發上對她欲行不軌,這事情只要通過公安的技術手段就能判斷出真僞。令黃一天萬萬沒想到的是對方明顯比他提早想到了這一步,當丁副局長急匆匆趕上來的時候,洪梅香父女對他控訴的罪名已然改成,“強未遂”。
從一個“強犯”到“強-未遂”,洪梅香父女僅僅用了不到半小時的時間就斬釘截鐵改變了控訴罪名,老爺子當着丁副局長的面又是一陣聲淚俱下的控訴,那煽人淚下的演技簡直絕了!
丁副局長到底是偵破經驗豐富的老公安了,他一來到現場問清楚關於時間和證人證據等幾個關鍵問題後立馬心裡有了底。不過,作爲一名公安戰線上的老兵,丁副局長心裡也清楚,對於強-類的案件處理起來最麻煩的一點倒不是案件本身,而是案件發生後有可能給當事人帶來的嚴重負面影響。
尤其是對於一些有身份有地位的領導幹部,只要跟這種桃色案件沾上了一點邊,必定導致外面沸沸揚揚各種傳聞,到時候不管你是不是真犯了罪,羣衆輿論的力量不容小覷。丁副局長把黃一天拉到一邊問他:“你是不是平常得罪過這姑娘?”
黃一天腦子裡回想了半天搖頭說:“沒有啊,她還是我親自點頭調動到辦公室,我跟她從來說話沒超過三句,肢體接觸更加不可能,除了今晚她喝醉了送她回來。”
丁副局長冥思苦想了好大一會,衝黃一天建議道:“兄弟,這事雖說案情簡單,但要是對方揪住不放對你肯定有影響。”
丁副局長分析說:“你看啊,人家只要揪住三個問題不放你就必定有嫌疑,第一,你爲什麼要把這姑娘調動到辦公室?第二,你出去應酬爲什麼要帶着她?第三,既然她喝醉了酒,其他兩位同事喝醉都是司機送上樓,爲什麼唯獨洪梅香你親自送上樓?”
黃一天聽了這話剛想解釋,丁副局長卻衝他做了一個暫停的手勢,低聲對他說:“你現在怎麼解釋也沒用,誰讓對方是未婚女青年呢?尤其是男女之間的事情最惹人關注,只要對方一口咬定你是強未遂,怎麼着你也脫不了干係,何況剛纔你也看見了,那姑娘衣服脫成那樣擺明了豁出去不要臉陷害你。”
黃一天聽了這話也有些着急,衝着丁副局長問道:“那我該怎麼辦?照你這話意思今晚這事我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那也未必。”
丁副局長說:“不過事情確實有點難辦,你想想看,冤有頭債有主,這姑娘好端端的爲什麼偏偏不顧一切陷害你?只要咱們能找出原因對症下藥或許這事還有轉圜餘地。”
黃一天若有所思點點頭,衝丁副局長問:“那你看我現在該怎麼做才合適?”
丁副局長回答:“黑白兩道都得想辦法,先弄清楚這姑娘究竟什麼來路?她爲什麼要鐵了心害你?還有,這事一時半會想要快刀斬亂麻徹底解決難度不小,你要對接下來可能發生的輿論壓力有心理準備。”
黃一天心裡暗罵了一句“他麼的老子招誰惹誰了?”卻也不得不承認丁副局長說的都是實在話,於是衝他點點頭:
“行,那就照你說的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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