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海齊的建議是,與其搞什麼費力不討好,而且會影響如今崖山生活質量的高壓電網,不如搞個簡易的警報裝置。
當然,封海齊的警報裝置可不是什麼鍋鏟勺子,他道:“見過那種唱生日歌的卡片嗎?對,就一個鈕釦電池連着個發聲片的。電池和發聲片之間平時用個小紙片隔着,把小紙片一『抽』掉,就會哇啦哇啦唱生日歌的那種。我們在喪屍最容易突破的幾處山坡上,用結實一點的――對,就用那個釣魚線,一頭綁着鈕釦電池下的紙片,一頭拴在樹上,什麼喪屍啊喪屍狗啊,撞到線上,線把那頭的紙片一『抽』,發聲片就會響了,這不就是個報警器嘛。”
王路撓了撓頭,這點子不錯,關鍵是材料比較好找,崖山下的文化用品商店裡就有不少這樣的發聲祝福卡,而且還可以重複使用,只是――“老封,這聲音會不會太輕啊?那發聲片發出的聲音也就能在房間裡聽聽,離上10來米遠就聽不清了。”
封海齊『抽』出掛着腰間的對講機道:“用你收集的對講機啊,小陳說你前前後後找到了近20臺對講機,我們把對講機就掛在發音片旁邊,設定爲一直保持通話狀態,一發出聲音,龍王廟的對講機就可以接收到。”
王路重重一拍大『腿』,着啊,自己以前怎麼就沒想到這法子呢,他興奮地道:“這就像有些人家爲了照顧單獨睡一個房間的小孩子,在小孩房裡放只對講機,自己臥室裡也放一隻,晚上小孩子一有動靜,父母在對講機裡聽到了就可以去照顧。”
王路越想越『激』動:“還有,我們可以在不同地段使用不同音樂的發聲片,這樣可以根據對講機裡傳來的樂曲聲的不同,快速定位喪屍突破地段,在第一時間趕到殺了它們。”
王路搓着雙手,這法子簡單又實用,不過,這也虧得自己前期搏命打下了紮實的物質基礎,如果不是自己找來大量的對講機,如果不是自己『弄』到一套太陽能發電系統,可以給對講機充電,封海齊想出的法子再妙,也是空中樓閣。
兩人說說聊聊,時間過得飛快,眼見着已經快到半夜12點,兩人返回了龍王廟,換班。
王路目送着封海齊推開廚房的『門』,很快,裡面的燈亮了,接着又傳來周『春』雨起『牀』時『牀』板的咯吱聲、咳嗽聲……
王路這纔來到臥室『門』口,輕輕敲了敲『門』,過了一會兒,又敲了敲,『門』背後隱隱傳來細碎聲,接着,陳薇在『門』內輕聲道:“誰?”
“是我。王路。”王路放輕音量卻清晰地道。
『門』鎖一響,『門』開了。陳薇站在『門』後,見到王路進來,不無埋怨地道:“巡邏前我早說了把『門』給你留着,你非要我關上『門』到時候再開,現在好吧,半夜三更地讓我給你來開『門』,真是的,要是吵醒了梨頭,看你怎麼收場。”
王路嘿嘿輕笑了笑:“謝玲還睡着?”
陳薇打着哈欠往『牀』邊走:“這丫頭今天也夠累的,頭一挨着枕頭就睡着了。比梨頭睡得還早。”
王路踮着腳走到謝玲『牀』邊,果然見她抱着枕頭睡得正香,伸手輕輕推了推她:“謝玲,該你巡邏了。”
謝玲睜開眼來,一開始有些『迷』糊,但她很快醒過神來,一『挺』身就坐了起來,王路見機快,連忙一伸手,擋住她的頭,以免撞到王比安上鋪的『牀』板上。
謝玲一邊起身,一邊伸手在枕頭內側一劃拉,拎出一把小斧頭來――正是王路巡邏時帶着的成對手斧的另一把:“發生什麼事了?”謝玲緊張兮兮地問。
“沒事。”王路連忙道:“只是到你巡邏的時間了。”
謝玲下意識地嗯了一聲,又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這才『揉』着眼睛起『牀』,王路又叮囑她一定要穿牛仔衣『褲』,免得林中灌木雜草刮擦,這才把對講機和電筒『交』給她。
謝玲出『門』時,周『春』雨已經等了一會兒了,兩人一前一後向外走去。
看着兩道手電筒光消失在遠處,王路瞟了眼已經熄了燈的廚房,這纔回到臥室,關了『門』,上了書桌。
儘管睏意實足,王路卻睡不着。
一點也睡不着。
因爲封海齊就在對面廚房裡。
這『挺』有點像謝玲到山上時第一夜的情景。
只不過,封海齊的危險程度是謝玲的好幾個數量級。
好吧好吧,封海齊是個好人,到現在爲止,他對王路一家就像從天而降的善良的天使一樣,拯救人們於苦難之中。
只不過,天使說到底也只不過是有翅膀的鳥人。
只要帶着個“人”字,王路就不放心。
他寧肯相信喪屍,也不願相信“人”。
王路知道自己讓陳薇反鎖房『門』,半夜裡瞪着滿是血紅的眼睛不睡覺,各種防備針對的是一個自己的救命恩人,實在是很滑稽。
但是再怎麼滑稽,也比稀裡糊塗丟了命要好。
而且,對新來者警惕的又不止王路一個人,要不,謝玲爲什麼將小手斧放在枕頭內側?
甚至就連陳薇,也在潛意識中對新來的封海齊抱着一份戒心――她也並沒有睡安穩,以至於王路輕輕敲『門』,就會立刻驚醒。
王路躺在書桌上,輾轉反側,時不時伸手到大『腿』內側,捏着嫩『肉』擰一下,讓自己再清醒過來。間或還趴在窗口,掀起充當玻璃的塑料布,張望着對面廚房裡的動靜。
廚房裡黑『洞』『洞』的,隱約傳來陣陣打呼聲,正是封海齊發出的。
直娘賊,那廝倒是睡得塌實。王路恨得牙癢癢。
就這樣半夢半醒不知熬了多久,王路突然聽到一陣腳步聲從龍王廟大『門』口傳來,是謝玲和周『春』雨回來了。
王路強撐着開了臥室的『門』,迎面撞上週『春』雨,周『春』雨一愣:“王哥,你這樣早起『牀』了?”
王路這才注意到,其實天邊已經『蒙』『蒙』亮了,他尷尬地“啊”了一聲:“『尿』急,去上個廁所。”
周『春』雨喔了一聲:“我去補個覺,這巡夜可真夠累的。”
謝玲也捂嘴打着哈欠:“我也要睡一會兒。”
王路其實也想睡,現在謝玲和周『春』雨都回來了,想來封海齊再不會出什麼妖蛾子了,可偏偏自己剛纔藉口要上廁所,不得不裝模作樣出了龍王廟,往廟後的廁所走去,這一來一回,等他回到龍王廟時,一擡眼,封海齊居然站在院子中,正在伸展活動身體。
封海齊見到王路,打了個招呼:“早啊,唉,到底年紀大了,『精』力不如你們年輕人了。昨晚一上『牀』,就睡得死沉死沉,小王居然這樣早就起『牀』了?”
王路連假裝個笑都笑不出來,偏偏封海齊又問了句:“昨晚睡得還好不?”
好你娘個頭!
這時,臥室裡傳出梨頭的哼哼聲,陳薇在裡面喊道:“王路,你快拿個臉盆來,梨頭要『尿』『尿』啦。”
王路狠不能把兩隻眼皮用火柴棍支起來,『摸』索着從廚房裡找了個臉盆來,剛端進臥室,就聽見陳薇唉喲了一聲:“來不及了。”只見梨頭邊扁着嘴打着哈欠,邊在臥室地上『尿』了好大一泡『尿』。
陳薇嘖怪地白了王路一眼:“怎麼手腳這樣慢,快,找拖把來拖一下。”
這時,王比安從高低『牀』上探出頭來:“老爸,把臉盆給我吧。”
王路還沒有搭腔,陳薇奇道:“你要臉盆做什麼?”
王比安嬉皮笑臉道:“我也正好想『尿』『尿』了。”
陳薇氣道:“你都多大的人了,還在臉盆裡『尿』,快起『牀』,到廁所去,順便到『雞』窩裡『摸』『摸』看,有沒有新下的蛋。”一轉眼:“王路你還愣着幹什麼?快去拿拖把啊。”
謝玲在『牀』上翻了個身。用枕頭捂住自己的耳朵:“吵死啦,人家還想睡啦。”
王路『欲』哭無淚――其實人家也想睡啦,謝玲好歹睡了前半夜,自己卻是整整一夜沒睡了。孃的,這何時是個頭啊。
等王路取了拖把,拖乾淨了梨頭的『尿』,就聽到王比安上了廁所回來了,正向封海齊打着招呼:“封伯伯早。”
封海齊爽朗地笑着道:“比安起得蠻早的啊。手裡拿的是什麼啊?”
“是『雞』蛋,今天的『雞』剛下的。”王比安道。
陳薇這時已經收拾好了梨頭,怕吵着還在補覺的謝玲,忙忙抱着梨頭出了臥室,對王比安道:“王比安,媽媽要照顧梨頭妹妹,你把『雞』蛋放廚房裡後,幫媽媽把羊『奶』給擠來吧。”
王比安應了聲,封海齊道:“不錯嘛,比安居然會擠羊『奶』啊?走,讓伯伯看看,你是怎麼擠『奶』的。”
王比安大是得意:“封伯伯,我們家的羊跟我最好了,我去擠『奶』它從來不頂我。我這就帶你去。”
封海齊隨口問道:“比安,你早上醒來除了撿『雞』蛋擠羊『奶』還做些什麼?”
王比安想了想:“有時還得去挑水。”
封海齊道:“你早上起來不鍛鍊的嗎?”
王比安吐了吐舌頭,以前他倒也鍛鍊過,比如大練什麼拔刀術,可小孩子畢竟沒個長『性』子,沒有人督促,早就扔腦後去了。
封海齊陪着王比安邊往放養着羊的後山走,邊道:“比安,伯伯這裡有些鍛鍊身體的法子,你想不想學啊。”
王比安大喜:“伯伯,我鍛鍊了身體,能像你一樣厲害嗎?”
封海齊笑道:“能,肯定比我還要厲害。”
聽着封海齊和王比安一應一和的聲音遠去,王路倒在『牀』上就想睡,陳薇一見就急了:“這怎麼又去睡了,你沒看見我抱着梨頭騰不出手做早飯嗎?快來給我幫手。順便把周『春』雨叫起來,讓他睡我們的『牀』吧,廚房要用來燒飯了。”
王路沒奈何,只得被陳薇差使着不停得幹各類雜活,結果因爲實在困得厲害,燒土竈時,差點一頭栽到竈『洞』裡,把頭髮都燒焦了一塊。
總算今兒的早飯很簡單,就是粥和一人一個白煮『雞』蛋,梨頭則是蒸蛋羹。
這時王比安和封海齊也擠了一盆羊『奶』回來了,王比安還氣喘吁吁一身是汗,遞上羊『奶』時告訴陳薇:“媽媽,封伯伯今天教我怎麼鍛鍊呢,他說這可是海軍陸戰隊的訓練方法,只要我天天堅持下去,就能和他一樣厲害。”
陳薇『揉』了『揉』他的頭:“你也是該好好鍛鍊鍛鍊了,別再把時間『浪』費在打遊戲上了。”
王比安有點不好意思,撓了撓頭:“對了,媽,羊『奶』越來越少了,今天只擠了這麼一盆。”
陳薇嘆了口氣:“這羊哺『乳』期也該過了,這『奶』自然越來越少了。王比安啊,這羊『奶』以後都是給梨頭一個人喝的,羊多產點『奶』梨頭就能多喝一口長得壯一點。現在下山的路斷了,我們沒法再像以前那樣,割稻子來餵羊,你得在山上多割些羊愛吃的草,讓它多產點『奶』。”
王比安爽快地應了,向梨頭伸出手:“媽,我來抱梨頭吧,你還要忙別的事呢。”
陳薇道:“先把早飯吃了吧。”說着轉向封海齊道:“老封,今天早餐也只能給大家管飽了。等會兒我還得和王路合計合計,查查看家裡還有多少家底。”
封海齊道:“小陳這話就太見外了,有的吃,還能填飽肚子,我這老傢伙要再想東想西的,真是不知好歹了。”說着,重重一拍正依着『門』框,頭一衝一衝打瞌睡的王路道:“小王,來,一起吃飯吧。”
這一巴掌把王路給拍醒了,忙喔了聲去竈上盛飯,等端着飯到桌子上,王路才品出不對味來,這封海齊倒是一點不把自己當外人啊。該吃吃,該睡睡,對自己兒子王比安管頭管腳,你聽聽他剛纔叫自己吃飯的語氣,這到底誰纔是崖山的主人啊。
吃了早飯,封海齊帶着王比安去巡山,大白天的,危險『性』比夜晚低多了,再說有封海齊帶着,王路倒也不怕王比安遇上危險,而且,雖然他心裡嘀咕,但對封海齊訓練王比安的事還是很贊同的。
王路自己對鍛鍊身體根本連“野路子”三個字都沾不上邊,除了知道跑跑步,做做仰臥起坐,最多就是再來上幾下伏臥撐。
而封海齊,以他在軍隊裡的經歷,教給王比安的絕對是貨真價實的殺敵手段。
王路不得不承認,自己對封海齊的提防,真的似乎多此一舉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