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衣武士現在有了主管的尚方寶劍,他再無忌諱,把鼻孔對向我們二人,冷冷的道:
“聽到我們主管的話了吧,趕快走吧,如果再在這裡鬧事,小心我就不客氣了。”
糾結着站着,潤東哥的眉頭緊緊的鎖在了一起,他就那樣落沒的站着,沒有理會那個橙衣武士的話,我想,這一刻潤東哥的世界應該是靜止的吧,凝固了吧。
我知道,潤東哥在我們村裡時一直嚮往着外面世界,他一定是把外面的世界想像得非常美好,把外面的學校更是想像成了天堂樣的地方,可他顯然沒想到事情會突然變成這樣,之前想要上學的美好願望就這麼被人給了當頭一棒,砸得粉碎,就好象突然從天堂跌入了地獄一般,他的心裡可想而知。
那橙衣武士見潤東哥就這麼站着,撇了撇嘴,他應該知道對方的心裡不好受,這時候還是不招惹對方爲好,否則只不定又鬧出什麼事來,他悄然的走回了學校,再次關上了厚重的大門。
依然是站着,潤東哥一動不動。
眼睛凝重的看着地面,不知道他在想着什麼,就像石雕一樣。
良久後,見潤東哥依然如此站立,我只得走上前拉了拉他的手勸解道:“潤東哥,別難過,要麼我們再去東盛山綜合技能學校試試吧。”
雖然我的年齡夠加入這所學校的標準,但我和潤東哥是一起來的,我當然不能撇下潤東哥獨自進入這所學校來學習,所以我建議潤東哥再去另一所學校試一下,但我說的只是試一下,不敢把結果說得太美好,怕再次給潤東哥一次打擊,誰知道下一次的結果會不會和這次一樣呢?
聽到我這話,潤東哥好象終於回過神來,沉重的閉了下眼睛,然後輕嗯了一聲,默然的轉頭,一句話也不說,默默的一個人朝香譚縣方向走去,此刻他好象想刻意的要與我保持一定的距離,不知道他是需要一點單獨的空間,還是他覺得與我在年齡上確實有了差距,他不應該和我走在一起。
我也只是默默的走在潤東哥的身後,沒有去打攪他。
他的確需要冷靜的思考一下。
走在路上,潤東哥一句話也沒有說,低着頭一直緊鎖着眉頭,不知在想什麼。
我猜着,他應該是在想,如果東盛山學校再不收他,他會到哪裡去吧?
他能回家嗎?強烈的自尊心讓他不可能就這樣灰溜溜的回到家中吧,回家去接受父親那張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的表情嗎?我想他不能,但潤東哥會如何選擇呢?此刻,我甚至開始隱隱的爲潤東哥擔心起來。
其實如果潤東哥真的能回村去,接受他那個收豬的富農生活,我認爲那可能對潤東哥來說,是一個更加明智的選擇,等以後他家生意做大了還可以開米行,那是很多人都會羨慕的生活,那何償不是一條快意人生之路,可潤東哥就是不願接受那樣的生活,這讓很多人都無法理解。
潤東哥依然這樣默默的朝香譚縣的方向走着。
我知道潤東哥此刻一定有太多的事情要思考,他一定在做着很艱難的選擇,不便於去打攪他,我只是默默的等着他自己做出決定。
選擇!兩條路。
一條路是小富則安,並立刻就可以享受到的富農生活。
而另一條,充滿了未知,同時還會遇到更多的碰壁、白眼、諷刺,也許還有諸多不知名的危險之路。
這選擇很難嗎?應該很容易選吧。
我認爲。
當我們走到香譚縣時,天色已經黑透,我們只好找了家小旅店租了一間房住下,只等明天早晨去東盛山學校,草草的吃了些東西,我們就睡下了。
這是一個難眠的夜晚,我睡不着,而我聽到潤東哥也在牀上輾轉反側,相信他更是難以入眠。
嗨!一道簡單的選擇題,居然讓潤東哥想了這麼長時間,我的心情複雜,不知過了多久我才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清晨,我們早早的就起來,我起來時看到潤東已經開始在洗漱,此刻他眼中已經沒有昨天那迷茫的神情,但他一直沒有看我,只是沉穩的在洗漱。
“潤東哥起得好早。”
我打了聲招呼,打破沉寂,其實我懷疑他是一宿沒睡。
“嗯。”潤東哥重重的對我點了下頭,然後沒有再說什麼。
我不知道潤東哥經過一晚的思考做了什麼決定,但我也不好問他,等着他來告訴我,洗漱完畢後,我們到了樓下,我主動叫上了兩大碗熱湯麪。
“吃過早飯我們就去東盛山技能學校,今天我們一定會成功的。”
坐在桌前,潤東哥凝着已經有了些血絲的目光,重重的說了這麼一句,然後就開始低頭吃麪。
看來潤東哥依然沒有放棄,他已經做好了選擇,而且他選的是另一條路,更難的路。“希望今天能行吧。”我心裡想着,不知道潤東哥哪裡來的這股自信,但以潤東哥這樣的年紀,想上這樣的學校真的不好說,但我不好打擊他。
也許是昨晚就沒吃好,再加上昨晚沒休息好,所以我們兩人今天把兩大碗湯麪都吃得乾乾淨淨。
吃過麪後,我們早已經從老闆那裡打聽好了東盛山綜合技能學校的位置,於是我們二人各揣忐忑的心事向那個方向走去。
前方又一所靚麗的學校出現在我們面前,建築風格與昨天我們去的那所學校的風格十分相似,也是高牆、護城河、魔法塔樣的樓宇建築,估計這是現代新建學校很時髦的建築風格。
但,今天我和潤東哥再看到這樣的學校時,顯然已經沒了之前的那般熱情,潤東哥看到這所學校後甚至深吸了一口氣,又鎮定了下心神後,才凝重的踏步向那所學校走去。
我無聲的跟在他身後。
到了門前看到依然是幽暗的大鐵門緊閉,這些學校都是一樣的管理模式。
站在大鐵門前,潤東哥頓了頓,又是深吸幾口氣後才輕踏一步,走到了門前,舉起手,他頓了頓後,輕叩了三下鐵門,這次的聲音非常輕,像似生怕打壞了那門似的。
我愕然,詫異,甚至有些驚呆,很少見到潤東哥這般謹慎的模樣。
這是山裡孩子很少見的輕巧舉動。
難道是,潤東哥爲了上學,已經決定向現實低頭,他改變了策略嗎?難道這就是他一夜不眠所想出來的辦法嗎?
其實,這樣的改變,如果對於一個城市裡的孩子來說也許不算什麼,很容易。
是的,因爲城市裡的孩子本身就善於變通,可這對於一向倔強得近乎頑固的山裡孩子來說,卻顯得非常不易,這等於是讓他放棄了一個一直引以爲傲的人生信條一樣。
這種改變是很難的。
這就像似讓一個城裡的孩子放棄自己的變通能力,而像山裡孩子一樣去長期頑固的堅守同一目標一樣困難,而潤東哥卻改變了,他放棄了自己之前頑固的驕傲,而選擇了謹慎姿態。
見此,我倒是對潤東哥的看法有了此許變化,看來今天或許真的會出現不一樣的結果?
“吱呀”的一聲響,門開了,從裡面走出一個武士。
這所學校的看門人是一位身穿藏青色武士服的大漢,他走出來看到我們同樣是一臉的疑惑,和耐人尋味的表情。
潤東哥再次迎向這人時,步態沉穩,沒了之前的急燥,臉上表情雖然不算獻媚,但也可以說是誠懇有佳:“這位武士大哥,我們兩人是想到貴校求學,不知貴校現在是否招生?”
“你也要上學?你大多年紀了?”
一樣的表情,一樣的問題,甚至語氣都沒變。
潤東哥難堪的一笑說:“我的年齡是大了一些,16歲,他12歲,但我聽說貴校是用最先進的教學方法來教學,所以我依然想到這裡來學習,不知大哥能否向相關人員反映一下,就說我們兩人極其渴望到貴校就讀。”
潤東哥看過很多書,他在我們村中被稱爲大才子,也是因爲他知書達理。
此刻潤東哥的樣子,就是在村中時他所表現得最爲儒雅的那一面,態度又極爲謙遜。
那武士想了想,點點頭,其實接待來人的詢問和報名,這就是他們這些門衛的正常份內工作,一般情況下他們都不會拒絕的,於是他說道:“好吧,你在這裡等一會兒,我去給你問一下。”
“謝謝大哥。”
我和潤東哥同時欣喜的說道,我們都爲此而歡喜,看來這回有希望。
那武士點頭進了學校,大約一盞茶的功夫,武士又走了出來凝重對我們說道:“你的年紀屬於超齡,但我們校長有些問題要問問你們,問過問題之後他才能決定是否讓你們到這裡來上學,你們先隨我進來吧。”
雖然對方還沒有立刻答應,但我和潤東哥都是異常的喜悅,這是個好的開始,尤其是潤東哥,最少他知道自己在這一步上已經獲得了突破,強壓心中喜悅,我們隨着那武士走進了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