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同時轉頭,便見餘小西面無血色地盯着屏幕,上面還播放着駱少騰車子爆炸的新聞,畫面是記者拍到的現場照片。枯草地上一片焦黑,到處都是零散的車子殘骸。畫面就定格在上面,她仔細分辨着播音員嘴裡提供的訊息。
“餘小西。”許辰逸緊張地上前,伸手,想要扶住她。
餘小西卻下意識地退了一步,碰到地上的杯子碎片,發出一連串刺耳的聲響。
這時許辰逸的手下見狀,拿起遙控器將電視關了。音量本來就很小,空間裡少了播音員的聲音,瞬間就安靜下來。
餘小西這纔將目光轉向許辰逸,問:“他坐的車子爆炸了?”聲音乾澀,但極力控制着讓自己平靜。
他,自然是指的駱少騰。
許辰逸抿着脣,看着她那副隱忍的模樣,明明害怕的手都在顫抖,卻表現的自己很冷靜的模樣。
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撒謊嗎?事實擺在面前,他說什麼她都不會信。
餘小西原本只是想聽一些安慰的話,哪怕是欺騙,那樣她的心也不會緊張到這個程度。顯然,他並不想欺負自己。餘小西突然擡腳便外跑。
許辰逸反應過來,將她抱住。
“我要去找他。”餘小西掙扎,剛剛極力想要表現的冷靜完全不復存在。
“他自然有人找,所有人都在找了,不差你這一個。還有,你別忘了那是莫亦銘的地盤,你剛從他身邊逃出來,難道又要回去?到時駱少騰被安全了,你卻又落到手裡,不是還要受他威脅?”許辰逸勸。
她可能沒照過鏡子,她現在的臉色真的很難看,不是因爲擔心誰,而是好像身體真的很不好的樣子,她需要好好休息。
餘小西現在滿腦子都是駱少騰車子墜下山的消息,又怎麼聽得進去呢?所以他那些道理和分析,她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只用力地去拽他錮住自己身子的手臂。
她雖然是個女人,用盡全身力氣的時候也不是那麼好制服,許辰逸也是費了很大的力氣。
餘小西眼見走不了,低頭竟狠狠咬上他的手臂。
許辰逸吃痛地皺起眉,卻始終沒有鬆開。
餘小西嘴裡都血,看着他這樣對自己,突然也咬下去,她說:“求求你了,讓我去吧?”
許辰逸並沒有錯,他也沒有義務保護自己,所以她現在的舉動很恩將仇報,可是她明知道駱少騰生死未卜,她如何能在這裡安穩的地等下去?
許辰逸的手臂上留着兩個帶血的牙印,對上她悽楚哀求的眼睛,心也莫名地被揪起。
他說:“餘小西,你再冷靜一點。”
餘小西卻用力推開他,可能用勁過大,原本就不舒服的腹部傳來一陣絞痛。她下意識地佝下身子,雙手抱住肚子。
許辰逸看到她臉色變得更加難看,額頭轉瞬就滲出汗來,也跟着緊張起來,問:“怎麼了?”
“肚子痛。”餘小西老實回答。
許辰逸看着她的模樣,那刻彷彿意識到什麼似的,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那樣出奇敏感,反正心裡升起一股奇異的感覺,連忙打橫將她抱起來,說:“去醫院。”
這樣的時刻已經沒有人去計較舉止曖不曖昧,身體要緊。
雖是春節臨近,深冬卻並未過去,夜裡的風極冷,許辰逸出門時順手抄了自己的大衣給她裹上,拉開車門將她放進去。
車子開出許宅之後,其它人也已經準備就緒跟在後面,陣勢有點兒大。
“許辰逸,送我去山上吧。”餘小西抱着肚子,心裡還在記掛着駱少騰。
許辰逸手握着方向盤,目光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心裡卻是想的另外一件事。半晌,才沉吟地問了一句:“你們是不是打算要孩子?”
好吧,他一個大男人在這樣的情形下問她這樣的問題,的確特別尷尬。
餘小西冷不丁地聽到這樣的話也是楞了一下,有點後知後覺地看向他。
許辰逸目光雖盯着擋風玻璃外的路況,也能感覺到她的目光,被盯的更加不自在起來,俊臉微赧,覺得自己真是瘋了,這事怎麼能由他來提醒?
可是如果他不說,她這樣好像又沒有意識到,肯定還會堅持去找駱少騰的,那樣很危險。
餘小西的手還抱着肚子,看着他側面露出的懊惱神情,突然就明白過來他的意思。猛然將臉轉到窗外去,臉上的尷尬比他更濃。
車廂內的空間那樣靜,只聞到兩人輕淺的呼吸。她尷尬過後,認真計算着自己的經期,果然好像推遲了些日子,只是因爲最近事情太多,都沒有特別去太過在意。
手在腹部無意識地輕輕觸動,這裡——真的會有一個小生命存在嗎?如果已經有了,那就是她與駱少騰結合而締造的小生命。
這種感覺很神奇,讓她不自覺地有些緊張,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覺得肚子裡傳來的痛感更加明顯。
她蹙眉,呼吸深重。
“怎麼了?”許辰逸緊張地問。
餘小西搖頭。
許辰逸見她仍然捂着肚子,應該是不舒服,於是車子提速,往醫院開去。
到了醫院,雖然說明情況,但暫時誰也不敢確定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懷孕了。醫生問了一些問題之後,決定先給她做個抽血化驗。
因爲等化驗結果還要一段時間,她又不舒服,所以許辰逸安排了病房讓她躺下來等。而許辰逸的人怕出事,幾乎站滿了整個人走廊。
他們可不比駱少騰的保鏢,個個都混黑道的,弄的護士都要繞道走。有的護士則躲不掉,比如給餘小西送化驗結果的人,她戰戰兢兢地走到病房前,伸手敲了敲門。
許辰逸拉開門板,模樣溫和,說:“進來吧。”
男人帥真不是一點作用都沒有,他只是脣角微動了下,那表情都算不得是笑,就弄的女護士心花怒放,心裡的害怕頓時減輕不少。
護士有些臉紅地從他身邊走過,站在餘小西牀前,說:“恭喜你,懷孕了。”
餘小西則擡頭看着她,表情有一點發楞。
護士是婦科的,對於孕婦及家人聽到這樣的消息,見過各種各樣的反應,倒也不覺得奇怪。見她有點懵,只以爲她高興壞了,將化驗單放到她的牀頭,說:“醫生一會會安排你做詳細的檢查,先好好休息吧。”然後離開。
直到病房的門關上,餘小西纔有點反應過來,拿過護士留的單子,看到上面妊娠6周字樣。雖然在車上許辰逸提醒的時候她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是當真的被證實,她還是有種在夢裡的感覺。
因爲她來之前已經有過不舒服的經歷,醫生的檢查安排的很快。她心裡緊張,整個過程都有些不知所措,完全是別人一個指令她一個動作地完成,最後回到病房裡。
醫生拿着記錄本在她牀前,叮囑:“你現在已經有點動了胎氣,所以需要好好臥牀休息,放鬆精神。除了不能劇烈的運動外,也忌情緒激動,平時呢,要多吃一些有營養的東西,比如……”
醫生說了很多,都是一些平時注意的事項等等,甚至發了手冊給她,讓她慢慢看。
折騰完這些,天色都快亮了。
餘小西雖然因爲這個生命的到來而開心,卻仍沒有忘記關注駱少騰的消息,甚至仍試着聯絡駱家的人,只是仍然無果。
“你就暫時安心在這裡養胎吧,駱少騰有消息的話,我一定會馬上告訴你。”許辰逸勸。
駱少騰出事後,飛凰陷入一片混亂之中。現在媒體天天堵在駱家外面,只怕傭人的電話都被打爆了,就別提家裡的座機或李志他們的了,餘小西聯絡不上也很正常。
餘小西雖然點頭答應着,但是一天沒有確認駱少騰平安,她心裡總也不能安心。
“謝謝你,許先生。”餘小西說。
他知道她沒有什麼可以回報,也無法回報,他卻仍願意出手幫她,她心裡充滿感激。
“客氣什麼。”許辰逸淡淡道,目光落在她放在肚子上的手上,有點遲疑地問:“上次的事……你沒告訴過他?”
他口中說的上次,就是指她流掉的那個孩子。那天她倒在夜宴外,若不是他,還不知會怎麼樣……餘小西搖頭,這個世界上怕是除了自己,他是唯一知道那個孩子存在過的人。
“也不打算告訴他嗎?”許辰逸問。
餘小西低下頭,沒回答。
她承認當時是她作的,如果她不自作聰明的話,那個孩子可能不會在她發現的時候,就已經要離開自己。彼時,她與駱少騰也沒有感情,只怪他來的也不是時候。
心情苦悶的時候,也不是沒想過將這件事告訴駱少騰,告訴他,他們也曾過一個孩子,尤其在他一直盼着屬於他們的孩子到來的時候。
可是,駱少騰雖然有知道的權力,她卻覺得孩子既然已經沒有了,她說出來又有什麼用?要他的愧疚和自責嗎?那些根本於事無補。
愛一個人,只想看到他開心、平安就足夠了。
駱少騰,我們終於又有了孩子,你知道嗎?所以,你一定要平安回來,平安地回到我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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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小西雖然動了胎氣,但是問題不大,只要安心靜養即可。但是她這樣的情況下,無疑是無法安心的。因爲緊急搜救的黃金72小時已經過去大半,但仍沒有傳來駱少騰的消息,駱家人也根本聯繫不上。
餘小西一直守着電視關注着,這天,關於搜救駱少騰的事終於有了新的進展。
車子爆炸上方,有一處草地發現乾涸的血跡,根本枯草被壓的形狀分析,是人體落地造成的。周圍甚至有許多雜亂的腳印,專家初步認定,駱少騰是車門被撞開的情況下掉到這個地方,並且被及時救走了。
那麼是誰救走了呢?現在情況如何?
現在整個m市滿天的新聞,只要生活在這裡的人,應該沒人不知道現在所有人都在找駱少騰。但是即便這樣,仍然沒有駱少騰的消息。
他被救走了,是不是說明最起碼是安全的?餘小西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新聞報完駱少騰的消息,便轉播到飛凰集團。
駱少騰出事後,公司裡一直沒人出來主持大局。駱家駱鈞已經過世,駱子揚還在牢裡,葛麗在飛凰上一次陷入危機時,就幫駱子揚處理了手裡的股票,早早就去了國外。就連他的特助李志,至今都沒有露面。於是,作爲目前最大股東的莫亦銘,這一天在飛凰正式露面。
閃爍的燈光下,他的臉色雖然蒼白。捱了那一刀,顯然身體還沒恢復,虛弱的很。但即便這樣,也盡顯得意之色。
所謂國不可一日無君,家不可一日無主,一個企業的總裁職位也不可能一直這樣空下去,總需要人來領導。所以他代表飛凰董事會決定,明天在公司正式舉行股東大會進行表決,選舉新的集團總裁。
全m市的人都知道飛凰集團那是駱家的家族企業,歷任總裁也都是駱家的人。當然,公司裡還是有一部分人堅持等駱少騰的,主張駱少騰沒有回來之前,公司業務可暫交副總負責,於是雙方僵持不下。現在支持駱家的人可以說是羣龍無首,莫亦銘手裡又握着最多的股權,於是股東大會勢在必行。
她關了電視,對許辰逸說:“許先生,明天可不可以派人送我去飛凰集團?”
“你要阻止他?”許辰逸問,眉頭不由皺起。
他很欣賞她堅韌的性格,可是出於私心,他並不贊同她去冒險。
餘小西點頭。
駱少騰生死未卜,餘小西當然不可能眼睜睜地看着飛凰落在莫亦銘手裡。那樣駱少騰回來,她又該怎麼面對他呢?
“你有把握嗎?”許辰逸比較擔心這個,莫亦銘並不是那麼好對付。
“總要試一試。”盡力了,她纔對得起駱少騰。
許辰逸目光與她對上,知道她不會改變主意,只能妥協點頭,說:“好。”
因爲餘小西與他平時接觸的那些女孩子都不同,她平時可以很小女人,但是遇到棘手的問題卻很勇敢。他知道她在爲她的愛情,她的丈夫捍衛,他無法阻止。
既然不能阻止,那他只能支持,最起碼她在自己的視線範圍內。
“謝謝你。”餘小西再次真心道謝。
殊不知,他其實很不喜歡這句話。
許辰逸笑了笑,說:“我去安排一下。”
翌日,延期的股東大會在飛凰集團舉行,各種豪車已經停在公司樓下。餘小西進入大廳的時候,還是引起來了一片轟動。除了公司的職員感到意外之外,記者更如蒼蠅一般追隨至公司大門,直到被安保隔開。
他們所關心的問題依舊是駱少騰的下落,餘小西只能對外宣佈,駱少騰目前受了傷,暫時不易露面,所有事務均有自己代理。
“駱太太。”
“駱太太。”
她被簇擁着進入會議室,一衆支持駱少騰的人馬看到餘小西時都一一起身打着招呼,心也安定了不少。
她不過是臨時上陣,其實對於局勢也並不十分了解,更何況李志也不在,只能假裝鎮定,微笑着向衆人微微頷首,然後準備坐下來。
“莫亦銘來了。”不知是誰喊了一聲,隨着外面一陣腳步聲傳來,莫亦銘果然出現在門口。
飛凰集團雖屬於家族集團,但是涉及頗廣,又經過上一次的洗禮,股東也發生了一些變化,所以人員顯的很多。餘小西來的突然,主位臨時多加了一把椅子,一左一右,分庭抗禮,局勢明顯。
他看到餘小西的出現似意外又不很意外,不動聲色地在她的左側坐下來。
會議還沒開始,衆人到齊的已經差不多,主持會議的高管正在準備,這局勢讓人覺得莫名緊張,衆位股東也不由竊竊私語起來,只有坐在主位的人不動聲色。
“西西,駱少騰能不能活下來都是問題,你又不懂的經營,何必這樣白費力氣?”莫亦銘說。
在他說駱少騰能不能活下來的時候,餘小西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如利劍一樣。莫亦銘毫不懷疑,如果她此時手裡有刀,定然還會捅他一刀。
“莫亦銘,不是自己的東西何必妄圖,你的手段不光明,得到了也不會安心。”餘小西說。
“那麼駱少騰的過往就光明?他得到你的手段就光明嗎?你現在不是一樣不喜歡,而爲他費盡心機?”說到餘小西的移情別戀,莫亦銘聲音裡帶着壓抑的不憤。
兩人的聲音放的很低,低的在會議室的私語中,別人根本聽不到。
關於他的耿耿於懷,餘小西懶的再爭辨。
這時會議室的門突然被人推開,莫亦銘的助理來到他耳邊,俯身在他耳邊一陣低語。
莫亦銘臉色驟變,起身便往外走。
“莫總,會議馬上就要開始,你要去哪?”高管喊。
莫亦銘腳步突然停頓,看了眼餘小西,將一隻手機塞到她的手裡,說:“想知道駱少騰的下落,等我電話,記住,不要告訴別人。”
餘小西聽到駱少騰的名字時微怔,他也沒等她回答,便已經快步離去。
“莫總——”主持會議的高管跳腳地喊。
會議明明馬上就開始了,莫亦銘卻突然離席,現場的議論聲更大。很多人的目光也落在餘小西身上,因爲沒錯過莫亦銘衆目睽睽之下對餘小西的私語,總覺得兩人之間有什麼事似的。
尤其,報紙上不是曾經扒出,他們曾經在大學時代是戀人關係?
時間過去了兩分鐘左右,餘小西的心思還在莫亦銘說的話上,想着駱少騰是不是真的在莫亦銘的手上?
“駱太太,你看現在——”主持會議的高管只能向她請示。
餘小西回神,站起來,手撐在桌面上身體前傾,看向衆人,開口:“各位——”
會議室裡馬上安靜下來,目光齊齊落在她身上,等着聽她發言。
這時會議室的門再次被人敲響,然後秘書帶着幾個穿警服的人走進來。
他們目光在會議室裡掃了一圈,最後定在餘小西身上,問:“駱太太?”
“你們是?”餘小西面露疑惑。
“你好,我們是市公安局的,我們接到報案。”他頓了一下,調整修飾詞,又道:“確切地說我們已經掌握了足夠的證據,證實mx集團總裁,以及貴公司股東莫亦銘先生涉嫌參與並主謀以非法販賣毒品爲主的多項非法活動,現對其予以逮捕。”
“販毒?!”餘小西吃驚。
別說她了,就是在場的人聽了這話也無不吃驚。
那警官目光掃了一圈會議室,問:“我們知道今天對貴公司來說這個會議很重要,莫亦銘已經出席,不知他現在在哪?”
“他剛剛出去,離開還沒有五分鐘。”坐在餘小西手邊的人突然站起來說,是因爲他突然意識到莫亦銘匆匆離開的原因,肯定是事先得到了消息。
那警官聞言色變,已經疾步往外面走去,一邊還用對講機與樓外守着的同事聯繫:“莫亦銘已經離開,密切注意離開公司的人。”
飛凰集團本來就亂,這下只能更亂。股東大會原本就是莫亦銘提議的,爲了撤駱少騰的職位,這下完全沒有再開的必要。餘小西安撫了股東幾句,然後散了會。
餘小西被保護着回到駱少騰的辦公室,安保守在她身邊。
因爲這次的抓捕行動聲勢浩大,顯然也已經規劃許久,整棟大樓人心惶惶。但是直到天黑,下班的人都經過一個個排查,大樓也搜了個遍,仍然沒有查到莫亦銘的形蹤,他就像是突然人間蒸發了一樣。
時間已經很晚了,因爲警方界入,許辰逸的人撤了,只叮囑餘小西要小心。
她被安保安全送出飛凰集團後,車子行駛在回駱家老宅的路上。餘小西覺得很累,閉目,手上的手機便嗡嗡地震動起來。
那是莫亦銘的手機,所以她格外的緊張,點了接通鍵移至耳邊,着急地問:“少騰在哪?”
“西西,跟我走吧。”莫亦銘卻說了這樣一句。
“我只想知道,少騰是不是真的在你手上。”餘小西問,她在乎一個人時總是特別執着。
莫亦銘不說話。
“亦銘,去自首吧,林妙可已經被抓了。警方的證據充分,你根本賴不掉。”所以何必非要垂死掙扎。
“西西,你知道我走到今天多不容易嗎?我眼看就要成功了,我不甘心。”莫亦銘說。
餘小西覺得他快瘋魔了,心裡頓時無奈。
“西西,跟我走吧,我一定會再東山再起。”他又說,仍然執迷不悟。
“你再回答我一次,少騰到底是不是你帶走了?”餘小西問。
莫亦銘沉默。
餘小西突然明白過來,駱少騰根本不在他手裡,於是掛斷電話。擡頭本來想催促司機快點,卻發現外面的路線不對。
“這不是回駱家的路。”她說。
司機透過後視鏡看了她一眼,沒回答。
“你是誰?”她問,聲線因爲緊張而繃緊。
司機仍然沒有說話,只是突然踩了剎車。
她身子往前傾,扶住前面的椅背才得以穩住身子,擡眼間,那司機已經下了車。
外面的路很寂靜,連條人影都沒有。車上沒有留下鑰匙,她根本走不了,明知有危險,可是卻躲不掉。推開門,站在車邊小心地觀察四周,後頸突然受到攻擊地一痛,身子一軟就暈過去……
——分隔線——
餘小西再醒來的時候,後頸還很痛,然後發現自己是躺在牀上。雖然行駛的很平穩,但耳邊可聽到水聲,她掀開窗簾去看,只見到黑漆漆的海面。
“醒了?”男人的聲音由耳邊響起。
餘小西轉頭看去,便見莫亦銘坐在她對面的椅子上抽着煙,像是坐了很久。
“你要帶我去哪?”餘小西問。
“上次我離開的時候就一直想帶你走。你當時顧慮那麼多,現在好了,孑然一身。”莫亦銘說着走過來,說:“這次,我們一定要同甘共苦。”
“你沒有找到駱少騰對不對——”
“餘小西!”他突然爆吼,截斷了她的話。
餘小西對上他充血的眼睛,裡面帶着些許瘋狂的因子。
莫亦銘接觸到她的眼神,突然意識到自己有點反應過激,於是口吻緩和一下,伸手,摸着她的臉上,說:“不要再激怒我。”
他眼裡始終只有她而已,所以不希望她嘴裡總是聽到掛念着另一個男人的名字。
餘小西也察覺到他的情緒有點不對,手下意識的摸着小腹,怕激怒他,所以沒有說話。
她這樣乖順和顧忌,反而助長了莫亦銘的色膽,捧着她的臉,脣一點點靠過來。
男人的氣息迫近,她下意識地別了臉,卻仍被他強行扭了過來,狠狠印上她的脣。
餘小西討厭他的氣息,用力咬了他。
莫亦銘吃痛,有些惱怒地一巴掌甩在她的臉上。
男人的手勁很大,餘小西身子半跌在牀上,脣角破了,流下一道血線。
莫亦銘垂在身側的手也覺得發麻,手動了動,看着她的樣子有點後悔,伸手去扶她,說:“對不起,西西。”他情緒很失控,尤其是她抗拒自己碰觸的時候。
餘小西這時候根本不易跟他動手,她沒忘記自己懷了寶寶,便說:“我不舒服,讓我自己待一會好嗎?”
莫亦銘剛打了她,換作以前,是捨不得下手的,心裡愧疚,便點頭同意。
幾乎是莫亦銘退出房間的一瞬間,餘小西就跳下牀將門板反鎖了。
莫亦銘明明聽到裡面的動靜,心裡像有刀子割似的,卻並沒有爲難她,而是來到甲板上。
“莫先生。”手下喊。
莫亦銘頷首,沉默地點了支菸抽,陷在夜色中的表情沉寂。
船下,海潮洶涌,拍打着船身。
安靜的海面上突然傳來汽艇行駛的聲音,正從四面八方而來,他敏銳地感覺到了不同尋常,所以臉色一變。果然,他們船被包圍。接着擴音器傳來的政治勸降的聲音,大體意思是讓他們放棄反抗等等。
“莫先生,怎麼辦?”手下有些着慌地問。
莫亦銘扔了菸頭,抽出腰間的槍,一邊尋打掩護一邊說:“戒備。”
因爲他完全沒有妥協的意思,外面很快便交火。
餘小西在房間裡也如熱鍋上的螞蟻,這是在海上,她沒有辦法逃跑。正心急如焚,自然也聽到了外面傳來海警的喊話,雖然模模糊糊的聽不太真切。後來交火,她也意識到什麼。
槍擊的聲音沒有維持太久,船身一直在搖晃,餘小西裹了被子匍匐在地上保護自己,以免被擊中。沒多久,突然轟地一聲,船身開始傾斜,外面的聲音更加慌亂。
門板被拍響,傳來莫亦銘的聲音,他吼:“西西,快出來,船快沉了——”接着又是轟地一聲,船身騰地竄起火焰,甲板被炸的支離破碎。
餘小西只覺得身下一輕,額角被什麼東西劃了下,極痛,人便沉了下去,海水帶着鹹澀,以及徹骨的冰冷將她包圍……
——分隔線——
幾日後,m市各大報紙報道了這樣一條消息。
近日有艘不明身份的船隻入海,企圖偷渡出境,最後因爲頑固抵抗被警方擊沉。由打撈上來的罪犯口中證實,乘船的是m市目前通緝中的毒販莫亦銘。
船上有他的心腹總共18人,被警方擊斃6名,打撈急救上來4名,八人至今下落不明。據他們供述,船上另外還有一名女人,身份尚未證實,初步懷疑爲失蹤的駱少騰太太餘小西。因爲暫未打撈到屍體,所以暫時不能得到確認。
這一天,某傢俬人醫院的病房裡,渾身被紗布包裹的駱少騰眼皮動了動,吃力地睜開眼睛。因爲視線太過刺目,他下意識地重新閉上。
耳邊傳來女人高興的叫聲:“駱少醒了,駱少醒了——”腳步聲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