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餐,趙佳琪又囑咐了兒子一頓,送兒子回學校。沈東昇走進校門,回身擺手給父母打招呼告別。趙佳琪和沈豪強也擺手,看着兒子走進校園。
然後趙佳琪對沈豪強說:“你帶了戶口本身份證了嗎?咱離了散了。”
“嗯。”沈豪強說:“東昇長成大小夥子了,正是青春叛逆期。叫人累心呢。要我管着啊?”
“把兒子的監護權給你?兒子不知道長成個啥樣呢!”趙佳琪肯定不同意,又強調說:“離婚之後,不經我允許,不准你私自看兒子。我怕你把兒子給慣壞了。”
沈豪強仰頭看了看天空,不言語。一種惆悵之情涌上心頭。
趙佳琪說:“別磨嘰了,走吧,快上班了。這麼拉扯着,讓人心煩。”
於是兩個人開車去辦離婚。
趙佳琪心情不好。見過兒子之後,趙佳琪有一種傷心憂鬱之感,不知道爲什麼。忽然覺得好委屈好傷心呢。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開車速度也慢下來了。
道上還接了個電話,母親打過來的,問趙佳琪情況,是不是去離了?沈豪強是不是挽留了一下。趙佳琪很煩,沒等母親把話說完,就把電話給掛斷了。
趙佳琪也是個普通的女人呢,攤上這種事心情能好嗎?出一家進一家不容易。是女人的難事。
辦離婚證的時候,工作人員看趙佳琪心情不好,就問她是不是自願的,需要不需要調解。趙佳琪苦笑了笑,解釋了半天,才把證辦了。
一本離婚證,也割不斷恩恩怨怨呢,說不清是是非非。都說藕斷絲連,其實也不光說的是感情方面,其他方面斷不了的事情還多着哩。特別是關於孩子的事情。孩子血管裡流淌着父母的血液,血緣這種東西是很厲害的,斷不了。
走出辦公大樓,外面的陽光很刺眼。兩個人站在臺階上,不約而同的都擡頭看了看天空,眯縫着眼。趙佳琪還用一隻手遮擋住強烈的陽光,說:“今天天真好啊!”
“是啊,好長時間沒見過這種天了。”沈豪強也附和着說,他從衣兜裡掏出一串鑰匙,遞給趙佳琪,說:“家裡的鑰匙給你吧,我帶着也沒用了。”
“大力早把門上的鎖給換了,鑰匙沒用了。”趙佳琪走下臺階,邊下臺階邊說:“你隨便處理吧。”
沈豪強想了想,又把鑰匙放進兜裡了。也下了臺階。
兩個人再也不打招呼,開車一個東一個西,各奔東西了。
趙佳琪回了孃家。
父母都在家裡,弟媳婦寧紅也在這邊,大力上班去了。
母親李彩蓮問:“離了?”
趙佳琪說:“離了!”母親轉而罵開了沈豪強,忘恩負義,當初瞎了眼嫁了這麼個男人。
父親趙坤說:“離了也好。兩口子脾氣上不來,總吵吵鬧鬧的也沒法過日子啊。離了咱再找,兩條腿的蛤蟆找不着,兩條腿人有的是。他沈豪強又不是什麼不可多得的香餑餑。切。”
母親李彩蓮罵趙坤,說:“當初都是你主張和老沈家結親,說做買賣好有個幫襯。把女兒嫁給了沈豪強。硬拉郎配,落了個這麼結局。苦了閨女了,出一家進一家容易啊?氣死我了。”
趙坤不敢言語了。寧紅插嘴說:“沈豪強也沒挽留一下?這個男人心可真夠硬的。平常看他對人也不錯啊。怎麼會這樣呢?”
“他心裡有別人了吧。我們分居好幾年了。早沒感情了。”趙佳琪說:“就是考慮孩子,才拖到這,要不早離婚了。”
母親就問:“那沈東昇歸你了?”
“我有監護權。東昇不管着不行啊。正是青春叛逆期。學壞了呢!”趙佳琪說:“再說,東昇也是我的依靠和希望啊。以後我還靠誰呀?靠兒子吧。”
“唉,你真是操心的命。”母親嘆口氣,說:“不過沈東昇是沈家唯一的根苗,老沈家也不是心裡意思。恐怕也得吵翻了天。他父母會同意啊?你說這小子,給大人找氣生,放着好好的日子不過,鬧離婚!”
“離婚是我提出來的。也正中他下懷。都同意離婚了。”趙佳琪說:“不過沈豪強還是做出了一些讓步,他基本上是淨身出戶了。”
“算他小子識相。放着公司的活他不幹,鬧什麼情緒,跑出去自己開了酒店,還找了女主管。整天喝酒打麻將。要換個別人早離婚了,把他掃地出門了。”趙坤之所以這樣罵沈豪強,還是貪老沈家的公司。這纔是他關心的。
寧紅插嘴說:“其實我覺得沈豪強這個男人還不錯,挺實在的。就是有點偏執。我和大力從搞對象到結婚,他給了我們不少的幫助。我挺感謝他的。”
“沈豪強這個人說起來挺豪爽的,對咱們老趙家也不錯。就是佳琪他們兩個脾氣上不來,也真是沒辦法。”母親李彩蓮這樣說,直嘆氣:“唉,挺好的家庭散了,再找個啥樣的人家呢?”
母親爲此發愁。趙佳琪說:“我不再找了。傷心了。我和兒子過一輩子哩!”
母親看閨女說氣話,因爲剛辦完離婚,佳琪心情不好,也沒跟她爭辯。都三十大幾的了,還得爲閨女找婆家發愁。李彩蓮臉跟個苦瓜似的。
寧紅插嘴說:“唉,事情到了這一步,就往前說吧。過去的就過去了,我們還得往前混呢。你說是吧,佳琪姐?你有何打算呢?”
“我心情很鬱悶,我想出去散散心。”趙佳琪說:“離開這裡一段時間,出去旅遊,開闊一下視野,看看大自然風光。把心頭的陰霾吹散了。心情變好了,再說工作。”
“姐,你要出去玩,我建議你去大草原。草原上視野開闊,牛羊遍地,蒙族人豪爽好客,是個好地方。”寧紅說:“正巧寧紫她們歌舞團,去草原上給牧民演出,要不你就跟她們團去。”
“人家是歌舞團,又不是旅遊團,我跟人家去幹嘛呢?我自己再考慮吧。”趙佳琪想單獨出去散散心。
寧紅想促成她跟歌舞團一塊去,好有個照應,就說:“這個怕嘛呢?我給寧紫說一聲,你就跟着她們團去吧。你自己出去,家裡人也不放心呢。”
母親也說:“是啊,佳琪啊,寧紅說的有道理,你剛離婚心情不好,獨自出去我們還挺擔心的。要不叫譚華跟領導說說,準保帶你去。”
“看看再說吧。”趙佳琪說:“我把公司安排一下,再做打算。”
“公司交給我吧,我會打理好的。”趙坤說:“我從年輕就開公司,有豐富管理經驗,我給掌着舵,準保沒事。”
趙佳琪就是偏偏不放心他。憑過去的老經驗不行了,現代企業,得需要像姜一天這種學過管理的高學歷的人才管理,得有現代經營管理理念,才能跟市場接軌。父親的老觀念厲害,怕他把公司弄砸了。
趙佳琪說:“爸呀,我正想跟你說這個事呢。以後你別在公司瞎摻和了。你要聽經理姜一天的管理。他是高管人才,有現代經營管理理念,比你強多了。老一套管理方法過時了,影響公司發展。爸,你心是好的,但知識能力不夠,所以,我不在公司,你要聽姜一天的安排。做好他的參謀就行了。”
趙坤吧,很不樂意,但考慮到趙佳琪是老闆,他也不好說什麼。他不聽話就會不叫他幹了。但對管理公司他還是挺有癮的。
李彩蓮插嘴說:“現在公司是佳琪的了,你可別亂管。你老了,思想跟不上點了,要聽年輕的。”
趙坤不再言語了。家裡有一個離婚的,說什麼也不是好事。一家人發愁。閨女嫁出去了,過了十幾年離婚又回家來了,每個人心裡都不舒服,都感到彆扭。開始鬧離婚,還都有股子勁,真把婚離了,家裡多了一口子人,都沉默了。
在老趙家也是如此,議論過離婚話題之後,都找不着話說了,不知道說什麼了。
趙佳琪感到自己真離婚回到孃家,跟那做姑娘時可不一樣了。好像自己是多餘的了。不應該回來。處處都很尷尬。她意識到這已經不是她的家了。她自己的家散了。一股惆悵涌上心頭。
趙佳琪說:“我不在家住。貴花園別墅,大力住了。我住公司。一個人在那麼大房子裡我也住不慣。”
“姐,你住貴花園也行。你過去的臥室書房,都沒動,還保持原樣。大力給你留的。說你願意住就回去住。”寧紅說:“其實吧,我們一塊住挺好的,說說話聊聊天,也省得孤單。”
“不了。你們住吧。”趙佳琪說:“我走進貴花園就傷心。我不願想起過去的事情。沒留給我什麼好的記憶。”
母親說:“佳琪,你住家裡吧。你做閨女時住的房,給你收拾出來,你住那兒吧。自從你出了嫁沒人動過,就是落了一些灰塵。掃掃就行。”
“我還是住公司吧,住進過去的閨房,我會傷心的。怎麼我轉悠一圈又返回原點了?我白走一遭,這十幾年白混了。”趙佳琪這樣說。臉色憂鬱。
母親就勸導,說:“閨女,你不能這樣想,就算繞了個彎,多走了幾步道。咱不灰心喪氣,再從頭開始。還會有好日子過的。我給你算過一卦,算命先生說你後半生還能遇到貴人,能有個幸福的家庭,還能生個大胖小子呢!”
趙佳琪尷尬的不行,不知道說母親什麼好。臉漲得通紅。寧紅就在一邊偷着笑,還說:“姐啊,有時候算命先生說的可準了。”
“哎,你,你們,這是弄啥?我走了,回公司去了。”趙佳琪挎上小包就走了。
母親望着她的背影,搖了搖,自言自語:“這孩子,該着叫人發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