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賀志遠說了個媳婦,今天來登門相親,街坊鄰居和村裡人,都跑來看熱鬧。賀志遠院裡擠滿了人。
最先來的當然是自家人,賀丙琨嚴文娟老兩口子,賀志高欒紅英小兩口,都來了,來幫忙。在院子裡還搭了個蓆棚,怎麼也得擺兩桌酒席招待新媳婦啊。他們就開始稱呼陳百惠賀志遠家裡的了。好像已經成了親似的。陳百惠倒無所謂,大大方方的,見人就笑,見人就說話,很迷人的樣子。
因爲陳百惠是在土家營子集上賣老豆腐的,村裡有不少人吃過她做的老豆腐,認識她,有的還很熟,就跟她開起玩笑來。要她和賀志遠儘快成親圓房,再生個娃子。陳百惠臉不紅氣不躁,爽快地答應,說忙過這一陣子去就結婚。希望大夥兒都來吃喜糖。
你一言我一語,說說笑笑,鬧騰的陳百惠和賀志遠一家人也談不成正事了,都嘻嘻哈哈,圖個熱鬧。
賀丙琨賀丙義是親兄弟倆。賀志遠賀志高是叔伯兄弟。賀志遠稱呼賀丙琨大伯。賀丙琨是老大。賀丙琨就跟賀丙義商量,叫女方看看,相相家,願意就跟他們成親吧。賀志遠帶着一個孩子,日子也不好混。老人都老人,哪裡還照管了他們啊。
賀丙琨說,錢上不用發愁,他多少的有點積蓄,可以先拿出來給侄子結婚用。再不行,城裡的閨女賀春花還接着呢。拿出點錢來,女兒和女婿不是個事,保準夠賀志遠結婚用的。賀丙琨把侄子賀志遠結婚的費用,大包大攬了。賀丙義很感謝哥哥的慷慨。不過提起陳百惠這個女人來,賀丙義有看法,說她太花俏,名聲也不太好。三裡五莊的,誰不知道土家營子集上賣老豆腐的小寡婦陳百惠啊,賀志遠能娶個這樣媳婦?咱都是老實巴腳的莊稼人,不是一路人啊。
賀丙琨說了兄弟一頓,給他開導開導。說賀志遠是個大學生,在城裡念過書,又在外跑過買賣,什麼樣的人沒見過啊?陳百惠再風流,還趕過城裡人了?只要賀志遠願意,這個事當老人的不要攔。給他們結了婚,叫他們一邊混日子去。都七老八十的人了,能照顧了賀志遠和賀嬌多長時間啊?孩子願意這個事就辦。
賀丙義聽了大哥的話,就不說什麼了。錢方面大哥給兜起來了,陳百惠雖風流些,兒子看上,他當老子的也沒辦法。
賀丙琨的媳婦嚴文娟和賀丙義的媳婦劉玉文,是親妯娌倆,兩個女人自從嫁到賀家相處,就沒紅過臉,妯娌倆關係很好。賀志遠說了媳婦,當大娘的能不過來看看,還要給新媳婦點見面禮啊。賀丙義的媳婦劉玉文說這是來相親,不是見面送貼,意思是先不讓嫂子給錢了。但大嫂嚴文娟硬是給了陳百惠二百塊錢。是爲了套攏陳百惠。大嫂說錢算什麼呀,人來了最主要,給女方留個好印象。
陳百惠挺懂事,拉住嚴文娟的手不放了,大娘長大娘短的叫得很親熱,老熟人似的。嚴文娟就說她大閨女賀春花在城裡做買賣,也是很能幹,裡裡外外一把手,把個小家過得紅紅火火,挺富足的,正攢錢準備在城裡買樓哩。誇獎陳百惠跟她大閨女賀春花似的,大方能幹,是個操持家務,發家致富的好手。要是跟她侄子賀志遠結了婚,那是賀家的福分。大侄賀志遠又有文化,小兩口準能把小日子過起來。說得陳百惠挺高興,喜滋滋的。陳百惠覺得老賀家一家人的確不錯,有了動真心的念頭。
賀志遠經過一次婚姻的變故,也體驗了世事的艱難,爲人在世不容易,不像以前那樣,覺得自己多喝了幾天墨水,有點文化,清高了。也變得實際務實起來,也隨和了,也能容事了。儘管陳百惠有那樣這樣的不足,別人背後也有議論,但他都能包容下,對陳百惠很是殷勤。照顧陳百惠。陳百惠也很受感動,甚至幾次有想擁抱賀志遠的衝動。總而言之,這次相親是成功的。
雖然陳百惠是來登門相親,不是訂婚,但老賀家還是擺了好幾桌酒席,來招待陳百惠和親戚朋友,表示對這件事的重視。
陳百惠被安排在屋裡,有賀志遠的母親劉玉文,大娘嚴文娟,姐姐賀春蘭,還有弟媳欒紅英,陪着吃飯。賀志遠和潘旺財也在座。賀志遠的父親賀丙義,大伯賀丙琨,叔伯兄弟賀志高,在院裡蓆棚裡陪着其他客人。頭件事當然是議論賀志遠新說的這個對象陳百惠了,因爲陳百惠是在土家營子集市上賣老豆腐的,人長得漂亮,丈夫又因車禍去世,得了一筆不小的賠償金,說起來三裡五莊的人都知道,心裡都有個評價。不過公認的一點是這個女人漂亮能幹,有心眼子。
再就是說些農村的新鮮事,和莊稼地裡的活什麼的。平時大家都忙,不是經常有這種坐一塊吃吃喝喝,聊天說事的機會。都說老賀家不錯,說賀志遠這門婚事行。算是人情世故吧。
陪着陳百惠的都是些自家人,就比較真誠了,不說些客套話。都是一心想促成這樁婚事,哄着陳百惠,淨說些好聽的話。
陳百惠三十多歲的女人了,經歷過一次婚姻,有孩子。什麼不懂?眼炸毛都是空的,一眼就能看破底細。這個女人單身混了好多年了,又在集市上開着小買賣,頭腦靈活,見多識廣,八面玲瓏,會來事,逢場作戲那是有一套。說起話來嘴巴甜如蜜,察言觀色,淨揀着入人心的話說。
賀志遠的娘劉玉文被哄得合不攏嘴,高興壞了。大娘嚴文娟心裡話:這個女人真是個人精。姐姐賀春蘭比較實誠,沒那麼多彎彎繞,只是隨聲附合,給大家加菜吃。潘旺財也在座,陪着陳百惠。因爲他和陳百惠比較熟,又是媒人,還依靠他圓場呢。他是一心想促成這門婚事,對陳百惠大包大攬,許下很多誘人的條件,比如按未出閣的大閨女操辦婚禮了,等結了婚,到縣城裡去買房啊,等等。他儼然成了老賀家的當家人了。
陳百惠當然知道潘旺財的心計,也不計較,一說,一聽,就算完事了,沒當真。
欒紅英也在陳百惠小攤上吃過老豆腐,今天才又認識了陳百惠的另一面。欒紅英心眼子比較多點,不像賀春蘭那麼實誠,湊近賀志遠耳邊說:“大哥,這個女人可真是個人精,又漂亮,又能說,心眼子還多。哥呀,你小心遇到狐狸精了。把你給吃了。你有點文化,我看也不是她對手。哥,你可要有定盤星,把持住自己啊。可別迷了眼。”
賀志遠也高興,多喝了兩杯,聽了弟媳欒紅英的話,說:“你說什麼呢,我心裡有譜,她不就是集上賣豆腐的豆腐西施嗎。我下過大酒店,漂亮妹子見過,她一個鄉下女人能怎麼樣?還能折騰上天了。弟媳啊,你沒出過門,多慮了。”
欒紅英聽了賀志遠的話,撇了撇嘴,心裡話:我這個叔伯哥哥也變了。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隨他們去吧。欒紅英不願意看陳百惠搔首弄姿,一副媚態樣,就出去外邊蓆棚裡,同街坊鄰居,說笑嘮家常去了。
酒席一直吃到太陽偏西,主要是等着屋裡陳百惠這一桌吃好。人們都撂下地裡的莊稼活陪着,人家女方登門來相親,得應付好人家啊,給個場面。
陳百惠自己吃不了多少,也主要是說些客套話,給老賀家一些希望。說說笑笑中,時間就消磨過去了。
到了二點多了,潘旺財也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就裝作看了看腕上的大金錶,說:“哎呀,光顧了說話了,今天下午屠戶老王要給我送兩頭豬去,等我收。這幾點了,二多點了。做個小買賣也不容易,錢就好賺的呢?百惠有這個體會,是吧?”
陳百惠當然明白潘旺財的意思了,就站起身,說:“是啊,做點生意不容易,今天下午東村老李要給我送黃豆去呢,原先定的是上午,有這事我給推到下午了。老李可能過去了,剛纔手機響了,我沒接。”陳百惠說着還假裝掏出手機看了看。
潘旺財就趁機說:“百惠,你看你這手機都是老式的了,叫志遠給你買部新款的,能視頻通話的。以後你就和志遠視頻聊天。爭取年內結婚。聽見了吧,志遠,女人喜歡男人主動,你又不是不知道,使把勁,兄弟,姐夫幫你。”
賀志遠哼哼哈哈,陳百惠拿起自己漂亮精緻的小包,賀志遠的母親給了陳百惠六百塊錢,不算多,陳百惠也沒客氣就收下了。賀志遠的大娘嚴文娟給了二百,姐姐賀春蘭給了一千一。陳百惠都收下了。不收錢就等於辭了這樁婚事,收了錢,老賀家人還高興,陳百惠何樂而不爲啊!
陳百惠出來走時,大家都送,還叫賀志遠送一程。陳百惠沒有拒絕賀志遠送行。兩個人上了電動車,就上了回土家營子鎮的公路了。道上正好說點知心話。
看不見人影了,賀志遠的父親賀丙義才說:“都回吧,都回吧。”
潘旺財隨後也回鎮上去了,賀春蘭留在孃家住一宿,和爹孃說點體己話。
鎮上的豆腐西施陳百惠登賀家門相親的事,風一樣就在三裡五莊傳開了,人們議論紛份,說什麼的都有。但普遍不看好這樁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