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六十一章——曾經,曾經!

“咳!咳!!咳……”意識再度復甦, 就驚覺喉嚨處火燒似的疼。張開眼,滿室的刺目光線,我一陣發暈, 纔想開口就不由自主的發出一陣乾咳, 由此可見我剛剛受到的迫害並非所謂的噩夢而已!

“你醒了?”陰陰的聲音, 來自於牀邊, 伴着絲絲冷冷的危險之氣。我身上的寒毛在瞬間擺出作戰之姿——原因無它, 這個聲音的主人不久前才用他鐵鑄似的手對我脆弱的可憐的脖子進行過天下間最可怕的親密接觸!

一想到剛剛差點被他掐死我就渾身發寒,偏偏那個危險的源頭一點自覺也沒有,徑自老神在在的坐在牀邊。背光的身影鍍着一層眩目的金光, 讓人無法揣摩他此時的臉色,不過我倒不會天真的以爲他會爲剛剛差點掐死我的事實而後悔!之所以我還一息尚存, 不是因爲他之前手軟掐不下去, 而是他還不想讓我死得太早!

對!一定是這樣的!所以絕對不必奢望他會和顏悅色的告訴我剛剛其實是掐錯人了!

實在不想跟這個殺人不遂的傢伙答腔, 我充分發揮沉默是金的至高品性,頑強的依靠個人力量撐着沉重得彷彿被拼裝重組而後又卸了重裝的萬斤之軀坐起了身。

“不要不說話!”他命令着, 看過來的眼神怨毒得似淬了毒的利器,輕忽不得!

“……我這是在哪裡?”稍稍適應了房裡刺眼至極的光照,我倚在牀頭匆匆打量了一下所處的環境,答非所問!之前一醒來就被掐得半死,都沒機會好好的觀察一下敵軍陣營順便經營逃生路線, 真是人生一大失敗!

木質結構的房, 空間很大, 卻顯得有些空蕩蕩的。除了尺寸大到嚇死人不償命的臥牀之外, 就只有角落裡一張雕飾得精美華貴卻看得出已有不少年頭的躺椅。椅上鋪着一層厚厚的絨氈, 一襲淡蘭色暖裘披在扶手邊,看着就覺得暖和, 躺起來很舒適的樣子!

明明是很樸實的原始風味,卻又別有一番說不清道不明的張狂之意。彷彿天下間本該如此無物,僅只一牀一榻,俯仰便是天下!

7!稍微一想就該知道是這個傢伙的老窠,他這種誓將狂妄進行到底的劣跡還真是讓人不敢恭維!我暗斥自己竟然會問了一個如此愚笨的問題,私下裡經不得什麼大誘惑的狼子野心不由得動了一動,想着等哪天從這傢伙手中逃出生天時,順便把那張躺椅一併帶走算了!

“蘭……還疼麼?”他閒置在牀邊的手此時竟然長驅直入的再度盤旋在我的脖子之上,我嚇得急忙縮起脖子當烏龜,卻還是棋差一着,被他率先拿住了喉間重地,被迫仰着頭迎上他張狂邪魅的臉……

不過,不知道是我的錯覺還是怎麼的?那張邪惡而張揚的臉此時看來怎麼多了幾分憔悴?……天啊!真是恐怖的錯覺!再不就是我患了間歇性眼障,居然把野獸錯看成了家貓!看看他現在的眼神吧,怎麼可以這麼溫柔得……讓我忍不住就打寒顫呢?!

我敬謝不敏的垂下視線,臨時充當殘障人士,不看不錯!

他似乎苦笑一聲,不以爲忤的聲音響在我的耳際:“記起來了嗎?你之前最愛在那張躺椅上賴着,每次都要等到院裡再沒了一絲陽光,才肯聽話的回到屋裡來……”那雙不久前掐死人未遂的手此時攻佔了我的臉頰,輕輕的撫着。

“……”我的雞皮疙瘩不給面子的起了一層又一層,無力阻止!

“還有這間房,你也總說這房裡光照最好,每次生病都囔着非要把屋頂拆了不可!拗不過你,只好多開了幾扇天窗,你這才笑得開心……”柔得不可思議的聲音沒了他外表的張揚,老實說,聽來還真是別有一番風味兒!

怪不得我說這房子怎麼會這麼亮!敢情是那位傳說中的“蘭”還需要不斷的進行光合作用不成?我大徹大悟的想點頭略作表示,可是……!大哥,能不能拜託你,要講往事就請講,可不可以不要隨隨便便的靠過來,我不是抱枕也不是暖爐,OK?不滿的掙扎兩下以示抗議,下一秒便被他一個大力揪入懷裡狠狠抱緊,嗚……賠了夫人又折兵!損失不小!

“……爲什麼……爲什麼你會記不起來?我等了你二十多年,好不容易纔找回了你!又窮盡所學爲你解除了咒術,你該是已經記起來了的,爲什麼……爲什麼卻要裝作陌路?蘭,你還恨我嗎?這二十多年,你報復得還不夠徹底麼?到底要我怎麼做你才能原諒我?才能重新記起我呢?”邪魅的臉埋在我的肩胛,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有破碎的聲音彰示了他情緒的波動。

我默然半晌,終於決定把話攤開了挑明瞭!由始至終被當成另一個人的詭異感只是其次,可爲什麼連那些我從來沒有參與過的曾經都還要從我貧脊的記憶體中強行抽取?!

“我不知道爲什麼你死命的要我記起來、記起來!這些你所謂的‘曾經’,我沒有任何概念、更沒有所謂的記得與忘記之說!!我是舍隱,被你莫名其妙弄到了這裡的舍隱!你不能在否定‘我’這個存在的同時還連帶的否定我曾有過的二十六年(記得麼?過了年我又長了一歲來着!)的記憶!就算你認定我或許、可能、也許、大概、應該會是你的‘蘭’的轉世或者什麼,但老實講,你對我而言,是歷史,是前世!所以,我與你,該是一點關係都沒有!”

重重的推開他,我義正詞嚴的端正態度,打算讓他認清我與他認定的那個素不相識的“蘭”的區別!

我是舍隱!貨真價實、童叟無欺!我不想一再重複“我不是蘭”的這句宣誓般的言辭!從初見肆神開始,我就在重複這一句!到現在爲止,也許十遍百遍都已不止!次數之多,令我想不厭倦這一句話都難!

可是,爲什麼他每次都拒絕聽入耳中?爲什麼他現在回望着我的眼神中,會有這許多不諒解的憤怒,爲什麼要有這許多狂亂陰鬱的火苗?!

明明我說的是事實沒有錯啊!

“蘭……你還是不肯接受現實嗎?我受了這麼多的折磨、忍受了這許多難耐與煎熬,到現在好不容易纔找回你,你卻依然不能諒解麼?”他斂起眉,盯着我,邪魅的眼中滿是壓抑的黑色波濤。

拜託!是你不肯接受現實吧?!我翻了翻白眼,無語!真想當作沒看見,卻他冷哼一聲,倏地放開鉗制在我臉上的手站起身來。

真是喜怒無常的傢伙,前一秒還好像有些脆弱,現在卻又氣勢十足的哼起人來了嘛?!我怎麼又惹到他了?莫名所以外加憤憤不平的朝他望去……

事實證明此舉實在有欠考慮!我暴睜着雙眼十指緊緊扣住身上的錦被,看着突然在眼前免費上演的帥男脫衣秀,徹底失語!

“……!!!”幹、幹、幹……幹什麼?他、他……難道是想、想霸王硬上弓麼?貧瘠的大腦在飽受驚嚇之後迅速的反應過來,我趕忙裹緊被子向後縮,徒勞無功的想借此抹殺掉自己的存在!至少……至少也該儘量與他拉出一段安全距離來!

不能說我自戀,以爲天下間人人都有那個……什麼什麼之心。但眼看他似乎已經被氣得有些神智不清了,難保他會做出些什麼過於出格的事情來!

看着他身上的遮蔽衣物一件件的迅速減少當中,我的心情也像溺水似的載浮載沉無力自主。他一步步向我走近,墨黑的發隨着他的走動柔柔款款的流瀉開來。結實勁瘦的身體在我面前毫無保留的展現出來。

神啊……其實就我所見,他的身材真的很是完美!!這一點,我願意以我媽媽的名義向我的上帝起誓!

這要換了是在平時,我也許早就會對着這難得一見的邪郎裸露圖大聲吼出色狼式的讚美了!可是現在卻像被個被擰緊了的水龍頭似的半個音符也發不出來!喉間乾涸得火燒似的疼,連呼吸都像是炙熱得不得了——從剛剛被掐暈再到甦醒再到現在的飽受驚嚇,本人連一滴水都沒能沾到,出現上述情況實屬正常!

拜託!我想喝水!我想我的眼神中已經充分的表明了我的渴望,但那人愣是視若無睹,徑自站到我面前昂然挺立。完全沒有裸露的自覺,毫不尷尬的望定我,神色邪氣而詭異!

唉!我在心底才嘆一口氣!實在不該對這個固執到令人覺得匪夷所思又似乎不小心罹患了裸露狂症的看似年紀不大事實上卻早已超過不惑之年的武林前輩有太多的期待!估計他長這麼大,除了對他口口聲聲掛在嘴邊的“蘭”千依百順之外,想必是連一點點照顧病患的小小心得都沒有的!

想要讓他騰出一分良心來關懷一下我倍受折磨的喉嚨?實在是癡人說夢!

“看着我!”他沉聲命令。我當沒聽見的別開眼,真是可笑!你以爲就你的身材好麼?我家測之與無束,找誰來誰都不比你差耶!居然還好意思脫光光了讓我看着你?有沒有搞錯啊?!把我當什麼來?

不看!堅決不看!

“你給我好好張開眼看清楚!”他一把鉗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擡起臉對正對上他的胸口,那裡一道兩寸餘長的傷疤赫然在目!我的眼角抽了一下,胸口有點針扎似的疼了那麼一疼——這麼深的傷痕,他當時一定很痛吧?!

不過……我怎麼覺得這傷處有那麼點眼熟呢?怎麼會?!我和他應該是陌生人才對吧,這應該是我初次見到他沒有衣服遮蔽的身體,按理說我不該有這種似曾的感覺的啊?可是爲什麼單單看着這傷疤,我就幾乎能想像得出這傷帶給身體的巨大折磨呢?那種……抽動在胸口的痛……

難道……難道我的潛意識裡,真的存在着被我一直否定的那些不該存在的記憶麼?頭忽然就開始刺痛起來,一抽一抽的幾乎難以剋制的疼着!之前那個已經被刻意遺忘的噩夢被再度重溫了起來……

胸口,泛起一陣寒似一陣的絞痛……快要、無法呼吸了!我……難道真的遺忘了什麼嗎?

……

一時間,心中百味摻雜!不想背叛、不想回憶、我怕……我真的怕……

“記起來了麼?這傷!”他的聲音陰冷,好像根本沒有察覺我的異狀,又或者說根本就不屑察覺我的感受,只扯出沒有笑意的一抹邪酷之氣,若無其事的接下未盡的話語,“你十六歲那年,有人拿刀刺中了你的胸口,足足有三寸深!你昏迷了整整七天,可是醒來後卻發現那傷已經自動癒合,此後更是連個傷疤也沒找到……你不奇怪麼?”

他這麼一說,我才記起依稀、彷彿、曾經、似乎、好像是有那麼一回事!……那是我初學散打的那一年,有三個搶匪搶了一中年婦女的皮包,那女的好像是剛從銀行出來,遭了搶叫得天地爲之失色!我當仁不讓衝了上去,赤手空拳與人對壘,結果光榮掛彩,胸口中刀昏迷不醒。最後還是在老媽驚天動地的號哭下被狠狠震醒的!醒了才發現傷口竟奇蹟似的快速癒合,此後更是連疤都沒留!一如小時候無數次受的小創小傷一樣完完全全沒有一絲受傷的痕跡……

現在想起來了!當時那個傷口好像就是在他現在讓我看到的這個地方嘛!對了對了!位置是分毫不差嘛!嘿嘿……還真的是!我一手小心的撫上那處傷痕,心裡暗自點頭——我說嘛!怎麼看到這個傷就知道當時有多麼的痛!原來我是身臨其境過嘛!就說我的曾經是威風凜凜、風光無限的!看吧!看吧!這就是我的英勇表現啊……

心一寬!我就說我和蘭沒有關係吧……

可是……“咦?”他怎麼會知道我有過這麼一段光榮負傷史的?

心才寬了那麼一下下我忽又驚聲叫出,“爲什麼你也會有這麼一模一樣的傷?!”這、這這這這……這纔是事情最詭異的地方啊!啊啊啊啊啊!怎麼他會有傷?如果他真如傳言中那麼無所不能的話,誰能傷得了他?

“還看不出來麼?這傷,是爲你而挨的!”他將頸後的長髮悉數撈到前面,背過身,讓我看到他左肩胛處的傷痕,扭曲的半寸長傷口,入體三分,分明就是極其歹毒的暗器所傷!!——這裡……這裡!!這不是我當初在與測之一起亡命天涯時第一次遇上歸雁堂的人而受到重創的地方麼?事後我甚至還因此而躲到無爲棋士那兒去養傷兼昏迷!

可是,爲什麼?爲什麼同樣的傷口還是出現在了這個陌生大叔身上?

“這裡……也是爲你挨的!還有這裡……這裡!這裡……”他告狀似的將身上處處大小傷疤一一展示在我眼前,甚至鉅細批靡的將這些傷的來歷道得一清二夢明明白白!那些曾經的讓我已經遺忘了的大的小的有意的無意的受傷記錄就這麼完完全全的被他翻了出來!而且……該死的精確!

那種感覺,就好像我每一次的受創,他都有在場親臨似的!那種時時被人窺視的錯覺,真是讓人打心底裡開始發寒!

“爲什麼……”爲什麼他會知道?會什麼他會有這些傷口?爲什麼……爲什麼那些本是我身上的傷竟會跑到他的身上去!?

“還問我爲什麼?當然是爲了你!”他告狀完畢,隨手撈起一件外衣披上。也不紮緊,就那麼隨意的一放,率性的坐於牀邊——不得不承認,他那一股子狂放不羈,還真是有那麼幾分瀟灑幾分軒昂!!若是定力不足,恐怕早就被他迷得昏頭轉向不知今昔是何昔了!

“爲了我?”看着他不經意間的囂張舉止,我暗自搖頭,真是罪過罪過!事實證明,無論歲月如何無情,該是有魅力的人,絕不會因爲年紀漸長而失了風味!反而……越來越有吸引力,就似那陳年老酒,越陳越濃越是香醇難捨!幸好!我已經有了測之,更有無束的美貌足以一抵!所以……狂肆邪神的殺傷力對我而言,不至於太大!阿門!

這廝最好不要常常出現在別人面前,否則光他這麼邪邪的有點壞又有點霸道又自信到狂妄得無以復加的本性,怕是會有很多人甘心沉淪,就此長醉不願醒!也許這一醉,便是一生一世,死心塌地!7!

“確切的說,是爲了找到你。”他將目光調到遠處,帶了淡淡的追思與晦澀,“當初你寧願選擇魂飛魄散也不肯回頭,不就是爲了讓我悔恨一生麼?可是光是這樣怎麼夠呢?所以我罰我自己,一定會狠狠懲罰我自己,直到令你滿意爲止。所以在你再世爲人前,給你下了替身咒!但凡你受了傷,無論情節大小,還是傷重與否,我都會感同身受……我怎麼捨得我的蘭身上有傷呢?如果要痛,就由我來承受好了……

而你身上的蘭香,則是我所下的‘扶蘭金蠱’所至!但凡你身體有了傷痛病症,扶蘭金蠱就會發出蘭香。只有這樣,我派出去的那個傀儡才能聞香而來,然後找到你,將你帶回我身邊!”他轉頭看着我,嘴角勾出冷冷的笑。

原來……原來我那麼些年發生在我身上的種種奇蹟竟是這麼得來的麼?!……不對!如果我身上一有傷他就“感同身受”的話……那……那、那、那……那我和測之的“互動”時分……他、他、他……他豈不是也、也……也能感受得到麼??

我那裡……也有受過輕傷的啊!!!

想到這裡,我不由轟的一下紅了臉,眼神瞟啊瞟的飄到他身上又迅速流移,想向他求證又鼓不起勇氣去問。哪知他似有所察覺似的狠狠的陰陰的一笑:“當然……該痛的地方都痛到了!”

!!!!!!!!………………

我經不住刺激的晃晃了身……

竟然沒暈!忽然就聽見他渾然無謂的接了下去:

“可是,那個沒用的廢物,竟然足足花了二十年才找到你!而後又無故拖延了三年……要不是我早有防備,說不定他死也不會肯將你送回來……可即使如此,他還敢陽奉陰違的將你藏到我找不到的地方!讓我又空耗了足足兩年!……你說,他是不是很該死?”邪氣的眼中開始充斥了陰寒入骨的殺機,扯着淡笑的這個人,開始誘我入甕。

我想他口口聲聲恨之入骨的對象應該就是我的好友沈際遙!——那個與他有着七分相似、個性卻是迥異的男子!種種跡象表明,我若再不表示點什麼,無論是對誰而言,都會是相當危險的!!

“……他沒有做錯!”吸口氣,我準備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這人太偏激了,失去了情人的打擊更是讓他的本性扭曲得可以!但即使如此,我還是得爲朋友爭取權利,“我還是不太清楚我爲什麼會被你們弄來這裡……不過想來也是什麼咒什麼蠱的導致的!但是我要說,遙哪裡做錯了?他沒在當初找上我時就將我帶回來,迫不得已將我送入這裡時也刻意改變了地點,不就是因爲肯定了‘舍隱’的存在才這麼做的麼?他爲了‘舍隱’這個人,特意冒着生命危險爲我改變了被你定下了的命運……他哪裡有錯?!他哪裡有做錯!!!”

是的!我記得的!這麼久了,我以爲早就模糊了的那些曾經,原來只是沒有去記起而已!我明明記得的啊!那一次身不由己的穿越之時,遙在我面前那樣痛苦的低喃。

我清清楚楚的記得,他要我選一條自己走的路!他說的,怎麼走要看我自己,可千萬不能讓“他”傷了我!當時我還在困惑,這個“他”指的是誰?現在我明白了!不就是他麼?不就是這個狂妄自大不把人命當人看卻自私自利到頂極點只知要爲自己打算卻從來不管他人死活的這個傢伙麼?狂肆邪神!一直都是他在操縱我和遙的人生?!

“沒有做錯?哼!……你跟我來!”他似乎氣得不輕,原本邪氣得有那麼一絲帥氣的臉此刻佈滿陰毒,邪佞得令人頭皮發麻四肢僵硬,恨不得就此練會飛天遁地之術,從此遠走天際再也不要回到這個人的面前纔好!

我正在胡思亂想神遊太虛之時,冷不防的被他重重拉起,破門而出。一路東彎西繞,漸走漸是荒涼!不知何時侍立在外面的燕姬本想追隨而來,卻被肆神一句冷喝止在當場,眼睜睜的看着我被他帶往不知名的某處。

我心中一片溼冷……不會是因爲我始終“想不起來”所以惱羞成怒的想把我毀屍滅跡吧?!

也不知跑過了多少院落,直到我再也跑不動了,直到周圍豔陽都被折射成冷冷的白光之時,他才停住腳步。回頭,看到我一臉蒼白瑟縮,扯出沒有笑意的弧度:“知道這裡是哪裡麼?”

我白他一眼,隨意打量四周,然後不以爲然的開口:“如果你想毀屍滅跡,選這麼個地方實在是大大的失敗之舉!你看看——”我一手糾緊外衣一手遙指前方泛着幽冷白光的山陵,“這裡這麼冷,又到處是冰,估計人死了之後屍身會百日不腐。你也不想在殺我滅口之後還要遭到什麼不必要的麻煩吧?”

他似笑非笑的冷哼一聲:“過來!”一扯手,將我重重拉起,筆直飛向適才我所指的那處山地的半山腰。那裡,赫然便是一個深幽難測的巨大山洞!更詭異的是,這處本該是無人野佔的山洞竟然還配有銅門——相當巨大的投資!估計如果我是洞主,斷不可能費此冤枉錢來守住這山這洞!

他走過去,很戲劇化的將手貼在門上,然後輕喝一聲,那看似牢不可破的巨大銅門緩緩向兩邊開啓——我實在也懶得驚訝,估計這也是內功深厚的一種表現!

自來到這裡後,圍繞在我身邊的基本都是那種高手中的高手,不管邪的惡的善的壞的,人人有那麼一手!一次兩次或許還要驚歎一下再自嘆弗如的無顏以對外加淡淡欽羨,可是久而久之新鮮感過了嘆息嘆足了自卑到了極點了欽羨到了絕頂了反而再也無所謂了!也許這就是佛家所謂的看破了、悟空了,耶!我果然還是有那麼點佛性的嘛!

“你一直自言自語搖頭晃腦的都不會發暈麼?”某人似乎是等得不耐煩了,索性一把扯住我往裡死拽!才進入銅門門界,就覺得一陣酷寒侵骨襲至,讓我狠狠的打了個噴嚏,萬分後悔出來前爲什麼不多披件大衣!至少也該把剛剛榻上的那件披風給順手牽出來纔對!

看吧!現在遭報應了吧?MD!這裡怎麼這麼冷?!

我茫茫然的追着他的腳步跟着前行,一路上看到的不是冰就是水,還是那種不斷的從洞頂滲下來的頂極雪水!然後滴滴答答的順着地勢匯在一起,聚成一個帶了絲絲寒氣的侵骨寒潭。偶爾一陣寒風颳過,帶起一陣冷冷嘯聲,令人毛骨聳然!

天啊天啊!這裡怎麼可能這麼陰森?估計醫院裡的太平間也沒有這種高級別的陰冷氣份,當初那些拍鬼片的人真該跑到這兒來取景!保證不虛此行!!這大叔帶我來這裡幹什麼來的?!

忽然,他在一處冰石堆砌的高處停下,那裡,分分明明躺着一個人!一個身着淡蘭色衣,寧靜的沉睡着的男子。那驚世的容貌,那淺淺的幽怨,即使睡着了也似睡不安穩的淡淡蹙着眉,安靜得,幾乎感覺不到一絲絲活着的氣息!!

他,竟然就是無束攜帶的畫中的美人?!他,竟然就是之前那個幾乎被我遺忘了的噩夢中的美人?!他,竟然就是……蘭?!!

我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原來他沒死、嗎?!……”

“你說的也不算錯,蘭只是魂飛魄散而已……如此而已,並不是死了,並不是永遠棄我而去!!我把蘭留下來了,就在這裡……只是少了魂魄而已……”狂肆邪神忽然收斂了狂收斂了邪收斂了一切,一下子跟變了個人似的,怔怔的佇立那裡,靜靜的凝望着那似乎是沉睡了的人兒,癡了!

我止不住心底泛起的陣陣惡寒,不想再看下去。轉開了眼,卻忽然見到不遠處的寒潭前放着一隻小小的籠子。籠裡,一隻純白色的小獸正張着漆黑如墨的雙眼望定了我。我回頭看看似乎已經神遊太虛的某人,然後私下裡決定棄他而就它!一步步向那隻小獸走去。

要說也真是奇怪,這純白色似狐非狐的小獸眼見我走過去,竟是一點也不怕生的連退後半句也不曾!55555,我就知道我這人天生長的一張和善的臉!看吧!連這隻小獸都看得出我的善良本質!真是奇怪……這小獸看着我的眼神,我怎麼就會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不會又是什麼不識相的所謂的“記憶”的東西在作怪吧?!

在籠子前蹲在身,我看着溫馴的小獸泛起一個溫柔的笑,緩緩伸出指,打算去拂一下那看似絨絨的暖暖的光滑鋥亮的皮毛……哪知那一直乖巧的看似無害的寵物級別的小獸竟於此時卒起發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迅速刁住我的食指——

我愣愣的看着這起突發事件,大腦休克十五秒後才知道要爲此時正殷然流血的食指配上被咬疼了的驚呼——“啊!!!!”

趕忙抽指,哪知這小獸看似無害卻實則陰險得很,眼看我被它誘拐入了甕它竟然就此死死咬住我的食指不放,咕嚕咕嚕的將指端沁出的血悉數吞下腹去。

我看得又是一陣極度森寒!什麼人養什麼寵物,果然蛇鼠一窩,歹竹也出不了什麼好筍!

“現在你知道了,這隻畜生就是嗜血,可笑你還將它當寶不成?”狂肆邪神被我那一聲慘烈長號喚回了神智,此刻二大爺似的踱着方步走到我身邊站定,氣定神閒、話裡有話意有所指的落井下石。

“救我!”這到底是什麼東西?竟然嗜血麼?不敢託大的硬將手指扯回來,越扯越是感覺鑽心的疼,這小東西真打算將我的手指咬下來吞吃入腹不成?!萬般不得已,只能向好整以暇的某人求救!

狂某人陰狠的笑了兩聲,頓時讓原本已經陰風陣陣的山腹地帶越加的陰森冷酷起來。只見他隨手從另一邊的地上撈起一個瓶子,開了蓋後才知道那是一瓶酒——從那濃郁的酒香來看,這絕對是一瓶值得珍藏的佳釀……!

有沒有搞錯?!看我受苦他就很開心麼?竟然打算邊喝酒邊欣賞我的狼狽樣麼?他還是不是人啊?!

事實證明,此人的良心尚未完全泯滅,他只是咬破了指將血滴入酒中然後送到籠子邊上,淡淡命令一句:“鬆口!”那隻小獸竟高叫一聲,馬上喜新厭舊的棄我而去,轉而投奔那新來的酒液去了。

我看得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了:“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它不但吸人血還會喝酒?什麼動物啊這是?!

狂某人冷冷的扯了脣給了答案:“貂,雪貂。一隻賤到無酒不活、無血不歡的賤貂,要它辦事它就只會陽奉陰違的拖延,只有血酒才能讓它就犯,喝了血酒它纔會乖乖聽話……你說,就這麼只畜生,活着是不是多餘?”

“它……”他的這種口氣、這種說話方式……我怎麼感覺他在說的不是這隻貂而是一個人呢?那個人貌似我也認識而且淵源不淺的不存在在這個時空裡的人,那個冒着生命危險將我帶到這裡的人——遙!他在說的,是沈際遙吧?!

“看來你也知道了,你口中的那個‘遙’,那個沒用的廢物,那個不合格的傀儡,他的宿主就是這隻貂!可笑麼?一個無用的廢物,竟然讓我花了二十五年泡製血酒,只爲了控制它將你帶回來,卻到最後還是功敗垂成!”那濃重的殺意開始強化強化再強化!

……用血和着酒來控制一個人麼?怪不得遙會神似於他,怪不得那人喝了酒之後會判若兩人變得那麼聽話那麼乖巧。原來,還有這個原因麼?!

眼看着某人凝起掌力就要在我面前拭殺這隻無辜小獸,我立馬尖叫着閃身擋在籠子前:“住手!住手!不許殺它!不許!”我是不知道雪貂壽命有多久,但如果它真是遙的宿主,那麼也許只有保住了貂才能保住遙!

“……”他盯着我,許久許久!直到眼裡的殺氣變成志得意滿的笑意,他看着我神情越來越柔和,越來越勾挑,越來越有朦朧的媚惑之意,柔柔的聲音從我耳際響起:“你知道我能輕易殺了你,也能毀了遙,所以爲了所有的人,你是不是該記起來呢?蘭,記起來吧,回到我身邊……回來吧……”

我開始不斷的發暈發暈再發暈,迷迷糊糊間聽到那柔和得令人輕易就棄械投降的聲音,愣愣的不自覺的點着頭——是啊,我好像是應該記起來吧?像他說的,爲了所有的人……我該記起來的……麼?!

……

一幕幕的傷害清晰的閃過腦海,心如死灰、生不如死的掙扎在自毀與報復的邊緣……是死?是活?是要互相傷害?還是繼續枉顧自己的想法追隨天涯無怨無悔?心死、情冷,還傻得不願放棄……

絕決!縱使一再被你輕忽視而不見,縱使再不留在你的身邊,也要讓你一世記得我!永不相棄!我,今生,便只跟定了你一個!便只要你一個!你……可知麼?!

……

長長的籲出一口氣,我睜開眼,發現我們依然置身於冰洞之中,晶瑩的冰石,掩印出我心底的冰寒,真是沁寒啊!令人不敢恭唯的冷,從心底開始泛起,漫延了全身。

“蘭……?”滿懷冀望的眼直直的盯着我,想看看自己的攝魂術究竟成功了幾分。

原來,攝魂術也不過如此!我平靜的望着他:“如果我還是記不起來,你是不是就打算殺了我?”

他默然的冷笑,搖頭:“不!你知道,你是我最後的希望,如果你一輩子記不起來,我就將你的記憶全部封起來!我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到時候你就知道,一無所有的感覺,是多麼的難熬!!”

變態!心理變態!這個……大變態!

深吸口氣,我忍!

“如果我把所有都記起來了,你又打算怎麼處置我?我是說,‘舍隱’這個身份、這個人,你打算怎麼處置?”我不相信只要我記起來這件事就能算完!那麼,我要問,他打算將我這個活了二十六年的“舍隱”做個怎麼樣的安排?!

他不帶一絲溫度的俯視着我:“哼!你大概不知道,我會移魂術!只要你記起來了,我的蘭就能還魂。本來我倒是不介意讓你頂着蘭的身份陪我一生的,可是現在不行!你的不知檢點讓我很生氣,我的蘭,不會揹着我和別的男人偷情!所以我不要你,只要那一部分留着蘭的記憶的魂!!取走了你的魂,我的蘭就回來了,我們還會回到從前。至於你,你的死活,與我無關!”

我KAO!!我倒了八輩子黴纔會遇上你!那個蘭到底什麼眼光?這人這麼扭曲的人性也能戀得如此死心塌地?

於是,我也冷笑,再不留情面的吐實:“老實講,我實在看不出來你究竟有沒有愛過蘭!就我所見到的那些菲薄的記憶而言,再再都是你在傷害他的畫面!一幕又一幕,除了最初的悸動,我看到的都是他倍受煎熬的片段!這樣的你,要說你愛着蘭愛得生死相許?我都不敢相信!蘭留在我腦海裡的記憶,全都是黑暗的那些被傷害的印痕。這樣的記憶,你取走了就滿意了麼?”

他默然,只拿不信任的眼死死的盯着我,試圖挖出我的一絲絲心虛與惶恐。可惜我不怕!

“好啊!隨便你啊!要取你就連我的命也一起取走好了,我無所謂了!反正現在我落在你手上,遲早生不如死。不過也許我該提醒你,我的記憶不完整,你給蘭的感受,怎麼可能只有傷害而沒有喜悅心動?縱然再恨,也該偶爾有點不捨,可是我感覺不到!你不覺得奇怪麼??”

我沒忘了,如果之前那個被我刻意遺忘的噩夢是真的話,蘭的一魂一魄卻是被極夜星魂帶走了!試問,這樣不完整的魂魄,能回魂麼?能再是原來那個蘭麼?能麼?

面前這個男人,暴戾的瞪大了眼,目眥欲裂!眼中是那樣的憤恨,那樣的不甘!可惜,我不會給予一絲的同情!!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他實在不該否定我的存在!我,蘭君子舍隱!是個真真實實的存在,不是靈魂宿主也不是什麼替身!我就是我。所以關於蘭的一切,我不認爲那叫“記起”,因爲在這些記憶面前,我純粹只是一個旁觀者!

他,最好搞清楚這一點!

7!

16.小番外——撒嬌34.第三十二章——遇佳人1.第一章——雪葬40.第三十八章——黑衣人67.第六十四章——指日可待7.第六章——亡命天涯29.第二十七章——天淨沙4.第四章——晚節不保9.第八章——小試牛刀32.第三十章——眼兒媚29.第二十七章——天淨沙53.第五十一章——自取滅亡16.小番外——撒嬌38.第三十六章——滿江紅61.第五十八章——南軻一夢3.第三章——迫降6.第五章(下)——斯文喪盡42.第四十章——雙面佳人38.第三十六章——滿江紅54.第五十二章——我本無辜21.第十九章——馭風客棧42.第四十章——雙面佳人33.第三十一章——幾重天16.小番外——撒嬌37.第三十五章——下午茶51.第四十九章——與虎謀皮46.第四十四章——沒事找事9.第八章——小試牛刀19.第十七章——棋士其人57.第五十五章——不速之客5.第五章——馬賊65.第六十二章——又見棋士10.第九章——秋後算帳43.第四十一章——齊聚一堂4.第四章——晚節不保1.第一章——雪葬27.第二十五章——沖剋64.第六十一章——曾經,曾經!46.第四十四章——沒事找事56.第五十四章——得見天日34.第三十二章——遇佳人16.小番外——撒嬌5.第五章——馬賊62.第五十九章——束手無測57.第五十五章——不速之客36.第三十四章——再聚首25.第二十三章——落難佳人37.第三十五章——下午茶4.第四章——晚節不保8.第七章——遇襲12.第十一章——露宿23.第二十一章——緣木求魚37.第三十五章——下午茶27.第二十五章——沖剋32.第三十章——眼兒媚44.第四十二章——人才濟濟52.第五十章——憂鬱黃昏39.第三十七章——遇肆神12.第十一章——露宿17.第十五章——美人遲暮54.第五十二章——我本無辜15.第十四章——思援39.第三十七章——遇肆神34.第三十二章——遇佳人52.第五十章——憂鬱黃昏15.第十四章——思援52.第五十章——憂鬱黃昏32.第三十章——眼兒媚21.第十九章——馭風客棧17.第十五章——美人遲暮43.第四十一章——齊聚一堂22.第二十章——留守陣地4.第四章——晚節不保54.第五十二章——我本無辜64.第六十一章——曾經,曾經!65.第六十二章——又見棋士34.第三十二章——遇佳人50.第四十八章——心無所束61.第五十八章——南軻一夢49.第四十七章——所爲何來18.第十六章——無爲棋士45.第四十三章——分而治之17.第十五章——美人遲暮68.最後的最後——蘭7.第六章——亡命天涯12.第十一章——露宿21.第十九章——馭風客棧45.第四十三章——分而治之3.第三章——迫降28.第二十六章——變數21.第十九章——馭風客棧8.第七章——遇襲47.第四十五章——困獸之鬥11.第十章——夜會59.第五十六章——頭目會晤42.第四十章——雙面佳人52.第五十章——憂鬱黃昏1.第一章——雪葬6.第五章(下)——斯文喪盡10.第九章——秋後算帳